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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对他一向宽容和蔼的总经理直接变了脸,不仅开始对他吹毛求疵,连手上原本做到一半的项目都全被抢了去,只分过来一个明显搞砸了就等着人来背锅的烂项目。 要是只有领导的苛待岑昀倒也勉强还能接受,点头哈腰点、谦卑一点也就过去了。 但磨难并不仅仅如此,往常最爱与他插诨打科的同事们也渐渐开始远离他,不仅吃饭下班的时候不再叫上他,就连工作上需要配合的时候也摆出一幅恶灵勿近的姿态出来,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猛兽,沾上就会完蛋。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在这儿干了。 这垃圾公司,多待一秒他都嫌恶心。 岑昀抬眼看了看总经理不知多少酒局和应酬才能喝出来的圆肚子,下一秒,脸上重新堆积起了笑容。 “是我的失误,对不起,我立马去补救。” “补救?”总经理狠狠瞪了岑昀一眼,将手中的资料用力摔到桌子上,“你拿什么去补救!这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丢失了他我们公司一年不知要损失多少钱!你补救的起吗?” 既然知道是大客户为什么一开始不好好干?非要搞砸了才开始哭天嚎地开始找背锅的? 岑昀忍住心中的怒火,弯腰捡起从桌子上散落到地上的文件,冲总经理弯了下腰,尽量压低声音,“我今天会再去联系一下对方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行了行了!”总经理一副不愿再听他多说的表情,十分厌烦地摆了摆手,“赶紧出去吧,看见你我就烦!” “…”岑昀攥紧手中的资料,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本正聚成一堆窃窃私语的同事们在看到岑昀出来时瞬间如鸟兽散,纷纷顶着一张看热闹的脸,偷偷盯着岑昀。 岑昀无视他们,把手中的资料扔到自己桌上后,转身走进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泡杯茶,以此来平息心中的怒火。 茶刚泡好,还没来得及端起来喝一口,身后就传来一串令岑昀心烦意乱的高跟鞋声。 就在岑昀端起茶杯正要转身走出去时,张筠堵在了他面前。 “挨骂了?”张筠挑着眉看着他,语气是漫不经心的讽刺。 岑昀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对她沉声说:“让一下。” 张筠没动,依旧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岑昀说:“只要你向我低个头,别说挨骂了,外面看热闹的人里你随便挑一个,我让他站在这里任你骂。如何?” 岑昀抬眼看着张筠,扬了一下嘴角,语气中却不含一丝笑意,“谁都行?” 张筠高傲地点了下头,“当然。” “那好吧。”岑昀看着她,“那你把张总叫过来吧,我好好训训他。” 张筠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吗?谁都行。”岑昀冲他笑了一下,“怎么,张总不行吗?” “当然不行!”张筠咬着牙瞪着岑昀,“你故意跟我抬杠是不是?” “不行那算了。”岑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赶紧擦屁股去呢,晚了没准工作都丢咯。” 说完他将冒出火花的张筠轻轻推开,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听没听到刚刚岑昀和张筠在茶水间里的对话,反正岑昀出来的时候外面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吓人。 岑昀脸色自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几口茶后,拿起刚刚被他扔过来的资料仔细看了看。 越看越想叹气。 这次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岑昀公司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实力不够,却硬要找关系拿下万松集团一个100多万平方的住宅项目。 当时张总经理幻想得很美好,项目到手后,大部分工程都给分包出去,这样公司资金压力也不会太大,还能轻松挣到钱。 等项目做完后,名声也顺便一起随万松集团打出去,以后还会愁拿不到项目? 可惜,理想很美好,事实却总相反。 万松集团是根据项目进度打款,除了压的5%的工程款需要完工后再给,剩下的款项打的也还算及时。岑昀公司只要将这些工程款再发给分包的公司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利润。 但偏偏公司另一个酒店项目因开放商拖欠工程款而没钱给工人发工资,现在这个年头拖欠工人工资可是大事,张总经理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一拍脑袋就把万松集团打过来的工程款先填那边去了。 本来在他的预想里,等那边的工程款下来,万松这边也还来得及,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他的预想从未实现过。 酒店项目的开发商资金链断了,工程自然也烂尾了,至于工程款,负责人都已经破产快要跳楼了,让张总经理从哪里去要? 连锁反应,万松集团的工程款也成了一个大窟窿,拿不出钱付给分包的工程公司,以公司现有的资金就连一个小角都填不满。 工程款到位不了,施工队拿不到钱纷纷开始罢工,有的甚至已经在万松的施工现场闹了起来。 施工现场简直一团乱,当天万松集团的高管就全部知道了此事,张总经理的电话差点被打爆。 最后他推出岑昀来承担万松集团的怒火,还有那些来公司堵门要工程款的施工队。 但这并没有用,一个小小的岑昀根本入不了万松集团的眼,这件事的严重性就连张总经理都摆平不了,岑昀一个小员工又有什么用? 最后万松集团支付了施工队所有拖欠的工程款,并迅速换了一家工程公司。 至于岑昀他们公司,万松集团直接以高额的违约金将他们告上了法庭,现在法院的传单都还在岑昀手中。 “唉…”岑昀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他一直在不断地安慰自己,哪个出来混的公司没被告过?告的越多说明公司发展得越好,要是没人告那才是一点成绩没有,糊透了。 可转念一想,那可是万松集团啊!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要真跟万松一起上了法庭,他们公司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以后还能不能开得下去都不一定。 岑昀是真的不明白张总经理是指望他怎么处理这烂摊子,让他自己出钱把这违约金给付了? 那不可能,他的口袋比脸还干净。 那是指望他去向万松集团求情,让对方放他们公司一马? ……也不知道下跪好不好使。 第2章 岑昀越想越头疼,最后恨不得直接辞职得了,这烂摊子谁愿意管谁去管吧,反正他是管不了了。 但这个念头刚冲出来,他就又想到此时还躺在医院的李女士,也就是他的亲妈,这股冲动就又熄灭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决定去万松集团碰碰运气,万一碰上对方心情好,就真的网开一面呢? 到了万松集团楼下,岑昀抬头看着眼前冰冷的高楼,突然觉得有点心颤。 他掏出出公司前新泡好的茶,打开喝了一口,热茶顺着食管缓慢流下去,这才让他感觉心安了一点。 把保温杯装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他神情凛然地走进一楼大厅。 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保安一脸审问的表情看着岑昀:“你什么人,来办事还是找人?” 岑昀眨了眨眼,没想到都没走到前台就会被拦下来,他也是第一次过来,有些懵地回答道:“我来找你们项目总经理…” 保安的表情依旧很严肃,“哪个项目总经理?” “好像是叫王总…”岑昀说。 保安抬手指了下前台的方向,“去那边登记。” “哦,好。”岑昀终于被放行,他一边感慨着大公司的安防严格,一边走到前台处。 相比起保安,前台小姐姐的态度就要温和多了,脸上挂着礼貌温和的表情问他:“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王总。”岑昀说。 前台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请问是哪位王总呢?有预约吗?” “就是星湖湾的项目总经理,我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岑昀说。 “好的,您先在这里登记一下。”等岑昀登记完,前台不知用座机给谁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抬头对他说,“您可以上去了,电梯在右边,王总的办公室在12楼。” “好的,谢谢。” 到了12楼,电梯口一个实习生模样的人正等着岑昀,门一开就问他:“是岑先生吗?” 岑昀点了下头,实习生冲他笑了笑,“王总让我来接您。” “辛苦了。”岑昀对他说。 “没事。”实习生带着他往会议室走,边走边说,“王总去楼上开会了,高管会议,您估计得等一会儿。” 岑昀点点头,表示没关系,跟着他走进会议室。 刚坐下没多久,不一会儿实习生就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放在岑昀面前。 “刚刚我又问了一下,会议可能需要半个小时才能结束,您这边时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岑昀看着实习生,想不到对方对自己竟然这么亲切,他原本以为自己来万松肯定会受尽白眼,承受各种凌辱的。 不过也有可能眼前的实习生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只以为是王总的什么客户之类的。 岑昀低头喝了口茶。 哇,好茶。 万松给客人的茶都用这么好的吗? 他回味了一下口中的滋味,不禁拿起茶杯仔细辨别着里面的茶叶。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岑昀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转头看见一脸怒气的王总。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好要半个小时吗,怎么这才不到十分钟就下来了? “王总。”岑昀有些尴尬地率先开口。 王总看着岑昀冷哼一声,明显怒气不少,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口,冷声问他:“有什么事?” 岑昀感受着他身边的低气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刚刚的高管会议上受气了,鼓起勇气开口:“我今天过来是想跟您商议一下…” “商议?”王总打断他,“我跟你有什么好商议的?有这功夫不如叫你们老板过来!” 岑昀公司老板在事发的时候就已经溜去外地了,直接把这边的烂摊丢给了张总经理,张总经理又丢给了岑昀,这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岑昀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我们老板最近有点忙,所以让我来跟您——” “我就不忙?”王总瞪着他,满脸的怒气,“你知道因为你们公司我有多倒霉吗?!我今年一年都算是白干了!” 岑昀闭嘴不敢说话,毕竟算下来确实是他们公司坑了王总。 当初他们老板托关系找到王总,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才拿下这个项目,结果最后还是捅出了一个这么大的篓子。 “你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这场官司他是吃定了!准备好把棺本的钱拿出来赔吧!”王总把岑昀骂得狗血淋头后扔了句狠话便起身离开了,走时还将会议室的把狠狠摔上,震得岑昀浑身打了个激灵。 岑昀有些颓废地坐在位置上,不知回去该怎么交代,估计还有一顿教训在等着他。 他叹了口气,抬手把桌上的茶喝了个光,起身准备离开。 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巧遇到刚刚的实习生。实习生笑着问他:“要走了?” 岑昀脸色有些难看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谈得不太顺利啊?”实习生看着他的脸色,安慰道,“唉,你别太往心里去,我听说王总刚刚在会上被训得很惨,估计心情也不太好,你等下次他心情好的时候再来吧。” 下次,还有没有下次都不一定了。 不过岑昀还是很感谢实习生的安慰:“谢谢。” “没事。”实习生从他咧嘴一笑,“我也才来实习半个月,被王总骂了好多次呢,习惯就好了。” 岑昀扬了一下嘴角,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件事想问一下你。” “什么?”实习生看着他。 “就是你们那个茶叶,是在哪买的啊?”岑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挺喜欢喝茶的,刚刚喝着口感不错,所以想自己买点。” “哦…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欸。”实习生摸了摸脑袋。 岑昀摆摆手说:“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不知道就算了。” “那个,你等我一下。”实习生冲他说完后,突然转身小跑不知道去哪。 岑昀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实习生是跑去哪里了,更不知道他在让自己等什么。 这时电梯到了,岑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上电梯,在原地等着实习生。 所幸实习生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小跑到岑昀身边后,实习生微微喘了口气,把塑料袋递给岑昀,“给你。” 岑昀接过,问他,“这是什么?” 实习生压低声音,凑近他说:“我偷偷从茶水间拿了点出来,你拿回去喝吧。” 岑昀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合适吗?” 实习生冲他摆摆手,无谓地说:“没事的,反正也没人管,里面还有很多的。” 岑昀低头看了看塑料袋里的茶叶,又抬头看了看实习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一会儿该找我了。”实习生笑了下,冲他摆了摆手,“下次见。” “哦…”岑昀也抬起手冲他摆了摆,说,“下次见。” 第二趟电梯到了,岑昀看着实习生已经远去的背影,抓着手中的塑料袋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里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进来后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不过岑昀并没在意,他打开手中的袋子看着里面的茶叶,不禁感叹刚刚的实习生真的是个好人,长得还帅,应该很讨女孩子们的喜欢吧,在公司里人气肯定不低。 他们公司怎么就没有这种招人喜爱的小帅哥? 电梯中途又停了几次,不过都没有人上来。这样两次后岑昀终于从茶叶中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电梯门外的人。 明明有人在等电梯,可为什么都不上来呢? 电梯门再次关上,电梯朝下运行着。 岑昀瞄了眼身边从他上电梯起就在的两人,突然意识到没人上电梯应该是因为他们。 身旁的两人穿着西装,身姿挺拔,站位一前一后。 因为角度关系,岑昀看不清前面那人的脸,不过后面这人倒看得很清楚。 这人脸上带了个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他,不知为何岑昀心败类四个大字。 可能是公司的什么高管吧,岑昀在心底猜测着,所以等电梯的那些人才不敢上来。 不过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万松的员工,别说是高管了,就算是董事长又有什么用。 在电梯停到一楼的时候,岑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想的太入神,还没等身前的人动,就直接迈腿往电梯外走。 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仅撞在了前面人的身上,连手中的茶叶也掉在地上。 “哎呀!”他赶紧蹲下来把地上的茶叶捡起,并低头仔细检查着茶叶包装有没有破掉。 “门要关了。” 突然,他头顶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岑昀抬头看着头顶的男人,是刚刚他没看到脸的那个人。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意识到男人在说什么,有些冒失地起身按了按开门键。 刚刚关上的电梯门又重新打开,他赶紧走出电梯,出去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电梯里的男人。 比起身后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败类”,前面的男人长得要更冷峻,也更好看一些。 岑昀没什么文化,心里蹦不出什么优美的词语,他只是觉得这个男的长得就一脸很贵的样子,兜里应该不少钱。 电梯门重新关上,载着电梯里的有钱男和败类男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 第3章 到了负一层,被岑昀称为有钱男的男人突然开口:“新来的应届生?” 他身后的败类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回道:“不是。” 不过岑昀身上穿着一看就很便宜的西装,他又说:“可能是来面试的,最近公司在招实习生。” “去查一下。”有钱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冰得吓人。 “是。”败类男点了下头。 岑昀其实起名字起错了,沈迟确实是败类没错,但傅松却实实在在不是一个有钱男就能概括的。 更适合他的称号应该是禽兽。 众所周知,傅松,少男斩,虽然自己已经迈入三开头的大关,但却独独钟爱二十岁左右的花季少男。 记录中他身边年龄最高的床伴才24岁,还是从19岁就一直跟着他,可惜随着年龄的增长在24岁生日那天正式被甩,可谓十分悲惨。 不过这已经是他所有床伴中坚持最久的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被甩的小惨孩。 当天晚上沈迟就查到了岑昀的全部信息,包括姓名年龄身高体重血型以及公司等等,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岑昀竟然已经28岁了。 看来他和傅松都看走眼了,岑昀并不是才毕业的大学生。 白天见到的岑昀身上穿着死板的西装,一点都不合身,脸庞也稚嫩得很,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谁想到他竟然已经工作了好几年。 沈迟将资料发送给了傅松,并重点标注了岑昀的年龄。 意料之中,傅松没再回信。 不知道自己的祖宗三代都已经被调查了个遍的岑昀此时才刚到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就连街卖小吃的摊贩都已经收摊回了家。 他浑身无力地倒在床上,疲倦地连手指尖都不愿动弹。 他租的是一间市中心的单间,优点是离公司近,缺点是剩下全都是缺点。 隔壁房间的情侣十分应景地又开始吵架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谁都不饶人,吵得他耳旁嗡嗡直响。 岑昀拿起床上的枕头捂在耳朵旁,但这并不能阻挡从隔壁房间传来的魔音。 最后他忍无可忍,直接起身打开门,走到隔壁房间门口重重敲了两下门,喊道:“能不能小点声!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房间里的声音没了,岑昀重重吐了口气,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吵到一半被岑昀给打断了,干扰了思路,隔壁的两人停止了争吵,开辟出神发展,安静了一会儿后便开始为爱鼓掌起来。 听着仿佛就在耳旁响起的嗯哼嗯哼声,岑昀感觉自己要是再去敲一次门,没准能把桃色现场直接变成事故现场。 最后他还是准备暂时逃离房间,去浴室洗个澡。 浴室里始终如一的脏乱,地上是舍友们积攒了不知多久掉落的头发,都已经成一坨一坨的了。水池里满是污渍,一堆红的黄的蓝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可能是卸完妆之后的痕迹。便池上一个用完的人都没有冲,池边还溅着黄色的液体。 岑昀轻车熟路地先打开卫生间的通风,然后拿起花洒对着厕所一顿乱冲,冲了有好几分钟。 等关了水后,他看着眼前像是遭遇过洪水的卫生间,这才勉强感到舒服了些。 第二天,岑昀刚到公司就被张总叫进办公室给臭骂了一顿,随后又赶他去万松集团,不管是跪地求饶还是躺地上打滚也好,反正解决不了这件事不许回公司。 岑昀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刚刚泡好的昨天从实习生那得来的茶走出了公司。 他坐地铁去了万松集团,抬头看了看昨天才看过的高楼,以及高楼门口依旧熟悉的保安的身影,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碰那个壁了。 去了也是挨骂,何必呢。 他在四周看了看,想找个可以坐着的地方,等晚上快下班了再回公司。 不过地方没找到,倒是让他看见了一个卖甜筒的小摊。他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腿朝小摊迈过去。 斥巨资买了个巧克力甜筒后,岑昀坐在万松楼前的水池旁,水池里是几簇小小的喷泉,水溅不到他身上,但还挺凉快。 吃着手中甜甜的甜筒,他不禁眯了眯眼睛,晃了晃腿,感觉此时阳光明媚、甜筒美味,真是甚好。 ——如果再没有万松的那摊子烂事,那就更完美不过了。 不远处的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的车正驶向万松大楼,坐在后座的傅松一扭头正好看见了岑昀,只看了那么一眼,他便转过头对副驾的沈迟说:“昨天让你查的那个人,联系一下。” 沈迟虽然心中有些意外,但脸上依旧毫无波动,只答了个“是”。 虽然他不知道傅松为什么突然会转变心意,而且还打破了自己以往那么多年的规矩,竟看上了28岁的岑昀。 但既然老板这么吩咐了,他就得照做,多问一句为什么都会被扣工资。 下午岑昀就接到了沈迟的电话,当然,他并不知道沈迟是谁。 在沈迟自我介绍万松集团总经理的秘书后岑昀才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岑昀之前接触的最大的官就是项目总经理,那已经很牛逼了,骂他祖宗十八代的时候根本都不用考虑。现在竟然换成集团总经理的秘书亲自联系他?他脑海里瞬间想出了自己的好几种死法。 “不要担心,不是因为起诉的事联系你。”沈迟像是读透了他的心思,解释道。 岑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但还是很疑惑:“那是什么事?” “见面聊吧。”沈迟的声音很清冷,透露着股不容拒绝的滋味,“你现在在公司吗?我派司机去接你。” “呃…”岑昀顿了一下说,“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小花园里。” “…好,我知道了,十分钟后见。”说完沈迟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岑昀还一直呆滞了好几十秒,想破头也没想明白沈迟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他。 难道是发现了他的优秀,决定挖他去万松? 不太可能。以他跟万松的接触史来看,除了挨骂就是挨骂,就算是他亲妈来了也没办法从中发现他的一丝优秀,沈迟又怎么可能亲自来挖他的墙角? 那到底是为什么。 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兵怎么就突然入了沈迟的法眼? 沈迟很准时,十分钟后就真的出现在了小花园里,在一个小板凳上找到了岑昀。 到此时岑昀才知道自己昨天在电梯里碰见的那个“斯文败类”就是眼前的沈迟,一想到自己背地里给对方起了外号,他就感到一阵心虚,赶紧站了起来。 “你好。”沈迟一脸冷静地看着岑昀。 岑昀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你好。” “这里不太方便,附近有个咖啡厅,我们去那里谈吧。”沈迟说。 岑昀根本没有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权利,沈迟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他只好跟在沈迟后面,走进他口中的那家咖啡厅。 咖啡厅看起来很高档,至少岑昀从外观上都没看出来这是个咖啡厅。 进门后,沈迟熟门熟路地直接上了二楼,看样子经常来这里,店员也都认识他。 到了包厢,岑昀刚坐下,沈迟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有被包养过吗?” 你有被包养过吗? 这应该是岑昀这辈子听到的最离谱的问题,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听到有人这么问自己。 他心中闪过一丝不爽,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压下脾气说:“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就好。”沈迟像是有些满意地点了下头,随后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样式的东西放在桌上,“你先看一下。” 岑昀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沈迟,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意图,但下一秒等他看到合同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狗屁东西,这年头竟然还有包养合同? 包养这门产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规范了? “签合同其实也是保障你自己的权益,”沈迟推了一下眼镜后说。 “不是——”岑昀从合同中抬起眼,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沈迟,“你给我看这个到底要干什么,还有,什么叫保障我的权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签这种合同了?” “你可以先仔细看完,条件已经算很优渥了。”沈迟冷静地一字一句地说,“这个数目是你一辈子都拿不到的数目——” “停!”岑昀直接打断他,语气中充斥着不满,“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我看你是总经理的秘书才一直对你礼礼貌貌的,但你要一直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走。 但还没等走出包厢,身后的沈迟就开口:“傅总要包养你。” 岑昀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他,“傅总又他妈是谁?” “万松集团的总经理。”沈迟鼻梁上架着价格昂贵的眼镜,挡住了他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我见都没见过他,而且他是男的吧?”岑昀现在简直觉得可笑起来,无语至极的可笑,“他是不是有病啊?还是你俩都有病?” “傅总没有病,他身体很健康。”沈迟说,“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是把这份合同签了。” “签你二大爷我签!”岑昀实在没忍住还是爆出了脏话,对着沈迟怒道:“回去转告你家那什么傅总,让他有毛病就赶紧去看病!别没事出来发神经!恶心人!” 说完他实在一分钟都无法再这里待下去,转身“砰”的将门摔上,怒而离去。 《纠缠》TXT全集下载_2 第4章 当天晚上岑昀没有回公司,他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意料之中,在快下班的时候张总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看样子是要对他兴师问罪。 不过他并没有接,要死也等到明天再死吧。 在楼下简单吃了碗面后,躺到床上时岑昀脑海里依旧想着下午沈迟对他说的那些话。 简直莫名其妙。 他从没想过这个世道竟然男的也能被包养,而且包养的人竟然也他妈是个男的。 这不同性恋吗? 对于同性恋这个词岑昀一直都只有在网络上听闻,从未在生活中见过。 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同性恋啊。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昨天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那什么狗屁傅总。但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个坐电梯的功夫那什么傅总竟然就看上自己,要包养自己了? 到底是他太孤陋寡闻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岑昀越想越觉得想不通,最后甚至怀疑这是万松集团在整自己,来报被他们公司坑了的仇。 “算了,不想了,睡觉。”岑昀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隔天是周末,张总应该也在享受着难得的闲余,没再给岑昀打电话骂他。 岑昀早早起了床,在楼下吃了份早点后便坐地铁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李女士正跟病房里的老太太们聊着天,看起来状态不错的样子。 “哈喽。”岑昀走过去,坐在李女士的床边。 李女士见到他一幅很高兴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这不周末么。”岑昀看了看她的脸色,“你怎么嘴唇这么白?” 李女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冲岑昀笑了下,“早上忘喝水了,可能是嘴唇有点干。” “啧。”岑昀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数落着她,“怎么能连喝水都忘了,老年痴呆了你?” “你才老年痴呆。”李女士接过水杯,瞪了他一眼,“一天天嘴里就没个好话!” 一旁的老太太看着他俩,“哎呀,还是小李的儿子孝顺啊,一周总会来个几次。不像我那儿子,跟人间消失了一样,除了需要充钱的时候过来一趟,其他时间根本就见不着人。” 李女士笑了笑,“那还不是你儿子有出息,会挣钱,忙一点也是应该的。我这小子就是太闲了,这么大个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不够让我操心的!” 老太太问岑昀:“小岑今年多大啦?” “28了。”岑昀老实回答。 “哎呦!那是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老太太笑眯眯地冲他说,“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啊,我有个侄女…” “不用不用不用。”岑昀连忙拒绝,一边朝李女士使着眼色一边赶紧站起来,“我去找医生聊聊去。” “先别走啊,等我说完——”老太太在身后叫了几声,可惜都没能叫住落荒而逃的岑昀。 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岑昀才勉强松了口气。 每一次他过来都免不了被这群热心的老太太们介绍女朋友,不是自家侄女就是什么邻居的女儿,像是解决不了他的终身大事就誓不罢休的架势,真是能把他吓死。 护士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岑昀,跟他打了声招呼:“岑先生。” “嗯。”岑昀看到她,“医生现在有空吗?” “接到您的电话后,医生一直在等您。”护士说。 “等我?”岑昀眨了眨眼。 护士冲他笑了一下,“医生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哦哦好,谢谢。” 岑昀有些一头雾水地走进办公室,医生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他,“来了?” “嗯。”岑昀坐在医生面前,,“我妈的病怎么样,有好转吗?” 医生看着他,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几秒后才说:“其实李女士的病情…” 回到病房时岑昀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李女士。 他现在才发现她的嘴唇即便喝了水还是那么苍白,脸色也也很不好,身体更是被肥大的病服遮着导致他没发现她竟然瘦了一大圈。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岑昀还是没进去,转身离开了医院。 到家后,岑雨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一个一个看着哪个能借点钱,可惜通讯录都被他划到底也没能找出一个来。 早在当年李女士查出病的时候岑昀就已经把身边能借的全借了,这些年为了给李女士治病,就连家里的老房子都卖了,现在哪还能凑出钱来。 可是医生说跟他李女士的病需要尽快做手术,手术费十万。 他要上哪整这十万出来。 感觉天都要塌了的岑昀这时突然接到了张筠的电话,他机械地接起电话。 “岑昀,晚上我约了姐妹一起吃饭,你一起过来吧。”电话里张筠说。 “我为什么?”岑昀的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 “你打扮帅一点,给我长点脸,明天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把万松那个项目给别人负责。” 岑昀对她实在厌烦至极,语气十分冲地说:“想我去给你长面子?” “我身边长得最帅的也就是你了,你找件能见人的衣服,我给你发地址,赶紧过来。”张筠说。 “这好办。”岑昀说,“你现在给我打十万块钱,我立马飞奔过去。” “什么?”张筠提高了声调,“十万块?你疯了?” “拿不出来?那算了。”说完岑昀就要挂电话。 “等等!”张筠叫住他,“你缺钱啊?十万块又不多,我当然能拿出来,但十万就换一顿饭我是不是有点亏啊?” 岑昀的手顿了下,“什么意思?” “这样吧,你来当我男朋友,我给你十万块。”张筠的声音透露着像是找到好玩的游戏的兴奋,“不过这十万我不会现在就给你,等我什么时候腻了把你甩了这十万什么时候再给你,怎么样?” 岑昀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并把张筠随后打来的几个电话都给掐了。 他刚刚也是疯了,就算要卖身怎么能才卖十万,昨天沈迟给他的合同可有七位数,他去那边卖身不行吗? 操。 现在想这些有个屁用,就算傅总真能给他那么多钱,他昨天也已经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而且还是相当不客气地拒绝。 想必傅松也不会再让沈迟来联系他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能凑出钱的。 整整一下午岑昀都在为筹钱而焦头烂额,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筹到这十万块,不然李女士的病情会被拖成什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就在他想着实在不行去抢银行吧的时候医院突然给他打来电话,他还以为是李女士的病突然恶化了,赶紧接起电话。 “岑先生,手术暂定在下周二,您什么时候过来办手续?” “什么?”岑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手术?” “李女士的手术啊,刚刚不是您朋友过来把钱交了吗?”护士说。 “我…”岑昀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插入一个电话,他看了一眼,立马对护士说:“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是你干的吗?”岑昀刚接起电话就说。 沈迟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岑昀深深皱起眉头,内心剧烈翻腾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令堂的病情应该不能再拖时间,越早做手术越好,你说呢?” 岑昀狠狠抓着手机没说话。 整整一天都在折磨着他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解决了,这种落差让他突然产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软弱。 “至于你们公司的事,万松也可以取消诉讼,撤回之前要求的违约金。”沈迟冷静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输过来。 “你…”岑昀有些困难地开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目的岑先生应该明白。”沈迟说,“我并不是在强迫岑先生,今天的手术费就当一个见面礼,如果您依旧不愿意的话,令堂的手术还是会照常开刀,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 沈迟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你应该也听医生说过了,令堂的身体就算做了手术也没办法再撑几年。但只要你签了合同,我这边可以托关系帮令堂找合适的移植者,并且负责之后相关的所有手术费。” “移植?”这是岑昀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渴求,是剧烈的渴望。 “是的,移植。令堂的身体如果有合适移植器官,应该能再健康地陪您几十年。”沈迟的声音没带任何情绪,却压迫得岑昀说不出任何话来:“岑先生你觉得如何?” 不知过了很久,可能有一分钟,也可能就一秒钟,岑昀听到自己用十分理智的声音回答着沈迟。 他回答:“好。” 第5章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王总就打了通电话过来,电话里说的和沈迟说的一样如出一辙。万松会取消诉讼以及赔款,只要他们公司将之前万松垫付的工程款付了就行,可以分期两年付款。 沈迟的动作很迅速,就这么短短一下午的功夫就将岑昀身上全部的困扰都解决了。 也是,可能对他来说命都要没了的事在沈迟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晚上沈迟再次拿着合同来见岑昀,岑昀打开门让他进来。 沈迟身上价格昂贵的西装和出租屋里的脏乱差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不过他脸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情绪,坐在有些年头的沙发上后便把合同递给了岑昀。 在沈迟来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岑昀想了很多,心中就像来了一次世界大战一样混乱,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平静地面对沈迟。 不就是被男人包养吗,他和傅松都是男人,还能吃亏到哪去? 而且虽然那天只看了一眼,但傅松长得还算可以,至少不是那种油腻秃头大叔。 可以了,这样就可以了。能换回李女士的一条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要让李女士能健康地再多陪他几年,别说被傅总包养了,就算是被西游记里那种秃了头的深山老妖包养都行。 岑昀没什么犹豫地就把合同签完了,抬眼看着沈迟:“可以了吧?” 沈迟确认完合同后,收到公文包里,“可以了。我随后把地址发给你,等我通知,你按时到那里就行。” 岑昀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看开了,反正都同意了,就别再摆出扭捏的姿态,怪矫情的。 沈迟抬眼看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我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住,你可以挑个心仪的位置告诉我。” “不用了,我住这里挺好的。”岑昀看他,“不是傅总有需求的时候过去就行了吗?也不用跟他住一起吧?” “傅总不喜和生人住一起。”沈迟说。 “那不就行了。我住这里离公司近,方便,傅总什么时候叫我我就什么时候过去呗。” “好吧。”沈迟站起来,“那我告辞了。” “哦。”岑昀站起来送他。 到门口时,沈迟突然转过来对岑昀说:“见傅总的时候尽量穿的年轻些。” 虽然岑昀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话应了声:“好。” 第二天岑昀就迫不及待地去医院办好了所有手续,还顺便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沈迟要求的。 回到病房的时候李女士有些怀疑地看着岑昀,问他哪来这么一大笔钱。 “我最近干了一个大项目,公司给的提成。”岑昀一边扒着橘子一边说。 “什么大项目能给你十万块的提成?”李女士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岑昀把扒好的橘子放在她手上,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我什么人?我多优秀啊,公司给我十万还给少了呢。” “你就吹吧你!”李女士瞪他一眼后,见他神情确实没什么异常,便相信了他的话。 “你说你十万块钱留着干什么不好,给我娶个儿媳妇不行吗?非要做什么手术,我都告诉你了我不做。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折腾我,反正做不做都一个样,浪费那个钱干什么?”李女士又开始了她的唠叨。 岑昀充耳不闻,对这套话早已有了免疫力,一边给自己扒着橘子一边敷衍道:“是是是。” “是你个头!”李女士在他后背拍了个大巴掌,“你永远都不听我的话!” 岑昀冲她龇牙笑了一下,“我听啊,我最听你的话了,我是你全世界最乖的宝贝儿子,我怎么能不听你的话?” 李女士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不再唠叨他,把手中的橘子塞回他手里,“这个给你吃,我不喜欢吃,太酸。” 岑昀喜滋滋地把两个橘子都塞进嘴里,口腔中炸裂的汁水甜得他心尖都在发颤。 周一岑昀先去了趟万松集团,找王总签两年还款的协议。 王总见到岑昀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往前的冷嘲热讽以及各种辱骂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在岑昀拿好协议准备走的时候,王总突然问了他一句:“你和沈秘是什么关系?” “沈秘?”岑昀反应了一下,“哦,沈迟啊,我俩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王总满是怀疑地看着他。 岑昀不想多说什么,冲王总点了下头,“我先回公司了。” 王总只能说:“哦哦,好,你慢走。” 离开时岑昀特地注意了一下电梯,很好,里面没有沈迟也没有傅松,他放心地走进去。 不过有点遗憾的是今天没见到那个帅小伙实习生,本来还想当面再感谢他一下的,那天给他拿的茶是真的很好喝。 今天是没机会了,等什么时候有缘见面再说吧。 回到公司后,岑昀在张总正要开口怒骂他的时候,一把将协议拿出来拍在了桌子上。 张总一口气差点没憋死,问他,“这是什么?” “和万松的协议。”岑昀说。 “什么协议?”王总拿起来粗略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大了好几圈,“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岑昀不带感情地冲他扯了下嘴唇,“用我的真心去感化对方呗。” 被包养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能稍微装个逼过过瘾。 “然后就成了?”张总的声音都激动地有些发颤了。 “成了。”岑昀满是感叹地说,“看来这个世界还是善良的人多啊。” 张总深吸了好几口气,把手中的协议来回看了好几遍,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岑昀,“这真的是真的?” “后面有盖章,还有王总的手印。”岑昀说。 “你…”张总冷静了冷静,把协议放在桌子上,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咳,这件事你办的还算可以。行了,可以出去了。” 岑昀看着他耸了下肩,“哦。” 不用想也知道张总肯定是要给董事长打电话去邀功,并把签了协议的功劳全部都揽在他自己的身上。 不过现在岑昀根本不在乎这些,没什么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岑昀解决了万松的诉讼这件事很快就在公司里传遍了,以往躲他如躲瘟神的同事们也都开始纷纷靠近他,打探着他是不是背后有什么很厉害的人脉,不然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搞定了万松。 不过岑昀吃了以前的亏后现在已经不吃他们这套了,冷漠疏离地拒绝了所有人,并且以出去跑业务的借口直接从公司溜走。 他一直记得周六那天沈迟跟他交代过让他穿得年轻一点,虽然到现在沈迟一直也没联系过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傅松召唤宠幸。 但身为一个敬业的被包养人,岑昀认为应该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所以他准备今天去买点年轻的衣服。 不过,到底什么衣服才算年轻的衣服? 岑昀在商场逛了半天也没逛出结果来,平时他一般都不太来这种档次的商场买衣服,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最后实在挑花了眼,他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年轻小伙”。 看看最近的年轻小伙们都穿什么,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什么叫做年轻点的衣服了吧? 但是翻了好几页,他也没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出来。就在正准备放弃时,页面的底部有一个关联词映入他的眼帘。 精神小伙。 哦豁,这个不错,一看就和年轻很young。 他赶紧点开,刚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等连续看了好几张图片后,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原来傅松竟然好这口? 口味挺重的啊… 不过转念一想,岑昀想起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像确实有这样打扮过。这么说的话,这种打扮倒也算的上是年轻的打扮。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决定就按金主的口味来。 毕竟谁出钱谁说了算嘛。 不过这种衣服在商场可不好找,岑昀去了一家自己之前总去的地下市场,顺利地在那里买到了几套精神小伙套装,还被店主送了点小礼品。 画着龙的半袖、超级紧身的皮裤、亮色的大皮带和锃光瓦亮的皮鞋,还有什么大金链子、纹身贴等等等一大堆,他最后拎着满满两兜子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不过傅松并没有像岑昀想象中的猴急,从那天签完合同后,沈迟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岑昀。 当然,岑昀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联系沈迟。 直到李女士的手术做完,术后恢复都差不多了,岑昀才收到一条来自沈迟的信息。 信息上是一个地址,以及时间。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等真收到信息时岑昀还是心里一阵打鼓。 当天他早早下了班,回家仔细冲了个澡,并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信息上的时间是8点,现在还早,洗完澡后他估量自己这要不要先吃个晚饭。 不过几秒后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是算了,虽然不知道晚上会经历什么,但他事先已经在网上查过一些资料。还是不吃东西好了。 到了时间,岑昀换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战服以及前些天拿到的体检报告准时出了门。 ——虽然体检报告已经给了沈迟一份,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又带了一份。 为了防止有可能会找不到路,岑昀还斥巨资打了辆出租车。 在车上他安慰着自己,就打这么一次出租车,认认路,下回就可以坐地铁过来了。 傅松的房子离岑昀住的地方挺远,出租车开了快40分钟才开到,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 忍痛付了车费后,岑昀下了车。 眼前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大门口站着好几个保安,看起来门卫森严。 果不其然,才往门口走没几步,他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来找人吗?”保安虽然嘴中这么问,但眼神却透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也是,穿成陈昀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认识这个小区里的人。 “我去76号。”岑昀说。 保安虽然对他的话充满不欣然,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让后面的同事查了一下,看看今天76号有没有登记有访客要来。 没想到还真有。 保安带着狐疑地眼神扫了岑昀好几眼,最后还是开口:“进去吧,进去左拐就是76号。” 第6章 托保安小哥的福,岑昀没怎么绕路就找到了76号别墅。 他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眼手机里沈迟发过来的门禁密码,输入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灯是声控的,岑昀一进去,里面的灯就亮起来了。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岑昀还被吓了一跳。 他在玄关处的鞋柜里找到一双没有开封的新拖鞋,自作主张地换了上去,然后走进客厅。 客厅很大,可能有十个岑昀的小单间那么大,可能还不止,得有二十个。装修得很豪华,岑昀对此虽不太懂,但还是有点审美的,知道这里随处一个不显眼的东西都有可能超过五位数。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怕碰坏什么也不管乱动,更不敢上楼梯到二楼去,最后只能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傅松回来。 不过傅松好像没那么准时,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 从白天收到沈迟的短信后岑昀就一直出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待在温暖的房子里,屁股和后背是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让他忍不住犯起了困。 渐渐地,他的双眼皮开始打起了架,没几分钟后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小鼾。 直到晚上十点多门口才传来车子入库的声音。没一会儿,大门被打开,玄关处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睡得不是很深的岑昀听到声音后瞬间清醒过来,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习惯性地抬手抹了下嘴角,然后才抬眼看到玄关处明显刚到家的傅松。 “你…你好。”他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随后又觉得好像有些生硬,便又加了句:“哈喽。” 傅松皱着深深的眉峰上下扫了一眼岑昀,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你好傅总。”岑昀强迫自己对傅松展露了一个笑容,但配上他此时身上的穿着,显得有些更加诡异。 “谁让你来的?”傅松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低沉,有些冷飕飕的。 “沈秘让我来的,他让我8点到这里等您。”岑昀回答着。 傅松和那天见到的一样,身材修长,尤其穿着西装,更显出身形的优越。岑昀身材也不错,但跟他相比还是差了些。 玄关处的灯是昏黄色的,打在傅松的脸上,岑昀第一次认真看清傅松的长相。 确实长得很贵,即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一身的贵气。 除此以外,还长得有点冷。可能和下巴的线条有些过分凌厉有关,即便是英俊得有些过了头的长相,眼神里也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漠。 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 傅松沉着脸走进屋子,站在岑昀面前,在他身上来回扫他好几眼,最后才确认确实是自己让人叫来的没错。 “把衣服脱了。”他命令岑昀。 吓!这么直接的吗? 岑昀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傅松,又转头看了看客厅,“这样不太好吧…” 但傅松脸上的表情让他话都没说完,想着屎难吃钱难挣,包养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岑昀纠结了一番,还是咬着牙开始脱起了身上的衣服。 他先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摘下来,然后脱掉上衣,之后开始解裤腰带上的铁链子… 在把有些难脱的皮裤脱掉后,他的手有些迟疑地放在内裤上,不知内裤是不是也要一并脱掉。 好在傅松在此时开了口:“去二楼洗澡。” “哦,好。”岑昀应了声后才又反应过来,说:“…我出门前已经洗过澡了。” 他转过身拿起沙发上自己带过来的体检报告,递给傅松:“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您要看一下吗?” 傅松的视线停留在岑昀贴满纹身贴的花臂上,又移回岑昀的脸上。 仅一个眼神就让岑昀感觉自己浑身像掉进了冰窖一样,他赶紧把体检报告放一边,“我还是再去洗一下吧。” 说完他一分不停留,光溜溜地穿着一条内裤转身小跑着上了楼梯,看都没看一眼身后的傅松。 到了二楼岑昀短暂地迷路了一会儿,这里有好几个房间,他不知道傅松说让他去洗澡指的是去哪个房间。 最后他直接盲选了一个,房间很大,浴室更大,里面还有一个大浴缸。 洗澡中途他叹了好几口气,觉得被包养真的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这不,一上来就碰上了个变态金主,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让脱衣服,都不带缓冲一下的。 好在他心胸开阔,来前也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接受得如此之快。要是换个承受能力差的,没准现在已经开始掉眼泪冒大鼻涕泡了。 岑昀冲好澡,特意围了个浴巾才走出去,没想到出浴室就看见房间里的傅松。 此时傅松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像是在处理工作。 就算是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傅松也是帅的,而且还是十分有记忆点的那种帅。 但这也让岑昀更加想不明白,就算傅松是个同性恋,以他这种长相应该也是相当吃香才对吧。他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花那么多钱来包养自己? 他可还记得他签的合同上的数字,再加上给李女士的手术费以及向他保证的移植手术,这笔钱干点什么不好,干什么偏偏来包养他? 傅松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转过头看见刚洗完澡出来的岑昀,眉毛轻轻动了动。 把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玩意都脱掉,还有头发上抹的不知什么怪异造型的发油洗掉,岑昀看起来要比刚刚顺眼多了。 傅松伸手将电脑屏幕合上,依旧用命令的口吻对岑昀说:“过来。” 岑昀乖乖地走过去,站在傅松面前,直直看着他。 傅松没说话,直接拽住岑昀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岑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后就立刻抑制住自己想要跳起来的本能反应。 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是金主,金主,是不能得罪的。 傅松并不知道岑昀此时内心里的挣扎,他向来话不多,做事喜欢开门见山,从不拖泥带水,这件事也同样。 下一秒他就直接解开了岑昀身上的浴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 凉。 这是岑昀的第一个反应。 痒。 这是第二个。 岑昀不清楚傅松是不爱讲话还是就单纯不想对自己讲话,反正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他对自己说的话都不超五句。 想着可能就是喜欢安静吧,岑昀没有打破房间里的沉默,静静地坐在傅松的腿上,任由他动作。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来之前他一度觉得自己最大的障碍应该是如何避免不在和傅松上床中途吐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关键的步骤,反正此时此刻他内心还挺平静的。除了身上被傅松摸过的地方稍微起了些鸡皮疙瘩,其他倒也没什么不适。 可能是皮肤的触感还不错,傅松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看,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他抓着岑昀的胳膊,想要换个方便的姿势,却突然感觉手下手感不对。 他松开手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又看了眼岑昀刚刚被自己抓着的胳膊。 刚刚才消失的低气压又开始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注意到傅松脸上突然布满的乌云,岑昀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啊,纹身贴掉了。” 他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傅松,为自己辩解道:“可能是刚刚洗澡用水泡了下,这个才贴没多久,所以就…” “下去。”傅松突然说。 “啊?什么?”岑昀没反应过来。 傅松直接一抬手将岑昀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岑昀对此没准备,下地后身体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傅松没看岑昀,直接起身走向了浴室,里面传出水流声。 等把手上的纹身贴洗干净后,傅松走出浴室,对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岑昀说:“你可以走了。” 岑昀站在原地,对此时的状况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傅松并未理睬他,而是直接坐回书桌前,重新打开电脑工作起来。 岑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惹到了傅松,难道是嫌自己的纹身贴质量太烂? 不。 岑昀否定了这个原因。 不是这样的,傅松肯定是因为自己没有真的纹身而是投机取巧用了纹身贴才会生气。 《纠缠》TXT全集下载_3 可是纹身很疼,他一点都不喜欢纹身,这种把乱七八糟的图案纹在自己身上的行为让他觉得很蠢。 但现在傅松生气了,怎么办。 岑昀回头看了看刚刚还在抚摸他的身体此时却已经完全投入进工作的傅松,心里有些打鼓。 他当然想听傅松的话直接走人,多好,还不用强迫自己跟他做那事了。 可是他不敢走。他怕他如果真走了,傅松就再也不包养他了。 他并不可惜合同上每月给他的那些钱,他只是担心李女士会因此没有了做移植手术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的脚下更像是灌了铅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但在岑昀身上却像一个世纪,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缓步走到了傅松的面前。 傅松抬起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岑昀,眼神像是在质问他为何还不离开。 “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岑昀突然说。 傅松看着他没动,不理解他为何突然开始发疯,同时脸色愈发黑了起来。 “呼——”岑昀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深吐一口气后突然冲他笑了一下,“开玩笑的,我有点紧张。” “衣服在楼下,穿上离开。”这是傅松耐心告磬前最后一句命令。 “等一下。”岑昀说。 傅松并不明白岑昀要让他等什么,他说了让岑昀离开,岑昀就必须离开。 他说的话从来都是命令式,这意味着其中并不包含可回旋的余地。 傅松刚要按铃叫楼下的保安上来时,突然被岑昀的动作给停顿住了。 岑昀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惊人的创举第一是被一个男人给包养,第二就是现在了。 他蹲在傅松面前,回忆着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小黄片,一边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狠狠心闭上了眼。 很奇怪。 也很怪异。 中途几次他都差点放弃,下一秒仿佛就能呕吐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再中途而废那岂不是亏惨了? 傅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头一脸平静地看着正卖力的岑昀。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太确切岑昀此时的表情,唯一能看清的除了岑昀的头顶就是他的眼睫毛了。还挺长,也挺翘。 其实傅松现在并不太舒服,岑昀明显没有什么经验,这种事做起来很生疏,甚至还会用牙齿碰到他。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阻止岑昀。 或许是觉得岑昀笨拙却又努力讨好他的模样很有趣,他突然伸手抓住岑昀的头发,微微用力使岑昀抬起头看着自己。 看着岑昀口边黏着的口水丝,沉着声音说:“轻点,用舌头。” 第7章 回到住所后,岑昀在厕所里刷了好几遍牙,一直刷到嘴边都破了个口子才勉强停下动作。 其实在完事的时候他就想立刻冲到浴室里去漱口,但当时傅松也在,他就没动。 他怕惹到傅松不高兴。 他打开淋浴,冲了一会儿水后,胳膊上的纹身很容易便被搓了下来。 之后他又站在水流下一直冲了十几分钟的水,身上的皮肤都因水温而开始泛红。 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催他,他才抬手关掉水,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一个大老爷们洗个澡怎么那么磨叽!”在门外等着的女生早已不耐烦,骂骂咧咧地走进浴室,并用力地关上了浴室门。 岑昀并未在意,直接回了房间。 晚上的时候李女士给岑昀打了个电话,从去傅松那里之后岑昀的手机就一直保持着静音状态,所以他现在才看到未接来电。 这个时间李女士应该已经睡了,他没有立刻回电话,而是打了护士站的座机电话。 值班的护士很快便接起电话,岑昀告诉了她李女士的房号和姓名,并询问她:“她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这位病人没有什么异常。”护士说。 “那就好,谢谢。”终于安下心,岑昀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在上班的路上沈迟打来了电话。 “我带你去买点衣服,你现在在哪里,我派人去接你。”电话里沈迟说道。 岑昀看着自己身边拥堵地挤着地铁的人群,有些费劲地拿着手机说:“我现在要去上班,没时间,可以等我下班再去吗?” “你还没辞职?”沈迟问他。 岑昀也问他:“我为什么要辞职?” 这时地铁到站了,在这站下车的人很多,都快把岑昀给挤扁了,他对沈迟说了句“等我下班再联系您吧。”,便赶紧收起手机,用力抓住身边的栏杆,好不让自己被下车的人群给挤下地铁。 到了公司,岑昀刚进门就碰见了张筠。 张筠先是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岑昀,随后才朝他走过来,“听说你把万松搞定了?” 岑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坐在位置上。 没得到回答,张筠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出口的话也没那么客气,“你不会是从哪里搞到十万拿去贿赂万松了吧?” 岑昀打开电脑,目不斜视:“让开一下,我要工作了。” “你是不是真傍上哪个富婆了?”张筠死死盯着岑昀的脸,语气是故作的轻松,“说出来给我听听呗,没准我认识呢。要是我心情好了去帮你去说两句好听的,没准还能让你卖身的价格翻倍。” 岑昀抬眼看着张筠,扯了一下嘴角,“不用了。” 说完他拿起保温杯,起身到茶水间接泡茶。 张筠大清早便自讨了个没趣,岑昀不痛不痒的反应更让她气得头顶直冒烟。 她是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长得也不错,家境更是高出岑昀好几个等级,能被自己看上都算他祖坟冒烟了,可他怎么偏偏毫不领情? 眼瞎的东西! 因万松的事最近岑昀在公司过得还算可以,至少没了上司的小鞋以及同事的冷嘲热讽,还有不少向他伸出友好的橄榄枝的。 不过他这段时间已经独行惯了,每天到公司先给自己泡杯热茶,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处理着工作,到下班点了就直接起身走人,不跟其他同事混在一起,更不参与进他们的小圈子当中。 今天下班的时候他还记得早上沈迟打来的电话,便回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沈迟说自己现在就在他公司楼下。 到楼下,果不其然,一辆看起来格格不入的车就停在大楼门口。 车子后座的窗户降下,沈迟坐在里面对岑昀说:“上车吧。” 岑昀上了车,问沈迟:“是有什么事吗?” “早上说了带你去买衣服。”沈迟说。 “哦。”岑昀想起来了,不过,“为什么要去买衣服啊?” 沈迟看了他一眼,委婉地说:“傅总认为你昨天的服装有些过于活泼了。” “这样吗…”岑昀回想了一下,昨天傅松确实没对自己精心准备的服装表现出什么满意。 “可能是我有些用力过猛了。”他自我反省道。 沈迟扶了下眼镜,说:“合同内容有些变化,金额会按合同上的数字翻一倍。” “为什么?”岑昀惊了一下。 早上张筠还在挖苦他能帮他把卖身钱翻一倍,没想到现在竟真的预言成功了。 “这是傅总的意思。”沈迟又说,“第一个月的钱已经提前打到你的账户上了,你可以查一下。之后每个月还是会按照合同上的日期如期汇给你。” 岑昀在手机上查了一下,银行卡里确实汇进了一笔钱,数字还挺可观。他抬头看着沈迟,冷不丁地问:“这不会是分手费吧?” 沈迟像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顿了一下说:“当然不是。” “那就好。”岑昀收起手机,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笔钱。 到了商场,岑昀下了车后便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 眼前的商场他从未来过,不是他不想,而是这种等级的商场一般不太会欢迎他。 “走吧。”沈迟下了车说。 岑昀没说话,跟着他走进了商场。 在商场里岑昀几乎插不上什么话,他只用在需要试衣服的时候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换上,其他时间都由沈迟来主导,买那件,或不买哪件。 这也是他第一在真实生活中见到一挥手就把一整排都包下来的排面。 等终于逛完,他已经累得快说不出话来。 “衣服会有人送到你住的地方。”沈迟依旧脸色不变,像是刚刚逛完了整个8层商场的人不是他。 岑昀喝了口导购送上来的茶,说:“这些会不会太多了?” “这只是这季的衣服鞋子。”沈迟说,“等换季了你可以自己来买,就按这种风格。” 岑昀回头看了眼正在打包衣服的导购,终于明白过来沈迟口中年轻的衣服是什么模样。 看来傅松的脾气还算可以,昨天自己穿成那样过去竟然都没被直接丢出门。 “知道了。”他回道。 沈迟把岑昀送回家后便走了,他看起来很忙,即便是在车上也依旧用电脑处理着事情。 大集团的总经理秘书就是不一样,不仅专业,还相当敬业。 回到家岑昀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商场的人就将刚刚买的东西送了过来。 他打开门,看着商场的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把东西全部搬进房间。 地上堆满了各种购物袋,几乎已经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他皱着眉盯着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直接蒙头倒在了床上。 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沈迟回到公司后,傅松刚结束一个会议,而且看他的样子并不准备下班,还要再回办公室工作。 沈迟走进办公室,汇报今天的工作成果。 “已经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他说。 傅松没说话。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沈迟又补了一句:“岑先生看起来很满意,他似乎很怕您和他中止合同…” 话还没说完,傅松就直接打断他,“这种废话就不用说了。” “是。”沈迟点了下头。 “出去吧。”傅松说。 傅松的下一次召唤是在周三,依旧是晚上8点。 岑昀赶不及下班回家换衣服后再过去,只能出门前就把衣服换好——他在沈迟给他买的一大堆衣服里随便挑了一身。 这也导致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看见他眼里都有些惊讶。 “岑哥你最近是不是发财了?”往常办公室最油腻的人第一个开腔,走过来搂着岑昀的肩膀,“有什么赚钱的路子也介绍给兄弟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岑昀面无表情地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没发财。” 油腻男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别骗我啊岑哥,你这一身至少得5位数吧?还有你这双鞋,可是限量版,抢都抢不到的。” “是吗?”岑昀不想说太多,便随口说,“都是徦的。” “盗版的?”油腻男仔细看了几眼他的鞋,感叹道,“这A货做的可真牛逼,岑哥你在哪买的推荐给我,我也要来一双。” “等我回头发给你。”岑昀敷衍道。 快下班的时候张筠才姗姗来迟,她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正在回复邮件的岑昀,下一秒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她转头去问了几个同事,问他们知不知道岑昀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他不太搭理我们。”其中一个同事说。 “他那身衣服怎么回事?公司给他发奖金了?”张筠问。 “岑昀说那都是徦的。”同事说。 “假的?”张筠皱起眉头。 奢侈牌的东西她见多了,真的假的一眼都能看出来。岑昀身上穿的明明都是真货,而且还是刚上架的新品。 岑昀对于身后几人正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自己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在意。 下班时间到了,他准时关了电脑,去茶水间把保温杯接满水便拎起包走出公司。 这公文包也是前些天沈迟给他买的,手感不错,他还挺喜欢。 等他有钱了也要自己买一个。 第8章 岑昀坐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地铁,中间还转了两条线才终于千辛万苦地到达目的地 他这次已经更换了服装风格,但依旧有保安拦下了他,不过语气和态度要比上次好得多。 在核实后,保安放他进了小区。一回生二回熟,他娴熟地找到了76号,输入密码开门走进去。 屋子里的灯亮着,自己上次穿过的拖鞋还在鞋柜里,岑昀直接换上了,并且发现傅松的拖鞋不在里面。 傅松好像在家。 他在客厅里站了几秒,抬头看了眼楼梯,最后还是走了上去。 进二楼房间前他敲了敲门,果不其然,里面传出傅松冷漠而疏离的声音。 “进来。” 岑昀走了进去,看着已经洗完澡正半躺在床上的傅松。 傅松没穿衣服,被子没覆盖他全身,裸露的肩膀和手臂都告诉岑昀至少他的上半身是光着的。 线条不错,练过。 岑昀一脸平静地在内心想着。 傅松从手中拿着的平板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岑昀,没有说话。 “我先去洗澡?”岑昀试探性地开口。 傅松看着他,用命令的口吻:“去吧。” “哦。”岑昀得令后没犹豫,转身走进浴室。 这次洗澡的心态好像又和上次不一样,变得更平和了一点。 傅松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搞,虽然话不多看起来很凶,眼神经常像是要杀人一样,但出乎意料地还挺好相处。 只要乖乖听他的话就行,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洗澡就去洗澡,不反抗他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岑昀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论傅松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无条件顺从。 洗好澡后,岑昀披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光着脚走到傅松在的床那边。 此时傅松的手上的平板已经被放到一旁,抬眼看着头发丝还在滴水的岑昀。 “上来。”傅松说。 岑昀看着傅松,没说话,抬腿翻上床,坐在他的身上。 保持着这个姿势,岑昀大脑有些发空。 他在小黄片里看到过这种姿势,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没经验。 好在傅松没让他尴尬太久,直接拽住他的浴袍,算不上温柔地将他上半身拽下来,隔着被子贴紧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幻觉,岑昀感觉自己好像都能听到傅松有力的心跳声。 下一秒傅松吻上了岑昀,动作不算轻柔,像是撕咬,又像是舔舐。 岑昀闭着眼,突然很俗套的想起这好像是自己的初吻。 虽然他从小有过几段恋爱经历,但因都是学生时代,只是单纯的牵过小手。出了社会后也因一直努力挣钱给李女士筹医药费,更没有心思去谈恋爱。 这么想来的话,傅松真是赚大发了。 …… …… …… 岑昀是后半夜才离开的,傅松的司机把他送回了家。 夜里的风很凉,路上都没已经没有了车和行人,除了一些流浪猫狗,他们是街道上唯一在移动的生物。 司机是名中年男性,即便只是开车身上也穿着板正的西装,看起来十分利落。 可能是夜深了,司机先是打了个哈欠,随后像是为了不让自己犯困,主动跟岑昀搭起了话,“请问您怎么称呼?” 岑昀的脸转向司机,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司机的半个侧脸。 “岑昀。”他回答道。 “岑先生。”司机对他说,“你面很生,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第二次了。”岑昀说。 “哦…”司机像是有些尴尬地笑了下,“那可能上次我有事,没能送您回去。” 岑昀心想,应该是上次的自己还没到可以让司机接送的待遇。 “你一直都负责在这里接送人吗?”岑昀问司机。 “倒也不太常去接,一般只是负责送回家。”司机说,“不过之前也有过一两位,傅总要求必须安全接过来再给送过去。” 岑昀点点头,没说话。 司机像是怕岑昀多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也是因为对方是明星,身份特殊才这样,并不是傅总格外照顾。” “格外照顾也正常。”岑昀说。 司机多虑了,岑昀并不会多想,傅松如何行事与他无关,他只要确保之前答应自己的承诺会生效就可以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怕在傅松腻了自己之前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移植器官。 “傅总身边的人一般都留多久?”他开口问司机。 这个问题像是有些难以回答,司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不太确定,有好几年的,也有就一两个月的。不过普遍就几个月,上一位好像才不到三个月就结束了。” 岑昀心沉了一下,脸色也随之变得不好起来。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似乎误会了他的想法,开口安慰他:“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不能一并而论的。” 岑昀没再说话,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知在心里想着什么。 回到家,隔壁几间合租的人都已经睡了,房子里很安静。 岑昀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突然烟瘾犯了。 其实他没有烟瘾,平时也很少抽烟,只要极少数特别心烦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 现在身边没有烟也没有火,他站起身,决定到楼下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烟。 到了便利店,他让收银给自己拿了包20的黄鹤楼后,突然想到刚刚坐车回来时车里虽然很淡但依旧能闻到的烟味,便又让收银给自己拿了一条中华。 回到房间,他拆开黄鹤楼,拿出一根烟点燃,烟味很快便弥漫出来。 只抽了两口,岑昀就把烟头掐了。 他将刚刚买的中华放进衣柜的小格子里,去浴室漱了口,便回房间睡觉。 一睁眼直接到了第二天。 闹铃按时响起,岑昀挣扎着抬起眼皮,抬手将闹铃关掉。 大脑逐渐清醒,身体也像复苏了一样,各种酸痛都纷纷向他他袭来,就连刚刚关闹铃的动作都让他的胳膊和手关节难受起来。 其实昨晚的体验还算可以,除了一开始有些难以忍受的痛以外,接下来都还挺顺其自然的。 但没想到今天身体竟然会这么难受,浑身像是散架了又被重新组装起来一样,组装得还挺随意,动哪一下哪都嘎吱嘎吱直响。 “操…”岑昀一边骂着脏话一边下了床。 他现在都说不上来哪里更难受,腰也酸背也疼,就连双腿站在地上都在打颤。 但一想到旷工会被扣三天工资,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上班。 就今天这身体的状态,挤地铁肯定是不行,岑昀忍痛打了个车去公司。 到了公司,习惯性地想要去茶水间泡茶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保温杯没了。 落在家里了? 他回忆了一下,头痛地发现保温杯不是被他落在家里了,而是落在了傅松家里。 “苍了天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桌上的茶叶,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保温杯。 回去拿?傅松没有叫他他就擅自过去有点不太好。 不过傅松会在看见保温杯后主动还给他也不一定。 但转念一想,昨晚傅松在看见自己的保温杯时就一脸嫌弃的模样,没准看见后直接就给扔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岑昀也没有傅松的电话,而且就算是联系沈迟,为了一个保温杯就这么大动干戈好像更不太好。 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自己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保温杯这个事实,有些耷拉着脑袋坐在位置上,深深叹了口气。 下班后再去买一个吧,他想。就用傅松之前打给他的钱买,买贵的。 毕竟是丢在了傅松家,用傅松的钱买单也合情理。 开完早会,岑昀刚从会议室出来,前台小姐姐就告诉他有人找他。 他走到前台,发现沈迟正站在那里,“你怎么来了?” “傅总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沈迟将一个黑色的保温杯拿出来。 岑昀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地把保温杯接过来,“这么忙还让你为这点小事亲自跑一趟,太不好意思了。” 是啊,沈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用来给人送保温杯,还是一个区区不值钱的保温杯。 他面无表情地又拿出一大包茶叶,“傅总说看你挺喜欢喝这个,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看着沈迟手中的茶叶,岑昀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肯定是那天在电梯里自己拿着实习生送的茶叶被傅松看到了。偷拿人家公司的茶叶竟然还被发现了,这叫什么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茶叶,“替我向傅总说声谢谢。” “好的。”沈迟轻轻点了点下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下去。”岑昀说。 送走沈迟后,岑昀坐在座位上盯着手里的保温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这个保温杯其实有些年头了,是在他刚入职第一份工作的时候,李女士送给他的入职礼物。 也从那时开始,他便一直保温杯不离手,到哪儿都会泡上一杯茶带着。 失而复得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恰巧之前的茶叶已经喝光了,岑昀拿着沈迟送过来的新茶叶又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喝上一口后,他感叹着,真好。 第9章 之后傅松大概一个礼拜会叫岑昀过去一次,依旧都是由沈迟来通知,岑昀还是没有傅松的联系方式。 渐渐地,岑昀也适应了这种生活,习惯了每个月卡里汇进来的大笔金额。 说是被包养,其实需要他做的事很少,就连上床也都由傅松主动,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所以说起来,还算轻松。 傅松一般召唤岑昀的时间都是工作日,周末很少叫他过去,所以周末的时候岑昀都会去医院陪李女士。 做完手术后李女士的精神好了很多,唇色也不再那么白,医生说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岑昀很开心,破例向医院请了半天假,带李女士吃去吃了顿大餐,给她买了几件新衣服。 工作这面,因为万松的事被解决,公司的压力减少不少,董事长也从外地躲难回来,并在会议上大肆表扬了岑昀一番。 ——虽然张总经理一直在他面前强调万松的事都是由自己解决的,但万松那边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董事长这里,告诉他是因岑昀的关系这次才做了宽大处理,警告他们切记每个月按时还款,不可拖欠。 公司渐渐走上正轨,其他的项目也陆续开启,岑昀也因此变得忙了起来。 也因此,好几次傅松让他8点过去时,他都因工作加班而迟到了。 有一次傅松等得脸都黑了,岑昀过去道了老半天的歉才让他的脸色有所缓解。 没多久,傅松就换了住所,离岑昀公司近了一些。岑昀过去不用再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只要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过去。 虽然岑昀并不想自作多情,但傅松的突然搬家还是让他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 通勤时间减少了三分之一还要多,岑昀在往返于两个上班地点时便轻松了些。 “你最近怎么春风得意的?”一个同事看见岑昀问道。 昨天医生才给岑昀打电话,告诉他李女士的病情好转了许多,他当然高兴啊。 “啧啧,”同事上下打量着他,“最近这打扮也精致多了,你是不是真发大财了?” “没有。”岑昀今天心情好,便跟他多说了几句,“衣服都是买的高仿的。” “那也比以前会打扮多了,审美简直提高了不止一层。”同事说,“说实话你以前虽然长得是帅,但身上穿的衣服太给你跌份,现在好多了。” 岑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是吗?” 他倒是没觉得换了衣服后自己的改变有很大,只是傅松喜欢这样的他就这么穿了。 他之前的那些衣服确实穿了很多年,有的都破洞了,所以他就直接全扔了。 当天晚上岑昀按时去找傅松,傅松新的住所是间大平层公寓,虽然比之前的别墅要小了些,但也依旧有200多平方米。 他到的时候傅松不在家,就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着傅松。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多傅松都没有回来,他抬头看了好几眼墙上的钟表,想起自己之前也让傅松等了很久,便继续耐下心等着了。 一直到11点左右,公寓的门铃响了。 岑昀以为是傅松,正一边纳闷他为什么不直接进来一边朝门口走过去。结果打开门,门外的站着的是他万万没有预料的人。 “你是…万松的那个实习生?”岑昀看着眼前有些眼熟的人。 实习生显然也没料到会是岑昀来开门,他脸色有些难看地看了眼岑昀身上的浴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岑昀有些卡壳,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傅松家里。他岔开话题,问实习生:“你来找傅松吗?” 实习生点了下头,脸上刚刚还有些难看的表情此时像是缓解了一些,还冲岑昀笑了下,“他在家吗?” “他不在,还没回来。”岑昀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让实习生进门来等。 毕竟他不是这个家的主人,做不了主。 “这样啊。”实习生点了点头,又笑了下,这回看起来像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对岑昀说:“原来你也被傅哥包养了啊。” 等等。 岑昀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被眼前人一语道包养的事,就先察觉到了他话里的那个“也”字。 “什么叫也?”他脱口问道。 “我也是啊。”实习生十分自然地说道,“我应该比你早一些,我都快一年了,去万松实习也是因为这个。” “啊…”岑昀看着眼前的实习生,突然想到司机之前跟他说他上一位只有三个月就结束了。 他没多想,侧开身,对眼前的实习生说:“那你进来等吧。” 实习生冲他笑了下,抬腿走进去。 坐在客厅沙发上,实习生告诉了岑昀自己的名字,“我叫顾水,你呢?” “岑昀。”岑昀裹紧了些自己身上的浴袍,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倒是顾水的表情很自然,还冲他笑了下,丝毫没有感觉气氛尴尬的样子,“你被傅哥包养有多久啦?”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谈论包不包养的问题让岑昀有些不适,他一直觉得被包养这种事应该只存在于阴暗的角落,而不能光明正大地摆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冲顾水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这么害羞啊你。”顾水托着腮看着岑昀,一脸天真,“今天这么看你,长得确实很好看呢,之前都没注意到。不过也奇了怪了,你应该不小了吧,我还以为我的年龄已经够大的了呢,我今年都已经22了。” 岑昀疑惑:“22岁已经算很大了吗?” “是不大,不过在傅哥面前就算大的了。”顾水说,“谁不知道傅哥只喜欢年轻的。” 得知傅松的喜好,让岑昀突然想起之前沈迟对自己的叮嘱,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自嘲地说:“那跟你相比我应该超出很多了吧,我今年都28了,算大龄青年了。” “哇!”顾水瞪大眼睛,感叹道,“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就比我大个1、2岁呢。” 岑昀笑笑。 凭心而论,岑昀对顾水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之前在万松那么亲切地招待了他,还给他偷偷拿了茶叶,说没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现在知道顾水也是被傅松包养的一份子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但顾水心态还挺好,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这件事,面对他也一直笑笑嘻嘻的。 《纠缠》TXT全集下载_4 渐渐他也就将这股尴尬抛之脑后了。 两人坐在客厅里闲聊着,不知不觉中就忽略了时间,直到听到门口的响动声两人才抬起头来。 傅松回来了。 看到客厅里的岑昀和顾水,傅松的脸色明显变了下。 顾水倒是很开心,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快步走到傅松面前,冲他大大地笑了下,“你终于回来了,都好晚了。” 岑昀也缓缓地站起身来,不过他没有动,只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二人。 相比顾水脸上的欣喜,傅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顾水,“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偷偷查了一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顾水有些小心翼翼地瞄着傅松的脸色。 傅松没说话,看了眼后面的岑昀。 感觉到这个眼神有点不大对劲,岑昀的后背立马紧绷起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完傅松身体微微侧了一下,不欢迎的意思很明显。 顾水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一声就跑来的,你都不接我的电话——” 傅松打断他,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电话号也是你查到的。” 顾水的表情有些沮丧,看起来竟像委屈得要哭出来,“我也只是想要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啊,难道这也做错了吗?” 傅松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打开门,用眼神示意顾水现在立刻离开。 顾水知道今天没戏了,只能不依不舍地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看着傅松,期望着他能改变心意。 可惜,直到门被无情地关上,傅松都没有一丝想要改变心意的想法。 顾水被赶走了,接下来轮到岑昀了。 傅松带着浑身的低气压走到岑昀面前,用极具压迫的眼神看着岑昀。 他对岑昀擅作主张将顾水放进来这件事十分不满,不满到了极致。 岑昀抵挡不住,为自己辩解道:“他说他跟你也是那种关系,我以为你们今天是约好了所以才让他进来的。” “那种关系?”傅松用低沉的嗓音重复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又更难看了几分,“哪种关系?” 岑昀觉得面前的傅松有些可恶,这不是明显得明知故问吗?但求生欲望让他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包养关系”这四个字。 他转了转眼珠,抬眼看向傅松,勉强冲他笑了一下,“我已经洗好澡了,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他也不知道顾水和傅松的关系竟然这么复杂,要是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放顾水进来。 但傅松好像并不吃这套,依旧冷冰冰地看着他。 岑昀闭了下眼,咬着牙说:“要不我帮你洗吧?” 听到这句话,傅松虽依旧没说话,脸上表情也没有变化,但眉梢却轻轻挑了一下。 成了,岑昀在心里说。 他赶紧拿过傅松手包,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又伸手将傅松身上的外套脱了,然后说:“我去浴室放水,你到卧室把衣服脱了就进来哈。” 说完他像是怕傅松反悔一样,赶紧转身溜进了卧室,跑去浴室放水去了。 第10章 当天岑昀又解锁了新场景,尝试了浴室新玩法。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晚上司机送他回去的时候,他还差点在车上睡着了。 “您要注意休息,都有黑眼圈了。”司机好心提醒他。 岑昀打了个哈欠,说:“最近工作比较忙,没办法。” 司机笑了笑,没说话。 “您抽烟吗?”岑昀突然问。 “干这个工作的哪有不抽烟的。”司机颇有些感慨地说,“夜里就需要烟来提提神,其他什么都不好使。” 岑昀从包里拿出之前买的那条烟,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说:“每次都劳烦您大半夜跑一趟,实在辛苦了。” 司机有些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岑昀,“哎呦,这是我的工作,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岑先生您才是辛苦了。” 说完他瞄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烟,嘴角咧了咧,笑得有些满意。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司机突然说:“其实傅总还是挺好相处的。” “是。”岑昀说。 “傅总喜欢年轻一点的这点岑先生应该知道,不过这点到你这里好像算是破例了。” 岑昀笑了笑,没说话。 司机又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相比这个,其实傅总更喜欢听话一些的。他最烦身边的人对他耍心眼,之前有几位都是因为有了贪念,做了不该做的事后才被结束的。” “就比如上一位,上一位的身份比较特殊,但就是太过于执着,一直纠缠着傅总不放,这才让傅总对他心生了厌烦。为了他,甚至都搬到了这边来住。” 原来搬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躲顾水。岑昀在心中没什么情绪地想。 司机下了最后的定论:“岑先生如果想讨傅总欢心,只用记住不纠缠就可以了。” 第二天,沈迟来接傅松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毕竟被顾水查到了这边的地址算是他的失职。但没想到见到傅松的时候,傅松气色还挺不错,一点都不是他预想中的阎王爷模式。 在车上,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傅松:“要开除顾水吗?” 傅松没回答他,过了几秒后才问他:“顾家那边的态度如何?” “顾水是顾家的独苗,很受顾老爷子的疼爱。”这也是最令他们头疼的一点。 傅松看了眼车外,路边有很多匆忙赶去上班的人影,这让他莫名想起来到现在都还坚持不辞职一直去上班的岑昀。 “公司的人知道顾水的身份了吗?”傅松问沈迟。 沈迟摇摇头,“还没有,顾水没提过他自己的家世。” 傅松淡淡道:“不用开除他,让他自己辞职吧。” 沈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下头,“明白。” “岑昀还没搬家?”傅松突然问。 “是的,还住在原先的房子里。”想起岑昀住的那个地方,沈迟忍不住又在心底嫌弃了一遍。 岑昀也是有够特别的,他跟在傅松身边这么多年没少帮他处理过这些人,其中不乏家境贫寒的大学生。但无一例外,他们当中每一个人在拿到每个月的包养费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善自己的生存条件,无论是从住所、衣食还是各方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改变。 也只有岑昀在拿到钱之后还一直上着没有多少工资的班,住着破旧的房子。 之前以为岑昀可能是有什么困难,傅松还特意吩咐他多给了岑昀一倍钱,没到日期就立马打进了卡里。 可收到钱岑昀依旧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那么一大笔钱都被他拿去干什么了。 傅松对此没说什么,又吩咐了沈迟另一件事:“今天叫人去换个大点的浴缸。” 沈迟扶了下眼镜,内心闪过一丝疑惑。 傅松并未有泡澡的习惯,从前家中的浴缸一直都是闲置的,所以在装修这套公寓的时候他也就没选择过于豪华的浴缸。 但疑惑他也只敢在内心疑惑,傅松的生活他不敢多嘴任何,只能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你去趟万松。”张总对岑昀说。 “万松?”听到这个名字岑昀就皱起眉来,“去万松什么事?” “去和那边的财务对一下账。” “这不是财务应该干的吗?”岑昀问他。 张总瞪他一眼,“你和财务一起去!” 最近张总又开始看岑昀不顺眼了,谁让岑昀现在是董事长面前的红人,穿小鞋是指望不上了,叫个跑腿还是能叫得动的。 岑昀出了办公室,正好财务过来叫他一起出发。 他无奈,只好拿着自己的保温杯跟了上去。 到了万松,财务明显比岑昀要熟多了,她之前来过很多次,在前台报了名字两人就进了电梯。 对账的时候,万松的财务把岑昀赶出了财务室,理由是他是无关人员。 岑昀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无关人员为什么非要来跑一趟,他百无聊赖地坐电梯下去,准备在楼下买个甜筒慢慢等财务。 “岑哥!”熟悉的声音响起。 岑昀抬头看到电梯外的顾水,距离他们上次在傅松家碰到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 顾水走进电梯,一脸惊喜地看着岑昀,“你怎么过来了?” “公司有点事。”岑昀说。 “你现在是要回去吗?”顾水问他。 “准备去楼下坐会儿,还得等财务。”岑昀没说自己要去买甜筒吃,会显得有点幼稚。 “刚好我也要去楼下,一起吧。”顾水对他说。 岑昀挑了下眉:“你不上班吗?现在应该不是休息时间吧。” 顾水的脸色暗了一下,但他没说什么,只笑了下,“偷懒一会儿嘛。” 岑昀没多问,跟他一起坐电梯到了一楼。 走出门口的时候,顾水抬手指了下不远处卖甜筒的小店,“那家甜筒很好吃,在我们公司里人气很高的。” 岑昀看过去,面不改色地说:“是吗?” “嗯。”顾水点了下头,问岑昀,“你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尝尝?” 岑昀故作地沉吟了一下,顺势说道:“那就尝一下吧。” 顾水小跑着过去买了两个甜筒,一个草莓味一个巧克力味,拿回来问岑昀吃哪个口味。 岑昀有些纠结地看着两个甜筒,最后做下艰难的决定,“草莓的吧。” “给。”顾水把草莓味的递给他。 两人躲在阴凉的树下品尝着手中的甜筒。吃到一半,顾水突然转头问岑昀:“岑哥,你和傅哥是怎么认识的?” 岑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顾水,“你和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俩啊…”顾水有些羞涩地笑了下,“其实我从小就认识傅哥了。” 岑昀挑了下眉,想起之前司机跟自己说顾水的身份有些特殊。 “你们两家是世交?”他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顾水有些惊讶地看着岑昀。 岑昀耸耸肩,“猜的。” “猜得真准。”顾水说,“小时候第一眼见到傅哥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一直到现在还是很喜欢他。”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尝试着跟他交往,而是要…” 岑昀没把“包养”这两个字说出口。 顾水突然变得有些沮丧起来,手中的甜筒看起来也像是没了甜度,满腹委屈地说:“傅哥不谈恋爱的。” 这又是什么破毛病。 不谈恋爱,只包养? 岑昀突然有些怜悯眼前的顾水,丝毫忘记了自己也是被傅松包养的其中一员,安慰他道:“实在不行就换个人吧,我看傅松也不像什么正常人。”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都这么好,本应该有更多的选择权。 “我不。”顾水有些不满地说,像是在埋怨岑昀说傅松的坏话,“傅哥对我很好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宠我,每年生日还会给我买礼物。” 岑昀不知道“对我很好”的标准是什么,但听顾水说的这些怎么也够不上“很好”的标准。 更何况傅松都为了躲他而搬了家,又怎么可能对他很好? “傅哥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其实他还是爱我的。”顾水说,“我只要等他慢慢想开就好了,这中间不管他做什么都没关系的,反正最后傅哥都只会跟我在一起。” 知道顾水执念已深,岑昀便没再多劝,两口将手中的剩下的甜筒吃掉。 恰巧此时财务打来电话,叫他上去一趟。 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工作吧。” “好吧,”顾水像是有些不舍岑昀,但依旧没有要回去上班的意思,冲他摆了摆手,“拜拜。” “拜拜。” 顾水转身朝万松大楼走去,刚到电梯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风水有点奇特,前脚刚遇到顾水后脚就又碰到了傅松。 傅松不知道刚去干了什么回来,身上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身运动服,看起来倒是年轻不少,没有之前那么冷冰冰不可接近。 “傅总。”岑昀叫了一声。 傅松走到岑昀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来干什么?” “对账。”岑昀老实回答。 傅松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怀疑岑昀是否能胜任对账这种有些难度的工作,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按了下电梯键,走进电梯。 岑昀这次学聪明了,跟其他人一样没有进电梯,在外面等着下一趟。 没想到电梯里的傅松却皱起了眉,他按了下开门键,让门不被关上,然后一脸不悦地看着门外的岑昀,“愣着干什么?” “啊?”岑昀懵了一下,旁边的人也都纷纷看向岑昀。 他这才反应过来,在其他人的视线中迈腿走进电梯。 电梯门终于关上,岑昀瞄了一眼身边的傅松,忍不住问他:“您不是和别人坐电梯会不方便吗?” 傅松看了他一眼,顿了下,言简意赅说:“是他们不方便。” “哦。”岑昀说。 电梯到了,岑昀走出电梯,转身向傅松告别:“傅总再见。” 傅松没看他,电梯被关上。 岑昀耸耸肩,转身朝财务室走去。 第11章 交接的事很快处理完,还要去趟税务局,财务便让岑昀先自己回公司。 看着财务上了出租车后,岑昀突然转身往回走。 从那会儿看顾水吃甜筒的时候他就已经馋了,一个草莓甜筒根本满足不了他,他必须再来一个巧克力味的。 买之前岑昀还专门看了眼顾水还在不在原先的位置,确定不在后他才放下心要了个甜筒。 巧克力味的甜筒到手,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手机突然响了。 岑昀拿出一看,是沈迟。 他预感不太好地接起电话,果不其然,沈迟在电话里说:“傅总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现在吗?”岑昀问。 “是的。”沈迟说。 岑昀看了眼手中还没动的甜筒,咬了咬牙,转身回了大楼。 ——还是金主更重要一些。 到傅松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岑昀手中还举着那个巧克力甜筒,因有些时候了,甜筒的边缘已经开始化了。 沈迟可能也没想到岑昀会带个甜筒上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吃吗?”岑昀问他。 沈迟拒绝了,“不了。傅总在里面,你现在就可以进去。” 岑昀点点头,举着甜筒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傅松正在处理着公事,岑昀走到他桌前,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松的身上已经换上了西装,又恢复成往常高冷的模样。 他在电脑上打了好一会儿字才抬眼看向岑昀。这一看,眉头又深皱起来。 岑昀深知是自己手中的甜筒的缘故,便问傅松:“您要吃吗?刚在楼下买的,还没动。” “不用。”傅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被连着拒绝了两次的岑昀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沮丧,反而还继续问他:“那我能吃吗?” 傅松板着脸和岑昀对视了几秒,才说:“吃吧。” “谢谢。”岑昀冲着傅松笑了一下,转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吃着已经化了不少的甜筒。 等岑昀几口吃完甜筒,傅松才开口:“坐这里等我,等下一起去吃饭。” 岑昀有点意外,之前他从没和傅松一起吃过饭,每回都是见面、上床,然后回家,哪有吃饭的时间。 不过他还是老实坐在沙发上等着,并给同事发了个信息,说自己不回公司了,让他帮自己和张总说一声。 中途傅松出去开了个会,一名秘书模样的小姐姐进来给岑昀送了不少吃的,有小蛋糕、巧克力、果冻还有一大盒很贵的冰激凌。 岑昀当然没客气,他在办公室里等得无聊,就打开手机,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着冰激凌,时不时再配口自己保温杯里的茶,简直美翻了。 等傅松下班,天色已暗了下来,他站起身合上电脑,发现岑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应该是第一个在他办公室里睡觉的人。 傅松走过去,低头看着岑昀。 岑昀嘴边还有刚刚吃过甜品的痕迹,模样很不得体。 ——当然,在别人办公室睡觉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不得体的了。 岑昀手机里的电影还在继续放着,只不过是静音,傅松微微弯腰把手机拿起,将电影按了暂停,退出界面。 岑昀睡得不熟,手机刚被拿走时就醒了,他从沙发坐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要走了吗?”他有些睡眼朦胧地看着傅松。 傅松没说话,垂眸看着岑昀,等岑昀彻底清醒过来后才转身往外走。 岑昀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跟了上去。 司机将他们送到一家西餐厅样式的饭店,进去后有服务员带他们进了包厢。 岑昀没来过这么高级的饭店吃饭,连菜单都是法文的。 “英文还勉强能看懂,法文就算了吧。”岑昀把菜单放下,对面前的傅松说,“我就跟你来一样的吧。” 傅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垂眸看了看菜单,告诉侍者:“来两份这个套餐。” 比起前菜,先上来的是一瓶酒。侍酒师将葡萄酒先醒了会儿,才缓缓倒进倒在酒杯中。 傅松晃了晃酒杯,问岑昀:“会喝酒吗?” “不太会,但能喝一点。”岑昀说。 傅松抿了口酒,将酒杯放在桌上。 岑昀也喝了口酒,有点酸,但回味还可以。 傅松进食的时候不太说话,岑昀也不会主动搭话,包厢里除了轻微的刀叉声外很安静。 到甜点的时候,侍者送上来两份冰激凌。 看着眼前的冰激凌,岑昀觉得自己今天的肚子里已经全是冰激凌了。 偏偏傅松还把他自己的那份冰激凌放在了岑昀面前,岑昀抬头看了他一眼,“您不爱吃甜食?” 傅松看着他,“嗯”了一声。 岑昀偷偷揉了揉肚子,他今天吃的冰激凌已经有些超标了,肚子有些轻微的不舒服。 但眼前的两份冰激凌应该不少钱,不吃太浪费,他还是咬牙全都吃了。 吃完饭,司机将他们送回公寓。 在车上的时候岑昀就感觉肚子一阵翻腾,到公寓后他直接冲进了厕所,都没来得及跟傅松说一声。 傅松皱眉看着已经被岑昀霸占的卫生间,像是有些不悦岑昀行为的粗鲁。 岑昀在里面蹲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出来时傅松不在客厅,听声音应该是在浴室里洗澡。 岑昀有些虚脱地坐在沙发上,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这就是贪嘴的下场,他悔恨地想。 傅松洗完澡出来就见岑昀已经躺在沙发上,他走过去,看岑昀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怎么了?” 岑昀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可能是冰激凌吃多了,肠胃炎犯了。” “吃点药。”傅松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 岑昀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傅松和岑昀对视了几秒,转身去房间里拿出一个药盒,从里面翻出胃药递给岑昀。 “谢谢。”岑昀艰难地坐起来一点,掏出自己的保温杯,想用茶配着药喝下去。 还没等喝到口,保温杯就被人抢走了。 傅松拿着保温杯到厨房把里面的茶倒掉,又接了一杯热水拿回来。 “…谢谢。”岑昀的嘴唇有些发干,随便掰了两片药扔进嘴里,喝了口热水,又躺回沙发上。 傅松见他喝完药后便转身走开了,岑昀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把手放在肚子上,静静地等待着这股磨人的疼痛消失。 渐渐地,可能是胃药起效了,肚子的疼痛感仿佛减轻了些,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没一会儿他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中途他醒了一次,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个毛毯,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 傅松坐在台灯旁边,手中拿着电脑,正专注地回着邮件。 他没有注意到岑昀醒了过来,岑昀也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在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中,岑昀又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晨,还是手机的闹铃声才把岑昀吵醒。 他关了闹铃,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傅松家。 他从沙发上起来,轻声走到卧室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里面的傅松正睡着,房间里的窗帘都没打开,黑漆漆的没有阳光。 岑昀又悄悄关上门,转身走进厨房。 经过一夜,现在他的肠胃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疯狂抽抽地疼,还有点饿。 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酒就是矿泉水,其他什么食物都没有。 傅松是靠什么生活的? 岑昀又不死心地打开厨房里的柜子,最终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找到一袋大米。 看了眼日期,很好,没有过期。 他找出一看就价值不菲且从未被用过的锅,把米淘干净放进去,加水,开始煮粥。 粥煮到一半时,傅松出现在厨房门口。 他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看样子刚洗完澡。 “早。”虽然岑昀来过这个公寓数次,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刚起床的傅松。 “你在做什么?”可能是刚睡醒,傅松的声音没有往常那么淡漠,要更有磁性一些。 “白粥。”岑昀说。 傅松没说话,岑昀又说:“家里除了大米没有别的食材了,凑活吃点吧。” 傅松看着他:“我早晨只喝咖啡。” “……”岑昀一脸无可奈何,“那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傅松用微不可察的幅度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岑昀没用过傅松家的咖啡机,不过好在他聪明,鼓捣了一下便知道怎么用了。 一杯咖啡刚刚做好,傅松就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坐在了餐桌旁。 岑昀把咖啡端过去放在他面前,又转身回厨房把自己的白粥端了出来。 刚坐下,傅松就开口:“我只喝加冰的。” “…”岑昀又从椅子上起身,到冰箱里找出冰块,加进傅松的咖啡杯里。 “还有没有别的要求?”为了避免再多跑一趟,他干脆站在傅松身旁问个清楚。 傅松没说话,低头喝了口咖啡,然后抬眼看着岑昀。 岑昀等待着傅松的挑刺,傅松却说:“没有了。” “好。”在确认了没有其他要求后,岑昀终于坐回位置,喝上了第一口白粥。 第12章 傅松要到公司开早会,咖啡只喝了一半便出了门,走之前告诉岑昀等下会有司机送他去公司。 岑昀点了下头,目送傅松离开后把锅碗刷干净后便下了楼。 到负一楼的停车场时,他没在往常的位置找到司机的车,想着可能是还没到,便站在原地等着。 可惜在等来司机之前,他先等来了顾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水的时候一岑昀脸惊讶。 一是惊讶顾水会出现在傅松公寓的停车场里,其次更惊讶顾水此时的状态。 顾水看起来有些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像是穿了一夜未脱,都已经皱了起来,眼皮底下的黑眼圈更是在宣告着他昨夜一夜未睡的事。 “岑哥…”顾水直勾勾地看着岑昀,一步一步走到岑昀面前。 岑昀此时才发现顾水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有些异常他,眼神像是有些痛苦又像是有些挣扎,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岑昀内心有些打鼓地看着他,同时用余光瞄着附近有没有人。 “岑哥,”顾水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叫了他一声,语气有些飘忽,“你昨晚在傅哥家里睡的吗?”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岑昀朝后退了半步,拉开和顾水的距离。 顾水却紧紧逼进他,语气也愈发尖锐起来,“回答我,你昨晚是不是在傅哥家里睡的!” 岑昀皱起眉,“是,但那是因为——” “——你怎么可以!”顾水的表情十分狰狞,眼睛里也因太过于激动而布满了红血丝。 在岑昀眼里顾水一直都是个温暖阳光的弟弟,每一次见面他的脸上都会带着大大的笑容,让人看着不知不觉心情就会变好。 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先冷静一点。”岑昀抬手把住顾水的肩膀,防止他因太过于激动而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顾水一把将岑昀的手打开,对着他吼出声:“傅哥从来不留人在家里过夜的!你怎么敢!” 说着他像是要将岑昀撕碎一般,狠狠地抓住岑昀的胳膊,指甲因力度而深深陷入进皮肤当中。 岑昀有些吃痛地皱起眉,抬起另一只胳膊抵住顾水的前胸,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不想对顾水动粗,此时顾水的情绪明显不太正常。 虽然他不知道顾水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但很显然,源头在于傅松。 看顾水的模样应该是一整晚都在停车场里等着,就为了看自己什么时候离开。 ——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冷静。”岑昀不知该怎么才能让顾水平静下来,他向四处看了一眼,不远处司机正驾驶着车子正驶过来,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司机很快发现这里情况不对,赶紧将车停在他们面前,下车拦住顾水。 “顾先生…”他不敢对顾水动手,只能用紧紧抓住他,不让他靠近岑昀。 但顾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只是一直直直盯着岑昀,眼里去是岑昀读不懂的情绪。 很快公寓保安便下来停车场,司机将顾水交予保安,转头让岑昀赶紧上车。 上车前岑昀回头看了眼顾水,此时顾水已经没有刚刚那样情绪激动,他有些颓然地任由保安将他带走,低着头,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一句话。 岑昀顿了下,转身上了车。 傅松是在半个小时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在开早会,会议结束后沈迟像他报告了早上在停车场里发生的事情。 傅松脸一下黑了起来,带着压迫的眼神看向沈迟:“半个小时以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汇报?” 沈迟说:“您刚刚在会议,所以我没有…” 傅松直接打断他,“下次直接跟我说,不论我在做什么。” “…是。”沈迟说。 傅松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了几下,然后对沈迟说:“给岑昀打电话。” 岑昀在看到沈迟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因早上的事才来电,于是接起电话就说:“我没什么事。顾水呢,他没事吧?” “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沈迟说,“顾先生已经被我们送回家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岑昀松了口气。 沈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跟别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没什么事了,你上班吧。” “好。”岑昀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沈迟向傅松提议道:“要不要以后派司机接送岑先生上下班?” 傅松顿了下,淡淡地说:“不用。” 沈迟没说话。 “你出去吧。”傅松低头处理着工作,头也不抬地说。 沈迟微微弯了下腰,转身离开办公室。 傅松并不是关心岑昀,对他来说,岑昀的存在并无任何特殊,也不会让他多在意一分。 他在意的是顾家。顾家和傅家的关系十分微妙,似敌也似友,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让着顾水三分的原因。 如果顾水在他的地盘出了事,或者惹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顾家,傅家也跑不掉。 《纠缠》TXT全集下载_5 所以他必须保证顾水不会给他惹出麻烦。 但顾水的麻烦程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小松,你都好久没来看过我这个老头了,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顾仟隆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傅松。 顾仟隆今年八十多岁,但精神很好,眼神里有光,像是能看透人的内心。 傅松把带来的东西拿给菲佣,坐在他身边,“听说小水白天有些不舒服,我带了点补品给他。” 顾仟隆脸上的表情很是高兴,“你来看小水的啊?他就在楼上,你等我找人叫他下来。” “不用了。”傅松制止了他。 顾仟隆顿住动作,转过头眯了下眼,语气依旧温和,“小松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带到就可以了,人就不用见了。”傅松语气没什么变化。 顾仟隆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显示着他此时的不悦。 “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傅松说。 顾仟隆看着傅松,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缓缓道:“小水固然任性了些,但他总会长大的,你多耐心一点便是了。” “小水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傅松说。 顾仟隆看着他,过了好几秒后才开口:“你想商量什么?” 傅松抬眼看着他,“小水现在身体不舒服,应该多加休息。” “你想让小水离职?”顾仟隆问傅松。 “公司的员工已经知道了小水的身份,态度不算友善,相信这件事你也知道。”傅松直直看着顾仟隆,“小水现在情绪不稳定,如果还让他继续上班,对他的恢复应该更不利。” 顾仟隆皱起眉头,像是在思索傅松说的话。 他并没有考虑太久,“其实小水去你们傅家上班起初我也是不赞同的,但这孩子倔,我拗不过他。” 傅松听出顾仟隆话中松口的意味,便没有打断他。 “现在这种情况,我当然不会再让他去万松当什么实习生。不过,小松啊…”顾仟隆精明了一辈子的眼睛盯着傅松,“你对小水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吗?” “如果你是为傅家考量,这点顾爷爷可以给你打保证,没有哪家的姑娘能比得上顾家的幺儿对你们傅家更有用。就算你父母不赞同你和男人相爱,考虑到顾家他们也不会不同意你和小水的事。” “我的事一向都是我自己做主,我父母并不多管。”傅松委婉拒绝道。 顾仟隆像是有些不死心,毕竟他就顾水这么一个孙子。 他当然也看不上傅松,傅松都多大年纪了,比他家小水大了十几岁,还是个男人。但能怎么办,顾水偏偏就死心眼地看上他了,谁来也不换。 他们顾家走到今天从不靠任何人,他的孙子也无需为了所谓的利益而去和他不愿意的人结婚生子。他可以给顾水最大限度的自由,让他去选择一个自己所钟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他没办法看着顾水就这么一天天煎熬下去而无动于衷。 “顾爷爷也不是逼你,但小水对你是真心你是知道的,就凭着这份真心,你也不应该对他无视至此。”顾仟隆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像是想逼迫傅松就犯。 傅松没料到顾仟隆的态度竟如此坚定。 之前他只以为顾仟隆对顾水是纵容,才对这些小打小闹没有阻止,但若真计较起来,必定不会同意顾水和他在一起。 可没想到顾仟隆竟疼爱顾水到这个地步,而他并不想因此事而得罪了顾仟隆,至少现在不想。 “这样吧,小松你也先别急着拒绝我。”顾仟隆也不想和傅松搞得太僵,像是想各退一步地说:“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心仪的人,不然你就先和小水试一试。如果试过之后发现真的不合适,到时候我绝不会再由小水任性下去。如何?”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也有可能到时小水对你的执念也淡了,不会再纠缠你。” 傅松的感情生活顾仟隆早已调查清楚,他料定这个提议傅松无法拒绝他。 “顾爷爷,”傅松抬眼看着顾仟隆,没什么情绪地说,“我有心仪的人了。” 第13章 顾仟隆并不相信傅松有什么所谓的心仪的人,但傅松却一口咬定事实如此。 “是谁?”顾仟隆问他 傅松和顾仟隆对视了两秒,说:“我爱人,岑昀。” “啪!”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傅松抬头,看到顾水慌张跑走的背影。 “小水怎么出来了?”顾仟隆一脸严肃,一边呵斥着管家一边让人赶紧上去看看。 他有些抱歉地回过头对傅松说:“抱歉,今天有些不太方便…” “没关系,”傅松站起身,得体地冲顾仟隆点了下头,“我下次再来拜访。” 晚上傅青打来电话,看傅松的笑话:“听说顾家小子今天又发疯了?” 傅松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傅青有些故作地说,“他也倒是个情种,这么多年就吊在你这颗树上不走。可惜就是个精神病,不然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他。” “打电话来什么事?”傅松终于开口,语气丝毫听不出两人是亲姐弟,十分淡漠。 “今天顾仟隆给爸打电话了。”傅青像是觉得有些可笑,“要我说弟弟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吧,顾家就这么一个孙子,顾仟隆宠他跟宠祖宗似的,都病成这样了也不说送到精神病院去。你要是跟他在一起,等顾仟隆死了,那顾家未来不都成你的了吗?” 说完她顿了一下,声音放轻了一些,“这样我也就不用跟你争继承权了,等顾家都握在你手里,我也只能放弃咯。” 傅松站在窗户前,背挺得很直。 傅青的野心他一直很清楚,傅家从不是重男轻女之辈,不会因为傅青的性别就不让她插手家中的产业。 所以他的处境一直都很危险。 半晌后,傅松给沈迟打了通电话,“现在去接岑昀,让他搬到我这里。” 说完他没理会电话那头沈迟的震惊,挂断了电话。 岑昀是半夜被叫醒的,沈迟在电话里说自己此时在他家门口,让他开门。 他有些没睡醒地踉跄走到门口,打开门,一身寒气的沈迟真就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 “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岑昀不明所以地看着沈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傅总让我来接您搬过去。”沈迟说。 岑昀没听清沈迟说的那个“搬”字,只以为是让自己现在过去,转过头看了眼表,“都2点了,傅总还不休息吗?” “傅总工作繁重,休息得比较晚。” “既然如此,那干嘛不好好睡觉,都半夜两点了还想着那档子事,他是不是…” “精虫上脑”这四个字没说出口,纯粹是岑昀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跟沈迟说话。 他停顿了一下,挽救道:“这样是不是对身体不太好?” 沈迟看着岑昀,对他说的话没什么表情,只说:“尽快把东西收拾好,不用带太多,只带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就可以。” 岑昀眨眨眼,不明白去傅松那里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些东西,“为什么要带着些,是要去别的地方吗?” 沈迟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岑昀,但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傅总让您现在立刻搬到他那边去。”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没等岑昀反应过来,便后让身后站着的两个人进屋去整理岑昀的东西。 足足过了有好几分钟,那两人都已经把沈迟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打包好,岑昀才意识到现在的状况。 傅松,要,自己,搬过去住?自己以后要和傅松一起住? 他转过身对沈迟说:“傅总为什么突然…?” 沈迟看了他一眼,“这是傅总的决定。” “能不能不搬?我觉得我这里挺好的,已经住出感情了,突然搬走还挺舍不得的。” 岑昀当然不想和傅松住一起,傅松那个人光是一周见一两次就已经够难搞的了,如果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岂不是要折磨死他? “不能。”沈迟不带感情地说。 岑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傅松已经下了决定,并让沈迟过来,就代表这个事已经定死了,他是没有讲条件的资格的。 被包养就是这样,金主让你往左,你从来都不敢往右。 沈迟没让岑昀带太多东西过去,就像他说的,只有衣服和日用品。 “有什么缺的我会去买回来。”沈迟在车上说。 岑昀看着车窗外的夜色,说:“好,谢谢。” 到了公寓,傅松应该在家,客厅的灯亮着。 等岑昀的东西都搬到客厅后,他才从卧室里走出来。 看着穿着一身居家服的傅松,岑昀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松没看岑昀,对着他身边的沈迟说:“把他的东西放进次卧。” “是。”沈迟吩咐身后的两人将东西搬进次卧。 岑昀站在原地没动,等沈迟带着两人和行李走进次卧后,傅松这才像是刚看到他,走到他面前。 看着眼前的傅松,岑昀又叫了他一声:“傅总。” “这段时间你先暂时住在次卧,酬劳会按之前的两倍给你。”傅松的语气总是命令式的,不带任何回旋的余地。 “两倍吗?” 虽然知道不用住在一个房间让岑昀稍微安心了些,但他还是有些傅松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钱。 傅松垂眼看着岑昀,“这段时间需要你做一些事,不太难,配合我就可以。” “好。”岑昀没有多问。 问也白问,不好也不行。 傅松公寓的次卧比岑昀之前住的地方要好不知多少倍,但他还是住得不是很舒服,半宿都没怎么睡着,刚有点睡意时天又亮了。 他只好按掉闹铃,起床去洗漱。 幸好主卧有卫生间,不用和傅松共用一个。 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傅松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客厅,看见岑昀,说:“给我冲杯咖啡。” “…”岑昀的头发都还在滴水,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浴袍。 傅松站在原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着他的咖啡。 岑昀走过去,用咖啡机冲了杯咖啡放在傅松面前,转身回了房间,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等岑昀换好衣服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人,只留了个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在桌子上。 他到厨房看了一圈,依旧是除了大米什么都没有,只好作罢,准备到公司楼下买两个包子吃。 晚上下班后岑昀特意去了趟市场,买了些基本的食材。 早上出门前他看过了,傅松住的那片地方人烟比较稀少,附近除了一些高档的饭店和进口超市以外,几乎没什么能吃饭的地方。 往前岑昀早上都是在家里随便对付一口,中午在公司楼下吃个盒饭,晚上则在家楼下吃碗8块钱的面,有的时候不太饿就连这8块都省了。 现在搬了过来,楼下别说8块钱的面了,就连家面馆都没有。所以他决定还是买些食材自己在家做饭。 省钱。 大包小包回到傅松家,家中没人,岑昀把食材整理好放进冰箱,简单地做了两菜一汤,准备剩下的明天带到公司当午饭。 刚要开动时傅松到家了,岑昀解开身上的围裙,走到门口。 闻到家中的饭香味,傅松抬眼和岑昀对视。 岑昀此时脸有些微红,额头上也因做饭而冒出了一层薄汗。 “你做饭了?”傅松语气平静地问他。 “下班路上买了点食材,做了点晚饭。”岑昀不知道傅松介不介意自己在他的房子里开火,便说,“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做了。” 傅松轻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不介意。 他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在路过餐厅的时候脚步顿了下,看了眼上面摆着的两菜一汤。 “你吃过晚饭了吗,如果没吃过的话要不要一起吃点?”岑昀只是客气一句,他认定傅松不会吃。 像傅松这种不时人间烟火的人,晚饭应该只吃几片绿色菜叶子的蔬菜沙拉就行。 “可以。”傅松说。 “嗯?”岑昀一下没反应过来,但傅松已经回房间洗了手,出来坐下。 岑昀眨眨眼,感觉自己好像失策了。 没办法,话是自己说的,不能反悔。他只好去厨房又盛出一碗饭出来。 “不太会做菜,做得一般,别介意。”坐下后,岑昀自我谦虚道。 傅松没说话,动筷子吃了口菜。 他没有发表什么言论,比如“好吃”或者“难吃”,他只是一脸平静地吃着饭,岑昀怀疑不论他吃什么东西脸上都是这种表情。 傅松吃饭的动作很轻,没什么声音,慢条斯理地吃完后便把筷子放在碗上,抬眼看着岑昀。 岑昀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还是出于礼貌问了句:“味道怎么样?” “太油。”傅松说,“盐也过多。” 苛刻的评价终究还是会到来,岑昀假笑了一下,“是吗?可能我口味有点重。” “以后做饭清淡一些。”傅松又说。 他这话说的让岑昀感觉好像以后两人要经常吃饭一样,岑昀没有开口接话。 傅松静坐了一会儿,岑昀意外他吃完怎么还不赶紧走,被他盯着吃饭后背都起鸡皮疙瘩。 等吃完,开始收拾碗筷时,傅松才站起身,但依旧没离开,站在一旁看着岑昀的动作。 岑昀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转身对他说:“我收拾就行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傅松顿了一下,说了声“那好”,转身回了房间。 第14章 和傅松住在一起没有岑昀想象中那么煎熬。 事实上,都谈不到“熬”这个字。 傅松大多时间都不在家,就算回家也都是半夜,岑昀已经睡了,两人在家几乎只有早上才能碰到面。 岑昀每天起床后会给傅松准备一杯黑咖啡,然后再去做自己的早饭。 傅松早餐只喝黑咖啡,并且从不自己动手,如果哪天岑昀忘记准备,他也不说话,静静坐在餐桌旁,等岑昀自己发现。 有的时候傅松走得早,岑昀的早饭还没做好他便已经留下咖啡杯走人。有时走得晚,两人便会坐在餐桌上沉默地、面对面地,享用着各自的早餐。 偶尔傅松下班比较早,会赶在岑昀做晚饭的时候回来,这种时刻他一般都会坐下来吃一碗饭。 吃完后,他会对岑昀的厨艺做一些简单而又苛刻的评价,但这不影响他下一次依旧会坐下来拿起筷子,也不影响岑昀根本不听他的。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岑昀渐渐觉出搬过来这里的好处。 家里永远都是安静的,再没有用无止休的的争吵声和做爱声;客厅、厨房等公共区域都十分干净,虽然岑昀每天都会打扫,但每周还是会有保洁阿姨来进行一次深度清洁。 还有“室友”,虽然不太好相处,都半个月了也没有进行过一次完整的对话。但好在事少话少,在家的时间也少,只要每天给他冲一杯黑咖啡,再忍受他偶尔对自己厨艺的批评,其实还是可以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搬过来后傅松就没有再邀请过他“同睡”。 岑昀倒是乐得高兴,除了偶尔会没什么用地、多余地担心傅松白给自己那么多包养费。 不过他还记得之前傅松对自己说的有些事需要自己来配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傅松都这么说了,自己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所想被偷听了,第二天傅松就对岑昀说:“这周末和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岑昀正在洗碗,听到后把水关了,扭过头看着傅松:“宴会?” 傅松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厨房,“嗯。” “我没有参加过,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宴会。”岑昀说,“我唯一参加过的应该只有婚礼了,这种算宴会吗?” 傅松看了岑昀几秒,像是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不过最后他还是谅解了岑昀的没见过世面,自认为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也算一种,但不太一样。到时候要穿正装,我会叫沈迟给你准备,还有一些资料,他也会发给你。” “什么资料?”岑昀又问。 说完刚刚那段话后傅松的耐心像是已经告罄,丢下一句“沈迟会告诉你”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沈迟就带着像是裁缝=的人登上门,岑昀全程像玩偶一样被围着量身上的尺寸。 裁缝量得很认真也很仔细,把岑昀全全面面都量到了,包括岑昀没料到的地方。 等终于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岑昀有些脱力地倒在沙发上。 裁缝拿着尺寸离开,沈迟走到岑昀面前,客套地关心了一句,“还好吗?” “快累死了。”岑昀说,“就做个衣服而已,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这次因为时间急,没有做高定,高定会比这更麻烦。岑先生慢慢习惯就好了。”沈迟推了下眼镜说。 “天…”岑昀抬头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当有钱人的那个命。 做件衣服都这么折腾,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这里是宴会当天的名单。” 没等岑昀休息好,沈迟就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里面有姓名照片和详细介绍,你这几天熟悉一下,最好在周末前能背下来。” “这些?背下来?”岑昀看着眼前可不是简简单单几页纸的资料,“你是觉得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吗?” “背不下来也尽量熟悉,宴会当天你会以傅总的伴侣身份前往,不能表现出怯场。”沈迟说。 “伴侣?” 岑昀终于知道傅松要求自己配合做的事是什么了,只是他不明白傅松为什么要自己来假扮? 自己一没钱二没势,三样貌虽然尚可,但要跟明星比还是差点意思,就算找顾水都比找他来得有排面。 不过这些疑问岑昀也只是在肚子里咕嘟了几声,没问出口。 想必沈迟也不会告诉他。 为什么这么做是傅松需要考虑的事情,他需要做的只有服从、配合。 周末前一天西装被送了过来,当天傅松也在家。 岑昀换好衣服好走出来对沈迟说:“正合身。” 沈迟打量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傅松。 傅松坐在沙发上,看了岑昀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说:“可以。” 岑昀低头摆弄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有些不适应穿这么正式的西装,抬头询问傅松:“我能脱下了来了吗?” 傅松没回应他,而是转头对一旁的沈迟说:“再做一套黑色和蓝色的。” 顿了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有别的场合,多准备几套。” 岑昀现在身上穿的是银灰色的,可能顾及到岑昀的年龄,版型做得没那么死板,领口和袖口处做了比较大胆的设计。不过岑昀消化得很好,衣服上身后看起来精神不少,像是换了个人。 “是。”沈迟应道,转身对岑昀说:“脱下来吧,裤脚有点皱,我叫人拿去熨一下。” “哦。”岑昀回房间换上居家服,出来的时候傅松已经不在客厅了,他把脱下的西装还给沈迟。 “资料都看过了吗?”沈迟接过后问他。 岑昀点了下头,“大致看了一遍。” 沈迟皱起眉,再一次叮嘱他,“一定要熟悉宴会来客的名单,这很重要。” “哦。”岑昀应了一声,抬眼看着沈迟,“刚刚傅总说以后还有别的场合是什么意思,我之后也要一直假扮他的伴侣吗?” “是。”沈迟说。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找别人?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找人假扮伴侣? 沈迟并没有透露太多:“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做好这一件事,其他的不用担心。” “好吧。”岑昀话锋一转,“我妈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寻找合适的移植者,这需要时间,再等一等。”沈迟说。 岑昀理解地点点头,“麻烦您多上点心,毕竟我妈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沈迟颔首点头:“明白。” 第二天,司机在楼下等着,沈迟上楼把熨好的衣服给岑昀,让他换好下楼。 换好出门的时候,傅松正好也换好一身黑色西装走出来。 虽然傅松平时也总穿一身西装,但今天这身还是有些变化。岑昀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但感觉哪哪都变好看了一点,就连腿都好像长了几公分。 可能这就是沈迟之前说的高定吧,看起来是比自己的那套要高级一点。 到了宴会场所,在一家私人度假村里举办,光是开车过来就花了足足两个小时。 岑昀坐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有些热闹的度假村。 度假村门口已经有不少车辆在依次缓慢开进去,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车。 他左手边坐着傅松,正垂眼看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岑昀那会儿有偷偷瞄一眼,好像是股市图,他也不太确定。 下车前,沈迟回头嘱咐岑昀:“今天的来客都是有地位的人物,切记谨言慎行。如果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宁愿不说话,也不能说错话。” “知道了。”岑昀说。 沈迟又说:“如果有人问到你和傅总是怎么认识的,实话说就可以。” “但是不可以提到包养的事。”岑昀替他补充道,沈迟已经跟他重复过很多遍了。 “对,你和傅总一见钟情,之后恋爱了,感情稳定。”沈迟说。 岑昀扭过头瞄了一眼和自己一见钟情感情稳定的人,默默在心底颤抖了一下。 宴会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傅松和岑昀走了进去,得到了来自全场的瞩目。 今天的宴会是顾仟隆的生日宴,他特地邀请了傅松,为的就是探探傅松口中所谓的爱人。 “顾爷爷。”傅松带着岑昀走到顾仟隆面前。 岑昀看着眼前八十多岁却依旧精神抖擞的顾仟隆,想起沈迟给自己的资料上写着他是顾水的爷爷,更是顾氏集团的执掌人。 顾仟隆看了眼岑昀,问傅松:“这位就是岑昀?” 傅松点了下头,岑昀冲顾仟隆笑了下,“您好,我叫岑昀。” 顾仟隆看着岑昀没说话,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被这么直直盯着让岑昀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了眼傅松。 傅松顿了下,对顾仟隆说:“我们先去那边打个招呼。” 顾仟隆眯了下眼,随即笑了笑说:“好,去吧。” 离开顾仟隆身边后,岑昀呼了口气,小声地说:“这老头看我的眼神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像是对我很不满意,明明我才第一次见他。” 傅松看了他一眼,说:“不用理他。” 岑昀耸耸肩,又跟着傅松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好在这几个虽然都对他投来好奇的眼神,但好像有些忌惮傅松,没问出什么让他棘手的问题。 一圈下来,岑昀感觉肚子有点饿,便问傅松:“什么时候开饭啊?” 被他说的仿佛像是食堂开饭,傅松表情微微黑了一下,随后才说:“8点开宴。” 岑昀看了眼表,还有十几分钟。 第15章 快到8点的时候,傅松带岑昀找到座位坐下,餐点准时上桌。 岑昀饿得不行,但碍于场合,没有多吃,只吃了半成饱就放下了筷子。 据他观察,圆桌上的其他人也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只简单吃两口,更像是在品尝味道。盘子里的食物大都是怎么端上来的又原样撤了下去。 有些浪费,要是能打包就好了。他在心中异想天开地想着。 用餐尾声,宴会厅里热闹了一些,不少人开始拿着酒杯起身互相敬酒。 来给傅松敬酒的人不少,岑昀端着一杯酒,来一个人冲对方微笑一下,然后在对方喝酒的时候低头抿一口酒。 等傅松都喝了4、5杯酒了,他手中的酒还剩了足足半杯。 傅松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但没有说什么。 “傅总。”这次端着酒杯过来的男人约三十出头,身材修长,长相极其英俊,连岑昀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看着看着,岑昀突然发现他有些眼熟。 傅松看着来人,站起身,拿起酒杯。 “好久不见啊傅总。”男人笑了下,转过头看向岑昀,像是有些诧异,“这位是?” “我爱人,岑昀。”傅松沉着声音介绍着。 岑昀冲男人微笑了下,“你好。” 男人的表情有些震惊,看向岑昀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岑昀没注意到这些,他拿起酒杯。 男人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松,没说什么,碰了下酒杯说:“这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傅松看着他,也将杯中的酒喝下。 岑昀照例又只喝了一小口。 等男人转身离去,岑昀才小声问身边的傅松:“刚刚那人是不是萧影帝啊?” 傅松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当然认识,我还看过他演的电影呢。”岑昀有些小小的激动,“原来他真的是萧疏雨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他真人长得好像比电影里要好看。” 傅松没再搭理他,从旁边侍者的盘子上拿了一杯新的酒,起身朝顾仟隆的方向走去。 顾仟隆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今天宴会里最热闹的地方了,不少人前来庆祝他生日快乐。 顾仟隆笑着感谢大家的祝福,看见傅松走过来,笑容更大了几分,“小松,来,快过来。” 傅松走过去,端起酒杯,“顾爷爷,生日快乐。” 岑昀跟在他身边,学着他也说了声生日快乐。 顾仟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然后转头向旁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岑昀,傅松的爱人,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周围传出几声惊呼声,不敢相信一直桀骜不羁的傅松竟然也会有“爱人”的一天。 有人问起傅松:“傅总什么时候收心了?竟然还把人带出来了,头一回啊这是!” 还有人问岑昀:“姓岑?我好像没听说过本市有哪家是姓岑,难道是外地过来的?” 岑昀对着一圈充满好奇的视线,不卑不亢地笑了下,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是外地来的。” “本地的?父母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哪家公司的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家父已经去世,家母因病没有工作,家里也没有公司,你们没听说过也是应该的。”岑昀的声音不高不低,没带任何情绪,十分平直地叙述着。 仿佛是错觉,也好像不是,周围好像噤声了一样,安静得吓人。 没人能想到傅松头一次带出来的人竟然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普通人。 甚至可能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傅松转过头看着岑昀,有些意外岑昀此时的面不改色。 他试图找出岑昀紧张或者怯场的表现。但没有。岑昀的状态看起来很放松,自若地看着身边的人,表情很松弛,不像是在强撑。 他抬起胳膊,将手轻轻放在岑昀的腰上,虚搂着岑昀。 岑昀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岑昀明白这是一种宣告保护的姿势。 顾仟隆打破了沉默,先是大笑了两声,然后才对着岑昀说:“你有点意思。” 岑昀不明白他所说的有点意思是指的什么,便没说话。 顾仟隆又转过头看向傅松:“小水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没让他过来,公司那边我让他辞职了,你看着处理吧。” 傅松点了下头,说:“好。” 用餐结束,8层高的蛋糕被推进宴厅,摆在最前方中间的位置。 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看着顾仟隆走上台阶,对着众人发表生日感言。 说是生日感言,其实也就是个人演讲。 《纠缠》TXT全集下载_6 顾仟隆先是回顾了自己是如何一手创建的顾家,又讲到顾家发展时期的各种磨难,以及今时今日的成就和未来的伟大愿景。 很无聊,也很催眠。 岑昀站在底下听着,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演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是他们人到中年的秃头校长。 等演讲终于结束,他也随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岑昀现在又饿又困,刚刚吃的那点东西已经在漫长的演讲中被消耗干净。 他扭头去看傅松。 傅松此时脸上的神情很严肃,不知是在认真听顾仟隆的演讲,还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岑昀直觉是后者。 “什么时候能结束?”岑昀小声开口询问。 傅松没理他。 岑昀又不死心地问:“我能出去透透气吗?再待下去我可能就要当场表演站立睡觉了。” 傅松终于扭过头看了眼岑昀。 岑昀冲他眨了眨眼,再次问道:“可以吗?” “……”过了好几秒钟,傅松才终于在岑昀的期待下开口,“去吧。” 岑昀赠予了一个十分灿烂的微笑,说:“那我去露台透透气,有事你就过来找我啊。” 因为人都在宴厅里,此时的露台没有人,岑昀找到一个角落,自在地吹着夜风,偶尔时不时抬头欣赏一下黑漆漆的天上亮着的为数不多的星星。 就这么待了一会儿,可能也有人和他一样深感宴会的无聊,来到露台透气。 岑昀转过头,来的还是个熟人。 “萧疏雨?”他有些惊喜地叫了声。 不过萧疏雨看到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意味,顿了一下后才走到去,坐到他旁边的座椅上。 岑昀尽力压制着自己内心那颗蠢蠢欲动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心脏,小心地看了眼萧疏雨的侧脸,时刻提醒着自己是跟着傅松来的,不能给傅松丢面子。 先说话的是萧疏雨:“你跟傅总在一起多久了?” 岑昀意识到萧疏雨是在问自己,在心中算了一下后回答:“几个月,不到半年。” “不算短了。”萧疏雨说。 岑昀察觉出萧疏雨的一丝不对劲。 萧疏雨扭过头看着岑昀,他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睛,虽是男人却像是天生带着媚意,好像随时可以蛊惑人心。 “傅总没跟你提起过我?”萧疏雨说话时尾调有些上扬,挠得人心中有些痒。 “傅总为什么要跟我提起你——”岑昀张了张嘴,明白了什么。 萧疏雨扬了下嘴角,用他惯用的语调说:“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岑昀笑了下,“不碍事的。” 萧疏雨看着他,“你不介意?” “不介意啊。”岑昀说。 他为什么要介意,他只是诧异堂堂影帝竟然也曾经被傅松包养过。 这让他不仅开始遐想娱乐圈还有谁也曾经入过傅松的麾下。 萧疏雨的表情像是有些意外,或者说是索然无味。 他看着岑昀说:“傅总从来不带人出来,你是第一个。” 岑昀没说话。 “听说你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可傅总还是把你带出来当众介绍你是他的爱人。”萧疏雨问岑昀,“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岑昀实话实说。 他也不知道傅松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萧疏雨直直看着岑昀,然后转回头,看着眼前因微风而摇曳的树枝,声音很轻地说:“真羡慕你啊。” 他的声音太过于轻,像是随着风被一起吹散了,岑昀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他看清了他的表情,明白了他刚刚突如其来的对自己的敌视。 萧疏雨并没有在露台待太久,之后他没再主动跟岑昀说话,很快便起身离开了露台。 岑昀在他离开后也起身回了宴厅,回到傅松的身边。 察觉到身边有人,傅松没有回头确认一下,直接将手中的空酒杯递了过去。 岑昀有些无奈地接过,转身交给一旁的侍者。 又过了一会儿,傅松找顾仟隆告辞,说等下还有事,要先离开。 顾仟隆正忙着和其他人说话,摆了摆手后便叫人送他们出来。 回去的路上,岑昀有些虚脱地靠在车子座椅上,感觉这一晚虽然没做什么但全身都累得慌。 他身边的傅松像是完全不知道累,正打开电脑回着工作邮件。 要是岑昀没记错的话,傅松今晚应该喝了不少酒。此时还能工作,他其实是机器人吧? 回到家,沈迟和司机都离开了,只剩傅松和岑昀两人。 岑昀拖着疲惫的身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向傅松告晚安,“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傅松看着他眼角冒出来的泪花,难得地开口表扬他,“今晚表现不错。” 岑昀一怔,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傅松嘴里说出来的。 他自我谦虚道:“还好还好,这也算是我的工作,分内的事罢了——” 傅松没等他说完就转身回了主卧,关上了门。 “…”岑昀被留在原地,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第16章 傅松这个万年独身主义破天荒带人去了顾仟隆的生日宴这件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了开来。 首先有反应的是傅松之前那群莺莺燕燕,虽然傅松早与他们断了联系,但谁心中还没有一丝痴心妄想? 得知消息后他们第一反应都是要去求证真假,但没人有胆量跑到傅松面前求证,只能暗搓搓地把目标投向不知名的小人物岑昀身上。 不过有人比他们动作还要快一步,傅令笙在第二天就给傅松打了电话,让他带人回家吃完饭。 傅松沉吟了一声,答应了。 岑昀刚下班就被接走了,车上坐着司机、沈迟,还有他的金主傅松。 熟悉的搭配。 “今天是去哪儿?”岑昀在车上发问。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被人突然安排的生活。赚钱嘛。 “到老宅和傅先生孟太太一起吃饭。”沈迟回答他。 “傅先生孟太太?”岑昀看了一眼旁边没说话的傅松,问沈迟,“是傅总的父母吗?” 本来是很简单的问题,沈迟却没给出答案。 不过岑昀没注意,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以及永远不离手的保温杯,十分敬业地为金主考虑着:“可是我还没有换衣服,这样就过去是不是有些失礼?” “不碍事。”一旁的傅松开口,语气淡漠。 金主都这么说了,岑昀自然也无所谓了,靠在座椅上等着接下来的会面。 到了老宅,车子开进大门后又开了好几分钟,管家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车门被打开,傅松下了车,岑昀紧跟在他身后。 “小少爷。”管家叫了声傅松。 管家在傅家已经待了快四十年,可以说是看着傅松长大。即便现在傅松已经三十好几,在他眼里却依旧是没长大的小少爷。 傅松看到门口停着的另一辆车,问管家:“傅青也回来了?” “小姐下午就已经到了。”管家说。 傅松点点头,迈腿走进门。 傅家老宅比岑昀想象中的大很多,他不知道这么大的房子要多少人才能住满,又得多少保洁才能打扫干净。 可能光是每天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步数就能过万步了吧。 因为要等岑昀下班来得有些晚了,晚饭已经备好,所有人都坐在餐厅里等着他们。 傅松走进去,对着傅令笙点了下头,“爸。” 傅令笙坐在餐桌的主位上。 傅松倒是跟他很像,凌厉的眼神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哎呦,压轴的终于到了。”傅青脸上挂着笑看着傅松,随后她的视线移到岑昀身上,“你就是岑昀?” 岑昀看着眼前五官精致,笑容甜美的女人,微微点了下头,“你好。” “你好呀,我叫傅青,是这家伙的姐姐。”傅青伸出指头指了下傅松。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岑昀还是感觉出他们亲姐弟性格差异之大。 “来来来,快过来坐。”傅青招呼他们坐下,“小岑你坐我旁边。” 岑昀坐在了傅青旁边。 傅松坐在对面,他身旁坐着的另一名女性应该就是孟太太。 “人都到齐了,开饭吧。”傅令笙沉着声音说。 精致的菜品很快被端上来,岑昀上了一天班,很饿,此时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更是食指大动。 不过他时刻铭记着自己的身份,在这种场合务必注意言行,等其他人都动筷了他才慢慢拿起筷子,夹了块离他最近的糖醋排骨。 好吃! 要不是碍于场合,他都快要热泪盈眶歌颂美食的伟大了。 可能是看出岑昀的拘束,吃饭中途傅青一直给岑昀夹菜,很是热情。 “对了,你和小松是怎么认识的啊?”夹了个大虾放进岑昀碗里后,傅青问他。 岑昀的筷子顿了下,抬眼看向傅青。 此时桌上的另外两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岑昀,只有傅松依旧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吃饭。 “我去万松办事,在电梯里碰到了傅总,就这么认识了。”岑昀说。 “你怎么还叫他傅总啊,这么生疏?”傅青一双眼睛笑起来很好看,却包含了太多别的含义。 岑昀顿了下,随后抿嘴笑了笑,“我…他让我当着别人的面都要叫他傅总的。” “哦…”傅青看向傅松,打趣道,“你这什么毛病,在公司被下属叫还不够吗,还要求小岑也这么叫你,这是什么情趣?” 傅松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下嘴,然后才抬眼看向傅青,淡淡地说:“总要注意些。” 傅青撇了撇嘴,像是对他这副模样极度看不惯。 见话题不在自己身上了,岑昀赶紧趁机将碗中的大虾消灭掉。 不过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从开饭后餐桌上就一直都是傅青在说话,大多还都是在问自己问题。要说傅令笙沉默寡言,吃饭时不爱说话倒也说得过去,傅松平时在家中也是这么个样子,吃饭中途很少说话。 但为什么孟太太从他进门到现在也一句话都没讲过?刚刚进门时傅松也只跟傅令笙打了招呼,没有叫孟太太… 傅令笙已经用餐完毕,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正嚼着大虾的岑昀。 “你是叫岑昀吗?”他的声音很深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岑昀从沉思中醒过来,抬眼看着问他话的傅令笙,赶紧把口中的虾咽掉,回答:“是。” 傅令笙直直看着岑昀,像是能看穿他的内心,“你和小松在一起多久了?” 岑昀如实回答:“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傅令笙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像是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而有些不悦。 他转眼看向傅松,语气带着微微的斥责,“不到半年就认定是他了?” 傅松看着傅令笙,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是。” “胡闹!”傅令笙怒斥道。 傅松没说话,像是没看见傅令笙脸上的怒火,抬手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岑昀对饭桌上突然变得严肃的气氛感到有些不适,不知是该继续吃饭还是放下筷子。 此时孟太太开口了,她抬手抚上傅令笙的胳膊,语气温柔:“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孩子们之间的事,就由他们高兴好了。” 有一丝违和。 岑昀抬眼看着孟太太和傅令笙,思考着究竟是哪里违和时,突然发现孟太太好像有些过于年轻。 从进门后他一直都没仔细看过孟太太,此时看过去才发现,虽然孟太太打扮得十分端庄成熟,但依旧遮挡不住她的真实年龄。 不过20多岁。 所以才违和。 顶着一张二十多岁的脸说着三十多岁的傅松是个孩子。 果不其然,孟太太一开口,傅松的脸色瞬间变黑了,就连一旁的傅青的表情也变得没那么自然。 傅松放下筷子,表情淡漠地转过头看着孟太太,说话尖锐,“你说的年轻人都这样指的是你自己吗?” 孟太太脸色有些尴尬,有些求救意味地看向傅令笙。 傅令笙一拍桌子,瞪着傅松,“你别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之前顾老给我打过电话了,你究竟怎么想的?”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你喜欢男人的毛病我从没管过你,只要不耽误正事,你爱怎么玩都可以!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出来?你到底对小水有什么不满意的?” 突然蹦出的莫名其妙的岑昀默默地坐在位置上,没敢吭声。 “没什么不满,就是不喜欢罢了。”相比傅令笙,傅松的情绪很淡然,语气毫无波澜地说。 “那你前些日子——” “当时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傅松打断傅令笙,直直盯着他。 傅令笙没接着说下去,看上去竟像是有些语塞。 饭桌上气氛僵硬,傅青左右看了两眼,先是笑了下,随后冲傅令笙有些撒娇语气地说:“小松的事你都说好不插手了,怎么现在又管上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判断,你替他着什么急嘛。” 傅令笙皱着眉峰,没说话。 傅青又扭过头,看着岑昀:“小岑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 岑昀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自己这里来了,只好尴尬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但傅青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又说:“小松这个人难搞得很,跟他在一起你应该没少受苦头吃吧?” “…也还好。”岑昀含糊道。 傅青用手托着下巴,一双杏仁眼直直看着岑昀,眼睛像天生带着笑意,即便没有笑容也是弯弯的,“话说,你是喜欢我们小松哪里呢?” 岑昀抬眼看着傅青,深知自己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傅青这架势是要刨根问底。 虽然不清楚今晚这场饭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看现在傅令笙和傅青的态度,绝对是场鸿门宴没错了。 “他每个样子我都喜欢。”岑昀看着傅青笑了下,语气是陷入热恋的甜蜜,“认真工作时轻轻皱起的眉头、开会时把弄钢笔的小动作、穿西装时习惯摸袖口的动作。又或者忍住不骂脏话时手指会轻轻敲几下的小习惯,吃到喜欢的东西时也会敲,频率会更快一点。” “还有清晨起床的早安、深夜入睡的晚安,甚至连对我做的饭挑三拣四的模样我都很喜欢。我就是他的模样全都喜欢,挑不出一点不喜欢的。” 傅青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傅松此时也放下筷子,抬头直直看着岑昀,眼神深邃。 岑昀避开傅松的视线,低头笑了下,有些害羞地说:“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没有。”傅青摆摆手,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压压惊,说,“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小松在你眼中竟然是如此的…” 她不知该怎么描述,之前有个眼瞎的顾水她就已经够不理解的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岑昀。 第17章 在顾水小的时候傅松就见过他,没什么太大印象,但也知道顾家有这么个幺儿。 没过几年,傅松又听说顾水的父母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顾水当时也在那辆车上。 参加葬礼的时候,傅松再一次见到顾水。 那时的顾水小小的,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看着前来吊丧的人,除了机械的谢谢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葬礼结束,傅松到后院抽烟,发现了躲在墙角里偷哭的顾水。 顾水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一直在流,像是管理泪腺的器官坏了。 他走过去,安静地看着顾水哭完,然后掐掉手中的烟,蹲下去抱住了顾水。 就抱了两分钟,他便起身离开了,全程没有讲一句话。 后来顾水渐渐长大,开始对傅松表露出毫不遮拦的爱恋,即便他们并没见过几次面。 要不是顾水自己提起,就连葬礼那天的事傅松都已经不记得了。 傅松不知道顾水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但他除了那次见面外对顾水并无其他印象。 他虽喜欢男人,但顾水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可他不喜欢,顾家却不同意。 顾水第一次发病是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邀请了傅松,傅松没去。 第二天顾仟隆去找了傅松。 顾仟隆让傅松去医院看看顾水,可直到顾水出院,傅松都没有去过一次。 从那以后顾水的精神状况开始时好时坏,对傅松的执念也越来越深。 顾仟隆心疼,不忍看着顾水求而不得,便又找到了傅松。 “也不用真的交往,只是假装一段时间,让小水的情绪稳定下来就行。” 傅松一口回绝了。他对顾仟隆开出的那些条件并不感兴趣,也无意去照顾顾水的情绪。 顾水如何,与他毫无关系。 可顾仟隆不死心,又去找了傅令笙。 在诱人的条件下,傅令笙答应了顾仟隆,通知了傅松此事。 事情已经答应下来,为了傅家的利益,傅松无法反悔,只能点头。 但他同时也和傅令笙讲了条件。 以后他的事,都只他自己说了算。 不论他和男人共度一生,亦或者单身一辈子,傅令笙都不许干涉。 同时,和顾水不交往只包养,且最多三个月。 顾仟隆也不愿顾水和傅松真的交往起来,傅松私生活糜烂的事他都知道,所以便同意了。 开始包养后,傅松没有碰过顾水,与他见面最多只是吃顿晚饭就结束,但顾水的精神却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他还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投了万松的简历,到万松当了实习生。 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阳光,变得开朗。 但三个月的时限总会到来,傅松如之前所说,到了三个月直接结束了和顾水的关系。 没想到顾水却受不了这个刺激,频繁找到傅松家中,拿着不知从哪弄到的钥匙,像房子主人一样随意进出。在房间里等到半夜,只为见到傅松一面。 在傅松搬家后,他又每天蹲在公寓楼下,看着岑昀走进去,再等着岑昀走出来。 他着魔、疯魔,却依旧打动不了傅松的心。 回去的路上,车内很安静。 岑昀暗自摸了摸肚子,今晚这顿晚饭吃得太闹心,都没吃饱。 等红灯时,转过头透过车窗能看到路边摆着的烧烤摊,浓浓的烟气夹杂着烧烤的香味飘过来。 岑昀恨不得现在立刻下车点上几十串肉串来吃。 到家后,傅松直接进了房间,没和岑昀讲话。 岑昀也回房间去洗澡,洗完澡后肚子愈发感到饥饿,便出来到厨房想找些吃的。 厨房里没什么现成的食物,他从冰箱里扒拉出一袋自己前几天买的速冻馄饨。 就在转过身时,傅松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吓我一跳!”岑昀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缓过劲来后看着一身睡袍的傅松,“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吗?” 傅松看着他,视线又移到他手中的馄饨,说:“给我也煮一份。” 岑昀愣了一下,问他:“你晚上也没吃饱吗?” 傅松看着他“嗯”了一声。 岑昀看了眼手中的馄饨,刚好够煮两碗,他转身往锅里多加了点水,从柜子里又拿了个碗出来。 “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他对傅松说。 傅松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进厨房帮忙的意思,站在原地看着岑昀的动作。 煮馄饨很简单,烧开水,下馄饨,扒拉两下,等熟了捞出来就行。 岑昀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东西傅松为什么还要站在厨房门口盯着看,未免对他的厨艺太不信任。 在等馄饨煮熟的空档,岑昀转过身看着傅松,斟酌了一下言语,问他:“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说错话?” 傅松看着岑昀,像是在认真思考他在饭桌上说的话有没有失误,随后顿了顿,告诉他:“还好。” “那就行。”岑昀耸了耸肩,松口气说,“我还怕我说错话耽误你事了呢。” 馄饨煮好,岑昀端着自己的那碗往厨房外走。 汤很满,他端得很小心,生怕烫到手。 经过傅松身边的时候,傅松看着他手中随时要溢出的汤,朝后退了半步。 “你的那碗在里面。”岑昀说着,端着自己的馄饨走到餐厅。 傅松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才转身去厨房端自己那碗。 傅松吃饭时不爱说话,岑昀肚子饿了自然也没什么话,两人安静地吃完了这顿夜宵。 傅松先吃完,没有离开,坐在位置上等着岑昀。 岑昀慢他一步,吃完后抬眼就和他对上了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的灯有些过于昏暗,傅松的眼神在黄色的灯光下没了往常的凌厉,变得有些平和。 “先这么放着吧,我明天再收拾。”岑昀说, “明天钟姨会过来。”傅松说。 钟姨是保洁阿姨,每周会过来三次。因为傅松不喜欢和生人一起住,所以在离开老宅后不论是管家还是佣人他都没有要,只有钟姨会每周过来替他打扫卫生。 “还是我自己洗吧,也不多,就一个锅两个碗。”岑昀说。 傅松看着岑昀,表情像是在说随你。 他并不在乎这些碗筷到底由谁来整理,反正不会是他。 吃饱了便开始犯困,岑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傅松看着他说了句“休息吧”,起身先回了房间。 岑昀随着他的脚步回了次卧,勉强撑起眼皮刷了个牙后,随后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岑昀起晚了,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做就赶紧出了门。 相应的,傅松今天早上也失去了早餐黑咖啡。 到了公司刚好踩点打卡,岑昀深呼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擦着头上因小跑而冒出的薄汗,走进办公室。 “岑昀,有人找!”刚进去,前台小姐姐就说。 “谁?”岑昀问她。 前台小姐姐摇了摇头,“不认识,是不是你的什么客户?长得还挺帅的。” 岑昀思索着自己哪个客户能称得上帅,放下保温杯,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像是等了他很久,刚走进去,里面的人就立马站了起来,直直盯着他看。 “你是…”岑昀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面孔,虽然帅是真的帅,但确实没什么印象,他的客户里貌似没有这号人物。 这人死死盯着岑昀,“你就是岑昀?” “我是。”岑昀坦然地看着他,“请问是来谈合作的吗?” “合作?”这人有些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岑昀十分熟悉的表情。 鄙夷、蔑视,又夹杂了些许同情。 自从岑昀父亲去世,家中一落千丈之后,他的同学、老师,甚至于之前很是熟络的亲戚们,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表情。 有的会竭力掩饰住,但依旧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有的却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白得坦荡。 岑昀早已对这种表情习惯了,就连之前张筠,也最喜欢带着这种表情,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他。 “不是就算了,找我什么事?”岑昀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却说话尖锐,尽显刻薄之意,“我还以为傅总看上的人会是什么样,没想到只是你这样。” 哦。 奔着傅松来的。 知道对方的来意,岑昀淡定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来回打量自己好几个来回,并接受了对方时不时的出言讽刺。 这种场景他早预料到了,以傅松那风流的性格、喜新厌旧的毛病,前来找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事实也真如岑昀所料,这一天来到公司找他的人都快排上队了,前台小姐姐已经习惯性地看见有长得帅的进门就直接呼叫岑昀过来。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如第一个来的男人那么富有攻击性,有的像是真的只是好奇傅松的枕边人,过来看了一眼岑昀就离开了,没什么过激的情绪。 有的会稍微表达出“就这?”的意味,但全程举止很有礼貌,至少没让岑昀察觉出过于明显的敌意。 还有的纯粹是来看热闹的,欢天喜地地过来,拉着岑昀大讲了一通傅松的坏话,然后在怜悯岑昀中离开。 一整天下来,岑昀什么工作都没做,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办公室内宛如观光景点一样的场景也让张总找到理由挑岑昀的刺,把他叫到办公室一顿骂,让他不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公司里进进出出这么些花枝招展的人影响不好! 岑昀自觉理亏,没有顶嘴,默默挨着骂。 他现在只庆幸张总不知道内情,要是他知道这些花枝招展的人为什么来公司找自己,估计会直接拿炮轰了他。 第18章 晚上回家,正巧碰到傅松下班,岑昀委婉地跟他提了一下白天的事。 虽然收了钱,理应要帮金主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但毕竟关乎到了工作,岑昀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张总找到理由开除他。 傅松听了后没说什么,反而问他:“你想不想换份工作?” 岑昀一怔,“啊?” 傅松今天颇有耐心,难得地和岑昀多说了几句:“你公司眼界太窄,很难再有发展,即便不是万松,下半年也会倒在另一个项目上。” 岑昀有些诧异傅松对自己公司的了解,转念又想到以沈迟的能力,肯定早就把和自己相关的一切信息搜集出来。不足为奇。 “这我也都知道,但没办法啊,这份工作工资比较高。” 他们公司虽然坑,但至少待遇还可以,高出岑昀可以找到的其他工作。 傅松看着岑昀,“你很缺钱?” 岑昀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虽然我妈的手术费暂时不用操心了,但等她出院后我们一起过日子也是需要钱的。她这辈子太苦,我想让她以后过得舒服一些。” 傅松皱了下眉,认为岑昀是在抱怨自己给的钱太少,“我以为我给的钱已经足够充分。” “是够了,但除了这个其实我还有另一个小愿望。” 岑昀有些害羞地抿了下嘴,像是不好意思启齿,“我想把我家之前卖掉的房子再重新买回来。” 傅松显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难的愿望,对他说:“需要多少钱告诉沈迟,让他给你开支票。” 岑昀已经预料到傅松会这么说,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我拿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我该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要配不上了。 傅松没说什么。 他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不论是买车还是买房都从不吝啬,只要对方提了,他都会满足。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或者感情,他没有那个闲心长出这些玩意儿。他只不过是拿出了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东西,并未蕴含任何意义。 第二天岑昀照常上班,终于没有人再来找他。 不过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公司里又开始传出他被富婆包养的流言。 其实这个流言在公司里已经传了一阵子了,只不过除了岑昀身上日渐昂贵的服装以及偶尔来接他下班的豪车以外一直没什么确凿证据,再加上他们也不太愿意相信自己身边真的会有包养这种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恶俗情节。 但昨天来找岑昀的人让全公司都认定了岑昀肯定是被包养了。 他们认为这些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帅,应该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俗称鸭子。 岑昀听说了这个关于自己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其实大体上他们并没有猜错,只是细枝末节稍微有些出入。 《纠缠》TXT全集下载_7 张筠上班后,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到岑昀面前,鄙视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岑昀抬眼看着她。 不用想,公司里关于自己的那些留言得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从张筠嘴里说出来的。除了她,没人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现在看清也不算太晚。”岑昀情绪平稳地说。 张筠恶狠狠地瞪着层云,像是对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要脸样十分嫌恶,冷哼一声,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流言经过发酵,基本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就连董事长在看见岑昀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岑昀本来在公司的地位因之前万松的事稍有些回温,此时也又降回了原先的谷底。没有人再愿意主动搭理他,生怕他身上带了什么传染病。 工作再艰难也要坚持下去,但艰难到这种程度,几乎被全公司的人给孤立,岑昀还是有些吃不消。 从事实来讲,他确实是被包养了,只不过不是富婆。傅松是个男人。 公司里都传他之所以能解决万松的事是因为傍上了有钱的富婆。也没说错,傅松是很有钱,也很有势,至少抖个脚万松的地板都要震一震。 所以他没办法反驳什么,他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以色侍人,出卖肉体。 他也确实低贱、廉价,做出了最不值得同情的选择,该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好好地骂上一顿。 “最近公司…咳…可能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你看你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再来工作?这样对你也比较好。” 董事长说得已经足够委婉,足够给岑昀留面子。 岑昀知道迟早会面临这一步,毕竟在公司里兴风作浪、掌握舆论的是张筠,不会就只说几天他的闲话就善罢甘休。 “我知道了。”岑昀平静地接受了董事长的无薪休假的提议。 说是无薪休假,其实和辞退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等着岑昀自己先提出离职,公司还能省一笔辞退费。 简单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收了收,身边的同事一边假装着工作,一边偷瞄着岑昀。 岑昀没说什么,也没看他们,东西整理完就抱着走了。 等电梯的时候,张筠带着胜利者的耀武扬威走到他身边。 “来奚落我吗?”岑昀率先开口。 张筠抱着胸,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你要是现在求求我,我倒能考虑一下让你重新回公司上班。不过我猜你应该也不需要,还这么苦哈哈地上班干什么,回去床上一躺钱不就直接到手了?” “说得也是。”岑昀看着她,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 张筠咬牙瞪着岑昀:“你怎么就那么下贱?” 岑昀顿了下,用平静的眼睛看着张筠:“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张筠皱着眉被打断。 “居高临下欣赏着困在泥沼里的人苦苦挣扎的惨状,再大发慈悲地施舍一点,等着看对方摇尾乞怜的丑样。”岑昀说,“只不过是我摇尾乞怜的对象不是你,所以就这么气急败坏吗?” 电梯到了,岑昀没再理会张筠,抱着东西走进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张筠都没能说出话,眼睁睁看着岑昀离开。 突如其来的停职让岑昀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回家后他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勤快地把客厅和厨房的地拖了一遍,可外边的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 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起身打开电脑投简历找工作。 虽然现在手中有点钱,就算没了工作也不至于饿死,但失去工作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焦虑。 合适的工作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看了一圈招聘信息,符合条件的工资太低,工资高的又要求太高。 挑了几家公司投了简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岑昀只好作罢,从电脑桌前起身。 有点饿了。 家里没什么菜了,他只能出门去市场晚饭所需的食材。 市场有些远,坐了半个小时公交才晃晃悠悠地终于到达目的地。 比起超市,市场里的菜要更便宜一些,也更新鲜。 岑昀买只小鸡,让摊主帮忙杀死去毛,用三层塑料袋装着。 今天丢了工作,得吃点好的弥补一下。 回到家,岑昀把小鸡又洗了一遍,整只放进砂锅里开始炖。 傅松的厨房里什么厨具都有,样样齐全,价格还都不菲,倒是便宜了岑昀。 除了炖鸡汤,又另炒了两个菜,清炒芦笋和蒜薹炒肉。 等全部做好,米饭焖好,炖鸡汤也出锅了。 岑昀在汤里放了大枣和枸杞,先盛了碗汤出来,又调了小料用来沾鸡肉吃。 “嘎吱——”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岑昀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撇了撇嘴。 可真会赶好时候。 他转身又拿了两个碗出来,一个装着冒着热气的鸡汤,一个里是焖得软硬适中的米饭。 等摆在桌上后,傅松也已经不请自来地在旁边落座。 “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岑昀坐下来。 往常傅松回家一般都在8点左右,晚的话就不一定了,10点、12点,甚至3、4点都有过。 傅松“嗯”了一声,拿起碗先喝了口鸡汤。 他今天有些饿,中午因为开会没能吃上饭,所以吃饭的动作有些快。 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的优雅。 傅松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不论在做什么,都让看的人感到赏心悦目。 吃了几块鸡肉,可能肚子里有了食物,傅松进食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放下筷子,起身往客厅走去。 岑昀抬眼看向傅松,不知他是去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傅松拿着一瓶红酒和开瓶器回来,放在桌上。 “要喝酒?”岑昀看着他。 傅松点了下头,用开瓶器把红酒打开,对岑昀说:“把醒酒壶和酒杯过来。” 岑昀顿了顿,起身去厨房拿了醒酒壶和两个酒杯回来,放在傅松手边:“给我也倒一杯吧,我也要喝。” 傅松抬眼看了眼岑昀,没说什么,把红酒倒进醒酒壶里,轻轻晃了晃,等了一会儿后倒进两个酒杯中。 他把酒杯递给岑昀,岑昀对他说了声“谢谢”,接过酒杯。 第19章 岑昀的酒量不太好,今天却喝得多了些。 可能是丢了工作这件事让他心情低落,没怎么吃东西,一闷头口气喝了好几杯酒。 “差不多了。”在岑昀还要再倒酒的时候,傅松按住了他的手。 岑昀动了动手指头,估计是酒劲上来了,语气有些可怜,“再喝最后一杯。” 傅松看着他,放开手,将酒瓶中剩余的最后那点酒都倒进自己的杯子,告诉他:“没有了。” 岑昀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又抬头看了眼傅松,像是有些不高兴。 傅松看着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岑昀又立刻眼巴巴地看向酒杯,眼神随着酒杯的移动而变化。 “想喝吗?”傅松问岑昀。 岑昀实诚地点了下头,“想。” 傅松却没有满足他,仰头将酒杯中的酒喝下,脖颈随动作凸出青色的血管。 随着最后一杯酒的消失,岑昀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趴在桌子上。 傅松放下酒杯,垂眸看着他,感觉像是被主人欺负了的小狗。 “好了,这下真的没有了。”傅松说。 岑昀瘪了瘪嘴,“你既然没准备给我喝,干嘛还要问我?” “你今天喝太多了。”傅松的眼神依旧清明,他的酒量估摸可以抵十个岑昀。 “不多。”岑昀说。 傅松抬手看了眼手腕的表,“不早了,去睡觉吧,明早还要上班。” 提到上班,岑昀更委屈了,比没酒喝还要委屈好几倍。 他耷拉着眼角,低声说:“我明天不上班。” “休息?”傅松看着他。 岑昀摇摇头,“我失业了。” “因为昨天的事?”傅松问他。 傅松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嗓音,岑昀说不上来,反正偶尔会听得他心里痒痒的。 “算是吧。”岑昀吐了口气,可能是带着酒劲,说话声音比往常要软糯一些,拖着尾调,“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确实是被包养了,别人看不起我也正常,怪不得谁。” 傅松的眉眼很深,专注看人时很容易让人错觉他的眼神很深情。 “明天让沈迟去处理。”傅松说。 “不了。他们都已经这么恶心我了,我还回去干什么,这不是自找难受吗。”岑昀说。 傅松不是很喜欢岑昀此时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更不喜欢听他说的话。 酒已经喝完,他没继续待下去,没一会儿便起身回了房间。 岑昀独自在餐厅待了很久,直到客厅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渐渐暗淡了,他才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岑昀没能起来,等他起床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散发着酒味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都宣告着他昨晚喝了酒后没洗澡就上床睡觉的事实。 他低头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没又晕过去,赶紧爬起来,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 刚走出房间,就和钟姨打了个照面。 “岑先生。”钟姨看见岑昀,皱起了眉头,“您气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今天本不是钟姨来打扫的日子,见到她岑昀有些意外。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下,为自己解释道:“昨晚多喝了点酒…” 钟姨不赞同地看着他:“您要注意身体,不能因为自己年轻就觉得无所谓——” “是是是。”岑昀回答着,赶紧转身进了浴室。 岑昀在浴室里泡了好一会儿的澡,直到把身上的酒味全部都泡散掉才从水中起来。 等他出来钟姨已经将昨晚没整理厨房餐厅打扫干净,还为岑昀坐了一顿清淡的解酒饭。 岑昀正感到肚子空空,满怀感激地向钟姨道谢:“谢谢您。” 钟姨豪爽地笑了下,“谢什么谢,不够再跟我说,厨房里还有。” 心满意足地吃完早午饭,岑昀回到房间,看自己昨天投的简历有没有收到回复。 打开电脑,信息栏空空如也。 虽知道找工作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而且岑昀的学历不太好,自然会更难,但没收到任何消息未免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只沮丧了一小会儿岑昀便又振作了起来,他多找了几家招聘网站,准备都投上简历。 广撒网,多捕鱼嘛。 下午的时候,沈迟突然过来了。 他带着一沓资料,放在岑昀面前。 “这是什么?”岑昀看着他,“难道又是要我都背下来的资料?” “一些工程相关资料,你先看看感不感兴趣。”沈迟说。 “给我看工程资料干什么。”岑昀一头雾水地拿起资料翻看了看。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到万松的工程部上班。”沈迟说。 “什么?”岑昀一怔,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万松的工程部?” “虽然你之前一直都负责市场部的工作,但市场部的工作更需要头脑灵活、能说善道的人才,你在项目部的发挥不大。”沈迟说话时的声音很冷静,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我有那么差劲吗?”岑昀感到自我怀疑。 “只是不适合。”沈迟说,“如果到了工程部,你的发挥空间会更大。比起谈生意的会议室,你更适合待在工地。” 岑昀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沈迟看着他,用修长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先看看这些资料,如果感兴趣可以告诉我。” “这是傅总安排的吗?”岑昀突然问他。 沈迟没有说话,但眼神显然在表明岑昀问的这句话是废话。 也是,如果不是傅松亲自安排,岑昀又怎么可能进得了万松工作。 无论是到万松工作还是挑战从未尝试过的工程部,沈迟的提议很让岑昀心动。 但他还是有些顾虑,所以没有当场给沈迟恢复。 沈迟显然预料到了,只说让他先考虑考虑,便起身离开了。 沈迟走后,岑昀花了两天的时间将他带过来的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虽然其中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但他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在之前公司洽谈项目的时候他也有接触过工地,每一个工地每一个工程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建的是同样的建筑,也完全不一样。 岑昀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沈迟会说自己到工程部之后发挥空间会更大。 当天下午他给沈迟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的决定。 沈迟没有表现出意外,很平静地说会安排他下周入职培训。 “好,谢谢。”岑昀挂断电话。 晚上他买了一堆肉和菜,做了三菜一汤等傅松回来。 傅松回来得比预期得要晚,岑昀都快等睡着了他才姗姗回到家。 “你吃饭了吗?”岑昀站在玄关口看着傅松换好鞋,问他。 “还没。”傅松顿了下,抬眼看他,“你还没吃?” “我在等你。”岑昀笑眯眯地冲他笑了下,“我把菜热一下,你快去洗手出来吃饭。” 最近这段时间岑昀好像和傅松一起吃了不少顿饭,都是在这个餐桌上。岑昀掌勺,傅松默默地吃,吃完放下筷子再说一声“不好吃”。 岑昀把盛好的汤放在傅松面前,看着他喝了一口。 “谢谢你。”岑昀突然说。 傅松知道岑昀在谢什么,他放下碗,抬头平静地看着岑昀。 “不用。”傅松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可能是累了。 岑昀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碗里。 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被感谢的事,虽然岑昀之前的工作他并看不上眼,但也的确是因为他才丢失。 但岑昀还是坚持道了谢,他是真心想谢谢傅松。 即便傅松不会明白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离入职培训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岑昀找了很多有关工程的资料,想要在入职前多学习一些,好到时候不会闹出什么笑话。 不过工程上的事不是临时抱佛脚多看几本书就能学会的,这也让岑昀随着入职时间的逼近感到愈发焦虑。 到了入职那天,岑昀早早起了床,给傅松冲了杯黑咖啡后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 喝了口咖啡,傅松看向精神抖擞的岑昀,“今天去上班?” “嗯。”岑昀点了下头,眼里是抑制不住兴奋的亮晶晶。 傅松没说什么,放下咖啡杯,“等下坐我的车一起去。” 听到这话,岑昀赶紧吃掉剩下的三明治,回房间重新刷了个牙,小跑出来跟在傅松身后下楼坐车。 到了万松地下停车场,岑昀又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可能因为正是上班的时间,此时停车场里进出的车辆很多,不少夹着公文包踩着高跟鞋的男男女女从走向万松大楼。 其中可能就有自己的新同事。 想到这点,岑昀心中又开始有些雀跃起来。 傅松上了电梯,其他等电梯的人都像有默契一样没有跟上去。 为了不在上班第一天就突显自己的特殊,岑昀也乖乖站着外面等着其他的电梯。 傅松可能猜到岑昀的想法,没开口进他叫电梯,表情冷峻地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上了顶楼。 岑昀的办公室是在12楼,和项目部同一个楼层。 这让他不禁想到之前第一次见到顾水时的场景。 第20章 新入职的不仅仅岑昀一人,总共20多人,其中工程部的有3人。 全体先做了简单的入职培训,办了公司卡,加入了公司群、部门群,随后一名HR小姐姐带着岑昀三人到了工程部,安排了工位和电脑。 “部长去工地了,”HR小姐姐冲他们笑了下,“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他来了会给安排工程部的入职培训。” “好。”岑昀三人应道。 等HR小姐姐走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一名带着眼镜工科男模样的男生先开了口:“你们都是哪个学校来的?” 另一个有些黑黑的男生说:“我复旦的,你呢?” “我南大的。”工科男转头看向岑昀,问他“你呢?” 岑昀卡了下壳,看着他们,“你们都是校招来的吗?” “是啊,来实习的,你不是吗?”工科男说。 岑昀顿了下,“我都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工科男有些诧异,“我们这批不都是校招生吗?我还以为你也是大四的呢。” 岑昀笑了下,摇摇头。 三人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学校的话题戛然而止,又过了一好会儿他们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我叫陈辰。”这次还是工科男先说话。 “李龙。”黑色肤色的男生说。 岑昀最后开口,“我叫岑昀。” 工程部有十几名员工,但此时办公室空无一人,不知去向。 在他们等待的过程中断断续续有回来过几个人,看到他们也只来得及问一句是不是新来的实习生,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又走了。 等终于等到传说中的部长,已经到中午了。 男人身上衣服满是泥点和沙土,乱着头发、满脸胡茬、眼下一片乌青,拿着安全帽走进办公室,先倒了一大杯凉水,全部灌下后才擦着嘴边的水渍转头看向他们三人。 “新来的实习生?”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可能是在工地被晒的。 “是。”他们三人连忙站起来。 男人冲他们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椅子上堆积的一沓资料扔到旁边的地上,一屁股坐下后对他们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寻,是工程部的部长。欢迎你们来到工程部。” 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严寻,等待他接下来发号施令,安排他们做工程部的入职培训。 严寻看着他们,沉吟一声,一脸严肃地说:“到时间了,先去吃午饭吧。” 一声令下,他自己先站起来,把安全帽扔到桌上,转身走出办公室。 “…” “…” “…” 岑昀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迷惑。 但此时严寻已经走出办公室,他们也只能赶紧起身出门走过去。 万松的食堂在16楼,整整一层都是食堂,此时因为正是中午的饭点,人很多。 “来之前我听学长说过万松的食堂很好,菜品特别多。”陈辰小声地说。 李龙看了他一眼,问他:“这是付费还是免费啊?” “免费的。” 回答他的不是陈辰而是严寻。 严寻说:“食堂免费应早中午三餐再加一顿夜宵,你们要是早上起得来就可以到食堂吃早饭。” “连晚饭和夜宵也提供吗?”陈辰发问。 “只要加班就都有。”严寻说。 岑昀没在有食堂的公司上过班,此时闻着阵阵饭香,肚子应景地响了起来。 跟着严寻打了饭,几人找到座位坐下。 岑昀先尝了口菜,味道确实不错,量也很足。 “下午有个工地要去,你们吃完饭直接跟我一起过去。”严寻说。 “不做入职培训吗?”李龙问他。 严寻看了一眼李龙,“那什么狗屁入职培训一点用没有,都不如去工地,自己看一眼就全懂了,用不着培训。” 部长的决议他们不敢有反驳,只好赶紧把饭吃了,跟着严寻去了工地。 在工地门口,严寻自掏腰包给他们每人买了个头盔。黄色的,十块钱一个。 工地里面的环境十分脏乱差,从进大门开始,地上就全是水泥,坑坑洼洼的,遍地都是建筑材料或者垃圾,走路得时刻小心,不然不是踩到泥坑里就是被不知哪里突然出现的板子给绊倒。 严寻带着他们在工地里转了一大圈,给他们挨个讲解,还让他们跟着工程队一起去参加了安全培训。 严格意义上来讲,严寻并不算一个合格的领导,他为人散漫,对待下属也一样,工程部的人都是被他散养长大的。 但对待工作时他却比谁都认真,在他面前谁都不敢称自己是“专业”。 严寻对岑昀三人说:“珍惜今天的机会,把我讲的每一点都记下来,这都是书上没有的,从明天开始这些东西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到下午6点多,岑昀的脚底板都已经磨出水泡了,从到工地后他一分钟都没停下来过,一直在不停地走路。 严寻除了中途给他们顺了几瓶工人喝的水以外,没给他们时间休息。 天色渐黑,工人们也都依次开始下班,严寻看了眼手表,大发慈悲地宣布:“你们今天才第一天上班,不用上太晚,差不多就下班吧。” “太好了…终于下班了。”陈辰和李龙也累得够呛,说话时嗓子都要冒烟了。 严寻像是觉得他们有些太过于废物,不耐烦地摆手赶他们走:“行了,快走吧,晚上回去多喝点水,拿热水泡泡脚,明天上班记得别迟到。” 等回到家,岑昀已经累到散架,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是自己的,随便晃动两下就要解体。 他换上鞋,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 两秒钟后,又挣扎着起来把浑身全是尘土的衣服脱掉,再重新光溜溜地倒在床上。 等再醒来,已经是9点多,岑昀被饿醒了。 不想做饭,也不想动。 他在床上换了个姿势,舒展了下僵硬的四肢,准备拿手机点外卖吃。 在一溜外卖店中,他最终选择了黄焖鸡米饭,点了大份套餐,再另外加一份米饭。 等外卖到来前,岑昀从床上爬起来,到浴室冲了个澡。 可能是工地灰尘颗粒太多,都飘进头发里了,一冲水,流下来的都是灰黑色的液体。 想到自己未来可能每天都会如此,再一想想严寻那每天泡在工地里的邋遢样,他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但再担忧也没有用,班还是要继续上的,工地依旧还是要下。 冲洗干净后,外卖正好到了。岑昀正穿着衣服就听见外面的门铃声,他赶紧套上短袖和短裤,打开门,就见傅松已经拿着他的外卖站在门口。 傅松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西装,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拿着外卖盒,连脚上的皮鞋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岑昀赶紧走过去拿过他手上的外卖盒,“才下班啊?” 傅松看了岑昀一眼,又看了眼他手中接过去的外卖盒,问他:“这是什么?” “黄焖鸡米饭。”岑昀回答着,“今天太累了,就没做饭,点了外卖。” 岑昀把外卖拿到餐桌上,把里面的两份米饭拿出来。 可能是多要了一份米饭,店家给了两套一次性筷子。 他把包装袋拿到厨房去扔,顺便洗了个手,出来就见到傅松已经在餐桌旁坐下。 岑昀顿了一下,看向傅松:“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 “吃了。”傅松说。 “那你…”他想问那你坐在这里一副要抢我饭吃的样子干什么。 傅松又说:“又饿了。” 岑昀无奈,又不能赶傅松走,只得回厨房拿了两套餐具出来。 如果只是他自己吃,就直接用外卖给的一次性筷子了,但现在傅松要一起吃,显然不能这么凑合。 毕竟傅松长着一张对万物都十分挑剔的脸,他今天能坐下来吃外卖就已经够让岑昀诧异的了。 “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傅松并不常摆出关心岑昀的姿态,事实上,他几乎很少关心身边的人,对岑昀更是。 但不知今天为何,他十分难得地开口询问。 岑昀吃了口鸡腿肉后,告诉傅松:“还行,就是我们那个部长感觉性格有点怪,但人还是挺好的。” “部长?”傅松看着他,问他,“严寻?” “嗯。”岑昀点了下头,又往嘴里送进一大口米饭,将整个口腔塞得满满的,连嘴巴都鼓了起来。 傅松见他这副模样,轻微地皱了下眉。 过了几秒后,傅松才开口说:“严寻不错,跟着他可以学到东西。” 岑昀嚼了半天才把嘴中的食物咽下去,抬眼看向傅松,“你认识我们部长?” 才第一天上班,就已经开始我们部长我们部长的叫了。 “我为什么会不认识?”可能是嫌弃岑昀的吃相,傅松看向岑昀的表情不是很好。 “哦,也对。”岑昀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位是万松的总经理,当然知道工程部的部长是谁。 他对傅松的臭脸没什么反应,反正傅松在面对他时很少展露出愉悦的神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傅松没吃几口饭就起身回房间了,他面前的那份米饭甚至只被吃了一口。 岑昀早已习惯傅松这样话也不说就直接离开,他把自己的米饭吃完,又起身将傅松那份没吃完的米饭拿到自己面前。 “我开动啦!”他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开始吃这顿晚饭的第二碗饭。 第21章 接连几天经受工地高温毒晒,岑昀终于中暑了,晕乎乎地倒在工地的泥地上站不起来。 严寻看他这副模样,直接大手一挥,让他打个车回家歇着去,并告诉他藿香正气水的钱可以找他报销。 回到家,岑昀强撑着灌下两瓶藿香正气水,直接倒在沙发上,连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就连站起来都觉得天昏地暗,仿佛整个世界是颠倒的,能坚持回到家已经很不错了。 整整一周没睡过一个好觉,再加上昏沉的身体,让他在快速的时间内睡着了。 傅松回到家看见的就是岑昀睡在沙发上的模样。 岑昀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裤子上还溅着泥点。因为天气热,这几日岑昀都穿得很单薄,上衣是丝绸面料的衬衣,很容易便能将身体的线条勾勒出来。 可能因客厅空调的冷风,他睡得有些不太安稳,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与熟睡的婴儿的姿势有些相像。 不过他的这场梦应该并不甜美,即便深睡着依旧紧锁着眉关,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 从岑昀到万松上班,除了第一天回来稍早以外,其他时间都是早出晚归,看起来甚至比傅松还要忙。 傅松已经连续很多天早晨都是喝的沈迟泡的咖啡了。 可能是咖啡机不同,沈迟泡的咖啡味道很一般,他不喜欢。 傅松站在沙发前,垂眸看着岑昀。 站了一会儿,他轻轻弯下腰,用手背碰了一下岑昀的额头。 不烫,没有发烧。 他直起腰,看到旁边垃圾桶里扔掉的两支藿香正气水的空瓶。 “嗯嗯嗯嗯嗯呃……” 突然,睡梦中的岑昀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傅松听到声音,垂下眼,看着略微动了动身体的岑昀。 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傅松顿了下,稍稍弯下腰,靠近岑昀的脸庞。 “傅…” “傅松…” 这回听得真切了,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傅松怔了下,停顿了两秒,直起身。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直直看着此时紧闭着眼睛的岑昀。 等岑昀醒来,天已经黑下来了,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显得很温柔。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藿香正气水药效很快,除了身上还有些酸痛的感觉外,其他中暑的症状已经都好了。 岑昀起身,将客厅的灯打开,转过头看了眼亮着的小灯和已经关掉的空调。 他不记得自己回家后有开过灯,也没印象什么时候把空调也关掉了。 回房间路过餐厅时,岑昀又在餐桌上发现了几个保温盒。 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打开保温盒。 保温盒里装着清淡的白粥、蒸饺,还有咸鸭蛋,都还冒着热气。 岑昀眨了眨眼,扭头看了眼傅松的房间。 《纠缠》TXT全集下载_8 房间门是闭着的,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到一秒,里面就传出傅松的声音,“进来。” 岑昀小心地打开门,不过他没有走进去,只站在门口。 傅松此时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 “什么事?”傅松看着门口只探了一个脑袋进来的岑昀。 “外面的粥,是给我的吗?”岑昀问傅松。 傅松很是随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坐到办公桌前。 看起来像是没有要和岑昀对话的意思。 岑昀看着傅松,想了想,说了声“谢谢”。 傅松还是没说话,打开合着的电脑,查看沈迟刚刚给他发的邮件。 岑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地说:“那你吃过饭了吗?” 傅松邮件看了一半,转过头和岑昀对视着。 岑昀看着傅松,又说:“我看量还挺足的,你要是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傅松终于说。 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了,还是房间太过于空旷,傅松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带着磁性。 岑昀心中又忍不住地痒了一下。 “那好吧,那我自己去吃了。”他很快地说,“谢谢你的晚饭。” 说完他快速地将门关上,转身离开充斥着傅松气味的房间。 第二天岑昀依旧起得很早,他收拾好要出门时傅松还没有起床。 门刚打开又被关上,岑昀转过身小跑到厨房,打开咖啡机。 走之前他还不忘在咖啡里放入冰块,盛着冰凉的咖啡的咖啡杯被摆放在餐桌上,等待着他的主人起床。 岑昀直接去了工地,严寻在那里等着他。傅松则在起床后,坐着司机开的车到了公司。 开早会前,沈迟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 傅松看了他一眼,在咖啡即将被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开口:“拿出去吧。” 沈迟的手顿了一下,说了声“是”,又转身端着咖啡走出去。 沈迟走到茶水间,喝了口手上刚刚被傅松打回来的咖啡。 “没什么问题啊…”他喃喃道。 从搬出老宅后,傅松就没有了吃早饭的习惯,每天早上只喝一杯黑咖啡。而这些年,傅松的咖啡都是由沈迟亲手泡的,每一杯都是。 但不知为何,最近傅松好像不喜欢喝了,总是在他端进去咖啡后又让他再端出来。 “难道是咖啡机该换了?”沈迟看着眼前现在市面上最新款式的咖啡机,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早会过后,沈迟向傅松汇报,说:“下周的采访,那边想要您和岑昀先生一起采访,要我拒绝吗?” 财经频道的记者,不知是从哪听说了傅松和岑昀的事,提出了想一起采访的需求。 毕竟万松的太子爷出柜并且有了固定伴侣的事还是很劲爆的,至少能搏个头版。 傅松想都没想就说:“拒绝了。” “是。”沈迟应道。 傅松放下手中的钢笔,后背朝后用力,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沈迟。 他突然问沈迟:“岑昀妈妈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找合适的移植者。”沈迟回答道。 傅松点了下头,又说:“上点心。” 沈迟虽然有些诧异傅松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轻轻弯了下腰,说:“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中暑了,今天严寻对岑昀很是宽容,到了下午6点就让他先下班了。 “回去买个大容量的杯子,以后到工地就带着,多喝水。”走前严寻叮嘱他。 难得早下班一天,岑昀没有回家,而是去往另一个方向,到了医院。 岑昀最近很少来医院,李女士见到他很是惊喜。 “你怎么来了?”李女士抓着岑昀的手不放,仔细看着他的脸,“怎么变瘦了?还黑了这么多…” 岑昀冲他咧嘴笑了下,“最近工作忙,总晒太阳,可不就黑了。” “工作再忙也要多吃饭啊,你看你,瘦这么一大圈了!”李女士不满地看着岑昀,抚摸他的脸的动作却满是怜惜。 “真瘦了很多?”岑昀自己倒没感觉出来,他最近每顿饭都吃很多,基本两碗饭打底。 “不过我儿子瘦了变帅了。”李女士说, 岑昀脸上立刻得意起来,“那当然,我就算胖二十斤也帅得掉渣。” 李女士从旁边拿出一个洗过的甜瓜塞进岑昀手里,“吃这个。” 岑昀啃了一口,甜得心尖都发颤。 吃了一半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李女士:“这甜瓜哪来的?” 李女士平时抠得要死,如果不是岑昀每周按时给他带点水果过来,她自己是绝不会掏钱买水果吃的。 算下来岑昀都快半个月没来过了,自然没给她带过甜瓜过来。 “隔壁床的妹妹给的。”李女士说。 岑昀看着她,“妹妹?” “是啊,小我2岁,可不就是妹妹?”李女士理所当然地说。 岑昀没话说了,继续啃剩下的半个甜瓜。 “我这妹妹啊有个小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比你小3岁,长得特别俊…” “妈——”岑昀拖长尾调叫着李女士。 李女士一脸不悦地瞪着岑昀:“干嘛!” “我现在不着急找女朋友。”岑昀说。 “为什么不着急!”李女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打酱油了!你怎么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给我带回来看过?” 岑昀默默吃着甜瓜,没说话。 李女士盯着他,“是不是妈的病…” “不是。”岑昀打断她,看着她说,“真不是,您就别瞎想了。”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找?”李女士怀疑地看着他。 “我工作多忙啊,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哪有功夫谈女朋友。”岑昀说,“再等几年的,等我工作没那么忙了,挣了点钱后再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岑昀吃完甜瓜,站起身冲李女士说,“我去洗个手。” 李女士依旧有些不死心地说:“不然你先去见见那个姑娘,万一见了合心意呢?听说她还是个律师…” 岑昀就当自己一个字都听不见,直直走出病房,头都没回一下。 岑昀去洗了个手,没回病房,而是转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他昨天做了个梦,就是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 他梦见李女士找到合适的移植肝了,约了时间做了手术,却在手术结束的当天发生了排异反应。 仅短短十分钟,李女士就没了,死前瞪大着眼睛,嘴角全是吐出来的血。 死状很惨,很不甘心。 梦中的岑昀却异常平静,他亲手将李女士的眼睛抚下,让她安息。 然后转头找到傅松。 出现如此强烈的排异反应是因为李女士移植的肝根本就不匹配,傅松只不过为了赶紧将这件事了了便随便找了个肝过来。 岑昀走到傅松面前,叫了声他的名字:“傅松。” 傅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岑昀,眼里是无尽的淡漠:“令堂的事,请节哀。” 岑昀冲他笑了下,又叫了他一声,“傅松。” 然后说:“我会杀了你。” 这个梦就这么短促地结束了,也可能还没结束,但后面的岑昀忘记了。 即便这个梦是如此的荒诞,但还是让他今天一天心中都有些不舒服,所以才在下班后来了医院,要亲眼看到李女士才能放下心来。 第22章 当天晚上,岑昀回到家后便收到了来自李女士的信息。 两张女性的照片,还有姓名、年龄。 岑昀皱着眉打开,又皱着眉关上,没有回复。 在工地风吹日晒的日子很难熬,不论是岑昀还是和他一同来实习的陈辰、李龙,都因受了工地的摧残而瘦了一大圈。其中李龙更甚,不仅瘦了,还比入职时黑了好几度,有的时候天黑了岑昀都看不到他在哪里。 不过与此同时,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他们都受益匪浅,完成了其他人可能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学到的东西。 “今天部门聚会,”严寻因头顶上的烈日而眯着眼睛,嘴角叼着支没点燃的烟,说话有些含糊,“等下结束了就回公司。” “好。”岑昀拽着手中的线,抬起胳膊擦了下汗,转头对李龙说,“这根线,扯紧了。” “好嘞。”李龙应了一声,在一堆线中找到岑昀拽的那根,拿起用力拽紧。 别的工程部来工地是来视察,当当监工玩,只有他们是来当免费工人的。 入职这一个多月,他们几乎体验了工地一大半的工种。看严寻的意思,剩下的一小半也还要挨着试过去。 下午两三点钟,严寻带着他们回了公司。 办公室里依旧没什么人,说出去别人可能都不信,从入职到现在,岑昀连自己部门的人都没见全。 有的时候在工地碰到,还能凑前说上几句话。有时则在公司碰到,几乎都是各自匆匆忙忙,彼此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严寻到了办公室便把办公室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下,同时关了灯,打开空调。 “睡一觉。”他说着,率先以身作则,把背椅调低,半躺在上面,双脚搭在办公桌上。 岑昀看着他这副姿势,问他:“真睡啊?” “离下班还有几个小时,不睡觉干什么?”严寻说得理直气壮。 岑昀无言以对。 严寻抬起胳膊压在脖子下,神情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陈辰、李龙见状也开始找地方睡觉,他们都严重缺觉,难得有机会睡一会儿,谁不睡谁是傻子。 岑昀在工位上坐下,掏出手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新闻。 他其实不太困,但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时间正适合睡午觉,还是旁边严寻熟睡的呼噜声太过于催睡,他的眼皮渐渐开始打架。 他没坚持,放下手机脑袋就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已经是6点多,外面别的部门熙熙攘攘下班的声音吵醒了岑昀。 他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从工位上坐起来。 在伸懒腰的功夫里,他看到平时几乎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因晚上的聚会而赶了回来。 不过此时除了岑昀没一个是清醒状态的,全都以各种姿势睡着大觉。 有中规中矩趴在桌子上睡的,也有直接整个人都躺在桌子上,甚至还有不嫌地板脏直接趴在地板上睡觉的。 别的部门不知道情况乍一看可能还以为工程部被全体投毒了。 没过几分钟,严寻也晃晃悠悠地醒过来。他抬手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开始挨个踹醒熟睡的部员。 “醒醒,去吃饭了。”他的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磁性。 岑昀第一个做好准备,甚至还有些闲余打开电脑将今天工地的情况汇总上传到工程部的工作群中。 严寻在叫醒人的途中瞄到了他,对他说:“别那么卖力,都下班了还工作什么,让别人看见多晦气。” 岑昀没理他,把资料整理好后关了电脑。 工程部聚餐的地方是家烤肉店,严寻到了就先让店家把菜单上所有的肉各来两份。 “需要点些什么蔬菜?”店家问严寻。 严寻眼眼睛一瞪,“来吃烤肉点什么蔬菜,全给我上肉!” 店家噎了一下,连声说好好好,转身下单去了。 肉和炭火很快被端上来,严寻端着一杯啤酒,站起神,大言不惭地说:“今天的聚会主要是为了欢迎咱们部门新来的三名实习生。” 来了已经一个多月,黑了老了瘦了的岑昀、陈岑、李龙受到了全桌十几号人的瞩目。 “同时也恭喜他们成功在我们部门坚持了一个月,没有要求换岗,真是可喜可贺。”严寻言语激昂地说。 “…” “…” “…” 原来还能要求换岗啊。 早知道的话,他们就—— “让我们热恋欢迎我们的三位实习生!希望他们可以成功通过实习,正式加入我们工程部!” 严寻话毕,在座的十几号人齐刷刷地开始鼓掌,整齐划一,十分有组织有纪律有节奏,整个烤肉店的目光都朝这边涌来。 岑昀三人不好意思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应对这热情的欢迎。 但还没等他们想好,严寻就一抬手,掌声停。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从岑昀三人身上移开,转移到桌上。 下一秒,他们便开始动手烤肉,像是短暂的欢迎仪式已经结束。 岑昀还停顿着,对面坐着的老员工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刚放上烤盘、半生不熟的牛肉。 “那个…还没熟吧?”岑昀有些迟疑地开口。 那人快速地将牛肉嚼了嚼吞下,十分豪爽地说:“没事,不熟的才香!”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旁边的老员工也都开始夹起烤盘上的肉放进嘴里,其中有一块岑昀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血丝。 真是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队伍,工程部的人简直都和严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严寻直接让店家上了十箱啤酒,他们之间不互相敬酒,每个人都自己拿着一瓶酒,吃一口烤肉举着酒瓶喝一口,甚是豪爽。 6点30左右到的烤肉店,等到吃完,已经11点多。十箱啤酒已经都喝完,中途还叫店家又加了几箱。 岑昀没怎么喝酒,只专注吃肉。他身边的严寻倒是喝了不少酒,一瓶接一瓶,有的时候岑昀只是低了下头,再一抬头,严寻手里的酒瓶就又换了新的。 不过严寻的酒量很好,即便这么喝,眼睛依旧清明,除了说话语速稍稍变慢了些外,看起来没怎么喝醉。 结账时,店家递过来的账单上的数字十分天文,吓了岑昀一跳。 不过想想也是,工程部没有女生,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又吃肉又喝酒的,肯定烧钱。 结完账,其他人都各自散了,有几个喝多了,也被严寻一一安排人送回家了。 “你怎么回去?”转眼烤肉店门口只剩下严寻和岑昀两人。 岑昀低头看了眼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上末班地铁,“我去地铁看看吧,赶不上地铁我就打车回去。” “还坐什么地铁啊,坐我的车回去吧。”严寻说。 岑昀立刻惊恐地拒绝:“算了吧,你这都属于醉驾了。” “醉驾个屁,我找了代驾。”严寻把胳膊搭在岑昀的肩膀上,说,“马上就到了,等会儿一块把你送回去。” 在等待代驾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岑昀的名字。 “岑昀?” 岑昀和严寻一齐转过头,看着背后身材高挑,穿着利落的职业装的女性。 看着她有些眼熟的面孔,岑昀皱起眉头,“你是?” 女生笑了笑,走到岑昀面前,“你是岑昀没错吧?我是李阿姨介绍的那个…嗯…我叫高雪。”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好,便直接报了姓名。 岑昀顿时恍然大悟,想起前段时间李女士跟他说的隔壁床妹妹的律师女儿。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高雪。 真人比照片要好看一些,所以他才没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严寻在旁边吹了声口哨,有些看热闹地揶揄着岑昀:“你相亲对象啊?长得还挺漂亮的。” 岑昀没搭理严寻,有些尴尬地冲高雪笑了下,搜索着脑海中不多的词汇量,硬生生憋出一句显得吧那么尴尬的话:“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刚吃完饭吗?” 高雪摇了摇头,“我刚下班,我公司就在附近。” “哦哦,那你挺辛苦的。”岑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身也不认识高雪,除了李女士跟他说是个律师以外他对高雪一点都不了解,自然没什么话讲。 “女孩子这么晚了在外面多危险,何况你还这么漂亮。”严寻冲岑昀挑了下眉,对高雪说,“等下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吧。” 高雪面露犹豫,“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严寻乐了一下,“毕竟是我职员的终身大事,我总得照顾照顾。” 岑昀用胳膊拐捅了一下严寻,但严寻一点反应都没有,招呼着高雪跟他们一起等代驾过来。 岑昀无语,也没办法说不让高雪和他们一起等,更不可能自己现在一个人离开。那样太不绅士,也不给高雪面子。 所以他只好站在原地,脚步稍稍往严寻身边靠了靠。 没想到严寻直接推了岑昀一把,嘴里说着:“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热死了,往那边去!” 他这一推,直接把岑昀推到了高雪身边。 高雪转头看向岑昀,岑昀只得对她笑了笑,并在心中疯狂咒骂着严寻。 还没等岑昀重新调整位置,一辆黑色的车就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岑昀抬头看过去,还以为是严寻找的代驾到了,但又转念一想,代驾怎么可能直接开着车过来? 而且这车……好像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下一秒,车窗降了下来,里面露出一张岑昀十分熟悉的脸。 傅松坐在车子的后排,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眼路边的岑昀,视线略过他身边的高雪。 “你在这里干什么?”傅松开口问岑昀。 第23章 不知道为什么,傅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岑昀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傅松,一时不知该解释现下这个状况,倒是他身边的严寻先开了口:“傅松?” 岑昀注意到严寻直接叫了傅松的名字,而不是称他傅总。 傅松的眼神转移到严寻身上,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严寻咧嘴笑了一下,“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刚下班啊?” 傅松“嗯”了一声。 “你认识我们家岑昀?”严寻在傅松和岑昀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今天我们工程部聚餐,也是巧了,刚吃完出来就碰到岑昀的相亲对象了,叫高什么来着…” “高雪。”高雪的声音很温柔,在夜风中十分动听。 “哦,对对对,高雪。”严寻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在里等代驾。” 傅松的视线重新转到岑昀身上,盯着他,轻轻启唇:“相亲对象?” 岑昀也不知道现在这貌似出轨被抓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压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高雪,更没想到会在碰到高雪的同时又碰到了傅松。 此刻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于是他干脆闭上嘴巴,默不作声。 “上我的车吧。”傅松语气淡淡,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岑昀有些迟疑,没有动作。 严寻听到傅松的话,看向岑昀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傅松像是耐心不足,直接将窗户升了起来。 下一秒司机下了车,先打开副驾驶的门让高雪上车,随后又打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岑昀。 高雪似乎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转头看了眼岑昀。 岑昀有些无奈地对她说:“上车吧。” 高雪没说什么,笑了笑,和严寻说再见,动作大方地坐上了车。 “那我们就先走了。”岑昀扭头对严寻说。 严寻没说话,看着他挑了下眉。 “下周见。”说完岑昀上了车,司机弯腰将门关上。 车上,岑昀刚坐稳,傅松就冷不丁地开口:“高小姐住哪里?” 高雪没有回头,透过后视镜看着傅松,说了自家小区的名字。 司机也在后视镜中看着傅松,直到傅松点了下头,才启动了车。 车内一路上都很安静,岑昀觉得有些闷,便将车窗降下来了些。 高雪住的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她朝司机和傅松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跟她说几句话。”岑昀小声地对傅松说,也下了车。 高雪站在夜风中,头发被微微吹乱。 岑昀站在她面前。 “其实我妈之前跟我提到你的时候我是拒绝了的,我对相亲这种事…不太感兴趣。”岑昀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妈自作主张让你误会了。” “没关系,都是家长比较着急,能理解的。”高雪冲岑昀笑了一下,捋了下耳边的头发,“一开始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当回事,只不过刚好偶然碰到你,觉得还挺有缘分的,就跟你打了声招呼。”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你本人长得比照片要帅一点。” 岑昀抿了下嘴,想着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自己该走了,“那就——”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高雪打断他。 “啊?”岑昀愣了下,回答,“没有。” 高雪笑了下,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其实我挺颜控的,你照片真没你真人好看。”岑昀看着她,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你觉得我怎么样?”高雪说话很大胆,却神奇地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要是你觉得我也还不错,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等互相了解以后,再谈未来的事。” 岑昀看着高雪,没说话。 今天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如此偶然的见面,他就已经感觉到高雪的优秀和魅力。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岑昀回过头看了眼车内的傅松。 车窗那会儿被他降下来三分之一,此时他只能透过车窗看见傅松的眼睛。 傅松没有看向他。 “不好意思。”岑昀转过头对着高雪说,“我已经有在一起的人了。” 高雪的表情有些怀疑,“可是李阿姨说你没有女朋友…”她停顿了下,”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是真的有。”岑昀说。 高雪疑惑地歪了下头,随后对岑昀笑了一下,“你就这么抵触我啊?我有这么差劲吗。” “你很优秀,只是我们不合适罢了。”岑昀语气认真地说,“我有爱人了,我很爱他。” 高雪没说话,她在衡量岑昀到底是在搪塞她还是真如他所说。 岑昀看着完全不信自己的高雪,不知道李女士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总之不能是什么夸他的好话。 没办法,他只能说得再真切一些。 他确实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爱人,但好在他有一个现成的跟他假扮爱人的人。 他都已经帮傅松好几次了,这次换傅松帮他挡一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是没有女朋友,但我有男朋友了,车里坐着的就是。”岑昀的语气十分真诚。 说完他像是有些腼腆地笑了下:“我们很相爱,或者说是我很爱他。所以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办法跟你做朋友了,我怕他吃醋。” 高雪显然受到了冲击,瞪大眼睛看着岑昀。 岑昀怕高雪还是不信,便想转身拉上傅松一起演一下,但又想傅松肯定不能答应,便作罢了。 “男朋友?”高雪的表情依旧很震惊。 岑昀很是坚定地点了下头,“嗯,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高雪震惊地眨着眼睛,再一次向他确认道:“就刚送我回来的那位?” “嗯。”岑昀看着高雪,“你应该不介意这种…吧?” 高雪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介意,我只是有些意外。” “怪不得刚刚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原来是这样……” 岑昀顿了下,对高雪说:“这件事我妈还不知道…” “我明白,我不会跟李阿姨说的。”高雪勉强冲岑昀笑了下。 岑昀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对高雪笑了笑:“那就好。” 高雪看了眼岑昀,又看了眼车内的傅松,像是还在消化着这件事。 在她转身要进小区大门时,突然又转过来,看着岑昀:“我觉得你挺勇敢的,真的。” 岑昀没说话,她又小声地说了句“加油”,转身小跑进了小区。 岑昀回到车上,车内一片寂静。 他知道自己刚刚和高雪的对话傅松全都能听到,此刻傅松没说话,应该是对他说的话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们俩现在对外名义上是一对,他借用一下这个名义,傅松应该也不会介意。回到家,岑昀对傅松说了声“晚安”,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在办公室睡了一觉,现在他没什么困意,洗了澡后便躺在床上拿手机看电影。 电影刚看个开头,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短信。 -到我房间来。 岑昀暂停电影,打开短信。 到我房间来。 傅松? 岑昀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短信,以及十分陌生的号码,确认了这是傅松发过来的。 他一直都没有过傅松的联系方式,跟傅松之间所有的沟通也都是由沈迟来转达。 没想到第一次知道傅松的电话号码竟然是彼此只隔着一层墙的情况下。 岑昀将手机放下,拢了拢身上的睡衣,起身走到傅松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岑昀打开门,依旧只探了个头进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推测傅松叫他过来是让他去冲杯黑咖啡,或者做点夜宵。 傅松此时半躺在床上,正拿着手机,像是在和人通电话。 他的声音很低,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岑昀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结束了通话,傅松把手机放到一旁,抬眼看着门口岑昀,以及他那顶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进来。”傅松说。 岑昀老实地走进房间,站在傅松面前。 “你是想喝咖啡吗,”岑昀问傅松,“还是晚上没吃饭饿了?家里好像还有些小米,要不要我去煮点小米粥?” 多么体贴金主的俏人儿,岑昀都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鼓掌。 傅松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一堆废话,眉头皱了一下,对岑昀说:“把门关了,过来坐下。” 岑昀虽然不知道傅松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转身关了门,然后回头找寻自己坐的位置。 房间能让他坐下的只有三个地方,一个是沙发,但沙发离傅松所在的床有些远,还是背对着的,他不确定傅松让他过来坐的意思是让他去坐沙发。 不是沙发,估计也不会是电脑桌的办公椅。 不用想也知道傅松办公桌上会有多少不能让外人看见的资料,他才不想去惹那个嫌。 两个选项都排除了,那么只剩下床了。 岑昀抬眼看了看傅松,又看了看他身下的床,脚步有些磨蹭地走过去,小心坐在了床尾的边边上。 屁股只坐了一半,随时准备着傅松叫他起来时就立刻起身。 但傅松对岑昀坐在自己床上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他从床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于是岑昀又大胆地挪了挪屁股,一整个都坐了上去。 第24章 门铃响了。 岑昀看了眼还在浴室里的傅松,起身走出去。 打开门,门外站着带着一身寒气的沈迟。 这个时间点,好像除了沈迟也不会有其他人过来。 “来找傅总吗?”岑昀问他。 沈迟摇了摇头,把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岑昀。 “这是什么?”岑昀接过。 “交给傅总就可以了。”沈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连门都没进,像是过来只为送个东西。 岑昀一头雾水地拎着袋子回了房间,碰巧此时傅松正从浴室走出来。 看到岑昀手中的东西,傅松语气平稳:“沈迟来了?” “嗯,又走了,说让我把东西给你。”岑昀说。 傅松没说话,伸手拿过袋子,看了一眼,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东西不多,就四五个盒子。包装上全是英文,岑昀看不太懂。 但相差不离,大概能猜到是做什么用的。 “把衣服脱了。”果然,傅松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岑昀的猜测。 岑昀看了眼床上的东西,又看了眼傅松,裹了裹身上的睡衣,“不了吧…” 《纠缠》TXT全集下载_9 他没少在傅松面前脱衣服,但今天傅松的眼神让他有些迟疑。 说不清,感觉没什么好事发生。 可傅松还是看着他,他只好又说了一句:“很冷。” 傅松将房间里的空调关了,转过身看着岑昀。许是因身高的缘故,他看向岑昀的眼神是居高临下的。 岑昀抬头和傅松对视,没有动作。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乖乖地脱下衣服,再乖乖地躺在床上。 可傅松的眼神让他感到一丝害怕。 傅松等了半晌,没了耐心,抬手抓住岑昀的胳膊,用力向下扯了一下。 岑昀没有准备,身体晃了一下,踉跄半步跌坐在了旁边的床上。 床上散落的东西因他坐下时的震动而发出响动。 “…等一下。”岑昀紧急叫停傅松的动作。 傅松手心的温度很高,抓在他胳膊的位置有些发烫。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床上,任谁看都是个任人宰割的姿势。 “怎么?”傅松停顿住,低头看着岑昀,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岑昀看着自己上方的傅松,略微动了动胳膊,但傅松的力气很大,他没能挣脱开。 不管怎么想自己接下来都会死得很惨,临死前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岑昀的声音有些低,在傅松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讨好。 他顿了下,松了松手上的力度。 岑昀没动,依旧抬眼看着傅松。 他不明白傅松在不高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对方动作中的惩罚意味。 他并不排斥和傅松发生关系,既然都已经明码标价地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排斥的资格。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接受一场毫无缘由、仅仅用来惩罚的关系。 “我哪里错了吗?”岑昀又问了一遍。 他推测是今晚和高雪说的那番话惹恼了傅松。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床伴的选择上,傅松一向喜欢乖的。 当然他也碰到过心高气傲、很有脾气的人,但无一例外到最后都会变乖。 岑昀和这些惯于讨好他的人不太一样,岑昀总是表面看上去很乖巧、顺从,但也仅仅只是表面。 岑昀不大会去配合傅松的生活方式,虽然在床上时还算是听话。他也不会去揣测傅松的喜好来改变自己,即便住了一起,也依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来。 看着岑昀,傅松时常觉得他身无拘束,即便他的腰身早已经被生活压得弯了下来。 傅松喜欢岑昀身上的生活气息,这让他不会觉得无聊。 ——之前那些人,总是很轻易就让他感到无聊。 所以他纵容了。对于岑昀那些不得体的行为,亦或者粗鲁的言行,甚至于不及格的厨艺,他都纵容了。 但是今天的岑昀越线了。 “我很爱他。” “我们很相爱。” “我怕他吃醋。” 这不是岑昀该说的话。 这些话让他感到被戏弄。 但这种“被戏弄”可能太过于莫名其妙,或者说对岑昀来说莫名其妙到无法理解,以至于他根本没能察觉到,连想自我反省都无从省起。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自己说的哪句话惹怒了傅松。 “自己错哪了不知道?”傅松俯视着岑昀,语气没了一开始的不耐烦。 他在等着岑昀向自己讨饶,再说几句好听的软话。 但岑昀没有。 他不喜欢傅松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会让他想起张筠。 ——他们的眼神很相似,看向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所以即便现在说话的人是他的金主,他也选择不喜欢。 岑昀的沉默激怒了傅松。 他从抓着岑昀胳膊换到手腕,往上举高,随后重重向下压去。 岑昀吃痛地皱起眉,另一只胳膊顿时没了力气,闷哼一声后被傅松压倒在床上。 后背是柔软的床垫和被子,只要轻轻动一下就能碰到旁边的盒子。这让岑昀感觉自己和这些东西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我看你是太没规矩。”傅松的声音很低沉,压抑着其中的怒火。 但是怒火,总是会在特定的情况下转变成欲望。 岑昀不喜欢这样。 被紧紧扣在床上的手腕、睡衣扣子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以及萦绕在鼻尖散不掉的、来自傅松身上的味道。 这一切他都不喜欢,但他动不了,也不能动。 随着身体被手掌抚上的触感,他浑身打了个寒颤,闭上了眼睛。 “把眼睛睁开。”傅松停住了动作,俯在上空看着岑昀。 “看着我。”他又说。 岑昀没动。 一股突如其来的怒火席卷傅松的身体,沿着脊椎直往头顶冲去,让他无法保持理智。 “把眼睛睁开。”他再一次沉着声音说。 岑昀没怎么坚持,睁开眼看着傅松,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做吧,别那么多废话。”他说。 傅松直直盯着岑昀,下颚因重重咬牙而显出凌厉的线条。 岑昀没再说什么,重新闭上了眼。 傅松重重呼吸了两下,滚烫的鼻息打在岑昀的皮肤上。 …… …… …… 岑昀想这本就是应该的。 他在心中告诉着自己,这是他该承受的。 过了一会儿,可能只有十几分钟,但又像是一个世纪,傅松突然停止了动作,顿了一会儿。 他松开了岑昀的手腕,像是下床去拿什么东西,脚步声听着有点急促。 岑昀躺在床上没动,直到一张纸巾被放在脸旁。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有些模糊的傅松,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房间里很安静,岑昀就算哭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 傅松看着岑昀,只是把纸巾放下,没有其他动作。 岑昀抬手拿起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也不知道有没有擦干净,将纸揉成一团攥在手里。 “岑昀。”傅松叫了岑昀一声。 岑昀没有答应,他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哭了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傅松见证了他的丢脸,所以他不想和傅松讲话。 傅松没再说话,又起身去拿了一张纸巾。 这回他没有将纸巾放下,而是拿在手里擦拭着岑昀脸上的泪。 动作很轻,轻到让岑昀感觉到不适。 “我没事。”岑昀转过头看着傅松,打断了擦眼泪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晚上喝了酒,”岑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是出于本意的哭腔,为自己辩解着,“我没想哭的。” 傅松看着岑昀“嗯”了一声。 他身上刚刚还熊熊燃烧的怒火此时像是因岑昀的泪水而落荒而逃,霎时没了踪影。 他没想过把岑昀惹哭,也没想过岑昀会哭。 岑昀又看着傅松,“你还想继续吗,要是还想就继续吧。” 他的眼神很坦然,语气也没有任何委屈或者自嘲的意思。 傅松没说话,起身到浴室冲了下水,裹上浴袍出来,在地上散落的东西中捡起一个盒子,拆开包装。 他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岑昀说:“趴在床上。” 岑昀以为他还要继续,便听话地转过身,换成了趴着的姿势。 傅松单膝支撑在床边,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挤出白色的膏体。 可能是膏体有些凉,岑昀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 傅松伸手按住他,说:“别动。” 岑昀顿了下,便真没动了。 傅松抹完药膏,走进浴室洗手。等他再出来时,岑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岑昀的侧脸压在床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是刚哭闹过的小孩,没了力气,恬静地睡着。 傅松走过去,低头看了一会儿,过了少时,才拿起一旁的被子给岑昀盖上。 第25章 岑昀在半夜醒过来一次,房间里很黑,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月光。 他睁了会儿眼,逐渐适应了黑暗,翻了个身。 傅松躺在他身旁。 黑暗中的傅松睡得很熟,缓慢而悠长的呼吸打在岑昀的脸上。 岑昀屏住呼吸,停止了身体的动作。 但他翻身的动作已经吵到了傅松,睡梦中的傅松皱了下眉,突然伸手揽过岑昀的腰,一把将他捞进怀里。 傅松的手掌带着烫人的温度,烙印在岑昀的腰上。 这让岑昀感到不舒服,难耐地动了动,想要逃离包裹着他的炙热。 但傅松的胳膊很牢固,像钢筋一样将岑昀紧紧箍在怀中,使他动弹不得。 岑昀尝试了几次,但无效,也就无奈地放弃了。 他渐渐适应傅松身上传来的滚热,在温暖的怀抱中意识变得模糊,慢慢又睡了过去。 第26章 岑昀再一次醒过来已经是早晨,傅松在身后抱着他,脑袋挨紧紧着他的肩膀。 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一整晚的睡眠并没有让他得到休息,反而浑身酸痛,像是运动过量后身体开始发起抗议。 可能是动作大了些,身上的禁锢渐渐松了起来,傅松醒了。 岑昀转过头,看到睁开眼的傅松。 傅松的眼神很清明,不像刚刚才睡醒的模样。 “早。”岑昀说。 傅松没说话,过了几秒,收回放在岑昀腰上的手。 窗外的阳光才刚出现,但已经可以穿透房间内厚重的窗帘。 光线很暗,照进房间,莫名有一种黄昏时的温馨。 岑昀从床上坐起来,抬起胳膊动了动,舒展着身体。 僵硬的关节得到舒缓后,他回过头问傅松:“要吃早饭吗?” 他的语气很自然,像是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睡了一个普通的觉起来。 岑昀摸了摸肚子,对傅松说:“饿了。” 傅松从床上坐起来,说了清晨的第一句话:“你想吃什么?” “小笼包?”岑昀想吃的有很多,“油条和豆腐脑也行。啊,要不吃酸辣粉吧?唔…或者馄饨?” 傅松对岑昀十分贪心的早餐清单没什么表示,打了通电话,这些食物就都出现在餐桌上了。 岑昀冲了个澡出来,看着已经堆满了餐桌的早餐,有些懊恼。 早知道傅松会满足他,就该说想吃龙虾和帝王蟹才对。 早餐只有岑昀一个人吃,傅松在房间里洗澡。 岑昀乐得自在,先来了口豆浆,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再来一筷子酸辣粉,等嘴里都鼓起来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后,又喝了口馄饨汤。 等他都吃得差不多了,傅松才出来,头发微湿,浑身冒着水汽。 “你要吃吗?”岑昀手上捻着半根油条,抬头看着傅松。 他只是客套问一嘴,傅松是不吃早饭的。 但没想到傅松竟然走过来,坐在他对面,还伸手将他喝了一半的豆浆拿过去,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岑昀口中的油条突然噎了一下,莫名打了个嗝。 傅松抬头问岑昀,“怎么了?” 岑昀摇摇头,沉默咬了口油条。 早餐结束,岑昀要收拾餐桌上的残局,傅松制止住了他。 “钟姨等下会过来。”傅松说。 但岑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傅松说:“没事,就这么点东西,没必要等钟姨来再收拾。” 傅松皱眉看着岑昀,虽没再说什么,但明显有些不悦。 岑昀没察觉到傅松的情绪,餐桌整理好后,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总觉得浑身乏力,没有力气。 他爬到床上,准备来个回笼觉。 可能因为才吃了早餐,血糖升高不少,困意很快袭来,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松还坐在客厅,他今天本应该去公司,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去。 沈迟只能拿着需要审批的资料上门找他。 “傅青回美国了。”沈迟向傅松汇报。 傅松看着手件,皱了下眉,“她这个时间点回去干什么?” 近日万松正值繁忙之际,事关未来五年内的发展方向,傅青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缺席,这不像她会做出的事。 需要处理的工作很多,沈迟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待一整天的打算,不过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是吗?好,我知道了。” 沈迟挂断电话,对抬头看着他的傅松说:“找到捐赠者了。” “男性,34岁,重病,家中一妻一儿,估计是想在死前给家人留下一笔钱。” 沈迟不带感情地汇报着情况,“已经做了肝脏匹配,可以进行活体肝移植手术。” 傅松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问沈迟,“什么时候手术?” “下周就可以。”沈迟说。 “尽快安排。”傅松说。 “是。”沈迟给医院方打了个电话后问傅松,“要通知一下岑先生吗?” 岑昀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开心。 傅松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沈迟转身走向岑昀的房间,准备去敲门,傅松却又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沈迟顿住脚步,转过头看着傅松。 傅松站起来,说:“我去告诉他。” “…好。”沈迟挪开位置,看着傅松走上前,敲了下门。 岑昀睡得很沉,没有听见敲门声。 傅松等待了片刻,没了耐心,直接按下门把,打开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岑昀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身体蜷缩成一团。 傅松走过去,垂眸看着岑昀,低声叫了他一声。 岑昀没醒。 傅松皱了下眉,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叫醒他。 过了一会儿,傅松弯下腰,抬手轻轻拍了拍岑昀的后背。 他凑近岑昀,可以清晰看到岑昀的眼睫毛,“岑昀。” “嗯?”岑昀终于醒了过来,缓慢地睁开眼。 他努力看着面前的傅松,花了好几秒才认出辨认出来,带着困意说:“怎么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轻得几乎听不见,眼像有千斤重般重新合了下来。 傅松看着重新睡着的岑昀,放弃了叫醒他,直起腰,转身出了房间。 等岑昀醒了再告诉他也不迟,他想。 岑昀到下午才睡醒,身上的疲乏和酸痛终于散去了些,他在床上伸了个神清气爽的懒腰。 肚子里早上吃进去的早餐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下床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可能是翻箱倒柜的动静太大,傅松从房间里走出来。 “在找什么?”傅松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岑昀。 岑昀转过头看了傅松一眼,“饿了,在找有没有什么能吃。” “钟姨做了午饭,在蒸箱里。”傅松说。 “哦。”岑昀在蒸箱里找到钟姨给他留的三菜一汤,还热乎,直接拿出来就能吃。 “你那会儿是不是来我房间叫过我?”岑昀把菜端到餐桌上,问傅松。 傅松点了下头。 “什么事啊?”岑昀问他。 “找到了合适的捐赠者,下周就可以进行手术。”傅松用平静的口吻说着对岑昀来说如同爆炸的信息。 岑昀浑身都顿了下,抬头看着傅松,不敢置信地问他,声音有些发抖:“什么?” 傅松看着他,难得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男性捐赠者,已经做过肝脏匹配,下周会进行活体肝移植手术。” 岑昀眼中的震惊慢慢转化成狂喜,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我——”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此时能说什么。 他应该先向傅松道谢,如果不是傅松,李女士很难能有几率能找到合适捐赠者。 “谢谢你,真的,谢谢——”岑昀有些语无伦次。 “不用。”傅松语气平稳。 他不认为这是件该道谢的事,一开始他就答应过岑昀。 “我先去打个电话。”岑昀连饭都顾不上吃,脚步急促地回房间给李女士打电话。 李女士已经从医生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情绪没有太激动,反而岑昀说话时声音一直在抖。 “你不会哭了吧?”李女士问岑昀。 “没有。”岑昀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嘴硬道,“我干嘛要哭?明明是件喜事。” “这就对了嘛,你可千万别哭,堂堂男子汉掉眼泪的话多丢人。” 岑昀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显出哭腔:“我等下去医院看你。” “都已经下午了你还来干什么,难得周末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是说最近工作很忙都没好好休息吗?”李女士说。 “我还得问医生详细的情况,毕竟下周就要手术了。”岑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我大概半个小时后过去。” “那行吧。”儿子要来医院看自己,李女士还是很高兴的,声调高了几分,“慢慢过来就行,不要着急,路上记得注意安全啊儿子。” 岑昀本打算打车去医院,不过傅松知道后便说可以送他过去。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了。”岑昀现在前所未有的感谢傅松,甚至都想将他供起来,哪能再麻烦他。 傅松却很坚持,说沈迟正好要走,可以顺路送他过去。 岑昀看了眼傅松身后没说话的沈迟,只得说了声“好吧”。 沈迟是开自己的车过来的,回去时自然也是开自己的车。 不到半个小时车就开到了医院门口,岑昀打开车门下了车,向沈迟道谢:“麻烦你了。” 沈迟说了声不客气,岑昀正要再向后座的傅松道谢时,傅松突然迈腿下了车。 岑昀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傅松。 “我跟你一起进去。”傅松解答了他的疑惑。 “哦。”岑昀说。 沈迟驾车离开了,岑昀带着傅松到了李女士的病房。 “儿子!”李女士见到岑昀很开心,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岑昀看着也笑了,快步走过去,“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都挺好的,没一点毛病。”李女士笑眯眯地看着岑昀,突然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傅松,“这位是?” “我老板,傅松。”岑昀说。 他转过头向傅松介绍李女士,“这我妈,姓李,怕别人把她叫老了都让人叫她李女士。。” 傅松点了下头,叫了一声:“李女士。” “你好你好。”李女士笑呵呵地看着傅松,“我家小岑平常多亏你的照顾,麻烦你了。” “没有。”傅松言简意赅。 “妈,”岑昀叫了声李女士,“医生来给你做过检查了吗?” “做了一部分,说明天还得再检查几项。”李女士说。 岑昀点点头。 “不过儿子啊,那个肝移植手术…”李女士突然问岑昀,“要花很多钱吗?” 岑昀一怔,随后才说:“不用,只用手术费就可以。” 李女士皱着眉,“那为什么其他好多病友排的时间都比我久却还没排到,我怎么就突然排到了呢?” “可能匹配度不够吧,毕竟肝移植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匹配,有时就算排得再久匹配度不够也没办法。”岑昀面不改色地说。 “是吗?”李女士看起来像是宽慰了些。 “嗯。”岑昀说,站起身,“我去找医生聊聊,你先自己待会儿。” “哦。”李女士看了眼旁边的傅松,对岑昀说,“你自己去吧,我跟小傅聊会儿天。” 第27章 小傅。 傅松很少能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人会这么叫他。 但神奇地,李女士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反感。 李女士身上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很显然岑昀继承了她这一点。 “小傅啊,来坐这边。”李女士从旁边拿出一个椅子,让傅松坐下。 傅松单手解开西装扣子,坐了下来。 “我们小岑在公司里表现得怎么样啊?上班认不认真?”李女士问。 “嗯。”说完傅松顿了下,像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简洁,又补充了一句,“他上班时很认真,也很努力。” 李女士乐呵地笑了下,“那就行。” 李女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切好的西瓜,递给傅松:“这是小高早上过来时给我的,你尝尝,很甜的。” 傅松不想表现得太不礼貌,虽没打算吃但也接了过来。 李女士向傅松解释:“小高就是我旁边那床她们家女儿,是个律师,长得可伶俐了,只可惜没看上我们家小岑。要是她能来当我们家儿媳妇,我是真的死也足惜了。” 傅松神情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 “公司里有没有能看上我家小岑的姑娘啊?”李女士不好意思地冲傅松笑了笑,“我是不是问的有些太多了?” “没有。”傅松说。 他并不介意李女士向自己问这些,相反他觉得岑昀很幸运,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 “我身体不太好,小岑这些年为了照顾我一直都没有谈朋友,我催他他也不当回事,总是搪塞我。”李女士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缓慢地说:“我就想着等以后万一我出点什么事,能有个人陪着他也是好的。” 傅松看着李女士,拿着西瓜盒的手指顿了下,“做完手术后您会变得健康起来。” “做手术不都是有风险的嘛,我也都了解过。”李女士的脸上露出岑昀不在时才会露出来的愁容,“之前我们病房一个想男孩就是做了移植手术后没了的,才18岁,多可惜啊。你说万一我要手术也出了什么意外,小岑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 傅松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贯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个病人。 肝移植手术确实有风险,近亲移植的风险要少一些,但据他了解,从李女士查出病后岑昀就第一时间去做了肝脏匹配,只可惜没有匹配上,所以才一直等了这么多年,拖到现在都没有手术。 李女士抓住傅松的手,神情十分恳切:“虽然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拜托你,但你是他的老板,小岑除了我没什么亲人了。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希望你能帮我照顾照顾他,千万不要让他想不开…” “——拜托了…” 岑昀回病房的时候,傅松手上那盒西瓜已经又重新回到了李女士手上,此时正吃得开心。 “这哪来的西瓜?”岑昀走过去问。 “小高拿来的。”提到这个,李女士脸上表情有些不悦,瞪了岑昀一眼,“小高早上来都跟我说了,说没看上你。你说说你,小高那么优秀的女孩你都把握不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李女士又要开始唠叨,岑昀赶紧准备开溜:“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几天你注意要饮食清淡,遵点医嘱,别太任性。” “快走吧你,看见你我就心烦。”李女士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 岑昀无奈,自己没和高雪发展在一起就连李女士亲儿子的待遇都没了。 走出医院后,岑昀思考了一下,对傅松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傅松看了岑昀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 想请他吃饭的人有很多,但没有哪个会像岑昀这样这么随意地就说出来。 “就当感谢你。”岑昀心情很好地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你想吃什么?牛排?鹅肝?还是什么,你随便挑。” 岑昀已经做好拿出一个月工资的准备,请傅松吃顿大的。 但没想到傅松想了想,却说:“回家吃吧。” 岑昀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不去饭店吃啊?” “不了,回家吃。”傅松说。 岑昀耸耸肩,今天傅松为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忙,早出晚归,他都没怎么做过饭。 “得去买点食材。”岑昀说。 傅松点了下头,没什么表示。 正当岑昀想着该怎么去买菜时,医院门口突然出现一辆眼熟的车。 ——司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岑昀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眼傅松,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电话叫司机过来的。 上了车,岑昀报了离傅松家最近的一个菜市场,让司机开到那里。 司机显然没有载傅松去过菜市场这样的地方,没敢动,透过后视镜看向傅松。 “听他的。”傅松语气淡淡。 获得首肯,司机才一脚踩下油门,启动了车。 到了菜市场,岑昀没让傅松下车。 “里面又脏又乱,你就在车里等我吧,我很快买完回来。”下车前岑昀问傅松,“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松对食物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不像岑昀。他摇了下头,说:“都可以。” “好吧,那我就随便买了。”岑昀说。 虽然说是随便买,但岑昀还是挑了些贵的,毕竟是请傅松吃饭,档次还是得上来的。 买了些海鲜,又买了块黑猪肉,路过卖鸡的摊位时,看着都还挺新鲜,他就又买了只土鸡。 等全部买好出来,岑昀已经两手都拎满袋子,像是饭店来采购的。 司机下车过来拿走他他手中一半的袋子,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将食材全部放进里面。 “谢谢呀。”岑昀向司机道了声谢。 回到车上,可能是还活泼蹦跶着的海鲜就放在后备箱里,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不过傅松意外地并没有表露出不满,只抬手将车窗降了一半,让新鲜的晚风灌进车内。 司机帮忙将岑昀买的东西全部提到楼上后才离开,岑昀进门就直接进了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下午突然得知移植手术的事,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之前因情绪兴奋没怎么感觉到饿意,现在喜悦渐渐淡化,肚子也开始难耐地叫了起来。 要做的菜很多,他得加快速度,不然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吃上晚饭 傅松先回房间处理了几封邮件,之后打了几通电话,然后才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岑昀。 “你在房间等着就好了,”岑昀转过身时看见傅松,说,“等好了我会叫你。” 傅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岑昀:“要不要叫钟姨过来?” 他似乎觉得独自准备晚餐是一件复杂又艰难的事,如果有钟姨来辅助会轻松一些。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之前他吃的每一顿由岑昀做的晚饭,都是岑昀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岑昀说完,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手脚麻利地处理着海鲜,看样子十分娴熟。 从中学起他就已经开始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下来,不敢说厨艺有多精通,但做顿丰盛的晚饭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傅松看着岑昀的动作,像是在确认他真的不用人帮忙。 确认了一会儿,得到肯定答案,傅松抬脚离开了厨房,但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 岑昀没有关厨房门,所以坐在沙发上也可以看到厨房内的情况。 不过只能看到一角,能看到切菜时的岑昀,却看不到岑昀洗菜和炒菜。 等岑昀准备好晚餐,门口的门铃也响了起来。 岑昀疑惑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傅松:“谁来了?” 傅松没有说话,起身走到门口。 过了少时,他拎着一个保温盒模样的东西转过身,放在餐桌上。 岑昀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餐桌上的保温盒,“这是什么?” 傅松面上没什么表情,将保温盒打开,拿出里面冰凉的冰激凌蛋糕。 “啊——”岑昀有些欣喜地看着样式精美的冰激凌蛋糕,抬头问傅松,“这是为了帮我庆祝定的蛋糕吗?” 傅松发现岑昀笑的时候眼睛会变得弯起来,说话尾调也会习惯性地轻轻上扬。 他模棱两可地点了下头,含糊道:“你认为是就是。” 岑昀很开心,迫不及待地拿起旁边的叉子从冰激凌蛋糕上刮下来一小块,送进嘴里后美味地眯起来眼睛。 《纠缠》TXT全集下载_10 不知为何,傅松突然心情开阔起来。 他认为岑昀有些太容易满足,一个小小的冰激凌蛋糕就能如此高兴。 而后他又想,如果以后岑昀不再哭鼻子,他倒也可以经常给他买一些冰激凌。 出现了捐赠者、美味的晚餐以及最爱的冰激凌蛋糕,今天的一切都让岑昀感到无比满足,连带着看傅松都顺眼起来。 他一向不记仇,更何况傅松还给他买了甜甜的冰激凌。 “喝点酒吧。”岑昀先提议。 傅松没什么异议,点了下头。 岑昀到储物间去挑酒,他不太懂酒,更不懂傅松这些全是外文包装的酒,便拿了一支长得好看的。 傅松已经将开瓶器和酒杯拿了出来,他们没等酒醒,就将酒倒入了酒杯。 “干杯。”岑昀举起酒杯,冲傅松笑着说。 傅松看着岑昀的笑容,拿酒杯的手顿了下,也低声说:“干杯。” 第28章 可能是酒精催化了情感,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岑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傅松吻上的,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回到房间,又滚到了床上。 第二天醒过来,他们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像是密不可分的热烈中的爱人。 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岑昀适应得很快,清醒了一会儿便将傅松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拿下,轻手轻脚下了床。 —— 在手术前一天,岑昀请了一周假。 “提前祝你母亲手术成功。”严寻一边叼着烟一边批了徦。 “回头请你吃饭。”岑昀说。 严寻斜眼看了他一眼,“算了,术后恢复也要不少钱,省着点吧。” 岑昀笑了笑,“那就不请了。” 离开公司后,岑昀去了趟超市,买陪床时需要的东西。 中途傅松给他打了通电话。 ——他们现在已经不用沈迟夹在中间传话。 “在哪?”傅松那边的声音很空旷,像是在停车场里。 “超市,来买点东西。”岑昀说。 傅松顿了一下,又问:“哪个超市?” 岑昀报了超市名字后傅松直接挂断了电话。 等岑昀采购完大包小包的走出超市时,傅松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司机惯例下车来帮岑昀拎东西。 “你怎么过来了?”岑昀一边和司机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一边问。 “傅总说过来接您。”司机说。 岑昀透过后车窗看了眼车内,虽什么都没看到,但他知道傅松就坐在里面。 把东西都放好后,岑昀打开车门上了车。 傅松显然等了很久,问岑昀:“买什么买了那么多?” “毛巾、牙刷、热水壶——”岑昀报了一堆名字,说,“都是陪床时要用的。” 傅松皱起眉头,不认同地说:“这些东西都有。” ——没必要来这种超市乱买一通,质量并不好。 “有是有,但毕竟是要去医院用,还是得买一套新的,等出院后直接扔了也不会心疼。”岑昀说。 傅松没再说话,他没有被岑昀的理论被说服,只是不愿再费口舌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去医院。”岑昀说。 傅松微微点了下头,“叫司机送你过去。” 岑昀笑着说了声“谢谢”,又转过头对司机说:“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司机四十多岁,说话时总是乐呵呵的,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回到住所,岑昀拒绝了司机的帮忙,自己吭哧吭哧将几大兜子东西搬上去。 在他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休息时,才突然想到没买今晚的食材。 他转过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暗,晚上还要收拾东西去医院,还是点外卖吧。 在外卖APP上浏览了一会儿,岑昀才突然想起傅松,便举着手机去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傅松的声音。 岑昀打开门探个脑袋进去。 傅松正在视频会议,电脑屏幕上亮着几个人像,有万松的全部高管。 但他依旧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岑昀,问岑昀:“什么事?” 岑昀并不知道傅松在视频会议,以为他只是像平时一样在加班,抬手晃了晃手机,“我要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随便。”傅松瞄了一眼电脑屏幕,此时所有人都屏着息,在光明正大地偷听。 “别随便啊,我就是不知道要吃什么才来问你的。”岑昀抬手按了按因为刚刚提东西而有些酸的腰,“等下就得去医院了,而且腰还有点酸,不然我就自己做了。” 傅松没有点过外卖,平时在公司工作忙时也都是沈迟帮他订餐。 此时沈迟也在电脑屏幕上,一同参与着这场视频会议。 傅松转过头,对着屏幕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沈迟,订两份饭送过来。” “……是。”高素质高修养让沈迟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没有破功。 倒是一旁的岑昀吓了一跳,声音骤然变低,悄声问傅松:“你在跟沈迟视频?” 傅松说:“没有。” 岑昀刚悄悄松了口气,傅松又说:“还有万松的高管。” “……” 这下岑昀连悄声都不悄声了,直接转身小跑走了。 傅松面不改色地坐在电脑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视频会议的全部高管都在等着沈迟订餐,只有订完了会议才能继续进行。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用眼神互相八卦着—— 刚刚那个就是傅总传说中的爱人吧? 是的是的,肯定没错啦。 爱人?傅总不是一直都包养吗,应该算是情人吧。 你消息太落伍了,傅总前段时间都带人去顾家宴会了,还带回老宅了,看样子是定下心了。 哇塞,谁这么神通广大啊,顾家老幺都没搞定咱们傅总他竟然搞定了? 那就不知道了,傅总保护得很严,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看样子这回真是动心了,不然干嘛捂着不给人看啊。 …… 岑昀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万松的高层们议论纷纷,他在房间收拾着去医院要带的东西。 大约十分钟后,外面门铃响了。 “这么快的吗?”岑昀有些疑惑,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 门外的人是顾水。 “你好啊,岑哥。”顾水向岑昀笑了下。 岑昀开门的手顿住,抬眼看着许久未见的顾水。 顾水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发白,下巴轮廓清晰,比上一次见面瘦了很多。 “你怎么过来了?”岑昀朝后退了半步。 上次发生的事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你别怕,”顾水像是看透岑昀的内心,声音有些低地说,“我是来找傅哥的。” 说完他朝门内看了一眼,“傅哥在吗?” 岑昀皱着眉头看着顾水,“傅总知道你来找他吗?” 顾水抿了下嘴,没有说话。 岑昀看着顾水清瘦的身形,眉关皱得更紧。 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今年,并没有过去很久的时间,但此刻他已经从眼前的人身上找不到曾经那个顾水了。 岑昀顾念着曾经那个偷拿茶叶给他的实习生,苦口婆心:“你…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你还年轻,傅松并不能成为你人生的全部,没必要因为他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可惜顾水并不领情,脸色坚定,眼里燃烧着对傅松炙热般的虔诚,“岑哥你不懂,傅哥对我来说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没有他,我活着便没有任何意义…” 岑昀没办法再说出什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手把着门框,语气变硬:“我没办法让你进来,请回吧。” 顾水面上的表情扭曲了下,“为什么?” “你过来这里傅松并不知道,对吗?”岑昀直直盯着顾水,“回去吧,没有傅松的意思,我不可能让你进去。” “我只是有话要跟傅哥说,说完我就走。”顾水表情变得急切起来,抬手抓住岑昀的胳膊,“我就说一句话,真的,说完我立刻走!” 岑昀看着顾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被所谓的爱情蒙骗从而坠入到深渊里苦苦挣扎的痛苦。 顾水的眼里没有亮光,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顾水,”岑昀不理解顾水的坚持,也不想理解,叹息着说:“回去吧,别坚持了。” 顾水抬头死死盯着岑昀,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嘴唇抖着:“不…” “顾水——” 岑昀话还没说话,顾水就直接用力撞到他身上。他的身体直接被撞歪,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墙才勉强稳住身体。 等他再抬头,顾水已经冲进房子,打开了傅松的房间门。 视频会议刚刚结束,傅松正起身准备出去,倏然听到房门被不正常地打开,神情严肃地抬起头。 “傅哥…”见到傅松后,顾水的脚步顿住了,身上的戾气也都散了去。 他想冲傅松摆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他笑不出来。 “傅哥…”顾水往前走了几步,没敢离傅松太近,眼里全是痴迷。 “岑昀呢?”傅松的声音很冷,脸上乌云密布。 顾水全身都僵了一下,“岑哥在外面,我没伤害他…” 傅松脸上表情没有缓和,直到岑昀出现在门口。 岑昀刚刚扭到了脚,走路姿势有点跛,对着房间里的顾水说:“我已经联系保安了,他们马上就会上来。” 听到岑昀话,顾水像是情绪突然崩溃,转过身扭曲着脸冲岑昀大吼,眼里尽是疯狂:“你为什么总是妨碍我!” 他大口喘着粗气,脖颈因过于用力凸出青筋,“我只是想见到傅哥,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来阻碍我!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岑昀怕顾水做出过激行为,抬腿朝后退了一步,声音放得很低,“我没有要妨碍你,我们都没有。” 顾水依旧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岑昀,眼眶周围都泛起了红。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不是说有话要跟傅松说吗?”岑昀朝傅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配合顾水一点,“你现在见到他了,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傅松并没有接受到岑昀的眼神,紧锁眉关看着岑昀的脚腕,脸色铁青。 顾水看上去像是冷静了些,虽然胸脯处还在剧烈浮动着,但已经不再冲着岑昀吼叫。 他回过头,重新看向傅松。 傅松的视线从岑昀身上转移,和顾水对视着。 “傅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顾水的声音十分颤抖,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祈求傅松,“我们曾经不是也有过一段很好的时光吗?当时我们也很幸福。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我可以改,我全部都可以改,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傅松打断顾水,声音冰冷得吓人:“你所谓的曾经只是我和顾家的一个交易,我们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这次念在顾家的情分上我不会和你计较今天的事,但如果——”傅松看了一眼门外的岑昀,声音愈发低沉:“再有下次,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顾水先是怔在原地,过了少时,才轻着声音说:“交易?我们之间…我们的曾经…竟然全部都只是一场交易?” 他浑身都轻轻颤抖着,看样子竟有些可怜。 傅松没有再理会顾水,毫不留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到岑昀身边,抬手扶住岑昀胳膊,低声问他:“脚怎么样?” “我没事。”岑昀小声说,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水。 傅松话说得太重,他怕顾水受不住这个打击。 他明明都已经打眼色让傅松配合一点了,傅松怎么蠢到这都看不出来? 岑昀有些埋怨地看了眼傅松,但却敢怒不太敢言。 “怎么——”傅松想问岑昀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但没能问出来他就被岑昀突然伸手用力推到一边。 下一秒,岑昀痛苦的闷哼声和沉声摔倒在地上的动静像是炸雷一样窜进他的耳朵,让他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保安从门口跑进来、冲举着刀的顾水怒吼、冲过来将顾水按在地上、顾水痛苦的挣扎声…这些他通通都听不到。 他只能看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岑昀,以及他身上慢慢渗出来血迹的白衣服,刺眼得让他几乎站不住身体。 第29章 其实岑昀没想替傅松挡刀子,他一贯很惜命,这只是一种下意识反应, 该死的下意识反应。 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看见顾水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以及浑身僵硬得像个雕塑的傅松。 完了。他想。 连傅松都这副模样,自己应该伤得不轻。 身体有些冷,是流了很多血吗? 在保安把顾水按在地上后,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眼皮太沉了,太想睡觉了。 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一只冰冷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他。 他不认为这是来自保安大叔的手,所以只能是傅松。 他以为傅松会失去理智地试图晃醒他,亦或者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撕心裂肺地喊叫。 但都没有,他只听到一道冷静的声音。 “打电话叫救护车。” “快。” 啊,救护车。 他突然想到了李女士,想到了李女士明天就要动的那台手术。 怎么办,他明天可能要躺在病床上在手术室外等着李女士的手术了。 然后,他就没有了意识。 “傅总,人已经被我们接过来,暂时先关住了。”沈迟站在傅松身侧。 傅松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正亮着灯的手术台。 岑昀已经被送进去一个多小时了,这扇门还没有打开。 “先不要让他母亲知道。”傅松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疲倦。 沈迟点了下头,“明白。”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医生身上带着些血迹,从手术室里出来。 看到医生的表情,傅松身形顿了一下,走上前。 “因为病人出现了大量内出血,虽然已经将出血部位止住了血,但依旧很危险。”医生额头上都是汗,“得在ICU观察几天,情况好的话,今晚就能醒过来。情况不好的话…就难说了。” 医生很匆忙,交代完手术情况后便快步离开了,护士们将昏迷中的岑昀送进了ICU。 “在ICU的话得有家人在外面候着,以防出现紧急情况需要缴费什么的。”护士看着面前气质和衣着都不凡的两人,忍不住猜测躺在里面的岑昀的身份。 ICU外面的走廊有两排座椅,很硬也很不舒服,但此时几乎都坐满了,就连墙角、楼梯间里都坐满了人。有的累极了,便随意找了个垫子睡在上面,但也不敢睡熟,生怕护士找人时找不到他。 他们都在煎熬地等待着,等着自己的家人从ICU里安全出来。 “我送您回去吧傅总,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会安排人在这里守着。”沈迟抬手看了眼手表,“明早8点您还有个重要的商业会谈。” 傅松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鼻梁,有些疲惫地说:“联系对方,重新约个时间。” “可是——”沈迟想说这次就已经很不容易才约到,如果爽约再改时间,可能就约不到了。 但看到傅松的脸色,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声 “好”。 傅松在ICU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沈迟安排了两个人在这里值班,交代他们有任何情况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顾家那边消息知道得很快,没等傅松坐车到家,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 傅松没接。 他知道对方是来问他要人,但他不会就这么把人放了。 他要等岑昀醒过来。第二天早晨6点,傅松再次到了医院。 岑昀还是没醒,躺在ICU里。 “李女士那边的手术时间是10点,如果一会儿岑先生还不出现,她可能会怀疑。”沈迟说。 傅松沉思了片刻,转身朝住院部走去,发亮的皮鞋走在坚硬的地板上,吵醒了旁边昏昏欲睡中的病人家属。 到了住院部,李女士已经醒了,可能因为就要手术了,表情有些紧张。 在看到傅松后,她脸上有些失望:“小岑呢,他怎么没来?” 傅松站在病床边,说:“岑昀因为公司急事,昨天半夜到国外出差了,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所以让我转告你。” 傅松抬手看了一眼表,对李女士说:“现在他应该还在飞机上,开不了手机,等落地后就会联系你。” “哦,这样啊。”李女士的表情像是放心了些,但随后又忐忑起来。 岑昀不在身边,意味着她得自己去做手术。 傅松突然说:“我已经问过医生了,手术可以推迟几天后再做,需要推迟吗?” 李女士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傅松:“真的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医生了?” “不会的。”傅松说,“如果你同意,我会告诉医院让他们换个时间手术。” “那就改时间吧,我还是想等小岑回来后再手术。”李女士心里的紧张消散了大半,“谢谢你啊小傅,麻烦你跑一趟了。” 傅松敛了下眉,说:“不谢,我应该做的。” 虽然手术暂时取消了,但李女士还是在等着岑昀的来电。 到了下午,岑昀的电话依旧没过来,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正好此时傅松又过来了,告诉她岑昀忘记办国外的电话号和wifi,所以才联系不了她。 “我刚刚已经和别的同事通过电话,也转达了手术推迟的事,那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傅松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很让人安心的感觉,虽说话没什么情绪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意外让人觉得相当可信。李女士便又放下心来。 第二天、第三天,岑昀还是没醒。 傅松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除非十分紧急的事他才会去一趟公司,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寸步不离ICU。 沈迟刚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小跑到傅松面前,低声说:“傅总——” 傅松转过头看着沈迟,心倏地沉了几分。 捐赠者突然病发死亡了,在救护车上就已经没了心跳,送到医院抢救没几分钟,医生就宣布了死亡。 因为主体死亡,器官也会跟着衰竭,所以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尽快进行移植手术,否则器官将无法再使用。 傅松抬眼看着面前ICU的大门,不断有护士从里面进进出出,看起来很匆忙。 有的护士会被门外的病人家属给拦下,询问病人的情况。护士一般都会对他们说病人情况稳定,让他们再等一等。 但家属听到这话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他们都已经等了很久,等到失去了耐心。 但他们也只能等,在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中等待神的审判。 “安排手术吧。”傅松闭了下眼,沉声说。 沈迟怔了下,随即应了声,赶紧打电话去安排手术。 傅松站在原地没有动,即便站在门外根本看不清ICU里面的情况,更看不到岑昀。 他不会有什么宁愿是自己躺在里面这种没用的想法,他的价值比岑昀大得多,牵扯的更多。 但他依旧对岑昀抱有歉意。 他很少会产生这种情绪,但至少此刻,他很后悔。 李女士的手术被紧急进行,直到进手术室的前一秒她都在寻找着岑昀的身影。 “小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女士躺在病床上,护士们正将她送往手术室,傅松也在旁边。 她死死抓住傅松的胳膊,瞪大眼睛抬头望着他,“小傅你实话跟我说,小岑到底为什么没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傅松低头看着李女士,喉咙动了动,过了少时才说:“岑昀没事,他会回来的,等手术结束后你就会看见他。” “真的吗?”即便知道是谎言,李女士也依旧愿意去相信。 傅松看着李女士的眼睛,语气坚定,“是真的。” “那就好。”李女士慢慢放开了傅松的胳膊,闭上眼睛,被护士们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上方的灯亮起。 手术开始了。 肝移植手术通常需要4-7小时,这台手术花费的时间长了些,直到快9个小时,李女士才被推了出来。 “手术成功了,现在只需要注意术后恢复以及防止出现排异反应就行。” “谢谢。”傅松沉声说。 术后的李女士被送进了ICU观察,但与岑昀不同的是她只要需观察几日,状况良好便可以出ICU。 而岑昀,还是未知数。 傅松抽空去了趟公司,处理这几天已经堆积成山的工作。 中途傅令笙打过来电话。 傅令笙很少和傅松通电话,他们和普通的父子关系不太一样,彼此之间总是剑拔弩张。 “什么事。”傅松接起了电话,语气很是冷淡。 “顾仟隆家的小幺是不是在你哪里?”傅令笙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嗯。”傅松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怎么了?” “赶紧把他放回顾家!”傅令笙的语气很急,带着怒气,“你没事去招惹顾家干什么?那岑什么玩意的算个什么东西,你疯了吗!” 相比傅令笙的激动,傅松的语气很冷静,“我没疯。” “没疯就赶紧把顾水送回顾家!他们已经跟我说了,只要顾水安全无恙,就不会和我们傅家计较此事。”傅令笙说。 傅松顿了下,停下手中的钢笔,抬起眼,“人我不会放。” “你——”傅令笙差点被气出心脏病。 “告诉顾家,顾水的安全无恙与否要看岑昀是否能醒过来。”傅松顿了下,“如果岑昀醒不过来,让他做好准备。” 挂断电话后,傅松又接到一通电话。 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沈迟两字时,他的右眼皮忽地跳了一下。 接起电话,他沉声问:“岑昀出什么事了?” “不是岑昀…”沈迟的声音听起来很喘,像是刚冲刺完百米,“是李女士,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 第30章 周围是一片大海,他什么都看不清。 海面被乌云笼罩着,骤然下起了暴雨。 他的身体随着巨大的海浪而翻滚着,嘴、鼻腔、耳朵都被海水淹没,带着巨大的绝望吞噬了他的呼吸。 他想活下来。 他拼命仰着头,挣扎着想要向上,但浑身都像被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慢慢下沉,沉进无尽的深渊里。 “快让开——让开——” 护士们推着病床,紧急将李女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急匆匆地带着口罩和手套跑进去。 沈迟一路跟着跑到手术室,神情严肃,打通了傅松的电话。 “——李女士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急救,情况十分危急。” 傅松很快赶到了医院,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走过来时的脚步有些急促。 “怎么样了?”傅松问岑昀。 “还在抢救。”沈迟看了眼手术室,对傅松说。 傅松皱了下眉头,没说话,抿嘴看着手术室门前亮着的手术灯。 沈迟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挺得板直的后背,感受到上面压着的无形的大石头。 其实他们只用负责到做移植手术,至少沈迟是这样想的。 一开始和岑昀的约定也只有移植手术,手术后的任何情况并不该由他们负责。 但现在岑昀还在ICU里躺着,生死未卜,万一李女士再出点意外—— 沈迟不敢想。 抢救花了很长时间,几个小后候李女士又被送回了重症监护室。 “情况很不好,就看她能不能熬过去了。”医生有些惋惜地说。 当天半夜,李女士再次进了急救手术室。 反反复复,一晚上医院总共下了三张李女士的病危通知书。 傅松一夜都没合眼,亲自联系院方,让最好的医生来为李女士治疗。 因为这一通电话,当天晚上院长以及所有教授都挤在一个会议室中,商讨着如何解决李女士强烈的排异反应。 但事与愿违,在第五次被送去抢救后,李女士的生命中止了。 “患者李雨莲,死亡时间2020年2月18日03点33分。” 医生宣告了死亡,李女士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都没能再见岑昀一眼。 “回去吧…”处理完后事,沈迟有些小心翼翼地对傅松说。 傅松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旁边的院长想过来对傅松说些“抱歉,我们的医生已经尽力了”之类的话,但看着傅松的脸色,他踌躇几下,还是没有走过来。 其实傅松现在没有什么情绪,在知道李女士死亡的消息后他也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只是岑昀现在还没醒,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在岑昀醒后告诉他这个消息。 岑昀应该会哭。 他不喜欢看岑昀哭,但岑昀肯定会哭。 在这一刻,傅松变得有些无措。 他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有连他也没办法控制的事。 同一时刻,ICU门口。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忽然走出门,对着门外有些拥挤的人群喊着:“岑昀的家属在吗?岑昀的家属——” “病人已经醒了——” 第31章 岑昀醒了,但只醒了几分钟便又昏了过去。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告诉沈迟和傅松不用担心,岑昀的身体已经在好转,之后会慢慢好起来。 岑昀第二次醒过来,清醒的时间久了些,有半个小时。 但因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家属不能进来看他,他静静地躺了半个小时,便又睡了过去。 等第三次醒过来,他已经被移出重症监护室,到了VIP病房。 一睁开眼,就看到病床旁的柜子上放着的正盛开的鲜艳花朵。 很有生气,仿佛象征着希望。 “醒了。”头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站在病床旁低头看着岑昀。 “岑昀。”傅松叫了他一声。 岑昀很想回答傅松,但嗓子此时像被火烧了一样,剌得生疼。 他抬起有些沉重的胳膊指了下旁边的水壶,傅松视线看过去,走过去倒了杯水。 岑昀现在没办法自己坐起来喝水,抬起胳膊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动作了。傅松只得找了个棉签,用棉签沾上水,一点一点将水送进他的口腔中。 等半杯水喝下,岑昀才终于感觉好受了些,抬眼看着傅松,问他:“今天是…几号?” 他说话还是有点费劲,语速很慢。 傅松把水杯放在旁边,低声说:“2月18号。” “我…躺了这么久?”岑昀说话快了些,嗓子不舒服地咳了几下。 但还没等咳完,便又迫不及待地问傅松:“我…妈呢,她手术做了吗,成功了吗?” 傅松深深看着岑昀,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生硬地说:“先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李女士的事等下再说。” 岑昀心中笼罩上一层不安,但此时傅松已经退步让开,医生和护士走上前给他的身体插上了仪器。 他挣扎想要起身,想要拔下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浑身没有力气,使劲全身力量的挣扎也只被医生一只手就给压住了。 他躺在病床上死死盯着后面的傅松,嘴里艰难地喊着:“傅松你告诉我…我妈怎么样了?她——” 傅松别过眼,转身走出病房。 沈迟跟在身后,脸色有些不忍,“傅总,由我去告诉岑先生吧,他早晚得知道的…” 傅松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几日他头痛的次数变得有些频繁,“葬礼安排的怎么样了?” 《纠缠》TXT全集下载_11 “已经都准备完成了,就等岑先生这边了。”沈迟说。 “我知道了。”傅松点了下头,语气淡淡,“你先回公司吧。” 沈迟犹豫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都憋了回去,答道:“是。” 李女士的事,傅松认为还是需要自己转达给岑昀。 岑昀是因为他才受了伤,也是因为他,没能见到李女士的最后一面。 他有这个责任去承受岑昀的怒火。 但岑昀并没有怒火,听完傅松的话,他先是怔了下,随后呆呆地看着傅松,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岑昀,你可以怪我。”傅松看着岑昀,顿了一下才说,“你可以提出任何补偿,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岑昀依旧没说话,眼神十分空洞,像是听不到傅松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岑昀才垂下眼,声音很轻地说:“不用了…” “岑昀。”傅松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真的不用了。”岑昀抬眼定定看着傅松,“谢谢你告诉我,我不需要补偿,这样…就可以了。” 傅松皱了下眉,岑昀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出入太大。 “我累了,你能先出去吗?我想休息一会儿。”岑昀的声音很轻,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傅松站在原地没有动。 岑昀像是真的累极了,扭过头冲着窗外闭上了眼睛。 傅松原定晚上在公司开高层会议,但现在岑昀的状态让他莫名没办法离开。 他将会议的地点改到了医院,所有高层都齐刷刷到医院来开会。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中途傅松离开了一次。 他走到岑昀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岑昀依旧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营养液。 岑昀这几天只能吃流食,但却并不配合,傅松只能让医院给他挂了营养液。 此刻他正躺在病床上睡着。 傅松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返回到会议室。 之后几天岑昀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睡眠状态,即便有清醒的时候也都在打电话。 除了醒过来的那天,他没再和傅松说过话。 医生检查了岑昀的伤口,说愈合状况比预计的要好得多,应该可以提前出院。 于是在第七天,岑昀出了院,身穿黑色西装,带着黑孝臂章到了灵堂。 天空有雨滴落下,下车时傅松想要扶住岑昀,被岑昀拒绝了。 他垂着眼,有些吃力地从车上下来,雨滴打湿了他的衣服。 前方是通往灵堂的台阶,他一步步迈上去,走得缓慢而悲痛。 葬礼结束得很快。 因为早年父亲去世,再加上李女士的病情,岑昀跟家中的亲戚几乎已经断绝了来往,尽管这几天他已经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但前来吊唁的人还是很少。 雨越下越大,傅松举着把黑伞站在岑昀身边。 “人都走了吗?”除了那天后,这是岑昀第一次开口跟傅松说话。 “嗯,都走了。”傅松说。 岑昀抬眼看着被已经布满了雨水的墓碑,上面刻着李女士的姓名,生辰,以及逝世年月。 直到这一刻,他才仿佛真的感知到李女士的离开。 到此刻他才撕心裂肺地明白。 从今晚后,他便没有妈妈了。 雨滴砸在雨伞上,夹杂着岑昀冷淡而没有生气的声音。 “我们的包养合同,结束了吧。” 岑昀抬眼看向傅松,眼珠又黑又大,像黑洞一样吞噬着一切。 傅松和岑昀对视着,握伞的手顿了下。 “…好。”他说。 第32章 岑昀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幸好当初搬去傅松那里的时候这里没有退租,否则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在家里躺了几天,等伤口不再那么隐隐作痛,他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他准备换个地方住,找一个干净的一居室。 之前总想着多攒点钱,等李女士出院后就把原先的房子重新买回来。 李女士喜欢养花,曾经的家中有个大阳台,上面摆满了李女士的爱花爱草们。当然,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但可以再重新养。 还可以再养只狗,他和李女士都喜欢狗。 之后他负责出门赚钱,李女士负责在家养花养狗,时不时再给他做顿饭吃。 就这样两人一狗,一日三餐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却足够温馨。 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人已经不在了,这些也都不会实现了。 岑昀没有怪过傅松,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过那天的选择。 ——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下意识地推开傅松,替他去挡刀。 只是很偶尔地,他会在深夜里忍不住想如果那天他没有推开傅松,如果那天是傅松受的伤。 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隔日下午,午沈迟没有预兆地登了门。 “这些是您落在傅总家中的东西。”他指着身旁的两个行李箱,对岑昀说:“傅总让我给您送过来。” 岑昀礼貌地迎沈迟进门,接过行李箱,让他稍等一下。 沈迟坐在客厅,没一会儿,岑昀拿着一张银行卡出来。 “这里面是之前每个月打到我账户上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岑昀说。 沈迟有些迟疑地看着岑昀,“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毕竟是我先提出的中止合同,这些就算做违约金吧。”岑昀说。 沈迟看着岑昀,虽不理解他的想法,但还是婉拒了。毕竟他负责过傅总这么多床伴,没从哪一位那里收回过钱。 “还是留着吧,之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我以后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了。”岑昀打断沈迟的话,抬眼直直看着他:“这些钱你拿回去给傅总吧,谢谢。” 沈迟不敢私自做决定,只好转身打给傅松报告此事。 听完沈迟的话,傅松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淡淡地说:“随他。” “可——” 沈迟话还没说完,傅松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傅松很忙。 他坐在老宅的书房里,对面是傅令笙。 傅令笙已经砸碎一个茶杯,此时正怒瞪着傅松,“你再说一遍?” 傅松面无表情,不急不缓地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顾水我已经安顿好了,那里设施完备,您不用担心。” 他说得太过于理所当然,仿佛将顾水送进的不是精神病院,而是什么青山水秀的度假村。 如果面前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傅令笙可能真的会动手揍他。 “简直是胡闹!”傅令笙高血压都快犯了,“你这样做我该怎么和顾家交代?!” “为什么要交代?”傅松抬眼看着傅令笙,“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顾家的允许了?” 傅令笙停顿了一下,“那也没必要去得罪顾家!” “即使顾家认为我们是怕了他们也无所谓?”傅松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傅令笙喘了两口粗气,没有说话。 当年他和顾仟隆两人一起拼天下,也做过几天好兄弟。只是后来各种原因,两人各走各的路,分了家。 这么多年傅顾两家虽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平和,但背地里早已风起云涌,硝烟味就快要遮不住了。 傅松想要抓住这次契机。 他确实厌烦透了顾水,无论那晚伤的是谁,无论岑昀伤势如何,顾水的行为都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但这仅仅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这是个机会。”傅松说。 傅令笙一双眼睛沉沉盯着他,“你有把握?” 傅松抬眼与傅令笙对视,语气笃定:“十成的把握。” 傅令笙没有说话,过了少时,最后沉沉吐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这场谈话之后,傅令笙对外声称身体不佳,杜绝了所有来客。 顾仟隆要不回顾水,气得在家中乱砸一通,但却丝毫办法没有。 除了傅松,没人知道顾水被关在哪里。 而就在此时,傅松已经大刀阔斧开始行动起来。 顾家没有准备,接连受到损失,等顾仟隆回过味来,才知局势已变,傅家这次是下了死手。 “孽畜!”顾仟隆一边在家中气得头发丝都发颤,一边连夜召集顾家所有董事,商议该如何反击傅家。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傅家和顾家的互相撕咬,导致汾城整个房地产行业都动荡起来。 转眼过去半年,傅松已经由总经理坐到了董事长的位置,而和顾家的战争,傅家险胜。 不过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顾家皮厚血多,根基深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扳倒。 就在傅令笙刚刚对外宣布退休,声称傅家往后所有事宜全部交由傅松管理时,半年前只身去了美国的傅青突然挺着大肚子回来了。 老宅里,所有人都坐在餐桌旁,上面摆放着精美的食物,但除了傅青没有人动筷。 “你们怎么都不吃?”傅青抬眼看着他们。 虽然肚子已经大到连走路都费劲,但她并没有胖多少,胳膊、腰和腿都很细,没化妆脸色依旧红润,看样子在美国过得相当不错。 “孩子究竟是谁的?”傅令笙沉着声音问她。 傅青耸了耸肩,吃着盘里的食物,没有回答。 昨天傅令笙已经冲傅青发过一次火,但傅青面不改色,丝毫不惧,打死都不愿说出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 傅令笙拿她没办法,打也打不得,骂又怕把孩子骂出什么事来,只能阴沉着一张脸独自生气。 孟太太在家中没有什么话语权,见傅青怀了孕回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找最好的厨娘和营养师在一旁伺候着,生怕出点什么差错。 傅青没吃多少东西便放下了筷子,这几日回国倒时差,她的胃口不是太好。 擦了擦嘴后,她抬头看向傅松,问他:“小岑呢?我还以为这次回来能看见他。” 傅松冷漠看了一眼傅青,没理会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傅青不觉尴尬,虽这段时间她一直身处美国,但国内的消息也都一清二楚。 “小水也是痴情,只不过痴情错了对象,碰上了你这么个冷面机器人。”傅青有些惋惜地说“倒是可怜了小岑,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他的,乖乖巧巧的,像只无害的小绵羊。” 傅松放下水杯,看着傅青,切断话题:“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后吧。”傅青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干嘛,你要来接生啊?” “这段时间老实在家里待着,外面不太安生。”傅松说。 傅青点了点头,“我知道。” 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突然回国,毕竟国外再怎么样,还是家里安全一些。 晚餐结束,傅令笙现在看傅青就来气,直接甩手上了二楼,孟太太自然紧跟他身后。 客厅里只剩傅松和傅青二人,面前放着刚泡好的绿茶。 吃了饭,困意上来了,傅青本来时差就还没倒好,此时更是昏昏欲睡。 傅松扫了傅青一眼,抬手看了眼表,站起身,说:“我先走了,你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有什么需要就叫管家帮你去办。” 傅青又打了个大哈欠,含糊着说:“我知道了,罗里吧嗦的。” 傅松两次提醒傅青不是出于关心,而是担心顾家会利用此来威胁他。 他和傅青的关系并没有融洽到让他说出关心的话。 现在正处于敏感时期,顾家正找着机会准备绝地反击,他不能容许在这种时刻出现分毫差错。 傅松没再理会已经倒在沙发上陷入梦乡的傅青,迈腿走出了大门。 可能是因为傅青在餐桌上说出的那些口无遮拦的话,当天晚上傅松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了岑昀。 他们站在一片草地上,岑昀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朵蒲公英过来,说要送给他。 “就送我这个?”在梦中,他的声音没有往常那么低沉冷漠,听起来竟带着一丝温柔。 “嗯啊,你喜欢吗?” 岑昀还是那副样子,总是喜欢傻呵呵的笑,笑起来眼睛会弯起来。 他没说喜欢或不喜欢,伸手接了过来。 岑昀显然很高兴,又对着他笑了下,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说完,他像是要再去摘别的花,转身跑走了。 傅松站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手中的蒲公英都被风吹散了,岑昀也没有回来。 然后他就醒了。 傅松睁开眼坐了起来,房间里漆黑一片。 自从葬礼之后,他再没见过岑昀。 岑昀辞掉了万松的工作,搬了家,像是消失了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但显然,醒来后感觉并不舒服。 他在床上坐了片刻,翻开被子下了床。 半年前他重新搬回了别墅,因不喜和生人同住,偌大的别墅里此时只有他一人。 他裹着睡衣下了楼,到厨房泡了一杯冰咖啡。 喝下咖啡,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终于消散了些。 他端着咖啡杯在厨房站了一会儿,将喝光的咖啡杯放在水池中,回到二楼,走进书房,处理着仿佛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工作。 第33章 岑昀没有离开本市,他换了套安置房小区的套一,房东人很好,在他搬进来之前给房子置办了家电。 小区没有物业费,月租也很便宜,可能因为是安置房,入住率也不高,平时上下电梯几乎碰不到人,有时候碰到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 岑昀在楼下便利店找了份工作,工资不高,每周需要值两次夜班。但无所谓,他只需要够吃饭的钱就可以。 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天依旧是蓝的,云也终会飘走,没有谁会一直活在过去。 “岑昀?”眼前的男人眼里冒出一丝迟疑。 岑昀正在结账,听见有人叫自己,抬起眼,停下手中的动作。 “是你没错吧?”男人有些兴奋,但下一秒又上下扫了一眼岑昀,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严寻?”岑昀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 和岑昀不修边幅的模样比起来,严寻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活像变了个人。 曾经桀骜不驯的头发此时抹上了发油,规规矩矩地摆着主人想要的发型。身上永远沾着泥点和灰尘的白大褂短裤也变成了修身的西装,就连脚上的人字拖也变成了锃亮的皮鞋。 反观现在,头发乱糟糟的是岑昀,眼下乌青一片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了的也是岑昀,身上衣服穿了一个礼拜都没换的还是岑昀。 “你突然从万松离职,我还以为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高升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跑到便利店来当收银员?”严寻和岑昀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严寻一脸严肃地问岑昀。 岑昀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严寻皱着眉头看他,“你现在住哪里?” 岑昀指了下身后的小区,“就这里。” “你以后就打算在便利店上班了?”严寻又问。 岑昀没说话,打开面前的果汁,拿起喝了一口。 严寻紧皱着眉头,显然对岑昀现在这幅丧了吧唧不愿多说的模样十分不满。 他说话一贯不遮掩,直生生就问:“你是不是被傅松那小子给甩了?” “咳——”果汁呛在了嗓子眼,岑昀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严寻。 “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嗤,”严寻冷笑一声,“我和傅松那小子是大学同学,他有什么嗜好我还能不知道?那天在烤肉店门口看见他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哦。”岑昀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默默把果汁放下。 “但是被甩了也不至于变成这副鬼样子吧?”严寻对岑昀现在的模样怎么都瞧不上眼,看一眼嫌弃地啧一下,再看一眼再啧一下,“因为傅松的关系不想再在万松上班,这我能理解,但你就不能找点其他像样点的工作?在便利店收银算什么?” 严寻明显是误会了,但岑昀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他不急不缓地说,“每天下楼就可以上班,上楼就直接下班,一日三餐还可以在店里吃,我有没什么不满足的。” “你——” 严寻现在都不想承认岑昀曾经被自己带过,太丢人了。 “难不成你想以后一辈子都这么颓废地过下去?”严寻咬着牙盯着岑昀。 岑昀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严寻,语气平缓:“那不然呢?” 严寻半晌没说话,最后起身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岑昀静静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休息时间是半个小时,现在还剩不到二十分钟。 严寻很快结束了通话,走过来,站在岑昀面前,俯视着他:“你把这里的工作辞了吧。” “我这份工作挺不错的——”岑昀说话慢吞吞的,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 严寻懒得听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我公司那边正好缺人,刚刚和合伙人通过气了,你明天就可以直接来上班。” “你公司?”岑昀怔怔看着严寻,像是没反应过来。 “嗯,我一个月前也从万松离职了,自己开了个公司。”严寻说,“要是你还在万松,我本来也会把你一起带走。” 岑昀皱了下眉,“我已经有工作了…” “你这算个屁工作!”严寻还是没忍住骂了脏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岑昀,“不就失个恋你至于吗?一个大老爷们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你也不嫌丢人!” 严寻都懒得再看岑昀一眼,越看越上火:“你手机号没变吧?一会儿我把公司地址发给你,明早9点你直接过来。要是敢不来,我明天直接来便利店逮你!” 说完他就直接迈腿走了,像是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岑昀给气死。 岑昀独自坐在便利店门口,目送严寻离开后,没什么表情地抬头望着天上的云。 今天天气很好,天很蓝,云很白,让人一看心情就会便好。 但岑昀看了半天,依旧没能高兴半分。休息时间快到了,他将果汁喝光,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回了店里。 晚上下班的时候,岑昀收到了严寻的短信,上面是公司地址,以及威胁要是他不去就会来炸了便利店之类幼稚的话。 岑昀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直到屏幕自动变黑也没回复一个“好”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按常理,这是个好机会。严寻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也是个很好的领导,在他手下做事,未来发展不会差。 但他真的值得严寻这么对他吗? 岑昀站在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邋遢、浮肿、无神。 也就是严寻眼神好,再换一个不太熟的,可能都认不出他是岑昀。 转过身,家中的窗帘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房间里永远都是阴暗暗的,没有生气。除了床上有些乱的被褥以及床边放着的几个喝空的水桶,甚至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 沙发很久没有人坐过了,茶几上也落了一层灰,就连电视,从住进来到现在也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厨房,岑昀以前最喜欢在里面琢磨着做点好吃的,搬过来后也很久没开火了,连套像样的锅具都没有。 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值不值得上一份好工作,值不值得严寻对他这么上心。 第二天,严寻一上班就向前台确认有没有一个长得像鬼的人来找他。 前台愣了一下,在脑中思索一圈后说:“没有长得像鬼的人来找您,也没有人来找您,更没有鬼来找您。今早一个来找您的都没有。” “…我知道了。”虽然心中问了无数遍,但严寻还是想问问究竟是哪个把前台招过来的。 岑昀没来,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严寻还是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岑昀对工程还是很有悟性的,既认真又努力,是个驻扎工地的好苗子。 昨天那句话他没有说假,如果岑昀当初没从万松离职,创建公司的时候他真的会把他带上。 严寻没有放弃,晚上又去了一趟便利店。 岑昀刚好交接完班,换上衣服走出便利店,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严寻。 “我真的不适合,你找别人吧。”岑昀很直接,他不想浪费严寻的时间。 严寻却说:“我不是来劝说你的,至少曾经也带过你几个月,找你请我吃顿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岑昀看着严寻没说话,不知道他玩的是什么路子。 严寻冲岑昀咧嘴笑了下,“过来路上我看到一家烧烤店还不错,就去那吃吧。” 说完严寻像是料定岑昀肯定不会拒绝,转身就朝烧烤店的方向走去。 岑昀确实没法拒绝,也不知该怎么拒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迈腿跟了上去。 到了烧烤店,严寻胡乱点了些串,然后问店家要了几瓶冰啤酒。 冰啤酒上桌,他问岑昀喝不喝,岑昀摇了摇头,他便只给自己开了一瓶。 岑昀吃东西时没什么话,他饭量不大,吃饭速度也很慢,看得严寻气不打一处来。 一瓶啤酒下肚,周围的天色也暗了下来,旁边的桌子都坐满了来吃烧烤的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又开了一瓶酒,严寻抬起眼问岑昀:“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公司上班?” 岑昀摇了摇头,“好多东西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去了不合适。” “我们初创型公司,起步阶段不需要来什么都精通的人。况且就算需要大神,我不在呢么,有我在你怕什么?”严寻劝道。 但岑昀还是摇了摇头,“你找别人吧,我真的不合适。” 严寻看着岑昀的眼睛,“到底是不合适,还是你不想?” 岑昀闻言,抬起头,正好和严寻对视上。 “我瞅你现在的状态不像失恋,更像是在惩罚自己。”严寻咂了咂舌,推测道:“怎么,难不成是你把傅松给渣了?” “不是,和他没有关系。”岑昀说。 严寻耸了耸肩:“想来也是,傅松那种人,一般人轻易渣不了他。” 严寻扭头找店家又要了个杯子,倒了杯酒放在岑昀面前。 “我不喝酒。”岑昀看了眼酒杯说。 “少喝两杯,就当陪我喝一点,我一个人喝太寂寞了。你看看旁边,有哪个是自己喝酒的?”严寻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杯往岑昀手里塞。 岑昀能感受到严寻对自己的好意,给他一个好的工作机会,今天还特意跑过来劝他,这让他不好意思拒绝严寻递过来的酒。 “那说好,我就只喝一点。”岑昀说。 “就两杯,只喝两杯,多了我肯定不劝你。”严寻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二的动作,将酒杯塞进岑昀手里。 “来,干了——” 冰啤酒顺着喉咙滑向食道,岑昀身体里蛰伏已久的细胞像是在酒精作用下慢慢复苏了过来,渐渐开始跳动。 见岑昀喝下一杯酒,严寻赶紧又拿起酒瓶满上。 之后岑昀每喝下一杯酒,严寻都一边说着最后一杯,这肯定是最后一杯了,一边将岑昀的酒杯倒满。 直到岑昀酒力不支,脑袋“砰”的一下倒在桌子上,他才停止了灌酒的动作。 “呼——”严寻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这小子的酒量一如既往的烂,不然今晚还得费些力。” 确定岑昀彻底醉后,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沓劳动合同和一盒红色印泥。 “阿弥陀佛,我只是为了拯救你堕落的灵魂才出此下策,醒来后可千万不要怪我…”他一边小声嘟囔着为自己辩护,一边毫不留情地抓着岑昀的手,在合同上按下了红色的手印。 大功告成,严寻满意地看了眼合同上红手印,小心地将合同和印泥收了起来。 他转过头,对旁边正忙着上菜的老板说:“这边再上三瓶啤酒,要冰的!”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到冰柜里取啤酒。 第34章 岑昀是被一阵闹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周围陌生的酒店房间,旁边躺着正呼呼大睡的严寻。 闹铃声一直在响,岑昀抬手推了推严寻。 严寻身体动了动,随后动作娴熟地摸过手机,将闹铃关了,全程眼睛都没睁一下。 岑昀从床上坐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找到自己的手机。 现在是早上7点。 他今天晚班,时间很充裕,生物钟使他即便前夜喝了酒也会准时准点醒过来。 下床到浴室冲澡,等出来时严寻已经醒了,正皱着眉头接电话。 “我知道…” “我没有偷懒,我已经起床了…” “真的,我正要出门呢,马上就到公司。” 电话被挂断,严寻把手机扔到一旁,抬眼看着岑昀,“早啊。” “早。”岑昀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走到床边问严寻,“昨晚你把我带到酒店的?” 严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你喝成那样我也不能就扔下你不管啊,又不知道你住哪,只能带你来酒店了。” “谢了。”岑昀说,“你是不是要赶去上班?我也要回去了。” “不不不不不——”严寻冲岑昀咧了下嘴,“不是我赶着去上班,而是我们一起赶着去上班。” 岑昀眼里出现一丝迷惑,“可是我今天晚班…” 严寻翻身从床底下找出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自己昨夜的战果。 “你自己看。”他把合同扔给岑昀。 岑昀接过,低头看了几眼,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可是你昨晚喝醉后逼着我非要签的,不是我强迫你的哦。”严寻说。 “我逼着你签的?”岑昀已经记不得昨晚发生的事,喝断片了。 “是啊,我昨天给你看了眼劳动合同,大致介绍了一下我们公司的福利。结果你就非要来我们公司,说一定要签下这份合同。”严寻耸了耸肩,“我拦不过你,就只好让你签了。” “……” 岑昀不想相信严寻嘴里说出来的鬼话,但现在合同就在手里,上面有着自己鲜红的手印。 事实摆在面前,不信也没有办法。 “行了,别发愣了。”严寻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岑昀说,“收拾收拾跟我去公司吧,正好我合伙人也到了,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严寻没说谎,他的公司确实是个初创型公司,离岑昀住的地方不算远,在一幢30多层的办公楼里的一个小间里。 “欢迎光临寒舍。”严寻带着岑昀走进办公室内。 办公室面积不算大,但却除了前台一个人都没有,岑昀问严寻:“公司的员工呢?” “额…”严寻卡了下壳才说,“现在我们公司正处于招兵买马阶段…” “哦,没员工。”岑昀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地替他补充。 虽然办公室地方不大,但严寻还是给自己设了一个董事长办公室,他先让岑昀坐下,“我给合伙人打个电话,不知道她跑哪去了,那会儿还打电话催我让我赶紧过来…” 正说着,电话还没拨通,办公室的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高雪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一袋子早餐,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严寻,然后扭过头冲岑昀笑了下。 “早啊,好久不见。”高雪说。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岑昀瞪大眼珠看着高雪。 高雪走进办公室,捋了下有些乱的头发:“严寻没告诉你吗?” 岑昀看向严寻,严寻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合伙人。” ??? 岑昀怎么也想不到严寻口中一直提到的合伙人竟然会是高雪。 “你们怎么会…?”他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实在想不出严寻和高雪是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 “就那次烤肉你还记得吧,之后没几天我俩又碰着了,然后聊了聊,就熟起来了。”严寻避重就轻地简单叙述了一下。 《纠缠》TXT全集下载_12 “再怎么熟也不会突然一起开公司吧?”岑昀看向高雪,“而且你不是律师吗?” “我是啊。”高雪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只是入股而已,他才是董事长。” 严寻在一旁点点头,附和道:“是这样没错。” 高雪把早餐拿出来,递给岑昀一份:“我就知道他今天肯定会带你过来,所以给你也买了一份早餐。” 岑昀依旧有些懵,接过来后机械地说了声“谢谢”。 “干嘛一副这么震惊的样子,很难相信我俩会在一起吗?”高雪笑着看着岑昀,一脸坦然地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我是个颜控。” 她扭过头打量了一眼严寻,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你今天怎么这幅鬼样子,连衣服都没换。” “昨天为了搞定他不是喝酒去了吗,早上直接从酒店过来的。”严寻冲高雪讨好地笑了下,“一会儿我就回家洗澡换衣服。” 高雪嫌弃地回过头,转变了一下表情,对岑昀说:“他正经打扮起来还不错,所以我就看上了。” “…”岑昀看着他们二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祝你们幸福。” 高雪笑了笑,接受了祝福,“谢谢。” 她问岑昀:“听说你分手了?严寻说你现在整个人颓废到不行,寻死觅活的。” 岑昀抬眼看了眼一旁的严寻,严寻眨了眨眼睛,一边吸着口中的豆浆一边转身避开了他的眼神。 “说说呗,怎么回事?”高雪问。 “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岑昀说。 其实岑昀也不知道自己和傅松算不算分手,只是结束了包养,又从未交往过,应该也算不上分手吧。 但他并不想说太多,也不想解释他现在这幅状态的真正原因。 “分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久了就忘了。”高雪伸手拍了拍岑昀的肩膀,没再多问,“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来吧,这样会更轻松一点。” 她扭过头问严寻:“合同签了吗?” 严寻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当然。” “那这顿早餐就当做入职欢迎仪式啦。”高雪倾过身轻轻抱了一下岑昀,“恭喜你加入我们。” 岑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入了职,主要还是严寻手中的那份劳动合同,要不是确认了上面的指印真是自己盖的,他绝对不会跟着严寻过来。 只可惜现在木已成舟,再悔过当初不应该喝下那杯酒已经晚了。 “今天先带你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然后中午大家一起去吃个饭,下午你就先回去,把便利店的工作解决一下,明天正式入职。”严寻把喝光的豆浆瓶扔到垃圾桶里,对岑昀说,“这样没问题吧?” 岑昀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卖了,但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没问题。” 中午到了吃饭时间,严寻说因为现在公司正处于起步阶段,要节省资金,不能铺张浪费,所以三人只在公司楼下的炒菜馆简单吃了点。 吃完饭后,高雪开着车将岑昀送了回去,下车前冲他摆了摆手,说:“明天见。” 挥了挥手,岑昀没有先回家,转身去了趟便利店。 既然已经跟严寻那边说好了,便利店的工作肯定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 他跟店长提了离职,店长有些不乐意,现在店里人手刚刚好,他突然走了就会缺一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店长也不好再招人。 岑昀只得说:“那我这个月的工资就不要了,当做补偿。” 最后店长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但只扣了岑昀半个月工资。 “如果那边干的不顺利,随时联系我,我这边随时欢迎你。”店长说。 “谢谢您。”很神奇,岑昀身边总是会遇到好人,即便他自己一无是处,并不值得。 辞了职回到家,岑昀看着没有一丝阳光的房间突然感觉有些不顺眼。 他把家中的窗帘通通都拉开,抱着床上估计都快发霉的被子到阳台挂起来,又转身在家中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这是搬过来这三个月来,他第一次打扫卫生。 虽然东西不多,但房间里处处都是灰尘,岑昀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打扫干净。 等终于直起腰,喘了好几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后,他抬眼看着整洁通亮的房间,突然觉得心情开阔了一些。 冲了澡躺到床上,岑昀突然有些紧张。 可能是明天就要到严寻公司上班了,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感到不适应。 他真的可以吗? 他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比起这些顾虑,他更想问的是,他真的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吗? 他真的,可以好好生活吗? 铺天盖地的负罪感第无数次向岑昀席卷而来,他蜷缩在床上,感受着这股负罪感将自己吞噬,顺着血管钻进每一个细胞里,然后再炸裂。 当天晚上岑昀又一次梦到了李女士。 这几个月他总会梦到李女士,而在梦中,全是李女士离世时的场景。 ——每一场梦,李女士都会以不同的样子死去。 这次是初中时期,岑昀在梦中回到了李女士刚刚发现病情的时候。 像记忆中一样,李女士在医院门口给他买了一个甜筒,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昀昀。”李女士轻声叫他。 岑昀从甜筒中抬起头,嘴边还沾了一丝雪糕。 李女士笑着帮他擦拭掉,柔声说:“以后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哦。” “什么意思啊?”初中时期的岑昀没能看懂母亲眼里的含义。 李女士笑着摇了摇头,问他要不要再吃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岑昀甜甜点了点头,说要。 李女士说好,你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妈妈再去帮你买一个。 然后她转过身,被突然开过来的轿车撞倒在地上。 岑昀举着吃了一半的甜筒,呆呆地看着半米外躺在路中央的李女士,张了张嘴。 “妈妈——” 岑昀从梦中惊醒,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沾湿,躺在床上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半晌才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洗到一半,他痛苦地、缓缓弯下了腰。 得知李女士死亡消息的时候他没有哭,在李女士的葬礼上他也没有哭。 上帝像是为了惩罚他的无情,让他之后每一个深夜,都在煎熬着思念李女士的痛哭中度过。 第35章 工作开展得并不算顺利。 办公室只有岑昀、严寻和高雪三人,还有一个嘴欠的小前台,每天互相大眼瞪小眼,闲得要命。 “你是真的准备要开公司吗?”岑昀不止一次这么问严寻。 而每次严寻也都义正言辞地回复他:“我已经开了公司了,什么叫做准备?” 岑昀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以及已经打了一上午斗地主的前台,实在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一家正在运营中的公司。 不过严寻也没说谎,公司发展状况确实还是在按照计划进行中,只不过起步阶段,进行得比较慢。 这不,没两天,办公室里就突然多了十来个人。 “老严——” “严部长——” “师傅——” 严寻热烈地招待了他们,回头向岑昀介绍:“这些是咱们公司新入职的员工,你身为老员工就负责他们的入职培训吧。” 岑昀看着眼前一大半都眼熟的人,转过头问严寻:“你是把万松的整个工程部都挖过来了吗?” “不算整个,一大半吧。”严寻说。 岑昀:“……” “岑昀!你怎么会在这儿?”陈辰一脸兴奋地看着岑昀,“从你辞职之后就一直音信全无,我还以为你干什么大事去了,原来是早早投到咱们部长麾下了啊。” 岑昀勉强笑了下,不知该如何解释现下这个状况。 “李龙呢?”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没见到当初和他们一起入职的李龙。 “啊,那小子留在公司了。”陈辰笑了笑,“没跟我们一起过来。” 岑昀看着陈辰:“你们真的都从万松离职了?” “我们一个月前就投了辞呈,到昨天才正式离职,这不今天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陈辰抬起胳膊,搭在岑昀的肩膀上,“你现在也算我们的前辈了,不给介绍介绍?” 其实没什么好介绍的,岑昀也就比他们早来不到半个月。 这半个月中公司正在进行的工程0个,已完成的工程0个,有意向的工程:0个。 岑昀甚至怀疑严寻开公司的目的只是为了找机会和高雪近距离待在一起,不然公司什么项目都没有,靠什么吃靠什么喝? 但严寻显然并没有担心这个问题,当天晚上还安排了一场聚餐。 他举着酒杯站起来,言语激昂地展开了公司未来的宏图计划,仿佛下一秒所有人就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一跃走上人生巅峰。 岑昀百无聊赖地听着,时不时夹颗花生米吃。 “喝点啊?”旁边的陈辰试图给他倒酒。 岑昀摇了摇头,“我酒量太差,每次喝多都会误事。” 陈辰没有多劝,见他不真想喝便转头找另一边的人拼酒去了。 聚餐结束后第二天,严寻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突然开始展现自己从业十多年的人脉,仅仅一天,就拿回不少项目来。 他将公司员工分为三个小组,各自负责分配到的项目,完成后会有项目提成和奖金。 办公室一下变得忙碌起来,连小前台都没空打斗地主了,一一接待着到公司来的客户。 就这么忙碌地过了三个月,岑昀突然发现高雪说的是对的,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会轻松很多。 这三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忙到半夜,回到家倒头就睡,很少有空余想别的事,更难再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他的生活随着公司渐渐步入正轨,就连严寻都说他现在看起来比三个月前要像个人多了。 “明天有个商务展会,你跟我一起出席。”严寻走到岑昀办公桌旁,“你有正装吧?” 岑昀想了想,点头说:“有。” “那就行,明天得穿正装出席,到时候我们从公司一起出发。”严寻说。 岑昀第二天早上约了个客户,和客户见完面才到公司。 “你怎么这么墨迹啊,都快迟到了。”严寻火急火燎地拽着他,“快快快,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岑昀连口水都没喝就被严寻拽上了车。 “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准备喝口茶的。”岑昀在车上说。 严寻扭头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今天去的是什么场合吗?还喝茶,喝你个大头鬼!” 事实证明,确实是岑昀想错了。他本以为严寻带他来的商务展会就是个普通的展会,所以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到了现场,他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会场里的人全部都是行业内的大佬,随随便便挑出一个都是上过杂志,在新闻里露过脸的大人物。 这场展会还是会员制,没有邀请函进不来。 岑昀实在想不到严寻是怎么搞到这么高端的展会的邀请函的,而且还是两张。 “你说错了,是三张。”严寻低声说。 “三张?”岑昀瞪大眼珠,想了下,“高雪也来了?” “嗯。”严寻点了下头,四处张望了一圈,“不过她比咱们出发的早,应该已经到了。” 在会场里么走两步,严寻就已经和好几个人打了招呼,看样子还都挺熟。 “好几个都是我校友。”严寻小声地向岑昀解释。 岑昀正想问严寻到底是哪所高校毕业,能和这么多大佬做同学时,突然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楼栏杆处站着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中端着酒杯,正侧身与身旁的人浅声交谈。 他正好站在灯下,灯线罩在鼻梁上,让岑昀看不清他的眉眼,但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是让岑昀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傅松。 不过好像瘦了点。 “前面那个是我学长,去打个招呼。”严寻的声音打断了岑昀。 岑昀没有留恋地收回视线,跟在严寻身旁,端着酒走上前。 在严寻和学长交谈时,高雪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是几块小糕点。 她走到岑昀旁边,小声问他:“吃吗?” 岑昀看着香甜的糕点,点了点头,动作迅速地拿起一块塞到嘴里。 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来了会场空腹喝了半杯酒,胃已经在抗议了。 “你好,我是严寻的合伙人,高雪。”成功投喂完糕点后,高雪带着落落大方的微笑朝严寻的学长伸出了手。 “你好。”学长短暂地和她握了下手,“我说这小子最近怎么没消息了,连校友会都不来参加了,原来是被大美女给拐跑了。” 高雪抿了下嘴,笑了笑,“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一起合伙开公司赚钱而已。” 学长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高雪:“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尽管来找我,学弟的生意还是要照顾些的。” 高雪说了声谢谢,和他交换了自己的名片。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午宴时间,会场的人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到了宴会厅。 精致的菜品已经都摆上了桌,但没有人关心桌上的菜是否好吃,大家都在彼此交谈着,扩充着自己的人脉。 今天是场难得的机会,也是个大好的机会。 岑昀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放下了筷子。 对于这种场合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没办法那么快就融入进去。就算有严寻领着,其他人见他面生,也都不会跟他过多交流。 这个圈子很残酷,也很现实。对于对自己没有帮助的人,他们不会多浪费一分钟。 “我去趟洗手间。”岑昀低声跟高雪说。 洗手间在宴会厅外的走廊,岑昀走进去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 洗手台面是灰色的大理石材质,上面一滴水渍都没有,锃亮得让岑昀怀疑每隔十分钟就会有服务生进来用毛巾擦一遍。 旁边摆放的洗手液是在大商场里才能见到的牌子,放在一起的还有护手霜和香水。 岑昀往手上挤了点洗手液,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关了水,他甩了两下手,将水珠甩干,转身走出门外。 刚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啊…”岑昀低声叫了下,抬起眼看到傅松。 他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毕竟之前已经在会场看到傅松,此时在卫生间碰上也属于情理之中。 “傅总。”他朝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磕得有些发红的额头,抬眼看着傅松。 傅松没说话,身姿挺拔地站在洗手间门口。 岑昀怀疑傅松可能没认出自己是谁,毕竟他身边床伴那么多,自己已经是半年前的过去式,就算真记不得了也算正常。 于是他往旁边侧了下身子,示意让傅松先过。 但傅松还是没动,一双眼睛深沉地盯着岑昀,让岑昀后背忍不住有些发凉。 “你——”岑昀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漠。 “我跟严寻过来的。”岑昀老实回答,看来傅松还是记得他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你在他公司上班?”傅松接着又问岑昀。 岑昀却走了神,目光落在傅松的脸上。 他想傅松确实是瘦了,脸小了一圈,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年纪大了胃口变得不好。 不过看起来精神挺好,应该过得还不错。 也是,堂堂万松董事长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 岑昀上一次见到傅松是在咖啡店里。 他坐在咖啡店等着客户,头顶的电视在播新闻,傅松出现在上面。 那是万松董事长的任职仪式,傅松站在最前方,意气英发。 要不是这则偶然的新闻,岑昀其实都快要忘掉傅松这个人了。 他心平气和地看完了整则新闻,回公司后还在手机上查了查傅松的近况。 只是随便扫了几眼,记忆并不深刻,傅松这个名字只在他脑海里存留了几天,之后便全然忘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要不是今天在会场的偶遇,他可能会一直将傅松忘下去。 第36章 岑昀回到了宴会厅,刚坐下严寻就带着他去旁边桌敬酒。 他端起酒杯跟着严寻挨个敬酒,不到半圈,便酒力不支开始头晕起来,走路都有些浮。 严寻见状,便让他先回去。 “正好我下午也有点事,”一旁的高雪闻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严寻说,“那我就和岑昀一起撤了,顺便把他送回去。” 严寻点了点头,岑昀晕乎乎地跟着高雪走了出去。 严寻酒量很好,敬了两桌酒后眼神依旧清明,他端着酒杯走到下一桌。 傅松坐在主位上。 “傅总。”严寻大喇喇地走到傅松旁边,丝毫没有自己才把万松工程部大半都撬了的愧疚感。 傅松坐在座位上,抬眼看着严寻,脸上没有表情。 “我敬你一杯。”严寻举了下酒杯,直接仰头干了。 他似乎觉得傅松不会和他喝,擦了下嘴角后便转身要去敬下一桌。 傅松却在此时拿起酒杯,眼睛看着严寻,抬起胳膊喝了下去。 “傅总可真给面子。”严寻咧嘴笑了下,带着点痞气。 傅松放下酒杯,语气冷漠地问:“岑昀呢?” 严寻挑了下眉,像是没想到傅松会这么问,“他喝多了,高雪送他回去了。” 傅松没说话。 严寻俯视着傅松,突然回忆起大学时期的傅松。 那个时候的傅松和现在长得没什么区别,五官基本没变,只是更稚嫩一些,不会收敛身上的锋芒。 当时有个男生,严寻已经忘了他叫什么了,只记得是别的系的,站在教学楼楼顶,哭着喊着让傅松出来见他。 可惜直到他从顶楼跳下来,傅松都没有出现。 这件事最后以“男大学生因学业压力过大跳楼”为标题出现在新闻上,而旋涡中心的傅松,连名字都没被提及。 严寻对傅松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当时的跳楼事件也只是在楼下看了会儿热闹,没放在心上。 但岑昀不一样。 三个月前在便利店见到岑昀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跳楼的男生。 尽管岑昀并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歇斯底,他很沉默,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和那个男生身上当时一样的绝望。 所以严寻想拉他一把,他怕如果自己当天就那么走了,岑昀就没了。 “你——”严寻看着傅松,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去招惹岑昀。” 傅松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不认为严寻有资格对自己说出这种逾矩的话。 “岑昀是我朋友,我不想再见到他像之前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严寻说,“他现在好不容易才从你们分开的阴影里走出来,你不要像逗弄路边的小猫一样,只是为了好玩又去招惹他。” 傅松怔了下,似乎在消化严寻的话。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别再关心他了,都已经分开了没必要这样。” 严寻说完便转身走了,没有留意到傅松有些怪异的沉默。 岑昀从会场回家后倒在床上就睡了,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压根没想到严寻会在他走之后和傅松来这么一段对话。 要知道严寻会误会得这么深,他肯定一早就去找严寻说清楚这事,省得他闹出这么一场乌龙来。 但现在的岑昀依旧一无所知,他收拾了一番,踏着楼下老太太晨练的音乐声走出了小区。 小区门口有一家花店,他熟门熟路地拐了进去。 岑昀每个月都会去看一次李女士,每次都会带上一束花。 ——李女士喜欢花。 今天店里的女生推荐他买栀子花,说正开花,特别香。 他弯腰闻了下,一股好闻的奶香味窜进鼻腔。 “来一束吧。”他直起腰对女生说。 “好。”女生一边包装一边问他,“您是买来送女朋友的吗?” 岑昀摇了摇头,“送我妈妈的。” 女生有些诧异,随后笑了下:“一般来店里买花的男士都是送给女朋友的,很少像您这样孝顺的,您妈妈收到花肯定会很开心。” 岑昀很淡地笑了下,低声说:“希望吧。” 拿到包好的花,岑昀坐车去了墓地。 像往常一样,墓地里没什么人,只有门口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悠闲地看着报纸。 “大爷。”岑昀打了声招呼。 保安抬头看见岑昀,脸上露出笑容:“又来了?” 岑昀点了下头。 保安按了下按钮,将门打开,叮嘱着岑昀:“今天风大,别待太久了,小心感冒。” “谢谢。”岑昀迈腿走进去。 墓地建在山上,清晨的风很大也很凉。 岑昀熟悉地走到李女士的墓碑前,却在弯腰放花时顿住了动作。 一束白色的花安静地摆放在上面,时间应该不久,花朵正争前恐后地盛开着。 这是岑昀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别的花。 李女士生前没什么朋友,亲戚更是几乎都断绝了来往,能来看她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这半年来只有岑昀会来看她,也只有岑昀,会在这里摆上一束花。 离开的时候,岑昀特意问了保安,今早有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李女士。 保安想了想,说早上来了好几个人,都不太眼熟,不知道岑昀问的是哪个。 岑昀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算了。没再多问。 墓地门口有个公交站,因为不太好叫车,岑昀每次都会坐公交回去。 之前因为沉浸在悲痛中,岑昀很少注意过公交车会经过哪些站,今天他难得精神好一些,一抬头便看到了万松大楼。 经常买的那家甜筒店也也映入眼帘,摆在熟悉的位置上。 岑昀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赶在公交车门关闭前下了车。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他迎着阳光走到甜筒店门口,买了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谢谢。”付了钱,接过甜筒,他弯腰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和记忆中同样香甜的甜筒,岑昀却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去。 他垂下胳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甜筒被阳光融化,从棱角分明的固体渐渐软化,直到滴下来一滴液体砸在手背上。 他抬手将融化的液体舔去,转身将已经软得不成样子的的甜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甜筒刚扔掉,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岑昀回过头,看见站在他面前显得有些高大的傅松,仿佛笼罩着他,挡住了背后所有的光线。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半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人会在短短两天就碰到两次。 傅松耐心很好,等了半天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在这里?” 岑昀看着傅松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买甜筒还是扔甜筒,这两个动作他都做了。 于是他取了个中间值,回答:“吃甜筒。” 傅松的眼神显然并不相信他,刚刚他扔甜筒的动作他全都看到了。 “为什么扔了?”他又问。 “化了。”岑昀如实回答,语气在傅松耳朵里听出一丝委屈。 傅松想起严寻昨天说的那番话。 当时他还认为严寻是在夸大其词——他一贯如此,从大学时便就这样。 但今天见到岑昀,他才确信了。 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当做没看见,转身离开,但岑昀缩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举着甜筒的样子莫名的扎眼,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无法就这么忽视掉。 他低头看着岑昀,顿了下,语气放轻了些,“化了我再买给你。” 他想岑昀看起来变了很多,但至少爱吃冰激凌这点依旧没变。 岑昀先是怔了下,随后明白他傅松的意思,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想吃了。” 岑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傅松说:“我要回去了。” 傅松抿了下嘴。 岑昀还是像以前一样,很有分寸,从不越界。 之前他喜欢岑昀的懂事,此时却觉得有些碍眼。 “跟我上来。”他强硬了口吻。 岑昀不知道傅松为什么突然要买给他甜筒吃,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吃。 但傅松的表情很严肃,让他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只是这里不太方便。 于是他便没再拒绝,跟在傅松身后走进万松大楼。 到了办公室,傅松已经让秘书把桌子上摆满了冰激凌,岑昀走进去时被吓一跳。 他转过头看向傅松:“这也太多了吧。” 傅松没说话,表情像是在嫌弃岑昀过于大惊小怪。 他脱下外套,走过来坐在岑昀面前,言简意赅:“吃吧。” 岑昀却看着桌上摆着各式各样、装饰精致的冰激凌一点胃口都没有,就说:“我真的不想吃。” 傅松皱了下眉,放在桌上的手顿了下,问岑昀:“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岑昀摸了摸肚子,刚刚楼下那口甜筒吃得他有些恶心,此时还在反胃,“你快让秘书把这些都拿走吧,不然一会儿该化了。” 傅松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让秘书进来将桌上的冰激凌都收走。 岑昀在秘书抱着一大堆冰激凌离开后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问傅松:“那个,早上那束花是你放的吗?” 第37章 傅松的办公室和之前岑昀来过的不是同一间,可能是从总经理升职后,办公室也随之变了。 新的办公室也在顶楼,但比之前的大了很多,不仅有宽大的办公区域,以及会议区和茶水区,还有一个单独的休息间。从落地窗往外望去,可以看到楼下中央标志性的喷泉。 岑昀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傅松,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 岑昀放低了声音,问傅松:“早上那束花是你放的吗?” 傅松显然知道岑昀问的是什么,神色没变地点了下头。 岑昀没感到太意外,顿了下,说了声“谢谢”。 他说的很真诚,尽管他已经猜到了那束花是傅松放在那的。 傅松看着岑昀,突然问他:“今晚有事吗?” 今天是周末,岑昀的安排只有去墓地这一件事,早上已经完成了,因此回答:“没事,怎么了?” 傅松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等我半个小时,等下一起吃晚饭。” 岑昀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傅松要和自己一起吃饭。 他本以为今天只是一场简单的偶遇,就像昨天在会场碰到一样,毕竟认识一场,互相简单打个照面,没必要装作不认识。 但现在突然被叫来办公室,等下还要一起吃晚饭,这就超乎了他的预计了。 他并不打算跟傅松再有什么接触。 “晚饭就不——”岑昀正要开口拒绝,傅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傅松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脸色变了变,起身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岑昀张了张嘴,错过了拒绝的时机,只好暂时先把话憋回了肚子。 等傅松接完电话,秘书敲门走进来说:“傅总,会议时间到了。” 傅松收起电话回过头看了眼岑昀,“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岑昀还没说话,傅松就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就这么,岑昀接连失去两次拒绝共进晚餐的机会。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等着傅松开完会回来。 但傅松好像对时间把控出了些差错,一开始只说等半个小时,但直到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办公室依旧只有岑昀一人。 《纠缠》TXT全集下载_13 困意渐渐袭来,眼皮变得沉重,岑昀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等他再睁开眼,是被办公室的开门声吵醒。 他还以为是傅松,抬眼望去,却是秘书走了进来。 “傅总让我先给您送点吃的过来。”秘书这回没拿冰激凌,而是端了些甜品摆在桌上,其中有奶油蛋糕、蛋挞、甜甜圈… 岑昀忍不住抬头看向小秘书,想告诉她自己先不等了,要回去了。 但想了下,感觉自己还是当面跟傅松说比较礼貌一些,便只对秘书说了声谢谢。 漂亮的秘书并不是岑昀在等待中的唯一来客,没过一会儿,又一个岑昀意想不到的人走进办公室。 看着眼前身材修长,样貌英俊的男人,岑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萧…影帝?” 萧疏雨见到岑昀也很惊讶,据他所知傅松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和这人断了关系。 当时他还笑,所谓的真爱也不过如此,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撑过去。 哪想今天就碰着了。 “你是来找傅总的吗?他去开会了。”岑昀好心地冲萧疏雨说。 自从之前在顾仟隆的生日宴上碰到后他就再没见过真人版的萧疏雨,只在电视上见了不少次。 这一年多来,萧疏雨总共上映了两部电影,通通大卖,不论是路边还是商场亦或是家中的电视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可以说是现如今最火爆的演员没有之一。 “秘书跟我说过了。”萧疏雨显然不像岑昀,外露出太多情绪,一脸平稳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哦…”岑昀说。 他一向不太擅长找话题,更何况对面坐的还是只在大屏幕上才能见到的萧疏雨,因此更是词穷。 不过萧疏雨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他抬眼看向岑昀:“我和傅总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是吗?”岑昀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说,“那你等一会儿吧,傅总应该开完会就能和你去吃饭了。” 萧疏雨有些诧异于岑昀的不动声色,他前几日才见过傅松,傅松身边并没有跟着的人——床伴也好,爱人也好。 岑昀今天出现在这里不会有别的原因,无非是为了想复合。 萧疏雨挑了下眉,认为岑昀有些不自量力。 ——像他这样普通的人,傅松能看上一眼已经是难得,又怎么可能真的认真? “你呢,来这里做什么?”萧疏雨嘴角带着轻笑,算不上善意地问岑昀。 岑昀没能察觉到,也没能回答出来。 说自己等着和傅松说不和他一起吃晚饭? 可是萧疏雨刚刚分明说和傅松约好了一起吃晚饭,那傅松为什么还要叫自己吃饭? 难不成要三个人一起吃? 见岑昀没说话,萧疏雨动了动手指,声音像电影里一样带着磁性:“傅总不喜欢过于纠缠的人,那样看起来太难看。” 岑昀回过神,抬眼看着萧疏雨,没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萧疏雨接着说:“原本我还以为你是特殊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跟什么。 岑昀虽没听懂萧疏雨说的,但却看懂了他对自己的敌意。 虽然这股敌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之后萧疏雨像是不愿再跟岑昀搭话,低头翻看着自己带来的剧本,连视线都没再往岑昀身上放一下。 岑昀虽不知为何,但也落得清静,拿起桌上的蛋挞吃了一口,随后又觉得太甜,放了回去。 直到天黑得彻底,傅松才匆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门口的秘书已经下了班,办公室里亮着灯,很容易就能看见里面坐着的两个人。 傅松皱了下眉,推开门走进去。 “傅总。”萧疏雨率先站起来,合上手中的剧本,转身冲傅松笑了下。 傅松脸色不算太好看地看着他,语气不虞:“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疏雨嘴角的笑容僵了下,显然没料到傅松的态度会如此生硬:“我们上周约好了今天见面,谈一下剧本…” “——下次再说吧。”傅松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了他,转过头看向岑昀。 岑昀此时正坐在沙发上,托着腮,像是在看电视一样,悠闲得像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傅松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来路不明的怒火。 “傅总…”萧疏雨有些不愿放弃,坚持说,“剧本我都已经带来了,您还是先看一下吧。” 傅松却没理他,走到岑昀面前,声音有些冷淡地问他:“饿了吗?” “嗯。”岑昀没什么自觉地点了下头。 傅松垂下眼,看到眼桌上被咬了一口就抛弃的蛋挞。 岑昀打了个哈欠,可能是等了太久,声音变得有些软糯,含糊地向傅松抱怨:“你开会开了好久,明明说好就半个小时。”不明来路的怒火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迅速,傅松看着岑昀,过了少时,声音的有些低地说:“发生了点意外状况,所以比预期花费的时间久了些。” 岑昀耸了耸肩,像是在有些无奈地说好吧,抬头看了眼傅松身后的萧疏雨,“你们要一起去吃晚饭吗?那我先回去了,已经不早了。” 傅松转过头看着萧疏雨,皱了下眉头,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还没走。 萧疏雨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尤其当着岑昀的面,很难挤出得体的笑容。 “我会让秘书再跟你约时间,下次约白天,直接到公司会议室谈。”傅松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前一个月,万松收购了萧疏雨所在的娱乐公司,傅松和萧疏雨因此见了几次面。 仅仅只是见面,傅松对已经结束关系的床伴从不留恋,更不会再联络。要不是关系到工作,他也不会再见萧疏雨。 萧疏雨显然没想到今天会变成这样,他本来约的就是下午,只不过故意晚来了些,为了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傅松一起吃晚饭。 但傅松显然并不领他这个情,他紧紧咬着牙,最后只能说了句“好”,维持住仅剩的那点自尊,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岑昀和傅松。 外面天色已黑,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灯,就在岑昀头上,灯光打在岑昀的鼻梁上,柔和了他的五官。 傅松看着岑昀,想岑昀确实是好看的,单纯的那种好看,不夺目,也不亮眼,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岑昀没有目的地和傅松对视着,随后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沙发上坐久了,感觉轻轻一动浑身骨头都在嘎吱嘎吱地响。 他刚放下胳膊,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咕——” “我已经让人订好了饭店。”傅松不合时宜地说出令岑昀尴尬的话。 岑昀抬手捂着肚子,感觉有些丢人。 “走吧。”说完傅松便转身要走出办公室。 “等等——”岑昀突然叫住他。 傅松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岑昀。 岑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晚饭还是不吃了吧。” “不是饿了吗?”傅松说完还轻轻扬了扬下巴,点向岑昀的肚子。 岑昀捂肚子的动作更紧了几分,有些窘迫地说:“那也还是不吃了。那会儿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你就去开会了,所以才等到现在。” 傅松脸上露出很明显的不悦,看着岑昀,“为什么?” “为什么要吃?”岑昀反问他。 傅松没说话,眼神渐渐变冷。 “我就是觉得咱俩没什么好一起吃饭的,”岑昀说,“我现在好像也不是能和你一起吃饭的身份。” 等了一会儿,傅松还是不说话,岑昀又说:“要是让别人看见误会就不好了。” “随便你。”傅松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他认为岑昀有些过于不懂事。 他和萧疏雨只是因为工作关系才见面,不论如何,岑昀都不应该因为这个跟他耍脾气。 岑昀能看出傅松的不高兴,只是不太确定傅松为什么不高兴。 他没准备善后傅松的情绪,傅松现在生气与否跟他并无关系,“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松站在原地没动,看起来并没有反对。 于是岑昀离开沙发,走之前还把自己吃剩的蛋挞带上了。 第38章 一周后,岑昀已经淡忘了碰见傅松的事,全心投入在工作上。 严寻突然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并说:“去联系一下。” “客户吗?”岑昀抬头问严寻。 严寻想了下,说:“前两天去参加同友会时碰到的,说他朋友有个公寓的项目,具体的你去接触一下,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好。”岑昀点了下头。 第二天岑昀就约了这位姓洪的客户,是个小地产公司的项目经理,长相油头滑面,一看就知道是哪类人。 这样的人岑昀在以前的公司他见多了,手里有点权力,能私自分配工程,但没有利益不会做事。 简单来说,就是用钱就能摆平。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洪总。”岑昀在对面的位置落座。 “不碍事的,我也刚到。”洪龚油腻地笑了下,眼睛被脸上多余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线,“叫洪总多见外,叫我洪工吧,工地上的人都这么叫。” 岑昀笑了下,没有改口,“洪总,方便了解一下您这边公寓项目的具体情况吗?” 洪龚把一份资料递给岑昀,“具体的这上面都有,你可以先看看。” “好。”岑昀接过。 就在岑昀认真看资料的时候,洪龚突然说:“我刚刚来的早,点了些餐,没问题吧?” 岑昀抬起头,看着他:“来之前我已经预约过了。” 洪龚笑了下:“我知道,我看你点的有点少就又加了些,还点了两瓶酒,你应该能喝酒吧?” “…我酒量不太好。”岑昀说。 洪龚看似十分豪爽地说:“没关系,小酌怡情,今天不喝太多。”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端上来岑昀之前预定的餐以及洪龚另外加的几道菜,还有两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酒。 岑昀摸了摸裤兜,来之前严寻只给了他1000元的费用,现在看这架势,估计是连一半都不够。 洪龚说小酌怡情还就真只是小酌,他让服务生细线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和岑昀各倒了一杯。 岑昀对喝酒不太感兴趣,喝了两杯后便推脱说不喝了,洪龚也没劝,自己把剩下的半瓶喝了。 吃饭途中洪龚没怎么谈工作,不论岑昀问什么,他都只说资料上有,让岑昀自己看。 到后来,岑昀便不再开口,起身给洪龚夹了几筷子菜,敬了杯酒。 知道今天聊不出什么,洪龚这个人没点甜头是开不了嘴的,岑昀只能先结账,等下次准备充分了再和洪龚谈项目的事。 等洪龚吃饱喝足终于放下筷子,他叫来服务生,正准备把剩下那瓶没开的酒退了时,洪龚突然在一旁开口:“小岑你的酒量实在太差了,这还剩一瓶酒没喝,实在太浪费了。” 岑昀笑了下,顺着他说:“是,我酒量确实不太好。” “这样,”洪龚看着服务生说:“把这瓶酒给我打包了,省得浪费了。” 岑昀顿了顿,没说什么,冲服务生点了下头。 结完账后,岑昀拿着包装好的酒送洪龚出去,亲手把酒放在他车上。 “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岑昀说。 洪龚脸上泛着酒足饭饱的红晕,坐在车里冲他摆了摆手,让司机启动了车。 岑昀没回家,直接去了公司。果不其然,严寻还在公司没下班。 “你怎么过来了?吃完饭了?”严寻放下手中的电脑,抬头问岑昀。 “嗯。”岑昀给自己倒了杯水,直接灌下大半杯。 “吃了多少?”严寻问。 “3000多。”岑昀放下杯子。 “3000多?”严寻瞪大眼睛,“不是让你提前订好吗?怎么还能吃3000多?” “提前订了,人现场又加了几道龙虾鲍鱼,还有两瓶红酒,我总不能说不能点全退了吧?”岑昀说。 “这也太贵了,公司现在资金这么紧张…”严寻心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明天记得给我报了,另外再让财务给我批十万。”岑昀语气十分随意,像是在说明天买个包子吃这么简单的小事。 花了3000多就已经痛心到不行的严寻听到十万的数字手都开始抖起来,“十万?做什么用?” “你说呢?给洪龚呗。”岑昀看着他,“我估计十万都不够,但一开始也不能给多了,等合同落实了再说后面的。” “操!”严寻爆了粗口,“我这老同学给我介绍的都什么人,怎么这么黑?” “没办法,要想求人办事,只能按照人的规矩走。”岑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下班吧,再不走一会儿保安该上来撵你了。” “知道了,赶紧回去吧你。”还沉浸在小钱钱即将飞走的悲痛中的严寻不耐烦地挥挥手,送别了岑昀。 之后过了半个月,岑昀将十万块钱现金送到了洪龚手上,并得到了洪龚的保证。 “你们老板是我朋友的老同学,我肯定会照顾的,你放心,差不多下周就可以直接签合同。” 岑昀松口气,庆幸这人没借机狮子大张口,结果没两天就又收到短信。 -我们公司最近在推酒,一件才2000多,支持一下工作。 过了一会儿,可能见没收到岑昀的回复,洪龚又发来一条。 -我给你们公司定了一件456的。 岑昀看着短信,半晌无语,思考了一下回复。 -我们公司有专门的酒水供应商,而且项目还没运作起来,等运作起来后我才好跟公司提这事,到项目运转了一切都好说。 -多少买点嘛,几瓶总可以吧? -等合同落实完我才好跟公司汇报这个事,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那你可以先自己买两瓶尝尝,下周到我办公室签合同的时候直接拿走,我这里还有一百件的任务呢。 “怎么办,领导?”岑昀抬头看向正好路过的严寻,伸手把短信给他看。 严寻皱着眉头看完,低声骂了句脏话。 “怎么回?”岑昀问他。 虽十分不情愿,严寻还是只能说:“都说这份上了,买一瓶算了,等会儿让财务给你报销。” 岑昀无声叹了口气,低头回复洪龚。 -那这样,我先拿一瓶给公司领导试喝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帮你推。 洪龚很快回复过来。 -好,456一瓶。 -转钱给我,酒你下周自己过来我办公室拿。 岑昀把账转过去,不到一秒就被收了。 “这王八玩意。”他低声骂了句。 又过了一周,岑昀已经将合同准备好,洪龚却推迟了日期,说得再等两天。 直到连续推迟了两次后,岑昀终于感觉不太对劲——不是要加价,就是被截胡。 岑昀直接联系不上洪龚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他甚至跑到公司去堵洪龚,结果蹲了一天也没堵到人。 就在岑昀恨不得将做个布娃娃扎针诅咒时,洪龚突然来了信。 他发来一个饭店地址和时间,说要见面谈。 第39章 到了饭店,岑昀走进包厢,洪龚却不在里面。 包厢内空无一人。 岑昀坐下,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茶,等了快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洪龚是和张筠一起来的。 岑昀没意外洪龚会带别的人来,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想到整个人会是张筠。 “好久不见。”张筠见到岑昀没有露出意外,显然早就知道。 岑昀抬头看着张筠,没跟她客套,单刀直入地问:“什么时候插进来的?” “半个月前?”张筠勾了勾锥蝽,“怎么,反正你们也还没签合同,正当竞争应该不违法吧?” 她看向旁边的洪龚,笑着问:“洪总你说是不是?” 洪龚一双眼睛在张筠身上打量好几个来回,笑得看不见,“当然是,现在合同还没签,项目也说不上到底是谁的,都有机会的嘛。” 见洪龚这老色胚样,岑昀感到今天不会太顺利。 结果也如他所想,饭菜刚上齐洪龚就直接在饭桌上狮子大张口,50万现金,五天内一次性给清,给了下周就签合同。 “一次性拿出来可能有些困难,等签完合同后分次给——” 岑昀话还没说完就被洪龚不耐烦地打断,“——那样太麻烦了,不行。” 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旁边的张筠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骤然拿出50万,任谁都无法轻易下决定。 “我出去打个电话。”张筠起身说。 岑昀也坐不住了,他得跟严寻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便也说:“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洪龚嘴角带笑点了下头,一副等着他们好消息的模样。 岑昀到洗手间给严寻拨了电话,严寻没接,等了几分钟,再拨,还是没接。 他只好打给高雪。但不知发生了什么,高雪也没接电话。 “操…”岑昀忍不住爆了粗口,有些烦躁地收起手机。 张筠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拿不到项目绝不罢休。如果他在现在露出怯意,项目百分之百会被张筠给吞了。 那他之前投入的所有,包括那十万块就全打了水漂,洪龚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肯定不会把进了口袋的钱再拿出来。 “怎么办…”岑昀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洪龚这人肯定不是什么要脸的主,但没想到他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公开向两家乙方要黑钱,倒也真做得出来。 “什么怎么办?”背后突然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岑昀被吓得一激灵,回过头才看到后面站着的傅松。 “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岑昀的心脏还因受到惊吓而剧烈跳动着,语气自然也没那么友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最近经常能碰到傅松,而且还总是在洗手间里。 是跟洗手间结了什么缘吗? “我正常走进来的。”傅松嘴唇轻微抿了抿,表情露出不到一秒钟、短暂的无措。 岑昀顺了顺气,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声音。” “在想什么?”傅松今天穿得有些休闲,简单的白色衬衫配上西装裤,像只是来吃顿便饭。 “没什么。”岑昀有些敷衍地说着,低头看了眼表。 出来的时间有些久,指不定张筠会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得赶紧回包厢。 于是岑昀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傅松,或者问他一句怎么会在这里,直接快步走出卫生间。 傅松一人被留在洗手间。 他今天来这里和傅青吃饭,傅青亲自指定的饭店,说是很好吃,一定要吃。 在出来打电话时他偶然看见了岑昀,没想什么便跟了过来。 只是岑昀话都没说几句就走了,像是很忙。 傅松皱了皱了眉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岑昀紧赶慢赶回了包厢,打开门,张筠已经坐在里面,正笑着向洪龚敬酒。 他顿了下,关上门坐进去。 “岑…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岑总?”张筠脸上虽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叫我岑昀就行。”岑昀平视着她。 张筠说:“这么久没听说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干这行了呢,原来是跳到小公司去了,怪不得也不跟我们这些旧同事联系,是不是怕丢人啊?” “我们公司确实才刚成立,比不过你们公司资金雄厚,人脉广。”岑昀语气平稳,丝毫没有被张筠挑拨起情绪。 张筠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刚刚我已经跟我爸通过电话,我们这边是没问题,你们公司呢?” 岑昀抬头看了眼洪龚,洪龚没理会他的视线,正悠哉享用着红酒。 “看来你今天要白跑一趟了,”张筠已经从岑昀脸上得到答案,十分得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岑总。” 岑昀没说话。 晚饭结束后,张筠去结账,洪龚站在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 “洪总,我们谈一谈。”岑昀走过去。 “行了,不用说了。”洪龚神情露出不耐烦,不愿与岑昀多说,“你们这边没这个实力接下这么大的项目,我能有什么办法?” 岑昀压抑着内心的不爽,低声问他:“那之前那笔款怎么办?” “哪笔款?”洪龚瞪大眼睛,像被激怒的野狗,冲着岑昀龇牙吼起来,“哪有什么哪笔款?项目做不成就做不成!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再有别的项目我看也没办法合作了!” “哎呦,洪总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谁把你气着了?”张筠刚好结完账出来,脸上带着看戏的表情走过来。 看到张筠,洪龚对着岑昀怒哼一声,身上的怒火收回了些。 张筠手挽上洪龚的胳膊,娇声说:“洪总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跟这种人不至于。” 洪龚脸色好看了些许,却依旧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岑昀。 洪龚的司机许久未把车开过来,倒是另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豪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洪龚眼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车,显然艳羡不已。 黑车副驾驶的门从车内打开,灰色西装男子从车上下来。 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抬眼看向饭店门口的几人。 “岑先生?”见到岑昀时,他显然愣了下。 岑昀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傅青的声音:“沈迟!这么久没见,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黑!” 挺着已经显怀肚子的傅青从饭店走出来,满是新奇地看着沈迟。 “他刚从南非出差回来。”傅松站在傅青身后,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沈迟人虽然黑了些,但却看起来精神很好,冲傅青微微弯了下腰:“傅小姐。” 一旁的洪龚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傅松,脸上露出欣喜。 他们业内谁不想搭上傅松这条大腿?只不过平常傅松只在重要场合出现,根本没机会碰上。 “傅总?”洪龚走近两步,向傅松打招呼,脸上堆满了笑容。 傅松显然不认识洪龚,皱了下眉,视线没什么感情地划过他,停留在旁边的岑昀身上。 傅青此时也看到了岑昀,一把拨开傅松走过来,惊喜地冲岑昀说:“岑昀?怎么在这里碰到你!” “好久不见。”岑昀打了声招呼,目光看到傅青的肚子,意外道:“你怀孕了?” “是啊。”傅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颇有些温柔地笑了笑,“这次回国都没见着你,前段时间我还跟傅松念叨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就随便忙忙。”岑昀说。 “下次来家里一起吃饭啊,我现在出门不方便,今天要不是跟着傅松,他们根本不让我出来。”说完傅青有些怨愤地看了眼傅松,像是埋怨他限制自己人身自由。 岑昀不知该怎么回答,只笑了下。 可能是怀了身孕,傅青身上没了之前的尖锐,变得柔和不少。 “先让车吧,傅小姐。”沈迟将后车门打开,手挡在上面。 傅青虽有些不乐意,但她现在确实站一会儿就腰酸得不行,只好先上了车。 被傅松无视了的洪龚还想继续套点近乎,毕竟平常他可碰不到傅松,更别提能搭上话了。 但傅松没给他这个机会,深深看了眼岑昀,转身上了车。 沈迟将车门关上,冲岑昀点了下头,上车离开了。 黑车很快驾离视线,洪龚转过头问岑昀:“你认识傅松?” “不太熟。”岑昀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傅松认识。 一旁张筠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也就认识那个秘书,没看刚刚傅总话都没说就直接走了?哪里像是认识。” 岑昀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洪龚依旧有些怀疑地看着岑昀,正巧这时等了很久的车终于开了过来,洪龚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扭过头开始臭骂司机,质问他跑去哪了这么半天才过来。 司机唯唯诺诺地向洪龚道歉,但并不管用,直到骂解气了,洪龚才黑着脸甩手坐上了车。 第40章 第二天岑昀到公司和严寻汇报项目黄了,之前的十万块估计也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算了,洪龚这种人胃口太大,就算签了合同以后麻烦事也不会少。”严寻宽慰着岑昀,“就当遇人不淑,买个教训。” 岑昀一想到这段时间的努力全白费了,就感觉浑身力气全被抽走,提不起精神来。 “也只能这样了。”他耷拉着眼睛,没什么精气神地说。 “好了,准备一下投入到下一个工程上吧,这种小项目没必要去留恋。”严寻拍拍岑昀的肩膀,想让他振作起来。 岑昀新负责的项目是个商场,基本已经是谈成的状态,只需要他再去确定些细节,然后就可以直接签合同了。 就在他出外勤的下午,严寻突然打过来电话说:“合同签成了!” “什么合同?”岑昀看着自己手中还没签的合同,有些茫然地说,“我还在路上呢,都没到甲方公司,怎么就签成了?” “不是说这个!之前那个公寓项目你还记得吗?对方直接把盖了章的合同寄过来了!”严寻的语气很激动,看来合同上的数字相当可观。 “…为什么?”岑昀满是疑问,不明白洪龚在搞什么名堂。 严寻此时也从狂喜中回过神来,问岑昀:“不是你去接触的吗?” “当然不是,上次跟洪龚吃完饭后我就再没联系过他了。”岑昀说。 “那他们干嘛把合同寄到咱们公司来?” “会不会是寄错了?” “不可能啊,上面还写着咱们公司的名字呢。” 挂了电话,岑昀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洪龚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跟以往不同,电话里的洪龚语气十分客气,近乎到讨好的程度。 “您这边合同收到了吗?我早上让人寄过去的,您这边盖好章再寄回来就行,或者我叫人去取也行。” 岑昀受不了他说话时的恶心,直截了当地问:“收是收到了,但为什么?上次不是说签不成吗?” 洪龚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之前咱们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但现在都已经解除了,如果之前有冒犯你的地方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岑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怀疑洪龚是不是鬼上身了,才过去短短一个礼拜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您这边也帮我跟傅总说点好话…”洪龚在电话里说,语气放得很低,像是怕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得罪到岑昀。 傅总。 岑昀手指收紧了些,“你说的是傅松吗?” “傅总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您这边如果能帮忙解释解释…” 岑昀直接挂断了电话。 怪不得突然寄过来合同,态度180度大转变,原来都是因为傅松。 也是,要不是傅松,怎么会连洪龚这样的老油子都直接认栽? 岑昀不知道那天在饭店门口傅松都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傅松背地里对洪龚做了什么,但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奇异的不爽。 这种被人插手自己事的感觉,让他感到不舒服。 岑昀直接改了下午的行程,打电话给对方重新约了时间,调头去了万松。 到了万松大楼,才到大厅就被拦下,前台用甜美的声音告诉他没有预约进不去。 没办法,岑昀只好打电话给傅松。 没接通。 他又打给沈迟,幸好这次顺利接通了。沈迟接到电话很意外,向他确认了两遍:“你现在在一楼?” “是,我来找傅松,他没接我的电话。”岑昀说。 “傅总正在开会。”沈迟顿了下,“你稍等,我向傅总确认一下。” 《纠缠》TXT全集下载_14 “好。”岑昀挂断电话。 此时的傅松正在会议室,沈迟走进去,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岑先生过来找您,现在就在一楼。” 傅松表情没变,“让他进来。” “是。”沈迟没感到意外,走出会议室给楼下前台打电话,让她送岑昀上来。 可能因为这通电话,前台亲自送岑昀上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沈迟站在外面。 眼神示意前台离开后,沈迟亲自带着岑昀往办公室走,“傅总还在开会,你可能得在办公室等一会儿。” 岑昀熟门熟路走进傅松的办公室,坐在前段时间才刚坐过的沙发上,抬头告诉沈迟:“我下午没其他事,可以等。” 沈迟没说什么,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桌上。 大约半个小时,傅松结束了会议,出现在办公室。 岑昀看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傅松将笔记本放在办公桌上,径直走到岑昀面前,等待着岑昀先开口。 “洪龚的事是你插手的吗?”岑昀先开口了。 傅松并不意外,点了下头。 他预料到了岑昀会因为这件事来找他,并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岑昀的感谢。 “为什么这么做?”岑昀问傅松。 “你——”傅松本想问岑昀为什么遇到难题不主动找他。 岑昀却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事,你不应该插手。” 傅松说话时很少有人敢打断他,但这并不是导致他此时脸上不悦的全部原因。 他听到岑昀说这是“我”的事。 岑昀深呼了口气,抬眼看着傅松,“我很感谢你愿意帮我,但这是两码事,我不希望你插手我的工作。” “有什么区别?”傅松声音沉了下来,冷冷地问。 “区别很大。”岑昀看了一眼傅松,斟酌了词句,问他,“你不会是想重新包养我吧?” 傅松被问住了,在岑昀提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但现在岑昀突然提出来,意外地,心中没有什么反感的感觉。 “可能问得有些冒昧,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岑昀看着傅松的眼睛,语速不慢不快,“不管之前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既然已经结束了,我认为还是不要再有什么纠葛的好。” “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床伴,外边比我年轻的一大把,都比我符合你的口味,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麻烦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更不要干预我的工作,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空调勤恳工作的呼呼声,像是有微风吹过。 “说完了吗?”傅松冷冷看着岑昀。 “…说完了。”岑昀说。 “出去。” 岑昀从傅松的办公室走出来,正面遇上沈迟。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沈迟问。 “嗯。”岑昀点头,笑了笑。 “慢走,我先不送了。”沈迟说。 他准备拿几份比较难搞的文件进去找傅松签字,今天难得傅松心情不错,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可惜沈迟预估失策,进去后傅松只问了他一句话:“是你跟岑昀说我喜欢年轻的吗?” 还没等他回答,傅松便又叫他滚出去。 从进去到出来只用了一分钟,沈迟手上的文件原封不动地随他滚出了办公室。 第41章 岑昀以为自己在跟傅松说完那番话后,便不会再见到傅松。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从那天他以为的最后一次见面后,这段时间不论他是去参加展会还是活动,亦或者只是去酒店见客户,都会不出意外地撞见傅松。 虽然似乎傅松并不是故意跟着他,每次都没注意到他,就算眼神偶尔看到他,也都很快划过去,但岑昀依旧感觉他像幽灵一般,阴魂不散,躲都躲不掉。 连续碰见几次后,岑昀终于有了个出差机会,去A市的一个工地。 “这次要去几天?”高雪问岑昀。 岑昀想了下,回答:“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一个礼拜左右。” 高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给公司省钱,到那边多吃点好吃的。” 岑昀笑笑:“好,到时候给你们带特产回来。” 出差当天,岑昀拖着行李箱到了机场。 因为买的是经济舱,登机需要排队,排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时候,他突然瞄见旁边头等舱通道站着的人有些眼熟。 只看见一秒,那人就走进通道。岑昀眨了眨眼,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转头就忘了,没放在心上。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A市,岑昀打车去了酒店。 因为晚上约好和对方公司的人吃饭,稍作休息后他便出了门。 虽然早就听说A市酒桌文化发达,但岑昀还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能喝,并且在饭桌上一直灌他的酒。 喝到最后,他去卫生间吐了一次,回来求饶说实在喝不下了。 “你这个酒量,怕是在我们这边很难办事的哦。”对方放下酒瓶说。 都喝了两轮,这人脸上依旧毫无酒意,眼神清明。 “我真的不行了。”岑昀摆摆手。 “好吧,你今天第一天过来,就暂且放过你了。”对方把自己酒杯中的酒喝下,冲岑昀说,“明天在工地见吧,我让人去酒店接你。” “嗯。”岑昀已经酒力不支趴在桌上,听到对方的话含糊应了句。 被送回到酒店后岑昀倒在床上就睡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睡梦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门门,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让他有些混沌,沉重地抬了抬眼皮便又继续入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中午,司机打电话过来,说还有十分钟到酒店门口。 岑昀赶紧从床上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就下了楼。 到了工地,进去会前有人检查安全工作,不带安全帽一律不让进,负责人到售楼处拿了个新的安全帽过来。 他递给岑昀:“工地上的安全帽都被用过,全是汗水,臭得慌,你肯定带不惯,带这个新的吧。” “谢谢,麻烦了。”岑昀接过,仔细带上。 此时正是烈日,工地上的工人却还挥洒着汗水,一刻都不敢休息。 “最近在赶工期,都在加班加点的干。”工地负责人解释道。 “会不会不太安全?”岑昀问他。 负责人摆了摆手,“不会,白天晚上两轮倒,不会压榨工人的。” 岑昀跟着负责人在工地一转就是大半天,炎炎烈日使他的后背全被汗水浸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头上的安全帽更像个小太阳,不时有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 “今天可真热啊。”负责人受不了了,摘下安全帽,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嗯。”岑昀应了一声,不过没像他那么干。在工地上摘安全帽是大忌,你永远不知道危险会在哪一刻来临。 “去那边看看吧,”负责人抬手指了个方向,“工头也在那边,今天来了个大人物,他正在那边接待。” 大人物? 岑昀心里过了一下,想可能是有政府的人来工地视察。 果不其然,他们朝那边走过去,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看到乌泱泱一行人,个个头上都带着白色的安全帽。 负责人走过去跟工头打了声招呼,朝他介绍了岑昀。 “你好。”岑昀朝工头伸出手。 包工头跟岑昀握了个手,但显然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只冲他点了个头便看向旁边。 岑昀识趣地退到后面,突然听到包工头说:“傅总,您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边安排了饭店,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傅总? 岑昀顿了下,刚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就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说:“可以。” 傅松侧着的身子转过来,越过一行人直勾勾看着最后方的岑昀,说:“岑总也一起去吧。” “岑总?”工头愣了一下,顺着傅松的视线看到岑昀,反应很快地赔笑了下:“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可真是巧了。” 岑昀却笑不出来,僵着一张脸。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都跑到A市了还能碰见傅松,难不成自己身上装了GPS? 工头,立刻说:“既然这么巧,那等下一起吃饭吧,刚好定的是大包间。” 岑昀闻言抬起头,皱了下眉,“我就不了——” 一旁的负责人却打断了他,连声说了好几句“好。” 岑昀侧过头看他,负责人低声说:“您认识傅总的事怎么不早跟我说…” 和傅松同行的还有当地的领导,晚上的饭局负责人当然想去沾个光。 傅松看着岑昀,语气淡淡:“岑总不会这么不赏脸吧?” 一行人听到这话,都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岑昀。 旁边的负责人也直直看着岑昀,生怕他说出一个不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但现下的状况,岑昀只能说:“…不会。” 傅松立刻冲身后的沈迟说:“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沈迟点了下头,转过身去打电话。 “那我们赶紧走吧,工地上太热了,再待下去该中暑了。”工头拍了下手,在前面带路,往门口走去。 岑昀跟在最后面,有些懊恼。 他怀疑傅松是故意的,但偏偏傅松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让他没办法确认。 烦人。 岑昀想着事,没注意前方的路,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撞在了前面人的后背上。 他捂着鼻梁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负责人:“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好像出事了…”负责人说。 岑昀抬头望去,此时才听到前方有些嘈乱声,好像是有工人趁着视察跳出来闹事。 “你们是不是政府的人?”几个工人拦在前面,气势汹汹地说:“我要揭发——!” 工头脸色有些紧张,冲他们吼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你们快让开!” 说完他转过头赶紧叫人把这几个工人拉下去。 几个人上前要把工人拖下去,工人放声大喊着:“包工头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压榨我们!拖欠工人的工资!” 岑昀皱眉看着,想到工地负责人之前跟他说最近工地在赶工期,白天夜里都干活,没有休息时间。 其实这在工地上很常见,十个工地有九个都在赶工期,只不过他没想到工头竟然拖欠工人工资。 随行的政府官员脸色显然都不好看,但没有人出声阻止工头。 傅松站在旁边,神情冷漠地旁观着这场闹剧。 此时突然有一名工人挣脱束缚,拿着手中的铁锹冲向工头。 “别——”旁边的人已经阻拦不及,工人的铁锹高高举起,冲工头的脑袋砸去。 工头显然已经吓傻,来不及反应,愣愣站在原地,瞪大眼珠看着逼近眼前的工人。 “砰!”站在一旁的傅松突然抬起腿踹向工人,工人来不及闪躲,重重倒在旁边,手上的铁锹也随之脱落到地上。 工头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把工人拽下去,转过头哆哆嗦嗦地冲傅松道谢:“谢谢,要不是你——” “不用。”傅松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即便在30多度的高温也让听的人后背发凉,“妥善处理这件事,如果再有下次…”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工头擦着额头上冒的汗,连声保证道。 突如其来的闹剧并没有影响一行人的心情,工头整顿好心情,继续走在前面。 “走吧。”负责人转过头看向岑昀,突然发现岑昀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岑昀脸上此时都是冷汗,嘴唇有些发白,像是被吓着了。 负责人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发现他的身体也在轻微发抖着。 负责人还以为他中暑了,问他:“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太舒服?” 岑昀扭过头。有些迟缓地摇摇头。 “那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啊。”此时太阳已经要下山,阳光没有中午那么晒人,岑昀的脸上和脖颈处却布满了汗珠。 “我…”岑昀的声音有些沙哑,没等话说完,便合上眼皮,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岑总——”负责人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蹲下扶住岑昀。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回过头。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突然一个身影快步迈过去,单膝跪下将岑昀从地上抱起来。 负责人抬头看了眼,还没等嘴中的傅总说出声,傅松便已经抱着人转身走了。 第42章 岑昀没有晕太久,在被送去医院的半路上就醒了,在傅松的大腿上睁开眼睛。 看着自己上方的傅松,他重新闭上眼,又睁开。 傅松的手刚抬起放在岑昀头上,见岑昀醒了,指尖顿了下。 “醒了?”傅松的声音有些低沉。 岑昀缓慢点了下头,感受到头发上的触感,轻微动了动。 傅松将手拿开,低头认真看着岑昀。 可能是岑昀眼里太过于平静,他突然问:“认识我是谁吗?” 岑昀再次点了点头。 傅松抿了下嘴,凝重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些。 刚醒过来时脑袋里还有些晕乎,岑昀躺了一会儿,晕乎劲没了,想从傅松的腿上起来,却被按住了。 “别动。”傅松说,“马上到医院了。” “我不用去医院。”岑昀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十天每月没喝过水,嗓子干涸了。 傅松垂眸看着他,从旁边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 车内很安静,沈迟坐在副驾驶,不过没有说话,司机认真开着车,目不斜视。 岑昀挣扎着从傅松腿上起来,对傅松说:“我真没事了,麻烦直接送我回酒店吧。” 傅松把手中扭开瓶盖的水瓶放在岑昀手上,没有让司机改变去医院的路线,语气坚决地说:“必须去医院。” 岑昀看着傅松,傅松也看着岑昀,对视少时,岑昀说:“我不去。” “为什么?”傅松问他。 岑昀又不说话了,捧着水瓶。 “去医院做一下检查比较好。”傅松说。 岑昀低头抿了一口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之前在比较嘈乱的环境也会有反应,但都只是心跳加速加流汗过度,没像今天这样过。” “没什么大事,不用去医院,送我回酒店就行。”岑昀说。 傅松怔了下,看着岑昀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叫司机掉头,开去酒店。 岑昀嗓子还是有些干,低头又喝了口水,在听到傅松说酒店名字后突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酒店?” 傅松顿了下,说:“我也住这个酒店。” “哦…”岑昀手中捧着水瓶,因为没有瓶盖,没办法放到其他地方。 傅松瞟了一眼,把手中的瓶盖递过去。 岑昀扭上瓶盖,把水瓶放在座椅上,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机场见到的熟悉身影,便问:“你也是昨天才到的?” 傅松语气淡淡:“嗯。” 那就没错了,看来自己眼神还挺好。 岑昀有些怀疑为什么不论自己到哪都会碰到傅松,之前也就算了了,现在到A市竟然也这么巧,同一天来还住同一个酒店。 但他没说出口,怕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好吧。”他只好说。 见岑昀没有问题问了,傅松微微动了动大腿。 从上车后岑昀就一直枕着他的大腿,此时起身,大腿因血液不流畅而开始阵阵发麻。 到了酒店门口,傅松先下车,站在车门外要扶岑昀下车,被岑昀拒绝了。 岑昀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除了突然起身会有些晕以外,可以正常行走。 他下了车,和傅松一齐走进酒店。 进电梯后,傅松抬手按了16层的楼层。 “你…”16层也是自己房间的楼层,岑昀心中疑惑变得更甚。 “怎么了?”傅松看向岑昀,语气平常,“你住几楼?” 岑昀来回扫了他好几眼,都没发现异常,便只能说:“我也住16层。” 傅松点点头,没说话。 电梯很快升到16层,岑昀走出去,打开房间门,对身后的傅松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回房间了。” 傅松看着他,说:“好。” 岑昀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房门关闭后,傅松又在门口站了几秒,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到隔壁房间,掏出门卡,刷卡走进去。 回到房间后岑昀先到浴室冲了个澡,他浑身全是汗,一部分是在工地被太阳晒的,另一部分则是在晕倒前因过度紧张而冒出的汗,此时全身都黏糊糊的。 其实比起冲澡他更想泡澡,但怕自己再晕过去,便作罢。 等冲完澡出来,正擦头发时,房间门铃突然响了。 岑昀停下动作,把毛巾扔到旁边椅子上,走到门口。 打开门,傅松站在门外。 傅松应该也洗了澡,身上换了一套衣服,看着岑昀问:“饿不饿?” 岑昀愣了下,实话实说:“不饿。” 可能因为先前晕倒了,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反胃。 但傅松像是没有听到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去楼下吃饭吧。” 酒店餐厅在二楼,需要预约才有位置,傅松向侍者展示了VIP卡便被迎进去,安排了个窗边的位置。 岑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餐厅吃饭,总之稀里糊涂就跟着傅松下来了。 侍者送来菜单,岑昀看了一圈,什么都不想吃,但胃里确实空空,就随便点了份蔬菜沙拉。 傅松抬眼看了眼岑昀,向侍者点了两份套餐。 侍者收起菜单离开,岑昀问傅松:“你很饿吗?吃两份套餐。” 他记忆中傅松的食量一直不大,还很挑食,跟猫一样经常只吃几筷子便说饱了。 “给你点的。”傅松抬手让侍者送来一杯温水,放在岑昀手边。 看着眼前的温水,岑昀胳膊放在桌上,托腮看着傅松 “我不是病号,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傅松抬眼,“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为什么?”岑昀问。 傅松没说话,此时侍者送来酒,傅松让他只倒一杯,并把另一个空酒杯撤下去。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刚刚只是场意外。”岑昀强调道。 傅松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蔬菜沙拉被端上桌,绿油油一片,岑昀只潦草吃了几口便放下叉子。 幸好傅松点的餐也随后上桌。岑昀发现傅松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在吃了几口冰冰凉没什么味道的蔬菜沙拉后,此时眼前的牛排显得十分诱人。 至少比吃草强。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覆盖了其他桌轻声细语的交谈声。 用餐过程很安静,岑昀专心吃牛排,傅松除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岑昀外也没开口说话。 “今天这顿饭就当两清了。”吃饱后,岑昀擦了擦嘴,对着傅松说。 傅松抬眼,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用因为今天的事而觉得内疚想补偿我,这顿饭吃完这事就算过去了。”岑昀说。 傅松看着岑昀,抿了下嘴:“我没有内疚。” “那样更好。”岑昀无所谓地耸耸肩。 吃过饭后,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傅松的房间跟岑昀一样是间大床房,相比之前他住过的酒店可以说是条件十分简陋,来之前订房间的时候沈迟还犹豫半天,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全是各种文件和资料。 回房间后傅松便坐在电脑前,处理着堆积了一天的工作,以及和等了他一整天的高管开视频会议。 一整晚他都在工作中度过,直到黑夜渐渐消散,阳光升起也没有合眼。 隔壁房间的岑昀倒是睡得很香,白天的事并没有对他的睡眠带来什么负面影响,早早睡了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岑昀出房门的时候右边房间的门也正巧打开,傅松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走进电梯,岑昀问傅松:“你住我旁边啊?” 傅松点了下头。 “你跟我住一样的房间?”岑昀想了下,“你不应该住总统套房吗?” 傅松面不改色,言简意赅:“节约资金。” “…哦。”岑昀说。 万松是快倒闭了吗? 到了楼下,岑昀和傅松分道扬镳,各自坐上各自的车。一个开往工地,一个开往机场。 上车后,傅松问沈迟:“傅青那边情况怎么样?” 本来他计划在A市待三天,但傅青的突然生产让他只能提早回去。 “已经生了,是个男孩。”沈迟说。 “混血儿?” “不是,”沈迟摇了下头,”纯正中国血统。” 傅松点了下头,没说话。 到了机场,傅松刚登机便闭上眼睡着了,模样看起来十分疲倦。 沈迟叫空姐拿来一个毯子,动作很轻地给他盖上。 身为一名合格的秘书,沈迟一直对自己老板的任何决策都无条件顺从,更何况他的老板还是傅松,从未在工作上出过任何差错,堪称完美机器人。 但这次他是真不明白傅松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来A市,来视察一个压根不起眼的小项目。 看到岑昀,他好似明白了一点,但还是不太明白。 傅松的所有床伴,从开始到结束,全部都经由沈迟的手,身处旁观的视角,他一直都看得很明白。 床伴,顾名思义,只上床不谈感情。不论是大明星还是大学生,不论是坚持三个月还是三年,在傅松这里都不存在任何意义。 他甚至一度认为傅松压根就没长心这个东西,不然怎么会冷血到这个程度? 岑昀起初在沈迟眼里和以往的床伴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还逊色不少。 至少之前的床旁还会挖空心思讨好傅松,岑昀连这都不会。 所以结束也是理所当然,他认为就算没有那件事岑昀依旧在傅松身边待不长久,岑昀这人就不是能安下心来屈身给人当床伴的性子。 但最近,沈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傅松突然开始参加以往从不参与的场合,公司正忙的时候莫名跑到A市出差,住条件破烂的大床房…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太对劲了。 第43章 傅青孩子很快百天,傅青为他办了场百天宴。 出于安全考虑,傅青没有大办,只邀请了些亲近的人在老宅吃顿晚饭,全当庆祝了。 岑昀也收到了邀请。 傅青亲自打来电话,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有岑昀电话的,但电话中的她很热情,让岑昀没办法拒绝。 “不用带礼物哦,人到了就可以。”挂电话前傅青特意嘱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岑昀没好意思真空手去参加,特意请了半天假到商场挑了个金手镯。 出发前他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虽说只是吃个简单的便饭,但毕竟是百家宴,穿太简陋过去好像不太礼貌。 他的衣柜里比较得体的西装还都是之前傅松送的,除了成衣外,还有几套是定制的。 不知道是不是傅松的取向,西服风格都比较张扬,有一套上面还布满了碎钻,当初岑昀收到时还以为是让他穿去颁奖典礼用的。 最后岑昀还是挑了一套最简单低调的黑西装,因为这半年瘦了不少,穿上没那么合身,但也还过得去。 出了门,之前和傅松去过老宅一次,岑昀还依稀记得地址,便打算打个出租车过去。 但刚下楼,沈迟就从一辆黑色的车上下来,打开后车门对他说:“岑先生,请上车。” 岑昀站在车前看着沈迟,歪了下头,问;“是傅松让你来接我的还是傅青?” 沈迟抬手推了下眼镜,笑笑没说话。 岑昀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貌似除了傅松也没其他人能指使动沈迟。 他没再说什么,迈腿弯腰上了车。 到老宅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因为是下午,路上车辆不算多,没怎么堵车地就到了。 沈迟先一步下车,帮岑昀打开后车门。 岑昀对这种待遇很不习惯,总觉得自己像是河里的小虾误入了大海,浑身都不自在。 下了车,沈迟对岑昀说:“我还要回趟公司,就不送你进去了。” “好好好。”岑昀点了下头,赶紧送走沈迟,“你快去忙吧。” 可能因为百家宴,傅家老宅今天安保很严格,门口站着身姿挺拔的保安,个个身材修长,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退伍军人。 严格查过身份后,岑昀被管家迎进去。 来得比较早,晚宴还没开始,客人也都还没到齐,管家先带岑昀上了二楼。 到了儿童房门口,管家敲了敲门,打开门。 傅青正在里面逗小孩玩,旁边站着月嫂和保姆,转过头看到岑昀,很大地笑了下,“小岑你来了!” 岑昀走进去,拿出装着金手镯的礼盒,“恭喜你。” 傅青让旁边的月嫂将礼盒拿过,“不是说让你不用带礼物吗,怎么还买东西过来。” “小玩意,不值钱,就是个心意。”岑昀坐在旁边。 傅青一边让保姆给岑昀倒茶水,一边让岑昀看婴儿床里躺着的傅安。 孩子出生后随了傅青的姓,取名傅安,同福安,寓意福气满满、一生平安。 “看,安安是不是长得特别像我?”傅青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珍宝,向岑昀展示正流着哈喇子咬手指的婴儿。 说实话,100天的小孩五官都还模糊着,哪能看出来长得像谁。 但岑昀十分理解初为人母的心情,于是很是真诚地说:“像,尤其是眼睛。” “是吧!”傅青一脸得意,“这双大眼睛就是遗传了我,跟他爸可完全不一样。” 傅青气色很好,看来产后恢复不错,如同走一趟鬼门关的生育并没有将她的美貌打折,反而为她添上了一分柔情。 岑昀听着傅青跟他讲述各种生产、育儿心得,以及傅安在短短100天内展示出的各种天才迹象。 过了一会儿,管家又迎进来几名女士,应该是傅青的好友,进来后很是热情,将岑昀的位置与话语权全抢走了。 岑昀倒乐得清静,本来他对傅青讲的那些东西就不太懂,也接不上什么话。现在有其他听众了,他就坐在婴儿床旁边,时不时伸出手指将小傅安逗得嘎嘎乐。 到了五点多,管家进来说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该移步到宴会厅了。 岑昀这才知道傅家老宅里还有一个宴会厅,比他之前来时吃饭的餐厅要大了不知多少倍,应当是专门用作宴请的。 说是简单吃个便饭,但宴会厅里还是摆了6个大圆桌,阵仗挺大。 岑昀正找着自己的位置,一旁的傅青突然叫他:“小岑,来这里,坐我旁边吧。” 岑昀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我还是坐别的桌吧,这里…” 傅青所在的是主桌,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傅家的人都会在,怎么想他坐在这里都不合适。 “哎呀,没关系,就坐这里。”傅青拉着岑昀的手,执意说。 盛情难却,岑昀也不好当众驳傅青的面子,只好依她的意思坐下。 才刚坐下,就有人来恭喜傅青,“小青,恭喜你啊。”萧疏雨缓步走过来,满是关心地看着傅青,“好久不见你都当妈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傅青抬头冲萧疏雨笑了下,“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和以前一模一样。” 萧疏雨的视线移到岑昀身上,挑了下眉:“你也来了。” 岑昀冲他点了下头,没说话。 “你们认识?”傅青问。 “当然认识,”萧疏雨意有所指地说,“前段时间我经常跟傅总见面,在办公室碰见一回。” 《纠缠》TXT全集下载_15 “哦。”傅青之前也有听说萧疏雨和傅松最近关系密切,像是有重燃旧情的兆头。 等萧疏雨离开,傅青回过头看了眼岑昀。 岑昀脸色平常,对刚刚萧疏雨的话没什么反应。 “你真跟傅松那小子断啦?”傅青低声问他。 岑昀看着她,点了下头:“嗯。” “怪可惜的。”傅青脸上表情有些惋惜,“我之前还挺看好你的,毕竟傅松可从没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人带回来介绍给家人。当然他也可能从没把我们当过家人。” 岑昀对傅家的事不甚了解,便没贸然说话。 “不过也好,你这么干净的人,傅松那小子配你是差了点。”傅青说。 “干净?”岑昀从没听过别人这么评价自己。 见岑昀的表情有些不解,傅青解释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身边一般都是同类人,就像刚刚的萧疏雨,大家都是把功利心摆在脸上的。不过这也正常,怀安安之前我也是这样,要不是有了安安,现在傅家是谁的还说不准呢。所以说,对像你这样的人我们来说就更难得珍贵,虽然看起来有权有势的是我们,但…哎呀,说这么多你也不懂,反正你跟傅松分手了是好事,找个跟自己同个世界的过日子,生活会更轻松一点。” 岑昀大致明白傅青话中的意思,但他并不认同。 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干净”的人,更不认为自己难得可贵,值得被珍惜。 他和其他人一样,甚至比起萧疏雨更为不堪,只是傅青不知道罢了。 六点,人都到齐了,傅令笙和孟太太也都出现,坐在主桌。 看到岑昀他们的表情都有些意外,但可能碍于旁边的傅青,没说些什么。 最迟到场的是傅松,姗姗来迟。傅青埋怨地瞪着傅松,怪他在自己儿子的百日宴上迟到。 “公司有点事。”傅松简单解释了一句,坐在桌上唯一的空位,也就是岑昀旁边。 岑昀感觉有些不自在,稍稍动了动身体,往傅青旁边坐了坐。 不过他身旁的傅松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从进场到坐下连一眼都没瞧过岑昀。 宴会正式开始,和普通的百日宴没什么区别,环节大同小异。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岑昀没什么胃口,没怎么动筷。 差不多快八点的时候,岑昀低声跟傅青告辞。傅青点点头,叫管家送他出去。他婉拒后,转身自己走出宴会厅。 老宅所在的位置不太好打车,岑昀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打到车。 忽然一辆车开到他面前,后座车窗降下,萧疏雨坐在里面。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可能是喝了酒,萧疏雨的语气有些轻佻。 岑昀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萧疏雨坐在车里十分不屑地看着岑昀:“这里很难能打到车,要是不想整晚都站在这里就乖乖上车吧。” 听起来像是好意,但充满施舍的口吻让岑昀再次拒绝:“真的不用了。” 萧疏雨冷哼一声,刚要升上车窗,忽而想到什么,再次转过头看向岑昀。 “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那条心,别再痴心妄想了。” 岑昀不知萧疏雨又在说什么胡话,皱了下眉头,看着他。 “别以为你扒着傅青就能让傅松多看你一眼,简直痴人做梦。”萧疏雨十分嫌恶地上下打量了岑昀一眼,“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多照照镜子,攒点钱做一身合身的西服,省得出来让人看笑话。” 岑昀实在不明白萧疏雨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就算是为了傅松吃醋争宠,可怎么说也不该轮到他身上,他和傅松早就没了干系这事萧疏雨是清楚的。 “傅松迟早会是我的。”萧疏雨语气狂妄,像是想要占地盘的野狗,碰到根柱子就抬起腿来撒尿。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岑昀语气平淡,懒得争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傅松迟早是谁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疏雨以为岑昀是在说反话,试图用云淡风轻的态度来刺激自己,于是更生气了,咬着牙说:“你别以为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能得逞!你跟傅松早就已经结束了!以后少出现在他面前!” “好,我答应你。”岑昀说,“我也不想总是碰见他。” “你——”萧疏雨仪态尽失,狠狠瞪着岑昀。 “哦,来车了。”岑昀看着道路尽头开过来的一辆出租车,对萧疏雨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萧疏雨在岑昀面前吃了一肚子气,该说的狠话都说了,可岑昀丝毫不接招,再难听的话他又不会说,最后只能怒哼一声,愤然离去。 第44章 出租车上载着客,在街头的时候岑昀就看到了,只是他不想再继续听萧疏雨的胡言乱语,就对萧疏雨说车来了。 出租车没什么留恋地、很快从他面前开走,就在他想着要不让严寻过来接自己,身后的大门突然动了,傅松从里面走出来。 岑昀回头看了一眼傅松,表情没什么变化,低头在通讯录里找严寻的电话。 傅松站在路边,和岑昀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说话声音有些疏远:“萧疏雨都跟你说什么了?” 岑昀听着傅松的明知故问,抬头问他:“既然你都知道刚刚萧疏雨在这儿,那也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 傅松扬了下眉,没说话,默认了岑昀的说法。 岑昀终于找到严寻的电话,打过去等待了许久,没有人接听,估计是又跑哪个夜场陪客户喝酒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只能再打给高雪,幸好这次电话接通得很快。 “睡了吗?”已经深夜,岑昀颇感不好意思,怕打扰到高雪,于是声音放得很低。 “没呢,怎么了?”高雪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旷,不像在家,应该是在办公室。 “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这边打不着车。”岑昀说。 “你在哪?”高雪爽快答应,“位置发我一下,我现在就过去。” “好,这就发你。” 岑昀挂断电话,将自己的位置发给高雪后,抬头才发现傅松竟然还站在自己身旁。 “你怎么还不走?”他问。 傅松一副既往的沉默寡言,没有回答岑昀的问题。 “司机来晚了?”岑昀自顾自地接了话,朝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车,便问傅松,“沈迟呢?他不应该来接你吗?” “你不高兴吗?”傅松终于说了话,声音在晚风中听着很不真切,像是蒙着一层雾。 岑昀没听明白,抬手指了下自己,“我?” 傅松用眼神表示了肯定。 “我为什么不高兴?”岑昀充满疑惑地反问,最近几次碰面,傅松总是会说出一些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傅松认为岑昀此时是在嘴硬,刚刚萧疏雨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岑昀现在肯定很不高兴,但却嘴硬没说出来。 他可以理解。 就像之前岑昀因为听沈迟说自己只喜欢年轻男孩便跑来办公室乱发一通脾气,他也理解了。 岑昀心气高,脸皮薄,和旁的人不太一样,他不会多跟他计较。 于是他跳过话题,问岑昀:“身体好些了吗?” 岑昀知道是在问自己之前在A市晕倒的事,便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前些日子傅松让沈迟找了几名的心理医生,此时正想告知岑昀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让他定期去做咨询,结果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顿了顿,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沈迟的来电,接起电话。 电话缸筒,沈迟就在电话里急迫地说:“顾水跑了。” 顾水跑了,从精神病院逃走的。 在岑昀被捅伤后,顾水就被傅松关在了精神病院,但傅松并没有苛待他,更没有囚禁虐待他,相反还请了最好的医生团队去给顾水治病。 只可惜效果甚微,从进了精神病院后顾水便几乎很少说话,开口就是让傅松来见他。但显然,傅松并不会去,所以渐渐地,他面对医生更加缄口不言,拒绝治疗。 现如今他跑了,不论是精神病院管理不严还是谁暗中接走了他,都肯定会第一个来找傅松。 除此之外——傅松看着眼前刚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一丝泪花的岑昀,脸色凝重起来。 “我在门口,现在过来接我。”傅松沉着声音挂断电话。 听出声音中的不对劲,岑昀转过眼,看着傅松,“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下你坐我的车回去。”傅松不容拒绝地说。 “我叫朋友来接我了——”岑昀微弱的反抗并没显出什么作用,因为没到一分钟沈迟就将车开了过来,傅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上了车。 感受到车里氛围的严重,岑昀忽略掉手腕上因傅松过度用力而造成的疼痛,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水不见了,可能会来找你。”傅松言简意赅地说。 听到顾水的名字,岑昀愣了一下。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骤然听到,他忽地感到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随后一些好不容易才忘记的记忆涌现出来,直冲他的脑门。 看出岑昀脸色不对劲,傅松心中有些怪异的不舒服,抿了下唇,伸出手轻轻放在岑昀有些发凉的手背上。 过了几秒,岑昀恢复过来,抬眼看了眼傅松,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动作很快地将手挪开,低声说:“我没事。” 傅松收回手,回过头,直视着前方说:“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岑昀故作轻松地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他要找也应该是找你,我没必要紧张。” 傅松扭头看了眼岑昀,希望真如他所说。 到了半路,岑昀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给高雪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来接自己了。 电话打过去,结果可想而知,高雪在电话中痛骂一通,并扬言明天到公司要弄死他。 车内很安静,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高雪的愤怒。 岑昀连声赔罪,并保证明天请她吃饭,高雪的怒气才稍微减弱了些,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傅松想到什么,皱了下眉,说:“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太安全。” “不至于吧?”岑昀不以为意,“先不说顾水到底会不会来找我,就算真的来了,他能对我做什么?之前那次也是要捅你失误了才捅我身上,总不至于这次出来就非要来要我的命吧?” 岑昀不认为顾水会疯成这样。 傅松脸上的表情没有因岑昀的话而变得轻松,只说:“不能冒这个险,你最好还是搬家。” “我能搬去哪?”岑昀问。 傅松沉默了下,没有说话。 岑昀说出傅松心中所想:“难不成你想我搬去和你一起住?” 见傅松没说话,岑昀便知自己猜对了,一口否决地说:“先提前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我觉得我住的地方挺安全的,不用瞎折腾。” 傅松确实有想让岑昀来和自己同住的念头。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住的别墅安保严格,外人轻易进不来,比起岑昀所在的安置区不知好多少倍。 而且岑昀住在自己的领域,发生什么事自己随时都能知道,就算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第一时间解决。 但岑昀拒绝了。 傅松想岑昀可能是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搬走的,此时不清不楚地搬回来,心里自然接受不了。 可若真要给岑昀一个名分,让他名正言顺地搬回来,傅松却办不到。 他确实对岑昀没什么恶感,相反,有时还会莫名对岑昀上心。 他从未深究过这股感情,也不愿深究,只搁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却不愿走过去拿起来。到了楼下,岑昀打开车门,对车内的傅松和沈迟道谢:“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傅松没看他,沈迟回过头说了声不谢,应该的。 “我先上去了,你们路上慢点。”说完,岑昀关上门,转身走进小区。 顾水的事并没有给岑昀带来困扰,他很快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回家洗洗睡睡,第二天起床去上班。 因为附近小区很多,人流量大,小区门口经常有很多摆摊的,岑昀每天都会在这里买上早点带去公司吃。 就在买油条时,他突然发现今天门口的摊贩多了几家,有两家卖水果的摆在旁边,但因为价格偏贵,没有人上前买,显得生意十分凋零。 岑昀没放在心上,到了公司,一进门就接受了来自高雪的盘问。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后来又是怎么打着车的?” 岑昀一一老实回答:“朋友家小孩百天,去参加百天宴,后来碰到认识的人顺路坐了他的车。” 高雪将信将疑地看着岑昀:“那片可是富人区,非富即贵,你什么朋友住在那边?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的老朋友,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岑昀含糊带过,不愿提起傅家人的名字。 高雪还是不相信岑昀的话,正要再问,岑昀半路截杀,断开她的话:“晚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高雪的思路一下被带偏,思考了一会儿,满是苦恼地说:“去吃蛙吧?不不不,还是小龙虾吧,最近小龙虾肥得很。哎呀,还是去吃火锅?好久没吃了,或者烧烤也行…” 最后他们的晚饭还是定在了公司楼下,不仅有烧烤、小龙虾、还有干锅、蛙、兔…除了没有火锅以外其他都有,最大化满足高雪的需求。 同来吃饭的还有宿醉到下午才来公司的严寻,刚好赶上了晚饭,便大着脸来蹭吃蹭喝。 等吃饱喝足,哄高兴了高雪,已经晚上快12点,岑昀让严寻送高雪回家,自己则在路边喊了辆出租车。 下车时,岑昀意外发现自家小区门口竟然还有人在摆摊,现在可已经深夜了。 他本没在意,但在刷卡进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 这不是早上卖水果那两个人吗?早上摆得满满的水果现在看起来一点变化没有,应该一整天都没卖出去几个。 生意这么不好还这么敬业摆到半夜12点都不收摊? 他放下手,抬腿走过去。 “这桃子怎么卖?”走到摊旁,岑昀随意拿起一个桃子。 摊主像是没料到会有人过来买水果,愣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了看自己摊上摆的牌子,说:“15一斤。” “这么贵?”岑昀抬眼看他,“这哪里的桃子?” “…”摊主没答上来。 岑昀又问:“什么品种的?脆桃?” 摊主连忙点头,“对,就是脆桃。” “这捏着都是软的,怎么会是脆桃?”岑昀脸黑下来,将手中的桃子放下。 摊主的神情有些慌张,和旁边同样卖水果,只不过是卖李子的摊主交换了个眼神。 岑昀看在眼里,直接转身走进小区。 进了家门,他拿起手机打给傅松。 电话刚接通,就开门见山地问:“我们小区门口那俩傻子是不是你派过来?” 傅松虽然不清楚岑昀口中的傻子是谁,但他昨天确实有交代找两个人到岑昀家附近看着,一有情况就立刻汇报给他,于是承认道:“是。” “不是,”岑昀都快气笑了,“你就算找人能不能找几个机灵点的?就那指着软桃说是脆桃的我还是头回见,这哪招的人,路边买一送一换来的吧?” 傅松理亏,无法反驳,任由岑昀出言讽刺而沉默不语。 “快别让这俩憨憨在我们小区门口站岗了,不怕丢人现眼的!”岑昀对傅松说。 傅松很快地说:“我知道了。” 岑昀还以为傅松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便没再撒气,挂断了电话。 结果第二天,他一下楼,就看小区里的长凳上坐着几个壮汉,见他下楼便直勾勾看过来,一点都不遮掩自己,浑身上下写着“我是来监视你的”几个大字。 岑昀气得差点没骂出脏话,立刻给傅松打过去电话。 傅松正在公司开早会,见是岑昀的来电,抬头示意暂停会议,走到外面接起电话。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应该是料到岑昀会打过来电话,不急不缓地说:“昨天的事我反思了,既然伪装会被发现,那不如就不伪装了,反正你也知道了,多派几个人过去,更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以为我昨天已经说得够明确了,”岑昀深呼吸了一下,免得自己被傅松气死,随后才继续往下说,“我让你不要再找莫名其妙的人在我楼下监视我!这么一群壮汉在我们小区里坐着像怎么回事?你都不怕把别人吓到,人家直接报警?” “出于你的安全考虑,不得不如此。”傅松十分理所当然地说。 “那也不行!赶紧让他们走人!别人找人过来了,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岑昀说。 “不行,报警也没用。”傅松抬手看了眼手表,“我明白你不适应,但他们必须得在你身边看着你,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傅松顿了下,才说:“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岑昀突然想到什么,问傅松:“你不会在我们公司楼下也安排人了吧?” “嗯,白天也会有人跟着你。”傅松将这件事说得十分轻松,让岑昀感觉大惊小怪的好像只有自己。 “你疯了吧?不是——顾水是变态杀人魔还是连环杀人犯?有必要搞得我跟个保护动物一样吗,你怎么不干脆围个栏杆把我关起来?” “如果你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傅松说话语气有些潦草,“我还有事,先挂了,有事就打给沈迟。” 说完傅松就挂断了电话,只剩岑昀在电话这头。 他面前的几名壮汉此时已经从长凳上起身,走到他身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身边一切可能有危险的人。 “……”岑昀无语至死,此时只想把傅松从电话那头揪过来,狠狠揍上一顿后再重重扔回去。 第45章 岑昀这两天不管去哪身边都一定会有人跟着,小区、公司、地铁、公交…甚至出去跟客户喝个茶,门口都会站着几名保镖一样的人物,吓得其他想进店的路人远远就绕开了走。 忍无可忍,他只好一天给傅松打八次电话,每一通都是让傅松把这群比黑社会还黑社会的人浓回去,不然他真的要报警了,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可能是见岑昀真动了怒,傅松终于松口,说他考虑一下。 “考虑个狗屁!”岑昀挂断电话,看着窗户外站得笔直的两个保镖。 “太阳这么大还穿西装,傻子吧?” 最后岑昀看不下去,拿了两瓶冰水出去,“找个阴凉地待着啊,干嘛非得在大太阳底下站着?” 其中一人很老实地回答道:“这里视野好,哪个方向都能看到。” 岑昀翻了个白眼,果然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和傅松一样的无药可救。 傅松挂断岑昀的电话后,抬头看向面前的沈迟:“人找到了吗?” 沈迟摇了摇头,“不过找到了丝线索,有人收买了当天值班的保安,第二天这保安就辞职回老家了。” 傅松脸色不太好看,“找到这个保安,问清楚顾水是被谁接走的。” 沈迟说:“已经派人过去了,大概今晚就能到。” 傅松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脸色有些凝重。 在保安被找到之前,或者说在确定顾水的行踪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绝不能再让岑昀处于危险之中。 他已经失误过一次了。 “我先回去了。”岑昀伸了个懒腰,对一旁的严寻说。 “这就走了?”严寻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才10点。” “是已经10点了好吗?”岑昀合上电脑,无语地说,“我这义务加班都没有加班费,你还想让我待到几点?” 严寻顶着一张丑恶的资本主义嘴脸,十分理所应当地说:“通宵呗,把这些都处理完再下班。” “你要通你通,我是真熬不住了。”岑昀眼底下已经出现了黑眼圈,“我要回家睡觉去了,拜拜了您。” 严寻摇摇头,十分失望地说:“你太废了,我比你大这么多岁通宵都没问题……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明天早上多睡会儿,中午吃了饭再过来。” “好的老板。”岑昀生怕严寻会改变主意,拿上公文包就闪了。 回到小区,已经深夜,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路灯悄息息地亮着。 走到单元楼下,岑昀突然发现单元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走近一瞧,上面竟写着搬家公司四个大字。 谁家这么豪横,竟然选择在大半夜搬家? 就不说搬家的人工费了,门口的保安竟然能放他进来也是有够神奇。 岑昀带着疑惑走上台阶,正好和搬东西的工人打了照面,他们5、6个人,正合力把一个单人沙发从卡车上搬下来。 岑昀往旁边让了让,怕挡着他们的路,也怕夜深灯暗,他们一个不注意用沙发磕到自己。 这几个工人手脚很麻利,身上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动作有序地将沙发运进电梯里,其中一名工人还朝电梯外的岑昀招了招手;“你也上来吧,还有位置。” 岑昀看了看,确实还有一角能站下人,便走进去。 “这么晚还搬家啊?”岑昀看了眼被包起来的沙发,虽看不清牌子,但能看出真皮的质感,应该价格不菲。 “是啊,大客户,给5倍工钱,老板只能接单。”工人脸上丝毫没有半夜加班工作的抱怨,看样子这趟货能挣不少钱。 “你上几楼?”离电梯按键最近的工人问岑昀。 “哦,差点忘了,帮我按一下20楼,谢谢。” “20楼?”那个工人有些诧异,“跟我们一层啊。” “一层?”岑昀有些惊讶,“你们搬的是我隔壁那户?” 从岑昀搬来这边后他隔壁房子就一直是空的,听说业主名下好几套房,懒得打理这套安置房,简单装修后就放着了,嫌收房租麻烦都没有挂在中介出租。 也不知道今天这么打动干戈的搬家,是业主终于把房子租出去了,还是今天搬来的就是业主。 到了20楼,岑昀侧身先下了电梯,果然见到隔壁一直空着的房子敞开了门,里面露出亮光。 他耸耸肩,没有想去跟自己的新邻居打声招呼的想法,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岑昀一直到10点多才被肚子饿醒。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再睡个回笼觉,最后还是敌不过肚子的抗议,起身到楼下去买早点。 岑昀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走出单元门,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几名保镖坐在那条熟悉的长凳上,见岑昀出来后便抬头直直望着他。 “……” 岑昀看着保镖,保镖看着岑昀,就这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岑昀掏出电话打给了傅松。 电话刚接通,岑昀就先声夺人:“不是让你不要再叫人在我家楼下蹲点了吗?怎么还来?” “我已经叫他们撤了。”傅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像是刚睡醒。 岑昀没注意到这点,只说:“哪里撤了?他们现在就在我眼前,齐刷刷一溜,穿得都一模一样,玩连连看呢?” 傅松那边听起来像是在走路,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这几个人不是来保护你的。” “不是我是谁?”岑昀皱起眉头,认为傅松在搪塞自己,“就在我们小区,难不成我们小区还有其他人要被保护?” 傅松喝了口水,说:“嗯。” “谁?”岑昀问。 “我。” 岑昀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说谁?” “我。”傅松说。 岑昀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丝不祥的预感,“你不会——” “等下上来的时候帮我也带一份早餐,谢谢。”傅松直接打断了岑昀,说完就挂了电话。 …… 岑昀举着手机的手半天没动,过了几秒忽地抬起头朝楼上看。 可惜除了蓝天白云以及一户户反光的窗户什么都没看到,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住在哪一层。 他回过头看面前的几名保镖,才想起之前每次他们见自己出来都会起身跟在自己身后,而今天却一直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昨天花了五倍价钱搬家过来的是傅松。 傅松是不是疯了? 是疯了没错吧? 岑昀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恢复过来,一直到隔壁栋大妈出来遛狗,小泰迪没有栓绳,四条小腿吧嗒吧嗒跑过来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阵狂顶。 “啊——”岑昀回过神来,被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蹦了半步。 “哎哎哎——!”大妈在不远处立刻喊了起来,“你动作小心点!可别踩到我们家花花!” 花花? 岑昀低头看着顶了一身褐色小卷毛,正跃跃欲试望着自己小腿的泰迪,不由内心一阵发寒,赶紧快走两步离开了。 小区外卖早餐的摊贩已经都收摊回了家,只有路边的早餐店还有一些残羹剩饭没卖出去。 岑昀走过去要了一屉小笼包再加一杯豆浆。 “豆浆没有了。”店老板头都没抬地说。 “那换成粥。”岑昀说。 “粥也没了。” “银耳汤呢?” “都没了,有牛奶你要不要?” “那好吧。”岑昀只得接受,“就牛奶吧。” 拎着早餐回到家,刚出电梯,隔壁房子的门就打开了,傅松站在里面,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此时看到面前的傅松,岑昀还是十分具有冲击感。 傅松的视线从岑昀的脸转移到他手上拎着的袋子,“买了什么?” “没买你的。”岑昀深呼吸了一下,决定直接忽视眼前的神经病,转身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我不是说让你买两份吗?”傅松说,“我可以给你钱。” 钥匙已经插进钥匙孔,岑昀的手顿了下,实在忍无可忍地转过身,看着傅松:“你突然搬来这里做什么?” “我住在这里,你会更安全一些。”傅松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岑昀本来想骂傅松有病,但忍住了,他觉得跟这种人费口舌没有必要。 他重新转过身,转动着在钥匙孔里已经待了半天没动的钥匙。 “我的早饭呢?”身后的傅松锲而不舍地问。 “你不是早上只喝黑咖啡不吃早饭吗!”岑昀没忍住吼出声。 这下傅松没说话了。 钥匙终于和钥匙孔精确地吻合在一起,咔哒一声,门开了。 岑昀打开门,停顿了一下,过了少时还是咬着牙转过身,动作粗鲁地把牛奶放在傅松手上。 傅松接过牛奶,刚要开口说什么,岑昀就又转身回了家,重重将门关上。 第46章 傅松觉得岑昀在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傅松并没有因此岑昀的粗鲁和不得体感到不悦,他想,他总是很难真正地对岑昀生气。 傅松拿着牛奶,转身走进门。 房子很小,全部面积加起来和他在老宅的房间差不多大,不过他一贯对这种物质上的东西不甚在意,所以住起来也没什么不适。 牛奶隔着纸杯摸起来是温热的,傅松打开看了看,放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他从浴室冲完澡出来——虽然昨夜沈迟已经尽量将房子安置得舒适一些,但浴室还是太小了些,连浴缸都放不下。 有些口干,傅松正准备到厨房准备冲杯咖啡,却在瞄见桌子上的牛奶时莫名顿住了脚。 他停顿了一下,走到桌子旁,拿起已经凉透的牛奶,仰头喝了下去。 岑昀到中午才出门去上班。 《纠缠》TXT全集下载_16 下了电梯,小区里那几个保镖还待在原来的位置,依旧坐得挺直,精神抖擞。 岑昀无语地叹了口气,打车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楼下,不出岑昀所料,熟悉的地方依旧站着熟悉的人。 岑昀此时已经懒得再打电话问傅松这是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他们不是保护你的”“他们是来保护我的”“我也在附近”之类的屁话。 毕竟傅松都能直接搬家过来,再扯几句谎也没什么问题。 岑昀已经疲于跟傅松争论这件事,他认输了。 如果傅松真要做到这种程度心里才能舒服一些,那他就配合一点好了。 ——不配合也没办法,傅松这个人简直已经固执己见到一定程度。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岑昀差不多已经可以忽略掉身边四处可见的黑衣保镖,只要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倒是住在他隔壁,成了他新邻居的傅松让他有些难以忽视。 也许是上班时间相同,岑昀几乎每天从家门出来时都能碰上刚好出门的傅松,而每一次,傅松都会邀请岑昀坐他的车一同去上班。 岑昀一般都会冷淡地拒绝:“不用了,不顺路。” 这么几次后,傅松也不再提,两人还是同时间出门,一起走进电梯。只不过一个到一楼,一个到负一楼,就这么交错开。 顾水还是没有下落,沈迟从保安那边查出线索,可以确定是顾仟隆的人接走了顾水。 “国内没有查到踪迹,也没有出境记录,可能是被顾仟隆安置在哪个疗养院了。”沈迟猜测。 毕竟顾水的精神状况不是太好,身体也很虚弱,顾仟隆爱孙心切,肯定会先调养好他的身体。 傅松当天没有去公司,他接到傅令笙的电话,回了老宅。 傅青的小孩已经四个月,吱吱呀呀地躺在婴儿床上,见谁都先瞪大眼睛然后嘎嘎乐一声。 “可爱吗?”傅青现在已经化身疯狂炫娃模式,对着傅松显摆自己的儿子。 傅松看着正抬头冲自己笑的傅安,嘴角还流着口水,难得地点了下头。 傅青笑得很满足,“我儿子真的太可爱了,简直全世界第一可爱。” “爸呢?”傅松问。 “在书房吧应该。”傅青漫不经心地回答,满眼装的都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傅松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了书房。 孟太太也在书房,坐在傅令笙旁边。 往常孟太太很少会出现在傅松面前,傅松来老宅时,除了吃饭,她一般都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但今天不知为何,竟堂堂正正地坐在傅松面前,脸上带着不知意义的笑容。 “咳——”傅令笙咳了一声,先开了口,“找到顾水了吗?” 傅松喝了口茶,说:“没有。” “要我说你就别费那精力了,本来你之前把顾水关了那么久就已经很得罪顾家了,这半年多和顾家斗虽然赢比输多,但还是损失了一些。”傅令笙不知为何,可能是老了,言语中透露出的全是想平和解决的意味,“现在顾水被顾家接走也好,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当初伤的也不是你,关半年也够了。” 傅松并不意外傅令笙会这么说,放下茶杯,淡淡说:“我自己会看着办。” 傅令笙虽不喜傅松的不听话,但现在傅家已经交由傅松做主,他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今天找我过来什么事?”傅松低头看了眼手表,跟傅令笙说话的语气很是疏离,“我晚上有场饭局。” 傅令笙看向门口站着的管家,“小青呢?” “小姐说马上就过来。”管家回道。 傅松大致能猜到傅令笙要说什么,光看孟太太今天的神态就知道了。 等傅青姗姗来迟,傅令笙终于开口,放出炸弹:“小孟怀孕了。” 相比傅松的平静,傅青显得很震惊,在孟太太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愤怒地说:“当初让她进门时不是协议好了吗?” 傅令笙风流了大半辈子,即便现在已经60的高龄,身边坐着的娇妻也才不过20多岁。 当初傅令笙要娶孟太太的时候,傅青的母亲,也就是傅令笙第一任妻子姚嘉月跳出来强行干涉,坚决不准傅令笙再婚。 本来傅家有一个私生子就已经够让她生气了,若是傅令笙再娶,傅青的地位怕不是要再低。 在一番扯皮后,最后以不准孟太太怀孕的条件,傅令笙举办了婚礼。 “我妈知道吗?”傅青冷冷地问。 孟太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傅令笙先是干咳了一声,才说:“暂时还不知道。” 傅青冷哼一声,“你就不怕她知道了闹起来?” 姚嘉月脾气很暴躁,当初离婚也是她先提的,理由是受够了傅令笙在外面沾花惹草,怕自己哪天忍不住拿刀捅了傅令笙。 傅令笙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和姚嘉月交代这件事,只说:“小孟怀孕是个意外——” “既然是意外那打掉不就好了?”傅青冷眼看着他,说话毫不客气。 傅令笙皱了下眉,对傅青的态度很不悦,但忍住没有发怒,“小孟身体不太好,如果流产可能会发生意外。” 傅青没说话,冷冷看着傅令笙和孟太太。 “说完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松淡漠地问。 他像是看不见书房内僵硬的气氛,站起身,说:“我先走了,晚上还有约。” 傅青扭头咬牙瞪着傅松:“你就一点想说的都没有?” “我应该说什么?”傅松冷漠地扫了一眼孟太太,对傅青说,“她怀孕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傅青疾声厉色,“傅家多了一个人能跟你没关系?而且当初协议好的——” “那是跟姚嘉月协议好的,”傅松语气没什么变化地说,“协议的时候没有通过我,现在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大可现在就拉她去医院,我可以帮你安排医生,但其他的,不用扯上我。” 第47章 傅松的心情并没有因孟太怀孕的消息而受影响,直接坐车去了饭店。 今天约见的人是徐西为,地位很高,即便是傅松也很难约到,这次对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萧疏雨。 “确定是陈导的电影吗?”萧疏雨并不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面上没有太多慌张,反而相当淡定。 沈迟亲自开车送萧疏雨到饭店,听到萧疏雨问的话,回道:“是,不出问题的话下周就可以签合同,预计8月中旬进组。” 业内都说陈中明的电影就是奔着奖项拍的,只要拍了就能拿奖,所以尽管片酬不高,拍摄环境极为苛刻,也依旧有无数演员挤破头想上他的戏。 本来像萧疏雨这种流量型的演员根本入不了陈中明的眼,不管之前的票房再高,怕是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饭店,傅松已经坐在包厢内,见萧疏雨进来,表情什么变化。 徐西为还没到,萧疏雨施施然地坐下,冲傅松笑了下。 “傅总,这次帮你这么大忙,该怎么谢我?” 傅松眼皮都没抬,“沈迟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萧疏雨扯了扯嘴角,“一部戏就把我打发了啊?” “如果不愿意,现在可以立马走人。”傅松抬眼看着萧疏雨,语气冷淡,“我不会逼迫你。” 萧疏雨张了张口,没说话。 他不傻,明白陈中明的男一是什么分量,不仅身价会成番往上涨,还能脱掉流量型演员的外衣,成功转型实力派。 不过就是陪一场罢了,又不是没陪过。 徐西为姗姗来迟,迟了半个小时,进门时脸上带着不甚真切的笑容。 “久仰大名,傅总。”徐西为对傅松说。 傅松站起来,微微点了下头,“客气,是我久仰。” 徐西为笑笑,坐在主位上。 萧疏雨知道自己今天的作用,等傅松先敬了杯酒后,端着酒杯凑到徐西为身旁。 来之前萧疏雨还以为徐西为和之前他见过的那些富商政客一样,油腻地挺着大肚子,头上顶着稀疏的毛发,一脸色眯眯地盯着自己,像是野狗见了肉。 今天见了,徐西为身穿一身质朴的中山装,-长相虽一般,头上的头发也都渐白,但戴一副眼镜,莫名有种书生气息。 属于高级知识分子禽兽。 “这个月业绩不错,晚上我请客。”严寻难得大方地说。 高雪第一个举手,“我要吃日料。” 严寻问岑昀:“你想吃什么?” 岑昀想了想,“都行,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那就日料,公司附近有家还不错的日料店,就是贵了点,不过今天可以偶尔破费一下。”严寻说。 “耶!”高雪高兴得眉毛都扬起来了,立马合上电脑,背起包,随时准备出发。 既然难得大方,那就要大方到底,严寻订了个包厢,并将菜单给高雪,让她随便点。 “岑昀啊,有个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在高雪点单时,严寻看着岑昀说。 “什么?”岑昀看向严寻,“问呗。” “那我问了啊。”严寻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摸下巴上因熬夜没来得及剃的胡茬,说,“最近公司门口,还有刚刚你身后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你不会是什么黑道老大的儿子吧?” “…”岑昀虽然知道自己身边一直跟着的保镖肯定会令人误解,但没想到严寻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难不成是女婿?”严寻又说。 “女婿?”高雪从菜单中抬起头,看向岑昀,“你要结婚啦?” “没有,想多了,”岑昀对她说,“我连女朋友都没有,点你的单吧。” “哦…”高雪有些失望地低下头,继续看菜单。 “不是儿子,也不是女婿,那那些保镖到底是干什么的?”严寻用手比划了一下,“我看他们个个身材都不错,应该是练家子。” “就…”岑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傅松担心他再被顾水捅一刀,而找来保护他的吧。 他索性瞎胡说道:“这是保镖公司的体验活动。” “什么东西?”严寻没听明白。 “我之前微博转发抽奖,中了一家保镖公司的体验活动。”岑昀面不改色地说,“这些都属于免费体验,过段时间就没了。” 严寻歪了下头,满是困惑:“保镖公司?转发抽奖?” “嗯,”岑昀坚定地点了下头。 严寻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问岑昀:“哪家公司啊?他家保镖质量感觉还不错,你把公司名字告诉我,等我以后成了亿万富翁,也找他们家保镖来保护我。” “公司名字…我忘了,等回头我查一下告诉你。”岑昀搪塞道。 “好,别忘了啊。”严寻嘱咐岑昀,随后又喃喃念叨了几句,决定今晚回去也要到微博上去转发抽奖,没准也能中点什么出来。 吃过饭结账时,严寻心都要碎了——虽然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真看到了账单,还是割肉般的心痛。 “你们店没有什么折扣吗?”他腆着脸问。 服务员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店只有VIP才会有折扣。” “VIP怎么办?”严寻问。 “首冲5万就可以办理。” “……那还是算了。”严寻老实地递上自己的银行卡,“刷这张吧。” “刷这张吧。”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拿着一张卡,对服务员说,“和他的一起结了。” 严寻诧异回头,就看见傅松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也在这里——”此时服务生已经接过卡,严寻为了保住自己的自尊,咬了咬牙说:“不用了,分开刷吧。” “好的,先生。”服务员说。 在服务员刷卡时,严寻回过头看着傅松,“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傅松上下扫了严寻一眼,没什么耐心跟他搭话,敷衍地点了下头。 “等等——”严寻突然想到什么,叫停服务员的动作,问傅松:“你是不是有VIP?” 傅松还没说话,身后的服务员就代他回答:“傅先生是我们店最高等级的VIP客户。” 听到回答,严寻挑了下眉,冲服务员笑了下,“用他的VIP给我打个折,应该可以吧?” 服务生有些迟疑地看向傅松,傅松点了下头,于是他说:“可以。” “麻烦了。”一想到能省不少钱,严寻高兴地也冲傅松道谢,“谢谢你哈。” 结好账,严寻拿回自己的卡,让服务员开发票。 此时高雪正好将车从车库开到门口,降下窗户,隔着几米的距离问严寻:“岑昀呢?” 听到岑昀的名字,傅松一直保持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动了下,停住身影。 “他去洗手间了,等下就出来。”严寻一边说,一边接过发票走出饭店,还不忘冲傅松挥挥手说再见。 萧疏雨此时正好扶着已经微醺地徐西为走出包厢,“徐先生您可走稳了,别摔了。” 徐西为的手从萧疏雨的腰慢慢往下滑,充满暗示意味地说:“你扶稳了就不会摔。” 萧疏雨忍住心中的恶心,笑对徐西为,“那您可要搂紧了。” 徐西为很受用,手在萧疏雨屁股上捏了捏。 岑昀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一会儿,他上衣沾了芥末,半天弄不干净。 从走廊出来,大厅已经没有严寻的身影,他看向门口,看到高雪的车停在那里。 正好此时坐在副驾驶的严寻朝他看过来,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过去。 岑昀迈腿小跑过去,却不想下一秒就和另一个方向走出来的两人撞了个满怀。 一声惊呼后,徐西为直接摔倒在地,脸上的眼镜也随之掉落在一旁。 萧疏雨又惊又怕,赶紧弯腰扶起徐西为,抬头正要骂面前的人不长眼时,却在看见岑昀时愣住了。 第48章 “你怎么都不看路啊!”萧疏雨扶起徐西为,一脸怒容。 “对不起,刚刚跑太急没看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岑昀略带愧疚地说,弯腰捡起一旁的眼镜。 徐西为倒没太生气,接起眼镜戴上,在抬眼看向岑昀时,眼睛细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徐先生你没事吧?”萧疏雨关心地看着徐西为。 “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徐西为目光一直放在岑昀身上,嘴角带起一丝笑。 萧疏雨扭头瞪了一眼岑昀,对徐西为说:“我们走吧,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等等,”徐西为突然抬手挡住萧疏雨,对眼前的岑昀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岑昀愣了一下,不知眼前这个略显老气的人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 萧疏雨也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随后明白过来,不悦地看向岑昀。 “我叫…”岑昀话还没说话,身后就有人打断了他。 “徐先生。” 岑昀转过头,看到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傅松。 徐西为的视线转移从岑昀身上转移到傅松。 “刚刚见你被碰倒了,没事吧?”傅松语气淡淡地问。 徐西为笑笑,摆了摆手,“没事。” 傅松颔首,“那就好。”他扭过头看向岑昀,声音放低了一分,“下次小心点。” “哦。”岑昀看着傅松,又看了眼旁边的萧疏雨。 “不碍事的,倒是你没撞到哪里吧?”徐西为没放弃,看着岑昀说。 刚刚猛地撞一下,岑昀的胸口碰到徐西为胳膊,此时有些隐隐作痛,不过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刚刚不好意思啊,您眼镜没坏吧?” “没有。”徐西为盯着岑昀的脸,“你跟傅总认识?朋友?” 岑昀扭头看了眼傅松,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应该怎么定义。 “你——”看样子徐西为对岑昀颇有兴趣,有不少问题想问。 傅松却再一次打断了他,“徐先生,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徐西为的话被打断,皱眉看了眼傅松。 傅松无视掉,扭头对岑昀说:“严寻在门口等你,快去吧。” 岑昀点点头,冲徐西为笑笑,转身走出饭店。 “看来他是傅总的人?”等岑昀走后,徐西为意有所指地说。 傅松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只说:“酒店房间已经开好了,等下司机会直接送您过去。” 徐西为冷哼一声,没再看向傅松,让萧疏雨扶着走出去。 上车后,严寻问岑昀:“怎么了刚刚?我见傅松也过去了。” “不小心撞到人了,没事。”岑昀说。 “哦。”严寻扭头看向车外,此时徐西为正和萧疏雨正走出来,他仔细看了几眼,惊道:“那是萧疏雨吗?” 岑昀也看过去。 “我操…”严寻看到后面的傅松,不禁咂舌,“萧疏雨竟然和傅松有一腿…” “你怎么那么八卦你?”高雪从后视镜看了眼岑昀的脸色,启动车,对严寻说:“赶紧把安全带系上!” 严寻老实系上安全带,车窗也被高雪升起,“我就随口说说…” “快闭上嘴吧你。”高雪嫌弃看他一眼,一脚踩下油门。 高雪将岑昀送回小区,刚走进电梯,外面传来脚步声,岑昀伸手按了开门键。 一秒钟后,傅松身姿挺拔地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岑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傅松。 感受到视线,傅松朝岑昀看过去,“怎么?” 岑昀摇摇头,说“没什么”,随后笑了一下。 “笑什么?”可能因为喝过酒,傅松的声线有些低沉,像是揉进了昏黄的灯光,带着不可思议的柔和。 岑昀抬起眼看傅松。 电梯里空间不算大,从进来后傅松就站得离岑昀很近,导致岑昀抬头和傅松对视时,看起来像是在索吻。 傅松没有让开,顿了一下,垂眼看着岑昀。 岑昀却避开他的视线,朝后退了半步。 电梯到了20层,岑昀率先走出去,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没回头看傅松一眼,直接进了门。 傅松站在门口,在走廊的灯下看着岑昀紧闭的房门,垂在身旁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第二天岑昀特意早起了十五分钟,和傅松错开出门。 到了公司,严寻正在吃早点,见他来了,冲他招了下手,“你来,跟你说个事。” 岑昀把公文包放下,走过去,“什么事?” “下周有个商务宴会,你替我代表公司去一趟,我腾不开时间。”严寻咬着包子说。 岑昀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商务宴会,便问:“你那天要干什么去?” “那天是高雪生日,”严寻放低声音,十分嘚瑟地说,“我给她准备了生日惊喜,没工夫去那什么劳什子宴会。” “好吧,”得知了原因,岑昀只能说,“替我向她说声生日快乐。” “没问题。”严寻摆了个OK的手势,随后又神神秘秘地说:“想不想知道我准备了什么生日惊喜?我告诉你…” “不想知道。”岑昀说完,直接冷酷无情转身走开。 到了下周,岑昀穿上自己最贵的一套西装。 ——商务宴会出席的不仅有业内大牛还有当地政要,不能给公司丢脸。 严寻还特意将公司的车借给了岑昀,让他不要寒酸地自己打车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过岑昀的车技问题。 岑昀一直都有驾照,大学时期考的,但迄今为止开车次数却少得可怜,从家里的车被变卖后,就没怎么碰过车了。 所以此时坐上驾驶座,他只感到一阵生疏。 岑昀深呼一口气,低头确认了下油门和刹车的位置,缓缓启动车子。 一开始起步还算顺利,周围没什么车,所以很容易就将车子从车位开了出来。 直到开到前方拐弯处,迎面突然驶来一辆黑色的车,岑昀慌乱之下直接踩了刹车,生生停住了。 黑车看到前面堵住自己路的车,按了下喇叭。 岑昀重新踩下油门,往旁边打了方向盘,腾出地方,让黑车先过。 黑车往过开来,却在到旁边时停住了,后车的车窗降下来。 岑昀奇怪看过去,才发现这辆黑车上坐着傅松。 扫了眼岑昀身上的西装,傅松语不经心地问:“去哪儿?” “商务宴会。”岑昀回答。 傅松看着岑昀有些僵硬的胳膊,以及死死把着方向盘的手,语气不是太好地说:“让沈迟送你过去。” 岑昀拒绝了,坚持道:“不用了。” 但傅松毫不留情面地打击了他:“你确定你能开过去吗?” 岑昀陷入一阵自我怀疑的沉默。 傅松直接叫沈迟下车,把岑昀的车停回去,再送岑昀到宴会。 被赶下驾驶,岑昀坐上了傅松的车,拙劣的车技就这么暴露出来,让他颇感丢脸。 看着身旁的傅松,他说:“其实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沈迟开我的车送我就行。” 傅松闭着眼睛,脸上显出疲惫,不愿与岑昀费口舌,直道:“闭嘴。” 岑昀老实地闭嘴了。拿人手短,坐人车嘴短,还是不说话为好。 第49章 沈迟在前面开着车,明白了一点——自家老板只要碰见岑昀就会不按套路出牌,做出不同以往的举动。 像今天这么体贴的举动,他甚至都怀疑傅松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掉包了。 到了宴会地点,门童过来开车门。 “今天谢谢你。”岑昀下车前对傅松说,又扭头对沈迟说,“也辛苦你跑一趟。” 沈迟想多跑的一趟的何止自己,还有后面那位已经通宵两天没合眼的人。 傅松睁开眼睛,看向岑昀。 可能是错觉,虽然没说话,但傅松的眼神显岑昀一丝温柔,有些不像他本人的温柔。 岑昀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慌,转身迈腿下了车。 下车后,他突然想到最近在傅松面前落荒而逃的次数好像有些多。 傅松看着岑昀下车,让沈迟掉头,却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他眉头一下紧皱起来,刚刚面对岑昀时存留的柔和全然消失不见。 入行也有几年,岑昀在宴会上碰到不少熟人,一一上前去打招呼。 一圈下来,他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周围的吧台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一些食物,他走过去夹了些沙拉,又拿起两块点心。 简单垫吧了一些,这才感觉舒服了些,刚刚下肚的那些酒不再在胃里翻腾燃烧。 “好巧,又见面了。”这时,旁边一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带着笑意看着岑昀。 看着有些眼熟的中山装和眼镜,岑昀想起之前在日料店被自己撞倒的那人。 “是你。”岑昀说着,举了举酒杯,“那天实在不好意思,敬你杯酒,就当表达我的歉意了。” 徐西为笑眯眯地看着岑昀将酒杯的酒喝下,语调有些轻浮:“那天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岑昀。”放下空酒杯,岑昀不着痕迹地弓了下背。 “岑昀…”徐西为嘴中玩味着,说,“好名字。” 岑昀笑笑,当徐西为是在说客套话。 徐西为的目光从岑昀的鼻梁滑到他的嘴唇,带着别有用意:“你是哪家公司的?” 只可惜岑昀没察觉到,很是真诚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公司。 “哦…”徐西为敷衍地回道,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眼前的岑昀明眸皓齿,格外趁他的眼。 今天没有傅松在一旁打断,徐西为色心大起,恨不得现在就拽着岑昀到旁边给办了。 但碍于场合,他只能干咳一声,先忍了下来。 “你们公司挺不错,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徐西为佯装地说。 岑昀喜上眉梢,以为徐西为是真心诚意看上他们公司,连忙双手递出自己的名片。 徐西为接过,也没看,随意在手中拿着。 “一会儿到楼上来,我们详细谈谈。”徐西为报了房间门号。 岑昀觉出不对,刚要发问,徐西为又说:“还有其他几家公司以及区政的人,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合作的地方。” 其实在酒店谈工作很正常,之前很多客户腾不出时间,岑昀都会到酒店去找他们,尽量节约时间。 今天宴会有些太过嘈杂,不方便谈事,到房间去谈也属合理。 “好。”听到其他人也会一同去,岑昀放下心,应了下来。 徐西为满意地笑了下,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盯着岑昀说:“那一会儿见。” 傅松给岑昀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未接通,随着手机里的忙音,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可能岑先生将手机静音了…”沈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 傅松把手机扣在一旁,问沈迟:“查到宴会名单了吗?”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查到了。”沈迟将平板上的名单展示给傅松,徐西为的名字就在第一行。 傅松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打开车门,下车前对车内的沈迟说:“继续给岑昀打电话,打到他接为止。” 宴会需要邀请函才能进,门口的保安正兢兢业业仔细检查每一位来客的邀请函。 到了傅松,保安恭敬地说:“麻烦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傅松冷声说,“傅松,查名单。” 保安愣了一下,翻开名单册,在邀请名单中看到傅松的名字。 只不过按照要求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场的,毕竟他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顶替别人的名字进去。 保安抬眼看了一眼傅松,没多纠结还是直接放行了。 ——这个气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 进了宴会厅,傅松扫视一圈,没能找到岑昀的身影。 他拧着眉,发现徐西为也不在宴会厅。 “傅总?”这时旁边有人看见傅松,满是惊讶,“您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徐西为呢?”傅松冷声问他。 这人愣了下,“你是来找徐西为的?我刚刚还和他喝了酒。” 他四处看了一眼,说:“奇怪,不知道去哪儿了,没看见人,可能是回房间休息了吧。” “房间?”傅松的声音又沉了几分,眼神冷得吓人。 “徐西为明早在附近有事要办,我就在酒店给他准备了个房间,怎么了吗?” “房间号告诉我。” 傅松此时满脸阴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你找徐西为做什么?”这人看着傅松的脸色,面上有些为难,“徐西为是我的贵客,就算有什么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傅松直接打断他,死死咬着牙,声音从牙齿中蹦出来,“房间号告诉我!” 这人从没见过如此动怒的傅松,内心一震,最后还是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查一下给徐西为开的房间是多少号。 拿到房间号,傅松转身迈腿走向电梯,从背影都能看出他脚步的仓促。 岑昀走出电梯时看了眼手机,正巧看到沈迟的来电,只是他不知道在这通电话之前还有很多通他没看到。 接起电话,岑昀“喂”了一声。 “岑先生,你…”沈迟的声音听着不太真切,断断续续的。 “我听不太清。”岑昀往前走了几步,可信号依旧很弱,听不清沈迟在说什么。 过了几秒,电话直接断了。 岑昀回拨过去,还没接通就直接忙音了,手机顶上的信号格已经空了。 他举着手机,虽不知沈迟为什么打电话过来,但应该是有事要跟他说。 他准备到房间连上WIFI后再跟沈迟联系。 找到徐西为的房间,岑昀抬手按了下门铃。 没多久,门就从里面打开,徐西为站在门内冲岑昀笑了下,“你来了,进来吧。” 也许是徐西为的语气有些过于暧昧,岑昀心中迟钝的警铃瞬间响起。 他看向徐西为身后空空如也的房间,没有走进去,问道:“其他人呢?” 《纠缠》TXT全集下载_17 “其他人还没到,我打电话问一下。”徐西为面不改色地说。 说着,他转身走进去,在桌子上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们怎么还没上来?…哦,行吧…知道房间号吧?…行,好,等会儿见。” 挂断电话后,徐西为面色自然地看着还站在门外的岑昀,“怎么还不进来?” 岑昀有些犹豫,但看徐西为面色自然,还是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 “你喝点什么?”徐西为很是亲切地问他。 “不用麻烦了,”岑昀摆摆手,拿起旁边酒店里未开封的矿泉水,“我喝水就行。” “也好。”徐西为点点头,神态自若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带你们公司的资料了吗?”徐西为问岑昀。 “带了。”岑昀拿出资料,一边递给徐西为,一边向他介绍。 徐西为低头翻看着资料,介绍完后,房间里恢复安静,除了徐西为时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寂静得怪异。 岑昀感觉有些口干,打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正巧此时徐西为抬头看他,“你们公司之前都做过什么项目?” “酒店、公寓和住宅都做过。”岑昀简单说了几个项目名字。 徐西为听完后,说:“都不算太大的工程。” 岑昀笑了笑:“我们公司今年才成立,资历确实比较浅。” “不过也没事,多做几个政府工程,积累积累名声就行了。”徐西为十分轻松地说。 他的轻松不是故意做出来的,汾城的所有政府工程全部都得经由他手。 他说能做,那就能做。他说让谁做,那就得让谁做。 门铃声此时响了,岑雨正要起身去开门,徐西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不甚真切地说:“我去开。” 等徐西为起身岑昀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感觉刚刚被徐西为碰的地方有些不舒服。 门开了,门外却不是徐西为说的其他公司的人和区政府的人。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对徐西为说:“先生,您点的餐到了。” 徐西为低头扫了一眼,对他说:“就放这儿吧。” 服务生点了下头,“祝您用餐愉快。” 徐西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在岑昀正准备起身问他用不用帮忙,他推着餐车走进来。 “我白天没吃饭就过来了,所以刚刚点了些餐。”徐西为对岑昀说,“你也一起吃一点?” 岑昀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徐西坚持道:“他们还在下面谈事,得等一会儿才能上来,我们先吃着东西等他们。” 说着,他把一杯橙汁放到岑昀手边。 岑昀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再次拒绝道:“真不用了,我不饿。” 徐西为脸上有些惋惜,只说:“那好吧,看来只有我自己享用这些美食了,你就喝橙汁吧。” 岑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为了避免尴尬,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徐西为从餐车上端下一盘牛排,可能是心情不错,哼着小曲用刀叉将牛排切开。 岑昀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刚刚沈迟打来的电话,掏出手机,准备趁这会儿时间问一下沈迟。 他打开无线网络,搜索到房间的WIFI,正要抬头问徐西为WIFI密码,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抬手扶住额头,他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时才感觉好了一些。 “你怎么了?”徐西为注意到岑昀的不对劲,关怀地看向岑昀,“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岑昀忍住晕眩的感觉,问他,“房间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 “WIFI密码?我也不知道。”徐西为皱眉想了一下,“好像房间里床头上有牌子写着,我拿出来你看一下。” “麻烦您了。”可能因为晕眩,岑昀说话声音有些虚弱。 徐西为笑笑,说不麻烦,起身走进房间。 等徐西为再从房间里出来,岑昀已经难受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浑身没了力气,靠在沙发背椅上。 徐西为走过去,站在旁边,用手指砰了下他头上的汗:“你没事吧?”岑昀一下惊地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徐西为,眼里有些惊慌。 徐西为像是安抚地笑了笑,把写着WIFI密码的牌子递给他,“牌子我拿过来了。” “谢谢。”岑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想往旁边挪一挪,离徐西为远一些,但身体却沉重地动不了。 “接着啊。”徐西为动了动举着牌子的手。 岑昀拼命想忍住脑中一阵又一阵涌上来的晕眩,费力地抬起胳膊接过牌子,却在下一秒脱力将牌子掉在地上。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徐西为弯腰捡起牌子,抬起脸冲岑昀笑着,“来,接着。” 傅松其实很少动怒,能让他真正生气的事情很少。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下,他展露出给人的永远都是疏离和冷漠。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冲动占据上风,他不需要这种没有用的情绪。他只需要沉着和冷静,在问题发生后权衡利弊,找出最佳解决方法。 但此时的傅松却罔顾曾经的想法,抑制不住内心不断翻腾的怒火,燃烧着眼睛都赤了红。 他从电梯里走出来,酒店经理也快跑赶到他身边,额头上全是冒出的汗。 “傅总…”经理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傅松的步伐,有些喘地说,“客人的房间我们是没有权利随意打开的…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问题…” 傅松找到徐西为的房间号,眼神暗了几分,立刻迈腿走过去,经理在他身后一溜烟小跑跟着。 “傅总…”经理胸口剧烈起伏着,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在今天就要做个了断,“要不这样,您先冷静一下,有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门卡呢?”傅松眼神凌厉,声音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冻得本还冒汗的经理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经理有些畏缩地避开傅松的眼神。 傅松他得罪不起,但房间里的徐西为他也同样得罪不起。 见经理不愿拿出房卡,傅松没再废话,朝后退了一步,像是要直接将门踹开。 “傅总,傅总!”经理急得话都要说不清了,“这样您会受伤的!” 傅松无视他,正蓄力抬腿时,眼前的房门却突然响了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刚刚还焦急要拦傅松的酒店经理此时也愣住了,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看向房间。 门打开了一条缝,停顿了一下,又开了一半。 浑身无力却硬撑着身体打开门的岑昀从里面走出来。 可能没想到门外会有其他人,岑昀抬眼茫乎地辨认了半天,终于认出傅松,声音微弱地叫了声:“傅总…” 这一声可能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下一秒就腿脚发软,站不住地往旁边倒去。 傅松眼神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搂住岑昀,手放在他腰上。 岑昀现在是真的难受,脑中的眩晕以及身体的异样让他再没办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脑袋靠在傅松的肩上,控制不住自己难受的喘息声打在傅松耳朵上,他整个人都贴在傅松身上,像是溺水的人遇见浮木,紧紧抓住不放手。 “岑昀——”这时门内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门被粗地拽开,徐西为从里面走出来。 他额头上受了伤,带着乱糟的血迹,手中拿着的毛巾显然刚擦拭过伤口,上面还有红色的印记。 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岑昀,却在抬眼看到傅松时愣住了。 “徐先生…”一旁的酒店经理弱弱地开口,生怕眼前两人在酒店就打起来,不论谁受伤,他都逃脱不了责任。 徐西为此刻却听不见酒店经理的声音,一脸阴鸷地看着眼前的傅松,阴阳怪气道:“傅总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找我的?” 说完后,他狠狠盯着傅松怀中意识模糊的岑昀。 傅松冷漠看着徐西为,之前眼中还燃烧的怒火此时不知去了哪,整个人像是又恢复成了沉着冷静的模样。 沈迟从电梯口快步走过来,看着对峙的两人,以及傅松怀中的岑昀,停顿了一下,伸手抓过岑昀的胳膊。 “嗯…” 岑昀的身体很烫,此时已经没了意识,很轻松就被沈迟拽过去。 沈迟勉强扶住岑昀的肩膀不让他滑落,然后朝后退了几步。 酒店经理看见沈迟来了终于松了口气,沈秘都来了,眼前两人应该不会打起来了。 然后下一秒,傅松就一腿将徐西为踹翻在地,动作快狠准。 经理被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却见一旁的沈迟脸色都没变一下。 “唔…”徐西为没料到傅松会突然对自己动手,他以为傅松没这么大的胆子。 他捂着肚子,抬眼看着头顶面无表情的傅松,威胁道:“你要是——” 傅松却没给徐西为说话的机会,又一脚狠狠踹下来,皮鞋直接踹到心窝,瞬间让徐西为除了痛苦呻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酒店经理已经在一旁傻住了,他想自己还是直接辞职吧,徐西为这种VVVIP客户在酒店被揍,揍他的人还是傅松,这让他甚至都不敢叫保安上来拦。 肯定会被开除的,肯定会被开除… 经理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单方面使用暴力的傅松,只觉眼前一黑,随时就要倒下去。 一直到徐西为鼻青脸肿,额头上最开始那处伤口已经在其他新增的伤口衬托下不再显眼,傅松才勉强收了手。 他喘了几口粗气,垂眼冷冷看着地上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徐西为,对旁边的酒店经理说:“打救护车电话。” “啊?……哦哦哦。”酒店经理反应过来,赶紧跑到旁边去打120。 傅松不愿再看地上那摊东西一眼,扭头看了眼沈迟和他扶着的岑昀,迈腿走了过去。 傅松身上的戾气还没全收干净,沈迟抬眼看着他,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飘忽的一丝血腥味。 视线固定到岑昀脸上,傅松甩了甩僵硬的手指关节,随意在衣服上抹去上面的血迹,伸过手将岑昀接过来。 岑昀皱着眉头,一脸很难受的模样,却在碰到傅松的身体后老实地安静下来,贴在他的怀中。 “去把车开过来。”像是怕吵到怀中的岑昀,傅松压低了声音,全然没有刚刚面对徐西为杀气腾腾的模样。 沈迟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傅松,转身下了楼。 一路车开得很快,到了医院后,急诊门口已经有医生在待命。 傅松下车,弯腰将车内的岑昀抱出来,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在急诊抢救床上。 许是令人心安的柔软温热不见了,离开傅松的怀抱后,已经晕倒过去的岑昀突然皱起眉头,有些不安地挣扎着。 傅松上前弯腰抓住岑昀的手,垂眼看着他,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傅松的声音,岑昀神奇地安静下来,由着护士将他推进医院。 洗了胃,做了血液检查,岑昀被推进VIP病房,手上吊着点滴。 病房里很安静,岑昀平和地睡在病床上。 “傅总…”沈迟低声询问傅松,“徐西为的事怎么处理?” 傅松没有说话,眼神直直看着病床上的岑昀。 沈迟咬了咬牙,继续说:“徐西为也被送到这家医院,伤势不轻,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嗯。”傅松不甚在意地说。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次怕是得罪得不轻,原本谈好的合作应该…” “回头再说吧。”傅松语气淡淡,抬手摸了下岑昀有些冰凉的手背,对沈迟说,“接点热水过来。” 沈迟在心中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转身走出了病房。 第50章 岑昀中途醒来过几次,每次都见傅松就坐在旁边。 有时是在回复邮件,有时是在开视频会议,有时什么都没干,只闭眼靠在沙发上,满脸疲倦。 等真正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护士正好进来换点滴,岑昀同时睁开了眼睛。 “患者醒了。”护士转头对旁边的傅松说,随后低头看着岑昀,“感觉怎么样?晕不晕?” 岑昀缓慢点了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有一点。” 护士手脚麻利地把点滴换上,说:“躺会儿就好了,点滴打完下午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等护士离开后,傅松站起身,走到岑昀旁边。 岑昀抬眼看着傅松身上和昨天没变的衣服,“你一整晚都在这里?” 傅松点了下头。 岑昀又问,“沈迟呢?” “公司,”说完可能觉得有些太简短,傅松又补充了一句,“他下午会过来。” “哦。”岑昀点点头,没说话了。 傅松也不说话。 病房里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岑昀忍不住开口:“能帮我倒杯水吗?我现在头有点晕,可能起不来……” 傅松的视线转移到岑昀有些发干的嘴唇上,转身倒了杯水过来。 岑昀接过水杯,想坐起来,但身体却用不上力气,只能尴尬地举着水杯。 傅松看着他,走到床尾抬手按了下键,随着机械噪音,病床升了起来。 “谢谢。”岑昀上半身随着病床的升起坐起。 傅松走回床边,看了眼岑昀手中的水杯,问他:“用我喂你吗?” “不…用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用被喂,岑昀抬起水杯喝了一口,可能动作有点急,不小心呛住了。 他咳嗽了几声,脸上的苍白一同被咳走,泛起一丝病状的红润。 傅松皱眉看着岑昀。 从知道岑昀可能会出事后他的表情就一直没放松过,一开始是愤怒,后来看见岑昀躺在病床上,虽然知道已经没事了,却依旧心情糟糕。 ——他不喜欢岑昀没什么生气的样子,他喜欢活生生的岑昀,站在他面前会说话,会笑,会发火。 岑昀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让他心中泛上一股陌生、怪异的情绪。 岑昀捧着水杯,可能怕再呛到,喝得很慢。 喝下半杯后,他放下水杯,傅松直接拿过,放到一旁桌上。 岑昀看着傅松,抿了下嘴,“今天……” 傅松的语气很冷淡,打断岑昀:“我没有去你也可以自己离开,不用谢我。” 岑昀不确定以自己当时的状态是不是能顺利离开酒店,又会不会被后面的徐西为追出来,突然出现的傅松无疑是救了他。 “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门外?”岑昀抬眼看着傅松。 岑昀的眼睛很大,也很亮,不论年龄多大总是透露着一种未经世事的单纯。 傅松顿了下,才说:“找你。” 岑昀没问傅松为什么知道自己在哪,又如何得知自己会出事。只要傅松想知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谢谢,这样的话,岑昀好像对傅松说过太多次,同时也因为说过太多次而显得过于苍白,以至于此时甚至都说不出口。 他不傻,也不是白眼狼,能看到傅松为自己做的一切。 从李女士去世后他就和傅松划清了关系,并以为往后不会再跟傅松有任何瓜葛。 他不是恨傅松,在那样的情况下,不管任何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相比之下傅松已经尽力了,尽了他本不用尽的力。 所以他并不怪傅松,只是无法控制每次见到傅松时,脑海里都会自动出现本竭力要忘记的记忆。 不可控制,也不可避免。 沈迟下午来到病房,带了一套新衣服,是岑昀的尺码。 岑昀看到时才想起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而原先穿的衣服则不知去了哪里。 他扭头看了一眼傅松——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傅松扔的。 “我去厕所换吧。”岑昀现在已经可以自己下病床,身体里的晕眩好了大半。 “不用。”傅松开口打断他,扭头对沈迟说,“你出去。” 沈迟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身走出病房。 门关上,病房里只剩岑昀和傅松。 岑昀看着傅松,傅松脸色未变,对他说:“换吧。” 岑昀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又抬眼看向一点避嫌意思都没有的傅松,实在没忍住地说:“麻烦回避一下。” 傅松皱起眉头,像是不理解岑昀的话。 但岑昀一直看着他,他只得转过身,走了半步,停下,顿了顿,问:“可以了吗?” 岑昀其实本意是让傅松也到病房外,但……算了,就这样吧。 他抬手解开上衣的纽扣,开始脱衣服。 上衣容易脱,裤子却有着费力。 岑昀现在还是没办法使太大的力,手掌都是绵绵的,只能费力地一点一点脱下裤子,再拿过沈迟拿来的衣服,一点一点再穿上。 等终于换好,他额头上都冒了汗。 “好了。”岑昀喘了两下后说。 傅松脸色不虞地转过身,满满都是嫌弃岑昀的动作太慢。 岑昀坐在床边弯下腰穿鞋,穿好后抬起头,傅松已经站到他面前。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傅松,傅松却突然朝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放在他头上,捋顺他因换衣服而变得有些糟乱的头发。 感受到头上的触感,岑昀的心跳忽然开始加速,直到傅松收回手也依旧没有减速。 他动作有些慌乱地站起身,竭力控制自己忽视莫名开始心跳的心脏。 傅松没发现岑昀的异常,说:“走吧。” “嗯,”岑昀避开傅松的眼神,过了一秒又低声说,“好。” 沈迟已经到了停车场,将车开到住院部门口。 车子驶到安置小区,因为公司事太多,沈迟没上楼就直接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旁这位董事长却一点要回公司办公的意思都没有。 走进电梯,等电梯开始上升,傅松突然开口:“徐西为的事我会处理,他不会再来骚扰你。” 岑昀扭头看着傅松,停顿了几秒后说:“不用了,我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傅松只是很平淡的反问,但岑昀依旧从中听出他对自己的质疑。 “报警肯定是不可能了,又没有证据,也没真发生什么。就算真发生什么,以目前的法律好像也很难定罪。”岑昀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语气很轻松地说,“我就揍他一顿,出出气好了。” 傅松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岑昀,眼中满是不信任的质疑:“揍他?你?” “对啊,”岑昀坦然道,“就徐西为那种垃圾,正常情况下我打他三个没什么问题吧?更何况他年纪那么大,都已经老了,我趁夜黑风高时整个麻袋给他套上狠狠揍一顿,他仇人不少,肯定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说完岑昀看向傅松,却突然发现傅松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吗?”他有些迷茫地问。 傅松周身气压低沉,脸色阴沉。 岑昀突然想起徐西为的年纪应该和傅松差不多,就算比傅松大,应该也差不了几岁。 “啊,”他挽救道,“我不是说你老……” 好像越说越不对,他抬手打了下自己嘴巴,懊恼道:“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说完他眼巴巴看着傅松,希望傅松突然失忆,忘记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 电梯到了28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傅松直接迈腿走了出去,没理会身后的岑昀。 见傅松像是真生气了,岑昀只得赶紧跟在身后,小声地讨饶:“我真的没说你,我说的是徐西为。徐西为看起来多老啊,头发都有一半白了,脸上还有皱纹,整个人干瘦干瘦的,又老又丑。不像你,别说你现在这样都能迷倒一大片,就你换上一身运动服到大学里,其他人说不准还以为你是他们新来的学弟呢……” 岑昀的彩虹屁被迫停止,傅松突然转过了身,眼神深沉地看着他。 岑昀闭上嘴,冲傅松讨好地笑了下,“你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只不过这次打断他的是傅松的嘴唇。 傅松一手揽过岑昀的后脑,低头吻住了他。 第51章 不知过了多久,岑昀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傅松。 傅松朝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刚刚按在岑昀后脑的手还悬在半空。 岑昀抬眼,怔怔看着傅松,过了少时突然开口:“我不会再被你包养的。”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好像也愣住了,转过身,背影有些仓皇地回了家。 傅松没阻拦岑昀,原地站着,像是在思考岑昀刚刚说的那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转身回家,而是直接按了电梯,坐上电梯离开了。 岑昀手脚慌乱地进门后就整个人扑在床上,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里面。 不会再被你包养? 疯了吧,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胡话啊! 他现在恨不得掐死三分钟前的自己,简直太丢脸了。 丢脸丢到第二天岑昀一整天都没出门,甚至饿了都没叫外卖,怕打开门遇到对门的傅松,煮了泡面填饱肚子了事。 严寻还不知道岑昀在酒店被下药了,只以为他不舒服,批了他几天假后说要来看望他,但被岑昀拒绝了,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谁都不想见。 请假再加上周末双休,岑昀足足在家中待了四天才出门。 他特意早起了半个小时,打开门时还观察了下对门,确定没动静,赶紧小跑到电梯口,按开门走进去。 等坐电梯下了楼,岑昀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大惊小怪。 也许傅松根本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更不在意他说的那句蠢话,不然也不会这几天都没有来找他。 ——他们就住对门,走过来敲个门还是很方便的。 要不是下楼后看到小区内熟悉的保镖,岑昀甚至要怀疑傅松是不是搬走了。 傅松当然没搬走,他这几天一直在公司。 徐西为的伤势有些严重,但还好,没有伤到重要器官,现在还在医院里没出院。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报复,万松原本谈好的合作中止,其他项目也都受到棘手程度不一的阻碍。如果再不及时想出办法,万松的亏损会比预期得更大。 又一场会议结束,沈迟看着面露疲惫的傅松,想劝他 回去睡一觉,但也知道劝了根本没用。 徐西为昨天递话过来,提出让傅松亲自道歉,并带上岑昀——其中寓意不必明说。 沈迟甚至都没把这件事报告给傅松,直接给拒了。 沈迟默默到茶水间冲了杯咖啡,端进办公室,放在傅松的桌上。 也许这是好事,他想。 至少傅松现在看起来稍微有了点人情味,即便这点人情味的代价也太过于庞大。 下午傅青带着家中厨娘做的饭菜来公司看望傅松。 “前几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她抱着沉睡的小傅安,坐在沙发上嘲笑着傅松,“你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啊弟弟,不像你以往的行事风格啊。” 傅松没理会傅青的嘲讽,打开饭盒,沉默吃着饭。 他这几天在公司只能吃盒饭,又因为挑食,也吃不了几口。 “要我说你跟小岑结婚得了,你这么爱他,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该安稳下来了。等这事解决了,你们可以到国外去领个证,也挺好的。”傅青说。 傅松筷子顿了下,说:“我们没有在一起。” “对哦,我都忘了你们分手了。”傅青耸耸肩,“既然都分手了你干嘛还为了他去得罪徐西为?你不知道徐西为那人就是个疯狗吗?咬着就不会松口。” 傅松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便没说话。 傅青看着傅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后产生了过多催产素,又或者因为早就决定放弃傅家的继承权,她现在看傅松没再有以前那种厌恶,或者针锋相对的紧张感。 “徐西为这人我很熟,以前打过交道。”傅青今天来不是单纯来给傅松带饭。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公文袋放在桌上,对着抬起头看她的傅松说:“这是来自姐姐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对小时候那么恶劣对待你的补偿吧。” 说完她就抱着傅安站起来,抓着已经醒过来正安静玩着手指的傅安的小胖胳膊,轻轻对傅松挥了挥,“跟叔叔说拜拜。” “咿咿咿——”傅安挥着小胳膊,无意义地冲傅松叫着,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傅松抿了下嘴唇,像是在做很大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抬起手,也冲傅安挥了挥。 “嗤——”傅青轻笑一声,低头亲了下傅安毛的圆脑袋,抱着傅安走出办公室。 傅青工作能力很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和傅松争得不相上下。即便到现在,她在圈内的人脉关系依旧不容傅松小觑。 在没怀傅安、没决定放弃争夺继承权之前,她手上握着极多王炸,随便扔出哪个都会引起大地震。 今天,她就拿出一个送给了傅松。 傅松拿起傅青留下的文件夹,没打开,而是直接叫沈迟进来。 把文件夹扔到沈迟手上后,傅松沉着声音说:“给你一个礼拜,把徐西为解决了。” 沈迟瞬间严肃神情,颔首应道:“是。” 到公司后,岑昀就直接进了严寻办公室,问他:“徐西为你认识吗?” “哎呦,好久不见啊。”几天没见,严寻看岑昀的脸都新鲜起来,“病怎么样?好了吗?” 岑昀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直直看着他,“先告诉我你认不认识徐西为这个人?” “徐西为?”严寻皱起眉头,“好像听说过…我想起来了,确实是见过,以前在万松的时候。不过你问他干什么?” “就告诉我你知道的就行。”岑昀的表情有些严肃,不像严寻平时认识的岑昀。 严寻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你在哪见过他?上周的商会?” “嗯。”岑昀点了点头,“他对他了解的多吗?” “也不算多,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严寻皱着眉说,“但徐西为这人在圈内应该挺牛逼,之前万松不少人都想巴结他,还巴结不上。” 岑昀陷入沉思。 之前他就想到徐西为的身份不会普通,不光是商会上徐西为面对那些业内大牛和政府要员时游刃有余的态度,就之前在日料店,能和傅松平起平坐一起吃饭怎么都不可能普通。 严寻问岑昀:“发生什么了,你不会是得罪他了吧?” 岑昀摇了摇头。 严寻刚松了口气,“你没得罪他就行——” “是他把我得罪了。”岑昀又补充道。 严寻一口气差点没过去,瞪大眼睛:“他得罪你?” “嗯。”岑昀抬眼看着严寻,“怎么,他不能得罪我?” “不是不能,就是——”严寻看着岑昀,苦口婆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徐西为那人不好对付,你可千万别冲动做出什么错事来。”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岑昀一脸坦然,“那种人,就算我想做点什么应该也没办法吧?” 严寻一想,好像也是,“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不用。”岑昀站起来,对他说,“我回去工作了,你也赶紧认真工作,别摸鱼了。” 岑昀其实没什么计划,他还没想好。 他只是不想每次出事都得靠傅松来解决,并由傅松承担后果。 他不是被圈养的金丝雀,即便做不了什么,但总不能给傅松带来麻烦。 第52章 岑昀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徦,严寻虽很是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不过…”严寻放下笔,抬眼看着岑昀,“你请这么多天假要干什么?” “回老家看亲戚。”岑昀张口胡诌,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冲严寻挥了挥手,“谢啦,拜拜,下周见。” 《纠缠》TXT全集下载_18 “拜拜——”严寻也抬手冲岑昀挥手,挥到一半突感不对劲,但岑昀已经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没了踪影。 “岑先生今天没有去上班。”沈迟将下面人汇报上来的信息放在办公桌上,里面是岑昀今天的踪迹,几时几分去过哪些地点,做过什么,十分之详细。 傅松从电脑中抬起头,皱了下眉,扫了一眼桌上的报告,问沈迟:“人都跟着吗?” “跟着的,岑先生没再向之前那么抗拒,可能是习惯了。”沈迟说。 “要保证他的安全。”傅松沉声说。 “明白。”沈迟应了声,视线看向桌上未动的报告,“那——” “拿下去吧,以后这种事不用再特意向我汇报。”傅松淡淡地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的邮件。 看了眼对报告不甚感兴趣的傅松,沈迟伸手拿回,转身退出办公室。 请假第三天,岑昀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区,等电梯时都差点靠在墙上睡着了。 “叮——”电梯到了一楼,岑昀被开门提示音吵醒,迷糊睁开眼睛,正要迈腿走进电梯,抬头就见里面站着的身姿笔直的傅松。 傅松显然也才刚下班,手上还拿着公文包,才从停车场坐上来。 这是自上次那个没头没尾的亲吻后,岑昀第一次见他。 岑昀站在电梯外,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电梯门都要关了都没动作。 电梯门即将关上,傅松突然伸出手,手指按在开门键上,抬眼看向电梯外的岑昀:“不进来吗?” 岑雨这时才像刚反应过来,看着傅松,抬腿走进电梯。 因为是半夜,除他们外没人乘电梯,电梯没有停顿地升到20楼。 傅松先一步走出去,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滴”的一声按下指纹。 岑昀还没反应过来,傅松就已经打开门走进去,直到关上门都没回头看岑昀一眼。 岑昀站在走廊,眨了眨眼睛。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傅松两人之间如此冷场,见面之后连话都没说两句。 是太累了吗? 岑昀掏出钥匙进了门,将手上的东西放在玄关上,踢掉脚上的鞋,踩着拖鞋走进客厅。 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都快三点了,傅松这个时间点才下班,应该挺累的吧。 进了卧室,岑昀脱掉衣服,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然后手顿了一下。 难道是没认出自己? 刚刚一楼的灯光那么昏暗,再加上在电梯里也没正眼瞧自己,没认出来也不奇怪。 岑昀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将水温调热。 在花洒的水流冲在身上的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不会再被你包养的。” “操——”岑昀浑身淋着水,突然骂出声。 这几天太忙太累,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对傅松说过如此丢脸的一句话。 所以说… 刚刚傅松对自己的冷淡、无视以及没有反应都是有理由的,这是他对自己的答复。 ——既然你不接受再次被包养,那就划清界限。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岑昀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关了淋雨。浴室里没了水声,变得空荡荡的寂静。 这样其实也不错。 虽然只是下意识说出来的一句并没有人问的蠢话,但这也确实是岑昀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会再接受第二次包养。 现在傅松知道了,退回了安全线以内,不再做令他困扰的举动,反而是件好事。 岑昀重新打开淋浴,刚刚温热的水流经过时间已经变凉,即便是盛夏,在气温偏低的深夜还是令人难以忍受。 但岑昀却像没感觉一样,微微仰起头,让水流过脸庞,顺着身体落下去。 第53章 岑昀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的是他未预料到的人。 隔日,茶馆内。 岑昀看着眼前已经数不清多少年年没见过的人,有些生硬地叫了声:“姑姑。” 被岑昀称呼为姑姑的女人约四十多岁,身形微胖,穿着有些紧身的过于华丽的裙子,裙尾镶着一层蕾丝边,上面还闪着亮片。 岑淑华尽量坐得端正,为了更有气势,说话前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我们有几年没见了小岑?” 岑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从我爸去世那年后就没见过了。” 岑淑华被噎了一下,倒不是理亏,只是没料到岑昀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 她稍显尴尬笑了下:“都有好多年没见了,你长大了不少。” 岑昀不想与她多话,直接问她:“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岑淑华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岑昀的脸色,才说:“上个月你爷爷奶奶出车祸,一起没了。” “上个月的事,为什么现在来告诉我?” 岑昀没有愤怒,也没有讽刺,只是很平淡地问出这句话。 事实上他和他所谓的爷爷奶奶也许多年没有联系了,比岑淑华少那么几年,但也没少太多。 岑淑华试图反驳:“因为事发突然,家里一团乱,有太多事要处理,就忘了告诉你。” 她的理由很拙劣,拙劣到岑昀甚至都懒得去戳破。岑昀抬眼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岑淑华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两只手放在一起用力拧巴着,过了半天才说:“你爷爷奶奶生前留下了一套房子,还有一些别的遗产…” 岑昀听着费劲,直接打断她,“这些事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也不是没有关系,按理说岑中严可以继承二分之一,但他去世了,这份遗产就落在了你头上…” 岑中严是在岑昀初中时去世的,从葬礼之后岑昀便再没见过从小最喜欢带给他礼物的姑姑,和每次见面总会抱着他逗他玩的姑父。 就连他以为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也在得知李女士的病后,渐渐不再有联系。 岑昀抬眼看着岑淑华,“所以你是来给我这份遗产的,还是来要回去的?” 岑淑华脸上刚刚才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住,有些心虚地说:“小岑啊,你看你爸都没这么多年了,而且老头老太太这些年也都是我跟你姑父在赡养,是不是应该…” “不好意思,”岑昀站起身,俯视着岑淑华,“我有点不太舒服,去趟洗手间。” 岑淑华愣了下,随即说:“哦…哦…你去吧。” 岑昀打开包间门,没走出两步就停住脚步,微微弯下腰。 有点恶心,也有点呼吸不上来。 从他爸的名字从岑淑华嘴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从他爸的死被当做谈判的筹码,他就恶心地想吐。 岑昀手扶在走廊的墙壁上,用力站起来,背靠着墙。岑淑华甚至都没有客套问一句李女士的病情怎么样了,问一句她现在还好吗。 等那股令人窒息的恶心感终于消散,岑昀闭了闭眼睛,直起身体要回包间,旁边的包间门突然打开了。 萧疏雨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岑昀,惊叫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眼包间内,皱着眉看着岑昀:“你不会是在门口偷听我们吧?” 岑昀顺着萧疏雨的身体看到包间里坐着的傅松——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他认错不了。 “我是狗仔吗,没事来偷听你?”岑昀现在没有心情与萧疏雨过多纠缠,迈腿要走,萧疏雨却伸手拦住他。 “你是不至于来偷听我,但可不一定不会来偷听我们。”萧疏雨故意将最后两个字发音得很重,像是在暗指些什么。 “你有病吧?”岑昀懒得对萧疏雨没有脑子的猜想做出辩驳,表情不善地打开他的胳膊,直直走了过去。 萧疏雨看着岑昀离去的身影,回到包间问傅松:“他刚刚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 傅松听到刚刚萧疏雨在门口跟岑昀的对话,不甚在意地说:“他听到也没关系。” 萧疏雨的神情一下紧张起来,“怎么可能没关系,那可是——” 傅松抬起眼看向萧疏雨,很轻松地便打断了他的话,“下周沈迟会把新的合同发给你。” 提到这事,萧疏雨一下高兴起来,笑看着傅松,“我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傅总是不是也得满足我一点条件啊?” 傅松把弄着手上的U盘,看着萧疏雨:“你已经开过条件了。” “那只是对公司开出的条件,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忙,向你提一个私人条件应该不过分吧?” 傅松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萧疏雨,没说可以,但也没开口拒绝。 于是萧疏雨胆子大起来,说:“下周你如果有空的话到剧组来探次我的班吧,你本人来了我在剧组会更有分量一些,也好让其他人不敢再在背地里传我的闲话。” 岑昀回到包间,岑淑华不知正在与谁通电话,神情很严肃,见他进来了,立刻慌张地收掉手机,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小岑,”等岑昀落座,她便迫不及待地发问,“你怎么考虑的?” “爷爷奶奶去世了,按理来说我应该参加他们的葬礼,见他们最后一面。”岑昀说。 “当时葬礼办得匆忙,没来得及联系你——” “没关系。”岑昀说,“不过葬礼没参加,总归还是要回去看一眼的。” 岑淑华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这两天跟公司请了徦,正好可以回去看看他们。”岑昀说。 “你要回去?”岑淑华瞪大眼睛。 岑昀点了下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反问她:“不行吗?” “不是不行,这…”岑淑华显然没料到岑昀会这么说,一时摸不准他的打算。 “至于其他的事,就等到时候再说吧。”岑昀放下茶杯,站起身,“今天的茶我请了,过两天回去的时候我再联系你…姑姑。” 岑昀今天本还有其他事要做,但和岑淑华的见面让他倒了胃口,再无其他心情,从茶馆出来就直接回了家。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打开储物间的门。 当初他租这套房子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卧室里面有一个储物间,很小,人站进去之后甚至都很难转身。不少来看房子的人都嫌这个储物间没什么用还占面积,不如不要。 可岑昀当时只看了一眼就相中了,直接和中介签了合同,第二天就搬了进来。 门被打开,原本空荡荡的储物间里现在放着一张大小刚合适的木桌,上面摆着两个相框。 相框前有个烛台,每天都会被放上新的蜡烛。 昨夜放的蜡烛已经快要燃烬,岑昀拿出一个新的,点燃,替换上去。 火苗渐渐开始燃烧,融化着蜡烛,顶部围成一小圈半透明的液体。 岑昀看着相框里的人像,突然很想说点什么。 他想跟李女士吐槽今天的岑淑华,嘲笑一番她的品味,再鄙视鄙视她的贪财,把她从头到尾都数落一番。 也想跟岑中严撒撒娇,让他看看他生前那么疼爱的妹妹是怎么对待自己,又是怎么张牙舞爪着觊觎死去老人的财产的。 可惜冷冰冰的照片不会说话,没法回应他的吐槽,更任由不了他的撒娇。 =岑昀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照片,想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你们两个倒是恩爱,那么早就一起团聚了。”说完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瘪了瘪嘴,“你们儿子被别人欺负了,你们看见了吗?” 被火苗融化的蜡烛顺着烛台缓缓滴落下来。 “我现在成孤儿了,所以他们谁都敢欺负我。” 第54章 岑昀第二天坐车回了庆海市。 庆海市是岑中严的老家,在岑中严去世后李女士就带着岑昀离开了这里。 一晃而过,岑昀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近几年庆海市的花海出了名,在网络上一度成为一生必来打卡一次的景点,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亲眼目睹鲜花盛放时的震撼。 也因为如此,庆海市由原先的默默无名变成了现在炙手可热的旅游城市。 十几年前还冷清破旧的火车站此时正人声鼎沸,不论是接人还是拉客的,都一齐挤在出站口,期待、热情地望着每一个出来的旅客。 岑昀挤在熙攘的人群当中,拒绝了一拨又一拨朝他伸出手的黑车司机,照着指示牌找到出租车排队点,排在长龙后面。 等了大约十多分钟,岑昀坐上出租车,向司机报了幼时的住址。 “那边都拆迁了,一片荒地根本没人住啊,小兄弟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司机说。 岑昀愣了下,过了几秒钟后说:“就往那边开吧。” 司机耸耸肩,启动了车。 庆海市不大,从城北开到城南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到半小时,岑昀就下了车。 司机说得没错,原先这片的住宅现在已经都被推倒了,有的已经成空地,有的上面还残留着被推倒的墙壁碎石。 附近的商户多多少少也都搬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下一批就会被拆,因此整个街道也都变得空荡荡。 岑昀走了一圈,发现曾经记忆中的家已经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就连具体的方位他都找不到。 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他返回到主路,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附近有酒店吗?” “外地来的啊?”司机从后视镜打量着岑昀,“附近有几家宾馆,再远一点有个酒店,不过就是贵了点。” 岑昀看着窗外早已陌生的环境,随口说:“就去酒店吧。” 第二天,岑昀跟岑淑华约了见面。 岑淑华还住在原先的旧小区里,听门口的保安说这里在前几年进行了老小区改造,所以很难再拆迁了。 按着模糊的记忆走到单元楼下,岑昀实在记不得究竟是几楼几号,只好又给岑淑华打了通电话。 “你到哪了啊小岑?”岑淑华那边的声音很嘈乱,听起来有不少人。 “我到楼下了,但是——”岑昀话还没问完,岑淑华就直接说,“到楼下了你赶紧上来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岑昀沉默了一下,“我记不清是几楼了。” “哦…三楼右户,楼下防盗门开着呢,你直接进来就行。” “好。”说完岑昀挂断了电话。 因为进行过老小区改造,单元楼前装了崭新的电梯,不过需要刷门卡才能用。 岑昀朝前走了几步,拉开防盗门,顺着楼梯走上三楼。 右户的门已经被打开,站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岑昀走进去,里面瞬间变得安静,客厅坐着的几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岑昀。 坐在最中间的岑淑华第一个站起来,笑着对岑昀说:“小岑你来了?快进来吧。” 岑昀扫了眼玄关处,直接走了进去。 “来来来,坐这里。”岑淑华拉着岑昀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弯腰拿过桌上的果盘放在岑昀面前,“一路过来辛苦了吧?来,吃点水果。” 岑昀扫了一眼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四人,其中除了同样多年未见的姑父外,其他都十分陌生。 “咳…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岑淑华指着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这是你姑父的爸妈。” 老人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才上高中的模样,“这是我女儿陈灵灵,你小时候见过,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了。” 她旁边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这是你姑父,你应该还记得,你小时候他特别喜欢你,总带你出去玩。” 岑昀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四人,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好。”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姑父的爸妈,小时候他没见过,看起来年龄已经不小,头发花白,不过眼神还挺好使,至少上下打量他的时候十分好使。 他们旁边坐着的沉灵灵算下来应该得叫他一声哥哥,不过小姑娘此时板着张脸,颇有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像在看敌人一般,丝毫没有要开口叫他哥哥的意思。 回想到小时候,岑昀对这陈灵灵印象十分模糊,只记得长得挺丑的,还挺黑。现在看来倒是女大十八变,至少比当年顺眼多了。 岑昀的姑父,也就是陈升率先开了口:“小岑你这次回来住在哪啊?” “酒店。”岑昀回。 “哎呀,干什么浪费那个钱去住酒店啊。”陈升满脸不赞同地说,“你早点告诉我们,给你腾个房间,住我们这里就好了啦。” 岑昀没什么表情地扫了眼自己身处的旧房子,三居室住一对夫妇两个老人再加一个女高中生,真不知道哪里还能再给他腾个房间出来。 陈升可能也意识到这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进入重点,“来之前你姑姑应该都跟你说清楚了吧?你爷爷奶奶走得急,很多事都没交代清楚,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只能辛苦一点,把没整理清楚的事情都捋捋顺。” 岑昀没什么幅度地点了下头,看着陈升的眼睛:“之前都说过了,遗产的事。” “对,现在主要就是遗产这块可能有些没分清…” “爷爷奶奶葬在哪了?”岑昀突然打断他。 陈升愣了下,说了个墓地的名字。 岑昀说:“我准备下午过去看一看。” “额…”陈升顿了下,有些模糊地说,“你是去该看看,毕竟是你爷爷奶奶,他们以前也挺疼你的。” 说完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岑淑华,岑淑华立刻搭上话,“小岑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人生地不熟的,要不然坐我们的车过去吧?” 岑昀预料到了他们会这么说,没什么所谓地点点头,说:“都可以。” 岑淑华本想留岑昀在家吃午饭,但岑昀说自己没胃口,他们只好也赶紧收拾收拾出门。 陈升的父母留在了家,在他们出门前互相搀扶着对方回房间说悄悄话去了。倒是陈灵灵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去,说好久没见过外公外婆了,想去看看。 岑昀听到,问她:“不是上个月才举办过葬礼?” 陈灵灵顿了下,岑淑华在一旁帮忙解释:“那会儿灵灵正考试呢,没赶得上葬礼,所以就没去成。” 岑昀突然感到很好笑。 没让他参加葬礼是因为太混乱没来得及联系他,没让陈灵灵去参加葬礼则是因为怕耽误她考试。 岑淑华可真是当了个好女儿。 陈升开车到了墓地,显然大家对路都不熟,绕来绕去,半天才找到正确的墓碑。 岑昀的爷爷和奶奶合葬在了一起,墓碑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可能是到了墓地,受到周围气氛的感染,岑淑华突然想起了岑中严,从而想到一直被她遗忘的嫂子,便问岑昀:“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岑昀直直看着墓碑,听到岑淑华的话,像是突然醒过来,视线转移到她脸上。 岑淑华看着他的眼神,心底突然有些发慌,说话也磕巴起来:“怎…怎么了吗?” 岑昀摇摇头,没什么表情地说:“她很好。” 岑淑华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呵呵…那就好。” 岑昀空手来的墓地,此时站在墓碑前也丝毫没有要祭拜的意思,似乎就只是来看看。 站了一会儿,他扭头对岑淑华说:“回去吧。” 岑淑华早就不想在这阴气森森的地方待了,要不是因为岑昀,她才不会咬着牙在这里站这么久。 “好好好,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着她第一个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岑淑华和陈升在车内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岑淑华用胳膊碰了碰陈升。 陈升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随后对岑昀说:“小岑,等下我们找家饭店一起吃个饭吧,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岑昀头看向车窗外,语气冷漠:“不用了,我等下直接回酒店。” 岑淑华听到一下急了,“你回酒店干什么!”说完可能她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激动,便又放低了声音,“那个,大家中午都还没吃饭,附近有家中餐不错,我们到那里去吃点吧?你应该也好久没吃庆海的饭菜了。” 岑昀没说话,岑淑华便让陈升直接往饭店开。 突然,一直懒洋洋坐在后座的岑昀倏地坐直身体,眼神直勾勾看向车窗外。 岑淑华和陈升坐在前面没注意到,不过他身边的陈灵灵察觉到他的异常,也朝车窗外看过去。 由于刚刚改变了路线,他们来到了花海附近,此时正是观赏季节,整条街人都很多,陈灵灵上周才和男朋友一起来过。 “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车。”岑昀突然扭过头说。 陈升愣了下,问他:“你要去干什么?” “停车。”岑昀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 陈升虽感觉不对劲,但还是放慢了车速,在路边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岑昀就拉开车门。 岑淑华立刻回过身,语气略急:“你要去哪里!” “之后再联系。”只留下这一句话,岑昀便匆匆下了车。 岑淑华立刻打开车门下车,他们停车的地方正好在花海附近,前面100米就是入口处,这里车多人也多,没几秒钟岑昀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第55章 岑昀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他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再没看到刚刚在车上看到的身影。 “爸爸!”小女孩喜悦的声音引起了岑昀的注意。 约30多岁的男人一把抱起小女孩,疼爱地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小女孩重重点了下头,脸上带着遮挡不住的笑容。 男人眼里带着笑。“要不要吃冰激凌?” 小女孩听到,娇声道:“要吃!” “可不能给她吃冰激凌,她昨天都拉肚子了。”男人身旁的女人插进来话,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小女孩,“乖,喝点水。” 小女孩捧着比起她的手来说过于庞大的水瓶,模样十分乖巧地看着男人,眼巴巴地朝他求救。 男人和女人对视笑了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等你身体好了爸爸再给你买冰激凌吃。” 小女孩有些不乐意地撅起嘴巴,但还是说:“好吧,那你要说话算数哦!” “一定算数。” “小伙子——”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打断了岑昀的视线。 岑昀愣了下,看着眼前约4、50岁的男人。 “要不要票?”男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只要50一张哦,今天不早了,就便宜卖给你了。” “不用。”岑昀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黄牛,迈腿想绕开男人。 “哎,别走啊,”男人挡在岑昀面前,朝四处看了看,低声说,“不行你开个价,在售票厅买可得100多,我这儿已经很便宜了。” “不需要,谢谢。”岑昀礼貌说。 男人打量着岑昀的表情,确认他是真的不想买,随即放弃,去寻找下一头肥羊。 等卖黄牛票的男人离开,岑昀朝刚刚那一家人的方位看去,人已经离开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周围的人潮没有减少的意思,马路上的车也拥堵着,停车场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依次排着队等着进去。 走到景点门口,人群有进有出,每个人脸上都满怀期待,带着喜悦。 可能是被这种氛围给感染了,岑昀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朝售票厅走过去。 花了170块钱买了票后,他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拒绝了只卖50快的黄牛大哥。 验票,进门,岑昀跟着指示牌往里走。 门口离花海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这中间的路旁也都盛开着各种花卉,立着的牌子上介绍着品种和名称。 走到一半,岑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身边的小姑娘太多了,大多都17、8岁左右的样子。 倒不是说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能来看花海,只是身边这群小姑娘脸上雀跃的表情、手上拿着的统一的扇子、以及头上戴着的头饰都让岑昀感觉她们是有组织来的。 难道是旅游团? 也不像,旅游团不会这么松松散散的分开,更不会有这么多人。 正迷惑时,岑昀听到身边的小姑娘兴奋地对同伴说:“我今天带了单反!可以拍好多雨雨的照片!” 雨雨? 是哪种花的昵称吗? “你拍好了回头发给我,我发到微博上去。”女孩的同伴说。 “好,没问题。”女孩从包里掏出单反,“我这还有上个月商场活动时拍的照片。你看,是不是特别帅!” “啊啊啊,你拍得也太好看了吧!”同伴看着单反里的照片,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声。 女孩满脸得意,“那当然,我可是雨雨每场活动都跟的。不过这次雨雨这个剧组比较神秘,管得特别严,今天难得来这里公开取景,我可要抓紧机会,多拍点照片出来。” “也不知道雨雨这次在剧中是什么造型,好期待啊!” “听说是民国剧,不会是演军阀吧?天呐,光是想想我都快要被帅晕了!” 由于这两人的音量不算小,岑昀被迫偷听了一会儿,总算搞明白她们口中“雨雨”的来头。 原来是个演员。 也难怪今天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岑昀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很快穿过这些追星女孩的队伍往里走去。 前面就是花海了,走了进去,他停住脚步。 岑昀记得在他幼时这里还是开放的,没有门票,也没有工作人员,更没有这么多游客。 现在成了网红,身价反倒翻了几番。 看着有些陌生的花海,他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周围游客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在拍照,甚至还有录视频和直播的,像岑昀这样静静坐在旁边看花的,几乎没有。 看了一会儿,岑昀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明明小时候和爸妈一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很美,当时的花海甚至都没现在的大,也没有人打理,乱哄哄长成一片,倒有一种格外的美感。 现在打理得规范了,规模也变大不少,甚至一旁的设施都高级很多,但却没了幼时第一次见的震撼, 岑昀站起身,转身要往回走,胳膊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惊愕中,他回过头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傅松。 “你怎么…”岑昀话还没问出口,脑海中突然想起刚刚那两名女孩的对话。 雨雨,演员,剧组。 哦,萧疏雨。 岑昀没说话了,看着眼前的傅松。 倒是傅松的表情很不悦,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不清为什么,岑昀心里泛上一股轻微的难受。也因此,他对傅松说话没能控制住语气,“你不是一直在派人监视我吗?怎么,我来庆海你不知道?” 傅松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岑昀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他略微用力想要挣开傅松的手,傅松却没松手。 “放开我,”岑昀看着傅松的眼睛,语气平静,“我要走了。” 傅松还是没说话。 岑昀加大力度挣脱开傅松的手,转身正要走时,傅松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岑昀。” 顿了下,岑昀转过身看着傅松。 傅松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叫完他后没说话,只看着他。 “我要走了,”岑昀只好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在句尾补了句,“傅总。” 在岑昀转身迈腿前,傅松终于十分生硬地从口中憋出一句话:“我最近忙,没注意到。” 岑昀有些不解,“没注意到什么?” “你来庆海。”傅松说。 “哦。”岑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傅松又不说话了,抿了下嘴,像是不满意岑昀的回答。 岑昀感到有些莫名,明明上一次在电梯里傅松还直接无视了自己,怎么现在又抓着自己不放,摆出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架势。 《纠缠》TXT全集下载_19 反复无常,令人心烦。 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和尖叫声,岑昀转头看过去,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而且包围着太多人,什么也没看见。 但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引发的骚动。 他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傅松:“你不过去吗?” 傅松也听到那边的动静,抬手看了眼手腕的表。 岑昀看着傅松的动作,顿了下,语速很快地说:“快过去吧,我也要走了。” 傅松抬起眼看了眼岑昀,什么都没说,迈腿朝那边走了过去。 也许是看热闹的基因被刻在了中国人的血液中,周围原本刚刚还熙攘的人群在听到一旁的热闹声都赶了过去。 很快,岑昀身边变得冷清,除了零星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腿脚不便走得慢以外,周围空落落的只剩他一人。 第56章 傅松是来庆海参加政府活动,上个月就已经安排好,他并不知道萧疏雨今天也在这里拍摄。 据沈迟说,萧疏雨不知从哪得知了他的行程,硬坳地剧组在同一天来这里取景,顺便一同参加活动。 有大明星来参加活动,政府当然乐意得很,至少不用再担心活动的曝光度。 萧疏雨也不用再另外找记者来拍自己,他的大批影迷会在今天拍出数张剧透照发到网络上,其中必然能拍到他和傅松。 傅松到得有些晚了,刚刚和岑昀说话耽误了时间。 走过来时主持人正巧在台上喊到他的名字,他脚步没有停顿地走上台。 发言稿是沈迟提前写好的,傅松在来的路上粗略看了一眼,他记忆力一贯很好,此时便能在台上流畅地背出来。 讲话结束,当地政府人员也走上台,为他颁奖的同时赠予他奖杯。 具体颁的什么奖傅松也不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形式,结束后这个奖杯将会被随意地丢弃在哪个角落,最终成为废品。 在最后环节,所有人上台一同合照,其中包括刚刚已经上过台的萧疏雨。 走上台后,萧疏雨走到傅松身旁,抬手碰了一下傅松的胳膊。 虽然仅仅一秒不到,但傅松还是很快移出胳膊。 “傅总,又见面了。”萧疏雨并不介意,脸上的笑容很真挚。 傅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大家都看前方,笑一笑。”摄影师在台下大声说。 萧疏雨朝前方看去,摆出精心准备的自然姿势,脸上挂着让台下影迷尖叫的笑容。 “雨雨旁边那个男人是谁啊?他好帅啊!” “听刚刚介绍好像是万松的董事长?太吵了我都没听清。” “董事长?这么年轻的吗?” “他是不是跟雨雨认识啊,刚刚雨雨还跟他说话了。” “我拍到了!不仅说话,还拉胳膊了!” “天呐,我怎么感觉他和雨雨看起来很般配呢?” “我也是这么感觉,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好养眼啊,果然长得帅的都是玩在一起的!” 合照结束,傅松第一个下了台。 沈迟接过他手中的奖杯,随手扔给后面的工作人员,说:“车已经准备好了。” 傅松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停顿了下,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傅总?”沈迟愣了愣,赶紧快步跟上。 走到花海另一侧,刚刚岑昀还坐着的石凳现在已经换了人,一对情侣坐在上面亲亲我我。 傅松顿住脚步,四处看了几眼,却没能看到岑昀的身影。 “傅总,您在找什么?”沈迟在他身后试探性地问。 傅松抿了下唇,沉着声音说:“查一下岑昀为什么来庆海。” “好的。”沈迟应完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傅松怎么会知道岑昀来庆海了? 最近几天岑昀的行踪他都没有汇报给傅松,按理说岑昀的行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难道傅松刚刚是在找岑昀? 岑昀坐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刚刚坐在陈升车上时他好像看到了顾水的身影,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但既然遇到了傅松,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傅松。 看着已经启动车的司机,岑昀打消了下车的念头。 傅松身边跟着的人不会比自己少,而且沈迟一直跟着他,不会出事的。 况且他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并不一定就是顾水,没准只是长得像的某个人罢了。 回到酒店后,岑昀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续租一天。”把房卡递给前台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傅松的电话。 “滴—滴—滴——”电话一直空响,没有人接听。 “先生,续好了。”前台把房卡还给岑昀。 电话正巧在这时自动挂断了,岑昀收起手机,拿过房卡,“谢谢。” 回了房间,岑昀去浴室冲澡,等出来时,手机依旧没有动静。 他将头发擦了半干,穿着浴袍坐在床边,再一次拨通傅松的电话。 一秒钟后,他听到了电话铃声。 没错,就是电话铃声。 岑昀抬起头,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不确定地站起身,走到门口,缓慢抬起手按下门把。 门开的一瞬间,模糊的电话铃声变得清晰,他听见傅松在走廊接起电话,用低沉的嗓音说:“喂。” 同样的声音也从他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 岑昀松开门把,和眼前才看见自己的傅松对视着。 傅松没料到来电的人就在眼前,愣了一下,挂断手中的电话。 他走到岑昀面前,语气波澜不惊,“打电话什么事?” 岑昀没能回答出问题,而是有些疑惑地问:“你也住这里?” 傅松拿起手中的房卡,示意给岑昀看。 “不是,这么多酒店你怎么偏偏就——” 说到一半,岑昀才反应过来庆海这么些年因为花海带来的旅客确实多了不少酒店,但大多都偏便宜平价,为数不多的几个星级酒店就包括自己正在住的这个。 在屁大点的庆海凑巧住在同一间酒店确实是件很正常的事,住在同一层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不住隔壁间就可以,岑昀想。 “我那会儿可能看见顾水了。”岑昀抬眼看着傅松说。 傅松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语气变急:“在哪见到的?” 岑昀告诉了傅松,随后又说:“也可能是看差了,毕竟那么多人,看得不一定准。” “我知道了。”傅松说完便留岑昀在原地,脚步匆忙地转身走向电梯,同时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岑昀想他可能是在打给沈迟。 不过这也跟他没关系了,该说的他都说了。 他转身回了房间,去处理自己那堆还未解决的烦心事。 出乎意料的,先打来电话的不是岑淑华而是陈灵灵。 岑昀来庆海第二天了,却一直绝口不提遗产的事,岑淑华急了,便想让年龄稍小的陈灵灵过来先探探口风。 在电话中,岑昀应允了陈灵灵的邀约,并将地址定在酒店楼下的烧烤店。 陈灵灵早到了,先点好了单,等岑昀来了,她冲岑昀挥了挥手,“这里。” 岑昀坐过去,看着桌上摆着的冰啤酒,问她:“你能喝酒吗?” “按理是不能,但偶尔喝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从她的语气听来可不是偶尔才喝一点的程度。 岑昀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他对陈灵灵这个所谓的妹妹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更何况他们今天也是因为钱的原因才会见面。 “直说了吧,我妈希望你放弃遗产继承权。”陈灵灵比起岑淑华说话要直接得多,也不客气得多。 岑昀不甚在意,喝了口啤酒,“我为什么?” “我们住的房子你也看到了,总共就100来平方,我得和我爸我妈、我爷我奶总共五个人一起挤,换你你住得下去吗?” “这是你们的问题,为什么来问我?”岑昀放下啤酒杯,语气冷淡。 “怎么不能来问你?如果你放弃遗产,外公外婆的房子就归我们家了,到时候把两套房子卖了,怎么也能换套舒服的大房子住。” 陈灵灵显然对现在自己住的旧小区嫌弃至极,即便提起也会嫌恶地皱起眉头。 岑昀看着她,突然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葬礼都没去参加吗?” 陈灵灵噎了一下,随即底气十足地说:“我当天在考试,没去怎么了?” “呵…”岑昀笑着摇了摇头,“你连他们的葬礼都没去,还觊觎着他们的房子?” “我…”即使陈灵灵再怎么没心没肺,此时被岑昀戳透了讽刺,面子上也挂不住。 岑昀拿起一串羊肉串,闻了闻,又觉得恶心,放了下来,看着陈灵灵说:“如果我知道他们去世的消息,肯定会回来参加葬礼的。”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遗产的事,你们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吧?” 陈灵灵不想在岑昀面前示弱,嘴硬道:“你都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凭什么要通知你?” 岑昀挂在嘴边的笑容僵了一下。 陈灵灵见岑昀没说话,瞬间气焰高涨,声音尖锐:“你爸都死这么多年了,你妈也带着你跟别的男人去了别的城市,凭什么外公外婆去世了要通知你?你根本不配继承他们的遗产!” 岑昀呼吸滞了一下,抬眼死死盯着陈灵灵,咬着牙说:“谁跟你说的?” 陈灵灵被岑昀突变的眼神吓了一跳,后背突然有些发凉,但随即又挺直身板,硬着声音说:“我妈跟我说的!你妈在你爸死了后脑没多久就给你找了新后爸,带着你跑了!这么多年外公外婆都是我妈在照顾,凭什么你妈跟别的男人鬼混不管他们,在他们死后却还要分一份遗产?这不公平,你们根本没有资格拿这笔钱!” “砰!”啤酒瓶子被岑昀狠狠砸在地上,瞬间炸裂开来,玻璃渣子逃似的散落了一地。 烧烤店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而吓到,噤声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在一片寂静中,岑昀站起身,垂眼对被吓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陈灵灵说:“我不打女的,但你最好从现在起管住你这张嘴。” 陈灵灵没能说出话,怔怔看着岑昀,像是被吓傻了。 岑昀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烧烤店。 第57章 不知在路边暴走了多久,岑昀身上的愤怒终于消散了些。 他停下脚步,看了眼渺无人烟的周围,才知道自己迷路了。 夜已深,已经十多年没回来庆海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路边没有商户,也没有住宅,道路上更是连路灯都没有。 岑昀顺着路边又缓步走了一会儿,在这段时间里,路上连辆车都没经过,更别说出租车了。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四周有些眼熟。 根据记忆中模糊的方位,他朝右边走了几步,发觉自己竟走到了之前已被拆迁的旧址。 怪不得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岑昀随意在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下。其实在手机上应该可以叫到网约车,但他不想,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 刚刚陈灵灵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尖锐的声音变得模糊,没乍听时那么刺耳,但每一句话却像烙印在耳朵中,一个音符都无法忘却。 愤怒吗?没错。 但愤怒到现在,他更多的好像是无力。 “哔哔——”突然一辆车行驶过来,按了下喇叭。 岑昀抬起头,看着已经减速停在自己面前的车。 车窗降了下来,驾驶座上是名中年女性,很是热心地看着他,“是不是打不到车?” 岑昀张了张嘴,突然感觉说不出话来。 “上车吧,我顺路载你一段。”女人把车锁打开,示意岑昀上车。 眼前的女人有点像李女士,这让岑昀有些忍不住要朝她走去。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也不能算忍,只是大脑里的理智让他清醒过来,明白眼前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李女士。 “不用了。”岑昀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里可打不着车的。”女人好心提醒岑昀。 岑昀依旧摇了摇头。 女人并未坚持,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启动车子走了。 空空的街道又只剩一人,岑昀垂着脑袋,眼神发空地看着眼前并不算平整的地面。 可能是刚刚的女人又反悔了,没一会儿地面上又亮起光,轿车停在他面前。 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又关上,随后响起的是脚步声。 直到一双皮鞋踩在眼前的地面上,岑昀才抬起头。 傅松站在车灯发出的亮光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岑昀。 “哦,是你。”岑昀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 “哦,是你。”傅松嘴中嚼着这几个字,垂眼问岑昀:“除了我,还会是谁?” “女人。”岑昀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傅松对岑昀口中的陌生女人并不感兴趣,伸出一只手,对岑昀说:“起来。” 岑昀的视线从傅松修长又宽厚的手掌转移到他的脸上,摇了摇头。 傅松皱了下眉,“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别管我了。”岑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烦,垂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当中。 傅松的手在空中待了几秒,被主人收了回去。 他看着在路边蜷缩成一团的岑昀,忽然觉得他像一只被主人丢弃了的小狗,待在原地不肯走,执拗地认为主人肯定会回来找他。 傅松转过身,将车熄了火。 车灯没了,周围重新恢复黑暗。岑昀抬起头,甚至都看不清傅松的脸,只能看到一团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 傅松走到岑昀身旁,没说话,弯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岑昀扭头看着他,“你干什么?” “坐着。”傅松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拿起看了一眼,按掉了。 岑昀猜不透傅松的想法。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看不明白傅松这个人。 沉默坐了一会儿,周围的蚊子闻到了人血味,纷纷赶过来。 岑昀冷不丁地拍一下腿,又时不时地拍下胳膊,最后实在没忍住问傅松:“你不被咬吗?” “不。”傅松坐得纹丝不动,可能蚊子以为他是雕塑,所以都不来咬他。 岑昀抬手拍死脖子上正吸他血的蚊子,问傅松:“你什么血型?” “B型。” “我也是B型啊,为什么它们都只咬我。”岑昀满是怨愤。 傅松扭头看了岑昀一眼:“这跟血型没关系。” “难道是我血糖太高了?”岑昀挠着被咬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不禁感叹道,“都怪我太甜了。” 傅松本想这说跟血糖也没关系,但在听到岑昀说自己太甜时,莫名没能说出口。 “走吧走吧,不坐了,咬死我了。”岑昀从石头上蹦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傅松跟着站起来,打开车门。 岑昀赶紧坐上车,十分迅速地关上车门,要把吸他血的蚊子全都关在外面。 傅松上车后打开车内的空调,将温度调到最低。 岑昀看了一眼,问他:“你热啊?” “温度低蚊子不咬人。”傅松说。 “哦。”岑昀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 不知道是空调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车内本就没有蚊子,岑昀果然没有再挨咬,就连身上被咬的包也没那么痒了。 就是有点冷。 他搓了搓胳膊,看了眼车窗外,问傅松:“这是去哪啊?” “回酒店。”傅松说着看了眼岑昀,顿了一下。 前方正好红灯,傅松踩住刹车,转过身在后座找着什么。 岑昀跟着看过去,就见傅松从后座的礼盒里拿出一件西服。 他动作不算太温柔地把西服扔到岑昀的腿上,用命令的口吻说:“穿上。” “…”岑昀看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服,暗自猜测着价格,然后毫不含糊地盖在身上。 身体终于暖和了些,岑昀想起件事,“你们找到顾水了吗?” 傅松手握方向盘,点了下头。 岑昀惊了,“那我白天看见的真是顾水啊?” “嗯。”傅松看了眼岑昀,“不用担心,已经掌握他的位置了。” “我倒不是担心…”岑昀回想白天见到的身影,当时只是粗略一眼而过,仅觉得眼熟,没看清太多,也不知道顾水现在的状态如何。 “他还好吧?”岑昀问。 提及到顾水,傅松的表情不算愉悦,“还不知道,沈迟先过去了。” “那你原本是不是正要去找顾水?”岑昀一下坐直身体,看着窗外已经熟悉的道路,“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打车回酒店就行。” 不过傅松并没有停车的意思,直视着前方,简短道:“不用。” 岑昀深知自己一贯都无法改变傅松的想法,此时见他意已定,只好闭上嘴安静坐在副驾驶。 第58章 到了酒店楼下,岑昀把西服叠好放在座位上,打开车门。 傅松扭头对岑昀说:“晚上在酒店待着,别乱跑。” “哦。”岑昀知道傅松是因为顾水的突然出现,老实点了点头。 等岑昀离开视线,傅松启动了车,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沈迟的来电,他接起电话。 “没找到顾水。”沈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我们到的时候就房子就没人了。” 傅松神情霎时变得严肃。 沈迟报告说:“这里应该只是他暂住的地方,房间里干净得很,没什么东西。” “再仔细找找。”傅松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股不安袭上心头,傅松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任何事情只要一旦偏向预期就容易失控。 门童过来接过钥匙去泊车,傅松走进酒店的电梯。 在停了两次后,电梯停在他要去的楼层。 他的房间就在岑昀的隔壁,岑昀以为只是偶然,但这确实是他刻意的。 本来今天参加完活动他就应该立刻返程汾城,但莫名其妙地,他让沈迟查了岑昀住的酒店,并在隔壁定了一间房。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无用功,至少在庆海发现了顾水的踪迹。 前几日顾仟隆生病进了医院,口风很紧,谁也不知道顾仟隆究竟得的什么病,病情如何。 但傅松还是找方法打探到了消息,知道顾仟隆目前正处于昏迷当中。 昏迷,意味着可能醒来,也可能永远沉睡下去。 顾家因此乱了阵脚,没人再有闲心去管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疯子的顾水。 酒店走廊的地板上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所以即便傅松脚上穿着坚硬的皮鞋,走路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走到房门口,他掏出房卡,手顿了下。 一秒钟后,傅松掏出手机打给沈迟,让他现在立刻带人回酒店。 沈迟很诧异,他正带人搜索着顾水住过的房子,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傅松却语气坚决果断,让他立刻返程。 挂断电话后,傅松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这次是他疏忽了。 沈迟和保镖最快回来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而他身边一个人都没留。 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滴”的一声,锁开了。 傅松推开门,迈腿走了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户大开着,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呼呼往里灌风,吹得窗帘不断飘动。 房卡插在卡槽里,视野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嗨,”顾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坐在床上看着傅松,像在招呼许久未见的好友,“好久不见。” 岑昀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傅松的声音。 是听错了吗? 他从床上爬起半个身子,对着门外又仔细听了一下。 什么都没听到,也是,这个时间傅松怎么可能出现在酒店里。 岑昀重新倒回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 今天经历了太多,对他来说不算轻松,所以即便现在心情平静了不少,也没办法立刻就入睡。 不知道傅松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找到顾水。 就在岑昀放空思维,躺在床上发着呆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刺耳的声音。 像是什么重物砸碎了玻璃。 岑昀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没怎么思考便穿着拖鞋从房间走出去。 傅松的房门没有关,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露出来的亮光,刚刚的声响也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可是傅松这个时间怎么会在房间里? 岑昀迟疑地走过去,没推开门,只在门外喊了声:“傅松,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他。 来不及去思考,岑昀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不要过来!”顾水手拿着一块玻璃抵在自己脖子上,身子探出已经没了玻璃的窗户外,死死盯着眼前的傅松。 傅松站在原地没动,语气没有波动:“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顾水话没说出口,眼神穿过傅松身后,脸色变动了变。 傅松察觉出不对劲,回过头看见岑昀,瞬间没了之前的淡定,语气厉急:“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见你房间有声音,所以就——”岑昀看到窗户旁正以死相逼顾水,一下瞪大眼睛,“顾水,你在干什么?!” 见到岑昀,顾水的情绪似乎更为激动,攥着玻璃的手在微微颤抖,质问岑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岑昀看着脖子上已经显出红印的顾水,“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顾水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眼里尽是疯狂。 岑昀卡了壳,看着精神状况已经逼近崩溃的顾水,不知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抚住他。 “你先出去。”傅松转头对他说。 “你们敢动一个试试!”顾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半个身子都快要伸出窗外,稍不小心就能直接从高层掉下去,“敢动我就跳下去!” 岑昀瞬间僵住身体,抬头看着顾水,语气中带着安抚,“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不动。” 他不应该就这么鲁莽地进来。 他应该更聪明一些的,应该早点察觉出傅松房间的不对劲,直接叫保安上来。 他现在除了更加刺激顾水的神经,没有任何用处。 顾水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随时就要瓦解,眼睛红通通地直盯着傅松。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也许是夹杂了夜风,他的声音听起来飘乎得很,不像之前那么激烈,“你和我才是最配的,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比起岑昀如履薄冰动都不敢动,生怕刺激到顾水,傅松看上去要轻松很多,眼神平静地看着顾水:“你想错了。” “我没错!”顾水手指紧紧攥着玻璃,指尖被锋利的玻璃刺破,流出鲜红的血液。 傅松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因顾水而动摇:“你错了。” “我说了我没错!”顾水怒吼着,脖子凸出青筋。 他喘了两口粗气,声音突然放低,如同说情话一般对着傅松亲昵道:“我们是一样的,只有我们才是同类,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懂你,也只有你能懂我。” 傅松没有说话,冷漠地看着顾水。 他现在只需要让顾水在沈迟来之前老实待在房间不跳下去,其他的,不论受伤与否,亦或者精神崩溃,都不在他关心的范畴内。 顾水看着不说话的傅松,“你不认同我说的话?” 过了几秒,他脸色惨白地勾起唇角,冲傅松轻轻笑了笑,“我们不是都一样被抛弃了吗,你不记得了?” “我们同样都被父母抛弃了。”他脸上带着令人看不懂的笑容,“你说是不是,傅家的私生子?” 岑昀感觉自己像是局外人,丝毫听不懂顾水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傅松随着顾水说出这句话而变得有些异常。 傅松此时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阴鸷地盯着顾水。 顾水完全没受影响,甚至有些欢愉地接着说:“所以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我们是一样的,从出生就带着诅咒,注定永远都不会有人爱我们!但没关系,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像是恶魔的低语,尽管傅松一句话都没说话,他还是不断地一句一句重复着:“除了我不会有人爱你的,连你的父母都不爱你,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人爱你。除了我,除了我…” “砰!”突然从窗外伸出一脚,直接将窗户旁的顾水踢倒。顾水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痛苦呻吟几声,手中的玻璃也脱落在地上。 紧接着,窗外那人跳进房间,趁顾水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将他踹晕,动作快准狠,谁看到都得夸一句漂亮。 沈迟这时才从门外冲进来,扫了一眼地上的顾水,抬头看向傅松:“傅总,你没事吧?” 傅松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岑昀:“你呢?” “我…也没事。”岑昀还未从眼前的突变反应过来。 傅松拽着岑昀的胳膊走出房间,身后的残局由沈迟来收拾。 回到自己房间后,岑昀才愣愣地回过神,抬头看着傅松:“刚刚那是你带来的保镖吗?” “嗯。”傅松点了下头。 “他为什么可以飞进来?这里可有10几层高啊…” 傅松看了岑昀几秒,转身叫沈迟进来给他解释。 “啊,他不是会飞,”沈迟让保镖把顾水绑起来后,十分尽职尽责地向岑昀解释,“他身上绑着绳索,是从楼上的窗户爬下来的。” 从接到傅松电话后,他就感觉事情不对,以最快速度赶回酒店,然后在楼下发现了窗户旁的异常。 在尽量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他让保镖上到楼上的房间,看准时机,拿下顾水。 “哦。”岑昀点点头,由衷地说,“厉害。” 只有他是最没用的。 “他们都是专业人员,这只是常规操作。”说完,沈迟顿了顿,表情有些哀怨,“不过这次没能提前查出顾水的行踪,年终奖肯定是泡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扣工资。” 这时傅松从另一个房间走过来,沈迟赶紧正了正表情,满脸严肃地对傅松报告自己已经解释完毕。 “嗯。”傅松对他淡淡点了下头,“去吧。” 沈迟得到命令,立马溜了。 第59章 傅松刚去接了通电话,傅青打来的。 “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周,”傅青在电话里中说,“你怎么想?” 傅松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怎么想。” “老头现在身体硬朗,再撑个几十年没问题,你就不怕他二十年后把他小儿子扶上位?” 傅松顿了下,“现在傅家在我手上。” “是,”傅青说话毫不留情,“但只要老头一天没死,你就一天不是傅家真正的掌权人。” 傅松没说话。 他对傅青的话并不认同,他迟早会真正拥有整个傅家。 傅青接着说:“别忘了你的身份,如果未来傅令笙为了那小子公布你私生子的身份,就傅家那群老古董,最终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好。” “好了,”傅松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捏了捏鼻梁,“我会再重新考虑。” “你别怪我多嘴,”傅青那边传来婴儿的嘤咛声,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你一个傅家的私生子,未来如果姓孟的拿着个来对付你,你还能不能被承认是傅家人都难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要孤独终老,等再过二十年,你岁数也不小了,那个时候再被老头和姓孟的联合给搞下去,你想想你还剩下什么?要家家没有,要事业事业没有,就连身边能说个贴心话的人都没有,难不成你以为等你没了傅家的身份,你外面那群莺莺燕燕还会对你有一丝真心?” 傅松抓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些,没有说话。 “我说话难听,但你也该好好想想了,挂了。” 《纠缠》TXT全集下载_20 傅松回到房间时,岑昀敏锐地感觉出他心情不好,但碍于身份,他没有多问。 等沈迟溜了,岑昀踌躇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傅松:“顾水会怎么样?” “我会送他回去接受治疗。”傅松说。 岑昀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放松了些,“那就好。” 凭心而论,虽然顾水在他心中的好感早已在那一次事情后消失殆尽,甚至他还恨过他一段时间。 但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如今见顾水落得如此下场,连当初的一分都辨认不出,他还是有些不忍。 隔壁房间已经安静下来,沈迟已经将顾水带走了。 “那个,让前台给你换个房间吧,你那屋窗户破了,也没法再睡了。”岑昀对傅松说。 傅松看着岑昀,点了下头。 岑昀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试探地开口:“那,早点休息。” 傅松顿了下,说:“你也是。”随后转身走出房间。 看着傅松离去的背影,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岑昀突然觉察出一丝脆弱。 按理说这个词不应该会出现在傅松身上,就算从现在的背影看过去,肩膀宽厚、身姿挺拔,无论如何都和脆弱这两个字挂不上钩。 但岑昀心中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感觉…不能让傅松就这么离开。 “等等。”在大脑还没回过味来之前,他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傅松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看向岑昀。 “额——”岑昀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叫住傅松要干什么。 “怎么了?”傅松问岑昀。 “——换房间怪麻烦的,不然你就在我这里先凑合一晚吧。” 又一次,嘴比大脑快。 说完的一刹那岑昀就后悔了,他想傅松肯定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甚至会认为自己是别有所图,立马就会拒绝他。 但出乎意料地,傅松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好。” 岑昀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傅松。 傅松表情没变,又重新走回房间——尽管刚刚也只迈出去一步,然后关门,换鞋,一切动作都十分流畅。 好像这本就是他计划好的。 岑昀站在原地愣住,直到傅松走到他面前,十分礼貌地问他可不可以去浴室洗澡时,他才回过神来说了声可以,并贴心地为他指了下浴室的方向。 没多久,浴室的水声响起,岑昀坐在床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现在也来不及多想了,傅松就在离他一墙之隔的浴室里洗澡,哗啦啦的水声告诉着他就因为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心软,以及一句莫名其妙的挽留,今晚他将和傅松共同入睡。 在同一个房间,以及同一张床上。 “天,”岑昀有些绝望地倒在床上,“我都干了些什么…” 傅松从浴室出来,因为洗换的衣服都还放在隔壁房间,所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 岑昀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着傅松。 傅松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走到岑昀面前,语气十分自然地问他:“你不去洗洗?”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 岑昀现在十分不想和傅松共处一室,明明之前气氛还很正常,怎么傅松洗了个澡出来,房间里的氛围就突然变得这么诡异。 他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浑身僵硬地逃跑到浴室里。 关上门后,刚想松口气,浴室里扑面而来的水汽以及和傅松身上相同的味道瞬间让岑昀有些后悔进来。 清醒一点,岑昀抬手拍了拍脸,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过凑合住一晚,朋友之间这样的事不是很常见么。 更何况门外的傅松一点反应都没有,十分泰然处之,只有自己这么一惊一乍的。 没那个必要。 想通了之后,岑昀潦草冲了个澡,在浴袍和脱掉的衣服中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穿上后者走出去。 傅松正背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岑昀出来,缓缓睁开眼看着他。 “你是不是困了?”岑昀清了清嗓子,问他。 傅松没说话,摇了摇头。 岑昀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时间,惊道:“都十二点了?” 他赶紧在箱子里找出一套睡衣,去浴室换上,出来对傅松说:“早点休息吧,我关灯了。” “嗯。”傅松躺进被窝。 岑昀关了灯,从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的一脚,小心翼翼躺上去。 房间里很安静,关了灯之后眼前被黑暗笼罩着,什么都看不到。 岑昀有点睡不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刺激得神经有些过于活跃。 就在岑昀正在脑海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时,旁边的傅松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你睡了吗?”傅松低声问。 岑昀睁开眼睛,老实回答:“没有。” “转过来。”傅松说。 在黑暗中,傅松低沉的嗓音莫名很有诱惑力,导致岑昀不知不觉听从了他的话,转过身看着他。 “为什么睡不着?”傅松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要慵懒一些,可能是躺在床上的缘故。 “不知道。”岑昀想了想,说,“可能今天过得太刺激了。” “吓到你了?”傅松问他。 岑昀摇了摇头,随后又想到傅松可能看不见,于是说:“没有。” 傅松没说话。 岑昀在黑暗中睁了着眼,发现自己适应了黑暗,至少能看清傅松的脸了。 “你呢?”他看着傅松的眼睛,“你为什么还没有睡?” 黑暗中傅松抿了下嘴,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回答,过了少时才开口说:“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岑昀问。 这次傅松没回答了。 岑昀没有追问,绞尽脑汁想了想脑海里可以拿出来用作安慰的话语,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声:“别多想了,早点睡吧。” “嗯。”傅松翻过身,重新平躺着。 岑昀没有动,也许是和傅松的对话缓解了紧张的神经,困意正渐渐朝他袭来。 他闭上眼,正准备入睡,突然听到傅松说:“你说你不会再接受包养,意思是你可以接受其他的稳定关系吗?” 岑昀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傅松的侧脸,“其他的稳定关系…指的是什么?” 傅松扭过头,低声说:“彼此只有对方的恋爱关系。” 黑暗中傅松的眼睛很亮,是岑昀所能见到过的最亮的存在,以至于让他他一时失了神,忘记了回答。 “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再回答我。”说完这句话,傅松就扭回去闭上眼,没再说话。 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没多久岑昀就听到傅松的呼吸就变得平缓。 他不懂傅松刚刚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 夜晚过于漫长,岑昀本以为自己今晚肯定会失眠,但出乎意料地,闭上眼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久违地,他再一次梦到了李女士。 只可惜是场噩梦。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傅松摇醒,岑昀脑海里依旧是面目狰狞的李女士。 李女士死死揪住他的领口,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救她。 为什么放弃了她。 为什么背叛她。 第60章 “岑昀——”傅松低头看着陷入梦境,满脸是汗的岑昀,神情担心,“岑昀,醒醒。” 岑昀从梦中缓缓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认清面前的人是傅松。 傅松用手背擦拭去岑昀额头上的汗水,皱了下眉:“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岑昀脸色发白,显然刚刚的梦十分糟糕。 傅松转身从桌子上倒了杯水过来,扶着岑昀坐起来,看着他把水喝下。 半杯水下肚,岑昀精神好了很多。 岑昀想故作轻松地对想傅松笑一下,但可能不太成功,笑得有些难看。 “可能昨天还是被吓着了,晚上就梦见有鬼来抓我。”岑昀捧着水杯,声音很轻地说,“已经没事了。” 傅松垂眸看着他:“再休息会儿吧,现在还早。” 岑昀没什么力气地躺下,很快重新闭上眼睛。 傅松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抬手把被子掖好,安静离开了房间。 快一点的时候傅松叫醒了岑昀,说带他去吃饭。 岑昀睡了几个小时,精神明显比早上要好很多,在浴室将身上黏腻的汗冲掉,跟着傅松下了楼。 到一楼大厅时,岑淑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下窜到岑昀面前。 “小岑——”岑淑华紧紧抓住岑昀的胳膊,一副生怕他跑了模样。 岑昀皱了下眉,不悦地动了动胳膊,“你怎么在这里?” “灵灵说你住这个酒店,我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了。”岑淑华的表情很是迫切,“那个,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在考虑,”岑昀一把拨开岑淑华的手,“等我考虑好了会联系你。” “小岑,你等等,”岑淑华拦住欲离去的岑昀,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身形高大的傅松,讪笑了下:“你爷爷奶奶留下的东西也不多,没多少钱,姑姑这边最近出了点事,有点手紧,不然也不会一直催你,你就当帮姑姑个忙。” 说完她又瞄了一眼旁边的傅松,“这是你朋友吗?呵呵,这么些年你跟你妈应该在汾城发展得不错吧?你这朋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估计你也不差你爷爷奶奶那点遗产,要不然今天就去把手续给办了吧。” “我没钱。”一直沉默没说话的傅松突然开口,一本正经地对岑淑华说,“我挺穷的。” 岑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傅松,随后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说,“对,你别看他长这样,其实挺穷的,经常问我借钱,所以我手头也不算太宽裕。” 岑淑华被他们两个噎住。 “回头等我考虑好了再联系,毕竟不管遗产有多少,对我来说都不算一笔小钱。”说完岑昀就拉着傅松快步走出酒店,并在岑淑华没追出来之前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笑死我了,”岑昀一想到刚刚岑淑华听到傅松说自己很穷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扭头看向傅松:“你怎么想的啊?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很穷,我都被吓到了。” 傅松神色自若,淡淡道:“我确实很穷。” “放屁,”岑昀撇了撇嘴,“你要是还算穷,那我算什么?大概连乞丐都不如。” 傅松没搭话,问他:“午饭吃什么?” “不是你说要带我吃饭吗?”岑昀说。 “庆海你比我熟,”傅松看了眼已经在周围绕了快一个圈的司机,“你选个饭店。” 岑昀纠结地思考了一会儿。他都十多年没回庆海了,要说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店,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眼看着司机就快要开回酒店那条街,他只好报了个地址,让司机往那边开。 庆海不大,十多分钟司机就停了车。 看着脚下破旧的道路,傅松下车时的脚步有些迟疑。 “前面是我上初中时的学校,之后我就离开庆海了,所以你问我有什么好吃的,我只能想到这里。”岑昀问傅松,“前面有条小吃街,要不就去那里吃吧。” 傅松低头看了眼出门前还锃亮但现在已经盖上一层灰尘的皮鞋,十分违心地说:“好。” 久违地回到以前的学校,岑昀心情有些小兴奋,走在路上还不时向傅松介绍。 ——这个是他小时候摔过跤的石头,那个是小时候翻过的墙,那棵树上留着他的稚嫩笔迹…… 走到学校后门,和记忆中一样,原先的小吃街还开着,只不过里面的店铺换了不少。 岑昀走进去,看到一块熟悉的招牌,满是兴奋地对傅松说:“就这家!我初中时天天过来吃,特别好吃!” 傅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家破旧的米线店出现在视野内。 米线店整个门店看上去破破旧旧的,里面很小,只有几张桌子,破损的桌角以及磨损的桌面都宣告着这家米线店的悠久历史。 “就吃这家吧?”岑昀抬眼问傅松,嘴角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看着岑昀的笑容,傅松不自觉地跟着岑昀走进这家往常他绝对不会光顾的店。 因为刚过饭点,店里没什么人,老板也不在,只有一个小伙在看店。 “来两碗米线!一碗要特辣,”岑昀扭头问傅松,“你呢?” “跟你一样就行。”傅松看着桌上的一层油渍,紧绷着脸,尽量不透露出自己的嫌弃。 “那就都要特辣。”岑昀对小伙说。 傅松从桌上摆着的劣质纸抽中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桌子,纸巾瞬间变黑。 他用两根手指捻着纸巾,扔在脚边的垃圾篓里。 看着傅松,岑昀有些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嫌这里脏啊?” “没有。”傅松板着脸说。 明明就有。 岑昀看着坐得端正,和周围完全格格不入的傅松,突然有些后悔带他来这里。 “不然我们换家店吧,附近应该有比较干净的饭店。” 傅松抬眼看了眼岑昀,“为什么?” 一只苍蝇在周围飞来飞去,盘旋着最后落在他们坐着的桌子脚上。 岑昀收回视线,对傅松:“这里环境太不好了。” “你不是喜欢吃吗?”傅松面色自然。 “那也…”岑昀只是觉得这样太委屈他了。 “就在这里吃吧。”傅松语气不容拒绝地下了定论,并再次抽出几张纸擦拭根本擦不干净的桌面。 两份米线很快被端上来,热腾腾的汤底加上红油油的辣油,飘出的香气让岑昀食指大动。 他把筷子递给傅松,“你试试看,很好吃的。” 傅松用探究的眼光审视着面前的米线,最后还是夹起一根,放进嘴里。 “咳——”被呛到了。 岑昀一下紧张起来,赶紧用杯子倒了杯水递水给傅松,“是不是太辣了?” 傅松看着岑昀手中不知洗没洗过的杯子,没有接过来,用手捂着嘴咳了几声。 岑昀有些尴尬地放下水杯,看着傅松因咳嗽而泛红的脸,起身到外面不远的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拿回来。 这次傅松总算接了,打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将水瓶放在桌上。 岑昀面前的米线还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 看着满脸担心紧盯着自己的岑昀,傅松放缓语气:“你吃吧,我没事。” 岑昀有些气馁,内心全是对傅松的愧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吃米线。” “没事。”傅松清了清嗓子,“我很少吃调味重的东西,所以一时呛住了,跟你没关系。” 虽然傅松已经在尽力宽慰岑昀,但岑昀还是兴致不高潦草吃了几口米线便放下了筷子,全然不像刚来时的兴奋。 傅松则从被呛后便再没动过面前的米线,只静静坐着,等待着岑昀吃好。 付了钱,两人从米线店走出来,岑昀说:“今天实在不好意思,等回去后我再请你吃饭吧,你挑饭店。” 傅松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来这里吃饭也是他自己答应的,所以他用一贯冷谈的语气对岑昀说:“不用。” 岑昀垂下眼,心中泛起一阵轻微又莫名的难受。 “回去吧。”傅松站在路边,伸手拦了辆车。 出租车就停在路边,岑昀没说话,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傅松看到岑昀的动作顿了下,最后没说什么,弯腰坐进后座。 第61章 把岑昀送回酒店后,傅松就直接去了机场。 昨晚沈迟已经连夜带人回了汾城,他的机票本是今天早上,但因做了噩梦的岑昀,改签到了下午。 岑昀又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走的。 他的假期还没结束,但严寻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公司有急事,于是他紧急买了飞机票飞回去。 登机之前他给岑淑华发了条信息,告诉岑淑华自己走了。至于遗产,他还挺差钱的,就不谦让了。 发完他就关了机,省得岑淑华一遍遍打来电话。 落地后岑昀被蹲在机场的严寻给接走,直接去了公司,忙活了大半天,到半夜才被放回家。 他拖着行李箱回到小区,忽然发现傅松要搬走了。 还是那辆大卡车,那几名兢兢业业的工人,在深夜安静搬着家具。 和搬来时一样。 岑昀坐电梯上了楼,隔壁门大开着,里面露着亮光,能听到有人在交谈。 他顿了顿,迈腿走过去,果不其然,傅松并不在里面,甚至连沈迟也不在。 里面只有几名搬家工人,正热火朝天干着活。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岑昀转身回了家。 也不是预料不到的事,顾水已经被送回精神病院,傅松自然没有理由再住在这里。 前些日子一直跟在岑昀身边的保镖都已经撤走了,更何况傅松。 这种安置小区的房子,傅松能过来住已是难得,又怎么可能久住。 虽然是这么想,但洗完澡躺在床上的岑昀还是压不住心中那股一直往上泛的难受,怎么都睡不着。 他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准备看看娱乐新闻转移一下注意力。 打开微博——其实岑昀很少看微博,主要是工作太忙,偶尔打开也都是看眼热搜,了解一下最近的热点。 如往常习惯他点开热搜,随意扫了几眼,然后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萧疏雨。 这个名字出现在热搜上不奇怪,就连岑昀这种不常关注娱乐新闻的,也经常会在热搜上看见他的名字。 但今天萧疏雨的后面却跟着另一个人。 ——傅松。 萧疏雨和傅松的照片已经在微博刷了屏,岑昀认出来照片背景是前天举办的活动的花海。 照片中萧疏雨笑着看着傅松,傅松虽然表情严肃,但看向萧疏雨的眼神却十分温柔,两人看起来莫名相当般配。 不少人都在照片下问和萧疏雨同台的英俊男人是谁,没多久傅松的信息就全部被扒了出来。 如果只是其他的演员和萧疏雨组CP,粉丝们或许还得踩一踩对方抱大腿蹭上位,但傅松的身份一出来,他们瞬间统一了口径,一同磕了起来。 岑昀刷了一会儿微博,看到的都是CP粉在嚎叫“绝美爱情”“神仙颜值”“kswl”“瞬间脑补90万f*”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在恢复黑暗的房间中闭上眼睛。 心烦。 说不出的心烦。 又翻了个身,岑昀把被子拉起盖在头上,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 傅松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没有感情地看着下面。 “热搜已经下了,但热度还是一直在涨…”沈迟站在他身后,底气不足地说。 “还需要多久?”傅松转过身,虽没动怒,但还是让沈迟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新闻全部下了,热搜也没了,热度应该渐渐会消散。”沈迟说,“我已经联系了那边公司,萧疏雨的经纪人会通知大粉,引导一下粉丝的言论。” 傅松没说话,沈迟观察着他的眼色,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他还需要去管理楼下那群不知从哪跑来的少女们,不仅是公司,就连傅松住的地方现在都有人在蹲着。 其中有过度热情的粉丝,也有闻着风声过来偷拍的狗仔,够让他头疼的。 等这件事过去,已经是一周后,网上再找不到傅松的照片,也没了任何相关信息。 萧疏雨本要签约的一部新电影也突然换了男主角,被刚出道两年、评为最被看好的男演员伍雨给撬走了。全网一同报道此事,统一口径写萧疏雨已经在走下坡路,给新演员让路也是应该的。 萧疏雨气得到公司乱砸一通,却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咬着牙接受。 另一头的岑昀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天,对网上发生的事浑然不知。 今天终于可以准时下班,他正准备回家倒头大睡一场,却突然接到了傅松的电话。 看着震动的手机,岑昀犹豫了好几秒才接起。 “下班了吗?”也就一周多没听到傅松的声音,此时听到竟觉得有些陌生。 “嗯。”岑昀拿着手机从电梯里走出来。 “去吃饭吧,我在你公司门口。”傅松说。 岑昀脚步一下顿住,抬头看着眼前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大门:“为什么突然要吃饭?” “之前在庆海你说回来请我吃饭。”傅松语气不急不缓地说,“不作数了吗?” 说心里话,岑昀现在并不想见傅松,更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但这事毕竟是自己提议的,虽然当时傅松拒绝了,但自己说出口的话,反悔总归不好。 他深深叹了口气,重新迈腿朝门口走去,只不过步伐比之前要慢了些,“好吧,等我。” 傅松收了电话,扭头从车窗朝外看去,没多久岑昀就从里面走出来。 车门被打开,岑昀坐在后座,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才问:“去哪里吃?” 傅松看了他一眼,让司机开到四季轩。 一路上岑昀都没有说话,头靠在车窗上,仿佛身边的傅松是空气。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太困了,他渐渐地睡着了,头倒在椅背上。 下一秒,坐在后座的傅松低声吩咐司机开慢一点。 美梦才做到一半,岑昀就被叫醒了。 等他迷糊睁开眼睛正准备下车时,傅松突然问他:“最近很累?” “嗯,总加班。”岑昀又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因为傅松,他现在已经在自家床上睡大觉了,哪还来吃什么饭。 进了包厢,岑昀把菜单交给傅松,一副全由傅松做主的模样,自己什么也不管。 傅松简单点了几道菜,将菜单还给服务生,转过头看着岑昀。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傅松问得漫不经心,也出乎意料,但一下就让岑昀从困意中清醒过来。 岑昀抬眼看着傅松,没说话。 傅松扫了岑昀一眼,松开袖口的纽扣,“还没考虑好吗?” “也不是。”岑昀模棱两可地说。 傅松问:“那是什么?” 岑昀又不说话了。 等菜依次上齐,傅松起身盛了一碗汤,岑昀才突然开口:“我觉得我们没办法维持稳定的恋爱关系。” 傅松动作顿了下,把汤碗放在岑昀面前,语气淡淡:“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不用试也知道,”岑昀语气很认真,“你包养过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应该数量不少吧?” 傅松皱了下眉,“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岑昀说,“虽然我也是被你包养过的一员,没什么资格说你。但既然你要问我的想法,我只能坦白告诉你,我不相信你。” 傅松对岑昀的质疑很不悦:“我说出的话,自然说到做到。” 岑昀摇摇头:“那也不行。” “为什么?” 岑昀很是坦然地说:“不为什么,我没有想跟你谈恋爱的想法。” 傅松半天都没说话,像是在消化岑昀的话。 岑昀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傅松应该可以接受,便头喝了口汤。 下一秒他就听到傅松带着隐忍的声音:“你如果还需要时间考虑,我可以给你。” 岑昀咽下汤,奇怪地抬起头看着傅松:“我不需要再考虑,我已经考虑好了。” “你不是很爱我?” 这句话仿佛是傅松放出的最后大杀器,他胸有成竹地看着岑昀,等待岑昀被揭穿内心后的恼羞成怒,亦或者溃不成军,再耍不出花招。 是的,他认为之前的岑昀都只是在跟他欲擒故纵。 “我?哪里?”岑昀脸上茫然的表情做不了假,他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傅松误会的事,“我现在对你充其量也就是有些在意,你如果说这是喜欢,我不否认,但肯定没有上升到爱的程度。而且这些在意,只要我们不再联系,也很快就会消失。” 他看着傅松已经阴沉到至极的脸色,丝毫不觉事态严重地补充:“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我现在根本都没弄清楚心里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没准连喜欢都不是呢?” 傅松的脸色随着岑昀的话愈发阴沉,忽地,他带着怒气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岑昀身旁。 “你干什么——”岑昀抬头看着傅松,话只说了个开头,就没了声音。 傅松单手扣着岑昀的后脑勺,强迫他仰起头,然后重重吻了上去。 只有几秒,傅松离开岑昀的嘴唇,拉开了些距离,垂眼凝视着岑昀的眼睛,沉声问:“有感觉吗?” 岑昀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烧得他浑身都开始发烫。 他被迫仰着头,像是在献祭自己,眼里除了傅松什么都看不见。 下一秒,傅松再次吻上去。 这次的吻很轻柔,轻柔到让岑昀甚至忘记了反抗,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一吻结束,傅松滚烫的呼吸打在岑昀的脸上,手指在岑昀后脑轻轻摩挲着,再一次沙哑着声音问:“有感觉吗?” “…没有。”岑昀脑海里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不让恶魔吞噬自己的灵魂。 “没有吗?”傅松像是轻笑了一声,岑昀不太确定,因为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世界好像都坍塌了,只剩他和眼前的傅松。 “你被男人吻了,却很享受。”傅松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恶魔诱惑灵魂时的低语,“你爱我。” 第62章 岑昀感觉自己好像被蛊惑住了。 但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一把推开离自己只有半公分近的傅松。 傅松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依旧盯着岑昀。 岑昀十分坚决地否认他的话:“我不爱你。” “你爱。” “我不…” “你爱我。” 岑昀忍无可忍,抬起头瞪着傅松:“我爱不爱你,我自己还不清楚?” 傅松岿然不动,坚持说。“你就是不清楚。” 岑昀深呼一口气,尽量保持自己的冷静,“刚刚只是你单方面的行为,代表不了什么。” “那你可以推开我,或者揍我一拳。”傅松语气挑了下眉说,“但你没有,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岑昀咬了咬牙,替自己辩解,“我那只是一种下意识反应。” 傅松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岑昀退让的机会:“被男人吻了,下意识反应不应该是揍他一拳吗?为什么会闭上眼睛?” 岑昀瞪着傅松,辩无可辩,最后自暴自弃地说:“那又怎么样?只是一个吻而已,能代表什么?我之前还跟你上过床,是不是还代表我爱你爱到神魂颠倒?”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傅松面不改色,甚至还以微不可察的幅度点了点头。 岑昀觉得甚至头疼,不想再跟傅松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对还站在原地傅松说:“你要不要先坐回去吃饭?菜都要凉了。” 傅松重新坐回原位,为了掩饰尴尬,岑昀装作很忙的样子,不断夹菜放进嘴里,丝毫不给傅松再开口的机会。 在沉默中,晚餐渐渐进入尾声,傅松拿纸巾擦了擦嘴边,抬起眼看着岑昀。 岑昀被吓得打了个嗝,赶紧拿起手边的汤碗,喝口汤压压惊。 “考虑好了吗?”这是傅松今天第二次问。 岑昀把汤碗放下,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傅松几乎立刻就回答道。 岑昀抬起手打住他,“先别回答的这么肯定,你怎么确认你自己是认真的?” 傅松眼含疑惑,似乎不认为这算得上一个问题。 岑昀又接着说:“你之前那么多情人,就没有哪个想要发展成稳定的关系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纠缠》TXT全集下载_21 “我为什么会成为第一个?”岑昀问,“我应该是其中最微不足道,最平凡的一个才对,可为什么你只单独向我提出要交往?” 傅松停顿了下,“你并不微不足道,也不平凡,但这个问题我没有考虑过,所以无法回答你。” 岑昀已经料到傅松的反应,笑笑说:“你看,你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又怎么能笃定地说要认真和我交往?” 在傅松变得沉默的时间中,岑昀叫服务生拿着账单进来。 结完账后,他对傅松说:“走吧,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傅松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抬眼直直看着他,突然说:“因为我觉得我爱你。” 岑昀被傅松的语出惊人吓得差点没站稳,手扶稳在桌子上后,好笑地看着傅松,问:“什么叫你觉得?” “我还没有确定。”傅松说。 “那就是也有可能不爱我。”岑昀接了他的话说。 傅松点了下头,坦诚道:“有这个可能。” 岑昀实在搞不明白傅松,这算哪门子告白? “可能你认为我不会认真,之前我也以为不会,但我确实是认真的。”傅松看着岑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就像你说的,我没考虑过这么多。所以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不接受它。但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不会辜负你。” 房间内是异样的安静,岑昀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跳得还挺快。 他不认为傅松是能说出这么一大段真诚到甚至都快让他快动摇的话的人,但傅松就是说了,还说得很流畅。 以至于让他哑口无言。 傅松没留给岑昀太多的思考时间,他重新系上袖口,站起身,语气是下了最终决定后的果断:“12个小时,如果你想好了,就在这个时间内联系我。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包厢。 岑昀一个人愣在包厢内,直到服务生进来收拾餐具才反应过来。 他仓皇离开,回到家后,本来困得能睡一天一夜,此时却没了困意,脑海里都是傅松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 搞什么,他。 莫名其妙,异想天开,跟神经病没区别。 岑昀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反正他是肯定不会联系的,就等着去吧,等12个小时去吧。 迷迷糊糊地岑昀抱着被子渐渐入了睡,等醒过来,他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03:05。 他昨晚8左右到家,算下来,才睡了6个小时。 下床上了个厕所,岑昀重新躺回床上。 等再次醒过来,已经早晨6点多,外面太阳升起来,照亮了房间。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穿着拖鞋到浴室刷牙洗脸,出来时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 昨晚吃的食物经过一夜已经消化干净,岑昀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扫视了一圈,从里面拿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买的速冻饺子。 看了眼生产日期,还有3个月过期。 他满意地点点头,走进厨房,端锅装水,开火。 等水煮开,将半袋饺子扔下去,他把剩下半袋重新放回冰箱。 中间看了眼手机,7:15分。 吃完水饺,洗干净锅,收拾厨余垃圾,回房间换衣服,岑昀做好了上班前的全部准备。 在出门前他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指向7:55分。 离12个小时,只剩5分钟了。 而在这中间,没有一通电话以及一封信息。 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岑昀本应该感觉轻松,心中却莫名有些沉重。 他抓了抓头发,警告自己不要乱想,赶紧安下心去上班。 在他走到玄关准备换鞋时,门铃却突然响了。 “叮咚。” 门铃响的第一声很平缓,中间停顿了两秒,又响起第二次,这次变得急促起来,连响了三声。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叮咚叮咚叮咚。” 岑昀弯腰的动作顿住,过了好几秒后直起腰,动作缓慢地打开门。 看着打开门的岑昀,傅松开始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你没联系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岑昀没说话,手把在门把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傅松。 他的目光让傅松有些烦躁地抿了下嘴,认为自己此时的行为和之前言语不一致,实在有失风度。 让岑昀看了笑话。 岑昀的沉默加重了傅松的烦躁,他闭了闭眼睛,重新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我承认,我不应该来找你。”低沉冷静的嗓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你还是可以拒绝我,我说的12小时依旧有效。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说完他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最后2分钟。” “一分钟。” “三十秒。” 在秒针即将落在12的数字上时,岑昀终于开了口,平缓而又坚定地说:“好,我答应你。” 第63章 岑昀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傅松,在离八点还剩最后一秒的时刻。 可能是刚刚傅松说那段话时眼里的无措过于陌生,陌生到让他完全想不起之前的傅松是什么样子。 所以就莫名其妙答应了。 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傅松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喜悦,甚至脸上都没有出现笑容。 当然,如果傅松突然对岑昀展现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岑昀可能会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傅松只是直直地看着岑昀,确认岑昀刚刚说的那句话和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一致。 确认好后,他沉声说了句“好”,随后低下头看了眼手表,抬起头表情自然地问岑昀:“快到上班时间了,要我送你吗?” 虽然这句话问的是疑问句,但最后还是变成了肯定句。在岑昀几次声明不用送之后,傅松还是强硬地让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一路上车内都一直保持着一股安静的尴尬,到了公司楼下,岑昀伸手打开车门。 “晚上我来接你。”傅松突然在身后说。 “哦,好。”岑昀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眼傅松,没说什么,迈腿下了车。 一直到进了办公室,岑昀大脑都是飘的,满脑子都是傅松。 他们这就开始交往了? 感觉好像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 “开会了,都赶紧麻溜过来!”严寻站在会议室门口喊着。 岑昀晃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瞎想,在这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不如去听严寻那又臭又长的早会。 至少不会这么扰人心绪。 一天很快过去,岑昀开完早会就直接去了工地,中午在工地门口简单吃了个盒饭,下午又奔赴到另一个工地,赶5点回公司开部门会议。 等会议结束,已经7点多,前台小姐姐敲门进来问要不要给他们订盒饭。 “不用了,已经结束了。”岑昀有些疲惫地说。 “好,那我下班了啊。”前台说。 岑昀点点头,习惯性地看了眼会议室墙上挂着的钟表,随后瞬间呆住。 “怎么了你,开会开傻了?”一旁的同事问他。 岑昀一脸糟糕,赶紧起身快步迈腿走出会议室,急匆匆地冲同事说:“我先下班了。” “哎,你着什么急啊,等等我一起——” 可惜同事的呼喊声并没有牵绊住岑昀的脚步,他以最快速度下了楼,不出意外地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顿了顿,岑昀朝车辆走过去。 车锁在岑昀出现在门口时就已经解了锁,岑昀很轻松便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傅松坐在里面,语气自然道:“下班了?” “你…”岑昀看着他,“你等多久了?” 傅松低头看了眼手表,语气不变:“大概五点半过来的,怎么了?” “你到了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 “知道你在忙,就没联系你,反正忙完了你就会下来。”傅松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因等了两个多小时而生气。 岑昀此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内疚还是生气。 内疚忘了傅松会过来,却更生气傅松在楼下干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还一点脾气没有,丝毫没有责怪他。 “怎么了?”看着不说话的岑昀,傅松问他。 不知为何,这反而让岑昀更加生气。 但这种气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并且十分莫名其妙,不好对着等了自己很长时间的傅松显露出来。 岑昀只好憋住,默不作声地看向车外,暗自消化内心这股复杂的情绪。 车开上路,傅松看着岑昀的侧脸,“吃晚饭了吗?”岑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没有。” “想吃什么?” “不知道。”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司机不知该往哪边开,频频从后视镜中看傅松的眼色。 “家里还有菜,回去随便做点吃吧。”岑昀终于消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便开口说。 傅松没什么异议,点了下头,说:“好。” 终于有了目的地,司机安下心来,一脚油门就朝岑昀家开去。 回到小区,岑昀在楼下买了两根葱和一头大蒜。 “你想吃点什么?”见旁边有卖菜的,他扭头问傅松。 “都行。”傅松站在一众小摊前,身上挺拔的西装显得格外扎眼,周围有不少人在偷瞄他。 回到家,岑昀洗了个手换了衣服便进厨房开始整理食材。傅松则按老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 切葱的时候,岑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手拿着大葱一手拿着菜刀走出厨房,颇有气势地站在傅松面前。 看着眼前的岑昀,傅松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岑昀上下扫了一眼他,“你就这么干坐着?” 傅松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知是哪里招惹到了岑昀,让他突然变得如此气势汹汹。 “进厨房来扒蒜。”说完这句话后,岑昀举着菜刀和大葱回到厨房。 傅松坐在沙发上反应了几秒,最后还是起身,进了厨房。 “那,案板上,”见他进来,岑昀用下巴点了点蒜的方位,下达着命令,”一整头都扒了。” 这可能是傅松人生中头一回进厨房帮忙,之前和岑昀住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岑昀也总做饭,但却从未叫他进过厨房,每次都是做好了直接叫他吃饭。 至于扒蒜,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拿起蒜看了片刻,傅松拿起菜刀,将蒜整个尾部切掉,然后用手指轻轻拨拉几下,很快就将皮全部扒下。 “好了。”他捧着十几粒没有屁股的蒜对岑昀说。 “这么快?”岑昀葱刚切完,转过头看到傅松手里的蒜,沉默了几秒,“它们的屁股呢?” “切了。”傅松如实回答。 “…”岑昀拿过没了屁股的蒜,有些无语地对傅松说,“那边有刚拿出的菜,去洗菜吧。” 整顿饭做下来,岑昀一点没让傅松闲着,不是扒蒜就是洗菜,洗完后还得负责切。 虽然切得有些丑,但岑昀并不在意,蒜都没了屁股只剩下三分之二,菜再丑些又有什么。 等最终饭菜上桌,傅松落座,身上板正的西服现在已经皱巴了一角,甚至袖口还被蹦上了油点子。 更不用说浑身上下难闻得要命,全是油烟味,恨不得现在就去洗个澡。 “吃啊。”岑昀见傅松干坐着不动,说道。 傅松抿了下嘴,其实干了这么些活,现在看到做好的饭菜反倒没了胃口。 岑昀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慢悠悠地说:“不想吃了是不是?” 傅松点头。 “很正常,在厨房里闻多了油烟味,就会变得没什么胃口。”岑昀说。 傅松抬眼看着岑昀:“你也这样?” “之前总这样,不过后来做多了,慢慢就习惯了。”岑昀笑了笑,“再说不吃饭多饿啊,多少总得吃点。” 傅松皱了下眉,“以后我们可以都去饭店吃,你要不想出门,就让他们送过来。” “那多贵啊,”岑昀反对地摇了摇头,“而且天天吃饭店也不健康,吃几天就腻了,还不如自己做。” 傅松想了下如果之后岑昀每天都要做饭,而自己都要像今天这样一直待在厨房里做扒蒜这种莫名其妙的劳动力,就十分不赞同。 “如果腻了,可以多换几家饭店吃。嫌不健康,也总有健康的饭店。”傅松对岑昀说,“时间总归要花在有价值的事情上,这些钱花的是有意义的。” “所以你是觉得跟我一起做饭是件很浪费的事情吗?”岑昀问他。 “我指的不是跟你一起做饭,而是做饭这件事。”傅松说。 “还不都一样?”岑昀早就料到傅松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怎么意外地说,“你看,这就是我们价值观的不同。你认为做饭很浪费时间,不如花钱去饭店吃。而我则会因为省钱,而选择自己在家做饭。” “我很有钱,你不需要省这些钱。”傅松指出岑昀话中的漏洞。 “你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岑昀同样指出傅松话中的漏洞,“你这句话说的好像我们还是处于包养的关系,我花你的钱可以天经地义。” 傅松听到包养这两个字后,脸上露出不悦:“你什么意思?” “就表面意思。”岑昀直视着傅松,“早上其实有些话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你说你是认真的,这一点我不存疑,但你需要承认的是你确实没有考虑好你是否可以经营好一段认真交往的关系。就比如现在,你的心态和之前包养我时的心态有任何区别吗?” 傅松说不出话来,岑昀直接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有对吧?这就是我们最大的问题,你习惯用包养的方式来对待我,而这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谈恋爱。其实这么快就发现问题也不错,我们才只交往了一天不到,都还有反悔的机会,你现在应该也认清了你和我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就算你真的要认真地去经营一段感情,也应该找和你旗鼓相当的人,而不是我这种去饭店就会心痛钱,买菜就只挑应季的便宜蔬菜,海鲜也只买因刚死而打了半价的,就连水果,都是不打折就不会买。” “我不这么认为。”一直沉默的傅松突然开口,打断了岑昀。 他看向岑昀的眼神平静而又坚定,声音低沉带着力量,“你不喜欢我对待你的方式,这点我可以改。你愿意做饭,我也可以陪着你做。不过我嘴挑,以后你买蔬菜时可能得迁就我一些,买些我爱吃的菜。海鲜我也只吃新鲜的,但偶尔吃一次就可以,不吃也行。至于水果,我们可以一人出一半的钱,这样你就不用再只买打折的,偶尔也可以尝尝进口水果。” 第64章 岑昀被傅松说的话搞到没话说,内心还升起一点微妙的感动。 当然,他自己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吃完饭,岑昀收拾着碗筷走进厨房,傅松也跟在后面。 “怎么?”岑昀回头看着傅松,“你要洗碗啊?” 傅松此时已经将袖子平整地卷上去,看起来相当一本正经地说:“家务要平摊。” “好吧。”岑昀倒是赞同这一点,把碗筷放进水池中,“你洗碗,我拖地。” “好。”傅松一口应下。 因为岑昀有边做饭边收拾的习惯,所以其实厨房并不乱,要洗的也只有几个碗筷和盘子,很好清理。 在他把地拖完,拖把放回卫生间后,傅松已经洗好碗,扭过头问他这些放哪里。 “放那个柜子里。”岑昀给他指了一下。 傅松依言,将碗筷挨个放进柜子中,摆放得十分整齐。 岑昀看着他的动作,有预感傅松以后会是个干家务的好手,洁癖再加上做事认真,十分值得培养。 整理完毕,外面天色已黑,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中播的无聊综艺。 岑昀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的人平时都干些什么,只有些尴尬地看着电视。 等到快十点,傅松站起身,说自己该回去了。 “哦,好,我送你。”岑昀也赶紧起身。 傅松说,“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 在傅松的坚持下,岑昀只送他到门口,陪他等电梯上来。 “快进去吧。”傅松对他说。 岑昀摇摇头,“等电梯来了我就进去。” 傅松没再说什么,看了眼还差几层才能上来的电梯。 突然,他转过身,俯身对毫无警戒的岑昀偷袭了个吻。 在岑昀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直起身,朝后退了半步,电梯正好打开门,迈腿走进去。 “明天见,晚安。”说完这句话,傅松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消失在眼前。 岑昀愣愣地看着傅松渐渐消失的脸,嘴里还不忘下意识应了句:“好。” 回到房间,岑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点烫。 他和傅松不管是接吻还是上床,次数都要数不清了,怎么现在自己反倒像个愣头青,嘴巴啵一下还脸红起来了。 岑昀回房间冲了个澡,把做饭时身上出的汗全部洗净,出来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个吻还留有余温,还是洗澡时被热气给熏的,他现在不仅脸红,心还跳得特别快,像小鹿乱撞一样。 嘴唇柔软的触感好似又回味起来,岑昀用被子捂住脸,感觉自己简直太没出息了。 第二天,岑昀顶着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 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吻而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这跟十几岁因为牵到女孩子手而兴奋一整天的年轻小伙子有什么区别? 打着哈欠洗漱完出门,到楼下时,小区前停着的一辆车突然按了下喇叭。 岑昀被声音吓到,转头看过去,发现竟是傅松的车。 所以傅松口中的明天见是今早来接自己? 迈着怀疑的步伐,岑昀走过去,车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傅松坐在里面,精神很好地说:“早安。” “早安。”岑昀低头看了眼精神萎靡的自己,明明同样是休息了一整晚,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上车吧。”傅松说。 岑昀老实坐上车,傅松把早餐递给他。 “你买早餐了?”岑昀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傅松从不吃早饭。 “给你买的。”傅松解释道。岑昀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根油条,一个包子,外加一杯豆浆。 看着貌似有那么点眼熟,岑昀看着车窗外正热火朝天做着生意的早饭摊,扭过头看着傅松:“你在这儿买的?” 傅松点了下头,问他:“不合口味?” 岑昀解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买沙拉三明治之类的早餐。” 傅松皱了下眉,“你喜欢吃西式早餐?” “当然不是。”岑昀赶紧摇头,“我就爱吃我们楼下的油条,炸得特别酥,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傅松显然对油条并不感兴趣,淡淡道,“喜欢你就多吃点。” “好。”岑昀傻呵呵一乐,低头咬了口油条。 到了公司楼下,岑昀下了车。 “对了,”他转过头,敲了敲车窗,示意傅松降下玻璃。 降下后,他看着傅松说:“你上班也挺忙的,以后就别再送我了,我这离得近,走走路就能过来。” “顺路而已。”傅松说。 “哪里顺路,你瞎别忽悠我。”岑昀说,“有送我的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觉,我们可以下班之后再见面。” 傅松没有当场就答应下来,只模棱两可地说:“再说吧。” 等岑昀进了公司,严寻不知在用手机看着什么东西,笑得颠颠的,见他进来,赶紧挥手招呼他过去。 “来来来,你看这个,太劲爆了!”严寻把手机屏幕对准岑昀。 “徐西为淫乱私生活大曝光——” 岑昀粗略扫了一眼,只看清了标题中徐西为的名字,没看清内容。 严寻一脸幸灾乐祸地说:“你前段时间还问过我徐西为,这人现在算是栽咯,天皇老子都救不回来。” 岑昀一脸茫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你早上没看新闻啊?新闻说徐西为是个同性恋,还跟好多男明星都有一腿,全被拍到了,什么酒店大堂里摸屁股,车内接吻什么的,我的妈呀,简直大开眼界。”严寻说,“听说下午还有大料要爆,不知道会是什么,但肯定要比这个更精彩。” 岑昀坐回位子,打开手机看今天的热搜。 热搜榜上现在已经都被徐西为承包了,不论是哪个平台都在讨论着他的事。 其实徐西为本人并没有太多可讨论的,他不经常在新闻中露面,没什么知名度,只不过跟他牵扯的这些明星名气可就大多了,甚至连最近炙手可热的歌手都被拍到和他同进一个酒店。 看了片刻,岑昀给傅松拨通了电话。 刚接通,傅松就在电话那头问:“看到新闻了?” “嗯。”岑昀走进没人的茶水间,小声打着电话:“怎么回事啊,是你做的吗?” “算是吧。”傅松那边很安静,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 “这会不会对你的公司有影响?”岑昀问出自己关心的点。 “现在还不知道谁会接替他的位子,但不论是谁,肯定都比他在位要好。”傅松说。 “好吧。”岑昀放下心来。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后续问题我会处理好,不会影响到你。”傅松突然说。 “我没有负担,我只是…”岑昀顿了下,“感觉自己很没用,都帮不上你什么忙。” 要不是今天的新闻,岑昀其实都快把徐西为这个人给忘记了。 上个礼拜突然来找他的岑淑华,以及回来后傅松的告白,都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曾被徐西为给下过药。 “其实去庆海之前我跟踪过徐西为几天,也拍到过一些东西,当时本来想如果拍到不好的照片就匿名发给新闻社爆料,都怪我这些天事太多给忘了。”岑昀有些挫败地说,“不过你准备的这么充分,应该也不需要我的帮忙。” “我很需要,”傅松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莫名让岑昀感到一阵心安,“这次是我不对,没有提前告诉你。下次我会提前和你一起商量,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说完傅松顿了顿,“不过以后你不可以再做那么危险的事,徐西为这个人很危险,离他越远越好。” 岑昀有些脸红地收了线,到下午,果然又有徐西为的新闻报了出来。 如果说上午爆出来的只是些桃色新闻,除了吸人眼球外,对徐西为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下午报道的贪污、腐败、利益交易的新闻就直接把徐西为钉死在耻辱柱上,再翻不了身。 网络舆论迅速发酵,和徐西为被拍到的明星都迅速出了道歉声明,但效果甚微,网民除了高举彻查徐西为的口号外,同时也高喊让他们滚出娱乐圈。 萧疏雨作为万松旗下娱乐公司的艺人,有幸逃过这一劫。 从早上新闻出来以后,他就颤颤巍巍地查看照片,发现其中没有自己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他想打电话向傅松道谢时,经纪人按住了他。 经纪人满脸严肃:“沈秘那边刚刚联系我了,让我千万叮嘱好你,不要再自毁前程。” “什么意思?”萧疏雨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一些,却不愿相信。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经纪人眼神带着轻蔑,从前萧疏雨红的时候,他能把萧疏雨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但现在萧疏雨已经是颗被弃掉的棋子,这次合约到期后就不会再续约,他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收起你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吧,傅总要是真看得上你,还能把你往徐西为床上送?今天他能因为利益把徐西为搞下去,明天就也同样能搞你。现在只不过因为你还是公司的艺人,为了公司的名声暂时把你保了。但如果你再不识相,继续执迷不悟,到时候可就谁都保不了你!” 第65章 孟太太生了个大胖小子,没多久,傅令笙要求傅松回老宅一趟。 傅松本想让岑昀一起去,但不知道是出于不好意思还是别的,岑昀拒绝了。 “之前是装情侣关系,反倒没什么关系。现在成真了,就有些露怯了。”岑昀说。 “没关系,”傅松很体谅他,“你要是觉得不服昂便,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嗯。”岑昀笑笑。 虽然要回老宅,但傅松还是陪着岑昀买了菜,将他送回家之后才让司机调头。 傅青已经在站在门口,脸色不虞地抱着傅安,等傅松下车,便满是抱怨地说:“这个家我都快待不下去了,那姓孟的自从生下一个小子整个人都变得嚣张起来,跟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傅松不怎么在意地说:“她你还对付不了?” “她手里捏着老头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对付?”傅青瞪着眼睛说:“我现在在这个家里只要声音稍微大点老头都会训斥我,说什么我吓着了他宝贝儿子,你说过不过分?” 没住在老宅的傅松当然体会不到这些,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早就说让你搬出去住,你自己不肯,现在受人白眼倒也应该。” 傅青本以为傅松会跟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一起唾骂孟太太,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反过头来讽刺自己。 她气得不想再跟傅松说话,狠狠剐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抱着傅安转身上了楼。 这时管家走过来,告诉傅松傅令笙在书房等着他。 傅松点了下头,走上二楼,在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传出傅令笙浑厚低沉的声音。 傅松顿了下,推门走了进去。 傅令笙正站在书桌前写着书法,头都没抬地说:“坐。” 傅松没说话,走过去坐在旁边。 等傅令笙将手中的字写完,才放下笔抬头看向傅松。 “最近如何?” 每一次傅松回老宅,傅令笙都会这么问一嘴。 傅松照往常,如实阐述了公司的近况。 傅令笙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又问起另一件事:“听说顾水找着了?” “是。”傅松说。 “你准备拿他怎么办?”傅令笙问。 傅松斟酌了下,才沉声说:“顾家现在没有能做主的人,要是顾仟隆再醒不过来,很快将会各自为营、四分五裂。在这当中,有想保顾水的人,也有想将顾水卖了的人。我会考虑仔细,妥善处置。” 傅令笙沉吟片刻,说:“你考虑清楚就好,顾家现在已经不成气候,没必要再在他们身上下什么功夫。” 傅松点头,称:“是。” 到了晚饭时间,傅令笙和傅松走到餐厅,傅青过了半天才气呼呼地下来,显然很不情愿吃这顿饭。 唯有孟太太,一直到前菜都要上了,才姗姗来迟,被月嫂扶着下了楼。 “不要意思,”她脸上带着笑容,“刚刚给宝宝喂奶,所以下来晚了。” 等她落了座,管家才吩咐厨房上菜。 “不好意思啊,”才上了一道菜,孟太太就又笑着说,“因为最近我在坐月子,饮食要清淡些,麻烦你们迁就一下了。” 傅松见傅青随着孟太太开口就一直在翻白眼,按往常这种情况,她肯定不会给孟太太面子,直接出言回怼过去。但现在只翻个白眼不讽刺两句,想必如她所说,傅令笙现在护孟太太护得很紧。 傅松挑食,饭菜不合胃口便就没怎么动筷。傅青更是只吃了几口蔬菜沙拉,之后就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爽。 傅令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傅青不惹事就全由她。但孟太太却不这么想。 从前孟太太在家中话很少,尤其是傅松和傅青也在的场合,几乎很少说话。但可能是生了儿子之后底气也足了些,想法也比以前多了那么几分。相应地,话就开始说了起来。 《纠缠》TXT全集下载_22 “小松。”其实孟太太的年纪比傅松还小了几岁,但她自认是傅家的女主人,是傅松的长辈,高他一头也是应该的。 傅松对这个叫法没什么反应,脸色没任何变化。倒是傅青,在一旁噗嗤一声乐了起来。 “小松,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成家了?” 这句话,孟太太感觉自己问得十分得体。身为傅家的女主人,是应该关心傅家人的感情生活。 傅家已经出了一个未婚先孕,连孩子爸都没有的丢脸事了,可不能再让傅松再出去丢人。 “这事不由你管,”傅松抬眼看着孟太太,虽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有种令人心生退缩的压迫感,“不用你关心。” 孟太太被驳了面子,一面觉得傅松不尊重自己,另一面又觉得被傅松一个眼神就震慑到有些太过于丢人。 她咬了咬牙,为了压过傅松的气势,口不择言道:“男人就该做男人该干的事,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成天跟那些男人拉拉扯扯的?前段时间的新闻,跟那什么萧疏雨,你知道给傅家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见傅松没有说话,孟太太觉得自己赢了,便更加得意忘形地说:“你也差不多该收收心了,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合适的姑娘,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别到时候再传出去什么丑闻,让人以为我们傅家家教不严,连个私生子都教育不好,随他妈一样品德不行。” “砰!” 一声巨响,孟太太吓得直接尖叫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睁开眼,就见傅松竟然一拳砸向餐桌,直接将餐桌上的盘子和杯子给打碎。 傅松冷冷地盯着孟太太,砸向餐桌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手指关节被破裂的盘子割破了,分不清哪里是伤口,哪里的皮肤还尚且完整。 “傅松!”傅令笙一声怒吼,带着警告意味。 鲜红的血液顺着傅松的指尖滴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他没看向傅令笙,只冷漠扫了一眼已经吓到面容失色、完全说不出话的孟太太,面无表情地将手上滑落的血滴抹去,不顾傅令笙阴沉的脸色,转身离开了餐厅。 第66章 “叮咚——” 岑昀家的门铃很少在这个时间段响起,除了平常偶尔点外卖,很少会有人按他家的门铃。 从床上起身,岑昀穿着拖鞋走到门口,弯腰从猫眼看出去。 “傅松?”他赶紧打开门,一脸诧异地看着门前的男人。 “你怎么了?” 虽然傅松整个人和表情都和往常无异,但岑昀就是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视线转移到傅松垂着的手上,神情瞬间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傅松到这时才看着岑昀,很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弄成这样啊?”岑昀很是心疼地抓起傅松的胳膊,小心不碰到他的手,查看着上面的伤口。 “砸餐桌了。”傅松如实说。 “砸餐桌?”岑昀抬起眼看着傅松,语气急厉,“你疯了?” 岑昀把傅松拉进屋子,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回房间找出碘伏和棉签。 “这还是之前以防万一备的,”岑昀蹲在沙发前,捧着傅松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看着上面的伤口,有些担心地说,“这是不是得去医院才行啊?只用碘伏能不能感染?” 傅松任由着岑昀的动作,安抚道:“不会感染的。” 岑昀叹了口气,这大半夜估计附近的诊所都休息了,医院离得还远,只能先用碘伏消消毒了。 他用嘴扯开棉签的袋子,沾上碘伏,动作十分轻柔地涂抹在傅松指关节的伤口上。 才涂两下,傅松就突然说:“疼。” 岑昀抬头,见傅松脸上没有吃痛的表情,便瞪了他一眼:“砸餐桌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痛?” “那会儿没感觉痛,”傅松看着岑昀的眼睛,像是受了委屈低声说,“现在痛了。” 岑昀简直拿傅松没办法,打也不是训也不是,只好手上动作放得再轻一些,像哄小孩一样:“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等处理好伤口,岑昀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傅松。 傅松单手拿着杯子,视线一直追寻着岑昀。 岑昀让傅松喝水,傅松举着水杯喝了口水,喝完后还是抬头看着岑昀。 岑昀叹了口气,把傅松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问他:“怎么回事,说说吧。” 傅松不愿跟岑昀提起糟糕的事,便说:“没怎么回事。” 岑昀看着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傅松有些意外地看着岑昀,头发被摸乱了。 岑昀笑了下,又抬手摸了把傅松的头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求安慰的小孩,委屈得不行。” 傅松情绪复杂地看着岑昀,“我没有被欺负。” “好,没有。”岑昀倾身抱住傅松,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那现在不委屈了哦。” 岑昀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再询问傅松发生了什么,就只安静地抱着他。 过了半晌,傅松浑身僵硬的肌肉才稍稍软化了一些,犹豫又期待地将脑袋放在岑昀身上。这是一种缴枪卸甲的姿势,将最脆弱的自己毫不保留地展露给最信任的人。 他闭上眼,鼻腔被岑昀身上好闻的沐浴液的味道包裹着,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心跳声。 他将自己全部交给了岑昀,换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第67章 “我是个私生子。” 傅松和岑昀坐在沙发上,低声描述着小时候的事:“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自杀了,从那之后,我被带回了傅家。” “冯夫人很反对把我带回傅家,所以一开始我只能睡佣人的房间,不能随便出门,就算去上学,也不可以和傅青上同一所学校。” “后来冯夫人离婚了,没带走傅青,一个人出了国。那几年傅令笙经常不再家,我和傅青关系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算真正拥有了傅松的身份。” 傅松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岑昀的手,一双眼睛凝视着岑昀:“傅令笙喜欢听话的人,就好比孟太太——年轻、愚蠢、听话,能被他完全掌控。相对应地,身份不光彩还不由他控制的我,他迟早会找一个更听话的人来替代。” 傅松的声音停顿了下:“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艰难得来的,也随时可能失去。” 岑昀低头看了眼傅松因太过用力而紧绷着的指关节,安抚地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去。 “这有什么?”他语气很无所谓地问傅松。 傅松定定看着岑昀,岑昀接着说:“离开傅家你又不是活不了了,温饱肯定是没问题,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 傅松抿了下嘴:“我没有说吃不上饭…” 岑昀冲他笑了笑,“我知道,就是没有那么多钱了嘛,那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还不一定输呢,不管你在傅家的身份是怎样的,现在都是凭实力说话,我相信你家老头也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即便真到了需要争的程度,难道你还会输给一个小孩?” “我不会。”傅松从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中会有输这个字。 “那不就行了,”岑昀一脸轻松地说,“我知道你是想给我打预防针,让我明白以后有可能会经历一些不顺利。但这些都没关系,我相信你的能力。再不济,我也有工作,也可以挣钱,以后也可以养养你的啦。” 想到这块,岑昀突然有些期待起来,“到时候你就在家里没事拖拖地、洗洗衣服、做好饭等我下班,嘿嘿,想想也挺美满的。” 就在岑昀还在幻想傅松主内他主外的美好生活中时,傅松突然吻住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傅松都喜欢用偷袭的,岑昀一个没反应过来,差点让他吻到缺氧过去。 “唔唔唔——”他想推开傅松,却不料明明还残着一只手的傅松力气会如此之大。 可能是为了堵住岑昀叭叭不停的嘴,也可能是外面的夜色太迷人,渐渐地,这个吻开始变了味道。 岑昀察觉到不对,身体要往后躲,傅松却立刻倾身压上去,让他动弹不得。 “唔…放开…”岑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细微的嘤咛被傅松尽吞了去。 后来发生的事,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岑昀没办法反抗,更不能挣扎,因为他一动,傅松就喊疼。 明明也没碰到他的手,还是说疼。 “你…”话没说出口,就立刻又被堵上。 从沙发,到房间,再从房间,到了床上。 岑昀渐渐陷入情欲当中,在傅松炙热的眼神中丢了自我。 “疼。” “我没碰到你啊…” “疼。” “那怎么办?” “帮我吹吹。” “……你手伸过来。” “不是吹手。” “……滚啊!” 岑昀本以为自己会睡一个好觉,身体很累,处处都酸痛不已,临睡前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几乎是倒头就睡。 而在半夜,他还是被噩梦惊醒过来。 岑昀扭头看着身旁正熟睡的傅松,把傅松搭在自己腰上受伤的手小心拿开,动作很轻地下了床。 半杯凉水喝下后,梦魇带来的心悸才好像散去了些。 他重新躺回床上,傅松没有被他的动作吵醒,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确认傅松受伤的手没有被压到后,岑昀想再入睡,但闭上眼睛后却怎么都睡不着。 大脑里一会儿出现噩梦里的画面,一会儿又出现傅松的脸,乱七八糟成一团。 很快天亮了,微黄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岑昀才知道自己失眠了整整半宿。 “你手受伤了就别喝咖啡了,”等傅松起床,岑昀已经做好了早餐,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对傅松说:“我做了三明治,应该合你的胃口,要不要尝尝?” “好。”傅松走过去,扫了眼餐桌上的早餐,“你几点起的?” “刚起没多久,看时间还早就没叫醒你。”岑昀解下围裙,坐在傅松对面,拿起一个三明治递过去,“尝一尝。” 傅松接过,刚咬了一口就夸:“好吃。” “你都还没咬,”岑昀觉得他敷衍自己,“尝出味了吗你?” 傅松又嚼了几口,咽下后重新说:“真的好吃。” “比只喝咖啡强吧?”岑昀很是得意道。 “嗯。”傅松拿起装着牛奶的杯子喝了一口。 “以后黑咖啡还是少喝吧,伤胃。”岑昀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注意身体保养了。” 傅松的动作顿了下,抬起眼看岑昀,一脸认真地问:“你很在意我的年龄?” 岑昀失笑了下,“我是关心你好不好,怕你以后得胃癌走得比我早。” “不会。”傅松很笃定地说,“我每年都有做身体检查。” 岑昀从坐下后便一直没有要吃早餐的意思,傅松注意到便问:“你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岑昀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我喝点牛奶就行。” 傅松看着岑昀眼下轻微的乌青,“昨晚没休息好吗?” “你说呢?”岑昀瞪了一眼傅松,一脸你竟然还敢提这个的表情。 说完后,岑昀不愿搭理傅松,转身去拿了碘伏和棉签过来。 “手伸出来。” 傅松老实把手伸出去。 “你这几天还是得注意饮食,清淡一点,不然容易发炎。手尽量不要碰水,我那会儿见你单手洗脸,挺好,保持下去。”岑昀边涂碘伏边小声碎碎念,“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就叫沈迟送你去医院——” “你搬去我那里住吧。”傅松突然打断岑昀。 “什么?”岑昀手中动作顿住,一脸错愕地抬头看着傅松。 傅松面不改色,“我手受伤了,得有人照顾我,不然没办法穿衣服洗澡。” “不是,合着你让我搬过去是为了找个保姆呗?”岑昀不满道。 “不是。” 岑昀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傅松的话:“那是什么?” “我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你搬过来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一起买菜做饭,一起做家务。还可以一起睡觉,一起起床。就像一家人一样。”傅松眼神很真挚地看着岑昀,“你不想吗?” “我…”岑昀有些无措地看着傅松。 过了几秒,傅松移开视线,“你可以考虑考虑再答复我。” “好。”岑昀拿着碘伏和棉签起身。 早饭结束后,沈迟开车来接傅松。 可能是早上同居的话题戛然而止,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到了地方,岑昀打开车门,回头看了眼傅松。 傅松没有像往常那样看着他下车,一双眼睛专注看着眼前屏幕上已经看了一路的工作邮件。 岑昀顿了顿,什么也没说,迈腿下了车。 一整天岑昀上班都有些精神恍惚,开会时还不断打哈欠,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会议结束后严寻特意把他留下,小声问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放他几天假。 “不用。”岑昀摇摇头,声音有些没力气地说,“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而已,不用休假。” “好吧,”严寻看着岑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随时跟我说。” 到下班的时间,岑昀准点打了卡,在进电梯的时候收到了傅松的信息。 -今晚不去接你了。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没有交代为什么,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找他。 甚至连回家注意安全这种客套话都懒得说。 岑昀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手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问,回复过去两个字。 -好的。 第68章 第二天、第三天,岑昀都没有见到傅松。 他想他可能是生气了。 “今晚公司聚餐,大家下班前尽量都把手头工作清一下。给出外勤的打电话,让他们早点回来。”一大早,严寻就在办公室宣布。 每个月一次部门聚餐,三个月一次全公司聚餐,这是他的执着。 “不去的罚款啊!”严寻高声补充道。 不过好在严寻的爱好只有聚餐,并没有各种花里胡哨还占用休息时间的团建,所以公司员工对此并没有什么抵触。 就算是每个月改善一次伙食了。 岑昀一整天都在时不时地看手机,开会时看,到工地也看,聚餐的时候还看。 “这手机都快被你盯出火花来了,”严寻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揶揄道,“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谈恋爱? 应该算是,但在看了眼一整天都毫无动静的手机后,岑昀也说不准了。 他这样真的算谈恋爱吗,其他人谈恋爱难道也是这样? “愣什么呢?”严寻用肩膀碰了一下岑昀,“真谈恋爱了?” “没有。”岑昀垂下眼。 严寻见岑昀兴致不高,倒了杯酒,转移了话题,“不说了,来,喝酒。” 都说郁闷的时候不能喝酒,一喝就容易多,这句话在岑昀身上相当完美地验证出来。 几杯酒下肚,严寻甚至以为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岑昀,而是哪个不得了的酒神,喝白酒喝得这么猛。 “停停停——”他赶紧拦下岑昀再倒酒的动作,“你疯了?这么喝下去,不出十分钟你就得到厕所吐去。” 岑昀面不改色,因为喝太快,酒劲还没上来,脸都没红,只是眼神有些飘,说话声音依旧稳稳当当:“我还能喝。” “喝个屁!”严寻直接没收了岑昀的杯子,并叮嘱旁边的同事看着他,不能让他再碰酒瓶。 “刚烤好的,给他吃点,这怎么才开始半小时就喝多了?”旁边的同事递过来一盘烤肉,严寻赶紧推到岑昀面前,让他吃下去垫吧垫吧肚子。 不过百密总有一疏,没过多久严寻就被其他部门的人拉去敬酒,而刚刚受命看着岑昀的同事也正好去了厕所。 没出半秒,刚刚的酒瓶就又出现在岑昀的手中。 等同事解完手回来,就见岑昀已经眼神迷离,醉得不成样子了。 “我的哥啊,你咋今天这么馋酒呢?”同事赶紧抢过酒瓶子。 一看,晚了,已经空了。 这可要命,岑昀的酒量整个公司都知道,最多2两白酒,3两就得倒。今天这可是整整一瓶啊! 他赶紧回头把正喝得嗨的严寻拉回来,问他怎么办。 严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已经醉成烂泥的岑昀:“能怎么办,找人给他送回去!” “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只知道哪个小区,不知道哪栋楼,你问问其他人,看有没有去过他家的。” 过了一会儿,同事回来说:“问了,没有。” “…他怎么就这么不合群?”严寻头痛地捏了捏鼻梁,“你翻翻他的手机找找看,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他扔酒店了。” 同事从岑昀裤兜里摸出手机,刚抓着岑昀的大拇指解开密码,就有些慌乱地抬起头看向严寻:“来,来电话了,怎么办?” “怎么办?接啊!”严寻恨不得踹他一脚,办事这个墨迹,“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岑昀家住哪里。” “哦哦,好。”同事依言,抬手按了接听。 “下班了吗?”电话那头是一名男人,声音有些低沉,蛮有磁性,还挺好听。 同事在严寻的眼神压迫中紧忙回答道:“岑昀喝多了,我是他同事。你是他朋友吗?你知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啊,我们得送他回去。”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男人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额…”同事抬起头看了眼店里的宣传牌,说出了店名。 “我现在过去接他。”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就挂断了声音。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怎么样?他知道吗?”严寻问同事。 同事看了眼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的岑昀,“这人说过来接他。” “过来接?”严寻皱了下眉,“你问清楚了吗?他是岑昀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啊,”同事老实回答,“他什么都没说,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严寻实在没忍住,还是抬腿踹了他一脚,“你就不怕他是骗子啊!我们都不认识他是谁,等下过来了,岑昀是给他还是不给他?” “应该不会是骗子吧?”同事有些委屈地摸了摸挨踹的屁股,辩解道,“我见岑昀手机上都备注着名字呢,哪能是骗子啊。” “备注着什么名字?” “好像姓傅,我就扫了一眼,没太看清,应该是叫傅松?” “……” “老板?” “没事了,你滚吧。” “那等下人来了到底让不让接走啊?” “让。” “那万一是骗子呢?” “不能。” “为什么啊?” “再多问一句就扣工资。” “……” 傅松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车停在了饭店门口,推门走了进来。 因为是全公司聚餐,严寻老早就把饭店包了下来,整个大堂都只有他们公司的人,冷不丁进来一个陌生人,所有人都纷纷看过去。 傅松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严寻后,迈腿走过去。 “岑昀呢?”傅松语气不虞地问严寻。 “那边。”严寻指了个方向,傅松看过去就见趴在桌子上的岑昀。 他正欲迈腿走过去时,严寻突然伸手拦住了他,“我们聊聊。” 饭店门口,夜色已深,除了偶尔开过去的车辆外,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什么事?”傅松比严寻高个几厘米,如果站在一起看并不明显,但不知为什么,单独分开就总感觉傅松要比严寻高出半个头。 严寻的气势并不弱于傅松,毫不退缩直视着傅松:“你和岑昀是什么关系?” 傅松一脸不悦:“什么意思?” “你跟岑昀是什么关系,值得你大半夜跑过来接他?”严寻紧紧逼问。 傅松面无表情:“这和你无关。” “我是他老板!我得对他负责。”严寻挺直身板说,“你忘记大学跳楼的那个人了吗?我不想下一个跳楼的变成岑昀。” 傅松的脸色在严寻提到跳楼的时候瞬间黑了几分,声音寒气逼人:“你什么意思?” 严寻丝毫不惧,“岑昀跟你不是一路人,像你这样只愿意玩玩的,就找喜欢陪你玩的,别来糟蹋岑昀。” “我们是在交往,”傅松咬着牙说,“我没有玩。” “交往?”严寻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先不说你会不会跟别人认真交往,就那会儿我还刚问过岑昀了,他说他没有在谈恋爱。你交的哪门子往啊?” 岑昀是被傅松抗走的,动作有些粗暴。一旁的同事用略微惶恐的眼神询问严寻,怕以这种姿势,还没等出门口呢岑昀就直接吐在傅松身上。 严寻没任何表示,平静地看着傅松将岑昀扛出饭店,放置在车内后座上。 一上车,傅松就将四扇车窗全部降下。 踩下油门后,夜风呼呼从车窗灌进车内。没多会儿,岑昀就被吹醒了。 他迷糊睁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现在正躺在车里。 扶着背椅坐起来,因为酒精作用,岑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拖长:“师傅,麻烦把车窗升一下。” 没有动静。 岑昀皱了下眉,感受着吹打在脸上的夜风,觉得头都要吹歪了。 “师傅,车窗升一下。” 耳背的司机此时终于听到了岑昀的声音,将车窗升了起来。 没有了呼呼打脸的夜风,岑昀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倒在车座上,同时还不忘向司机道声谢,“谢谢。” 就在他迷迷糊糊差点再次睡着时,车停了。 “到了。”傅松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岑昀没有听出来,费力睁开眼,从座位上起来:“多少钱?” “……” 岑昀低头从身上摸出手机,解了好几遍才解开锁。 “多少钱啊师傅?”没有听到答复,他又问了一遍。 “100。” “哦。”打开扫一扫后,岑昀举起手机,找遍车内都没找到二维码。 “扫哪啊…”他嘟囔着,视线里突然看到傅松的脸。 “傅松?”岑昀困惑地睁大眼睛,确认眼前的人是傅松没错,“你跟我一起回来的?” 他的大脑还是没转过来,酒精占据了上风,将一切不合理都自动合理化。 傅松冷着一张脸看着岑昀,没有说话。 “师傅呢?”看遍车内,都没有司机的身影,岑昀这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难道你已经把钱付了?” 傅松终于忍无可忍,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将岑昀从里面拽出来。 “欸?你轻点…”岑昀有些踉跄地从后座爬出来,还差点站不稳摔在傅松身上。 “站好。”傅松的语气冷得吓人。 岑昀感受到寒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还认为自己站得比军训时站的军姿还直。 傅松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着岑昀的脸:“我是谁?” “你?”岑昀有些迷糊地看着他,身体往右边倒了一下,站稳后才说,“你是傅松啊。” “我不是说名字,”傅松气得说话都咬着牙,下颚绷出凌厉的线条,却还是怕岑昀摔倒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抓住他。 “我问你我是你的谁!”他又问了一遍。 岑昀像是有些不明白傅松的问题,眼珠子转溜了半天,有些委屈地看着傅松,没有说话。 “说话啊!”这是傅松第一次在岑昀面前这样失了风度。 他紧紧抓着岑昀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愿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或错过哪句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岑昀在今晚喝醉后,回答出第一句清醒的话。 第69章 傅松的愤怒熊熊燃烧起来。 他认为岑昀在耍他。 “你——”就在傅松恶狠狠咬着牙接着准备质问时,岑昀突然身体一歪,整个身体竟要朝后倒下去。 身体比思想反应要更快,傅松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岑昀的身体,将他牢牢搂在怀里。 “头好痛…”嘤咛说完这句话后,岑昀痛苦地闭上眼睛,随后任由傅松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傅松更加生气了。 说完那么不负责任的话之后就直接睡过去,所以是真的在耍他对吧。 无可奈何,看着岑昀即便睡着也紧皱的眉头,心中再高的火焰也只能熄火。 傅松深深叹了口气,将岑昀扶上楼,找出钥匙,打开门。 换鞋、脱衣服、拿毛巾擦脸,这些都是傅松之前从未做过的事,现在做起来,倒也不怎么手生。 等终于把岑昀塞进被窝里,看着他翻了个身熟睡过去,傅松才算松口气,到浴室冲了个澡。 本来手上的伤已经快好了,再过几日就会痊愈。但今晚又是扛岑昀,又是抱岑昀,又是伺候岑昀,此时再被热水一冲,才结好的痂脱落下来,渗出红色的血液。 冲完澡,傅松拿起旁边柜子里的浴袍披在身上——岑昀家没有他换洗的衣服,除了前几天,他很少踏入这里,也未留宿过。 走出浴室,他用卫生纸随意擦拭了下手背上的血迹,就当作处理好伤口了,随后转过头看向床上的岑昀。 此时房间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岑昀熟睡的呼吸声。 可能头不疼了,岑昀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呼吸缓慢又悠长,不知在做什么梦。 傅松将卧室的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床前的小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岑昀从床上醒过来。 前一晚的酒精还未被身体完全吸收干净,醒来后全身都十分酸痛,头也昏沉沉的,几次想起身都没起来。 最后还是饥肠辘辘的胃部迫使他从床上爬起来,下地寻觅食物。 在他光脚走出卧室时,突然看到客厅里坐着傅松。 “你怎么会在这里?”岑昀突然一点也不困了,一脸惊讶地看着傅松。 听到声音,傅松回过头,面上没怎么变化,一脸自然地说:“醒了?早餐已经买好了,过来吃吧。” 岑昀惊愕地看着傅松走到餐桌旁,从保温盒里拿出早餐,见他半天不动,还回过头来催促他:“快点过来。” 老实坐过去后,岑昀看着面前的包子豆浆吞了吞口水,“这些都是你买的啊?” “沈迟送过来的。”傅松说。 他身上的穿的衣服也是沈迟一大早送过来的,顺带着早餐。 “哦。”岑昀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忽地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傅松。 “怎么了?”傅松看着岑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傅松顿了下,“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昨晚?”岑昀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只停留在同事跟自己说要去上厕所,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傅松一脸淡淡,拿起一个包子放到岑昀手上,“趁热吃。” 岑昀放弃了思考,脑袋太晕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反正无非就是他喝多了傅松来接他,顺便在他家过了夜。 吃过早饭傅松送岑昀去了公司,一切都与往常无异,这更让他确信自己昨晚喝醉后没闹出什么丑相。 毕竟他喝多了通常都是倒头就睡,不怎么耍酒疯也不闹事,没什么出丑相的机会。 直到进了公司,严寻神秘叨叨地把他拽到办公室里,问他昨晚和傅松怎么样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什么怎么样?”岑昀一半装傻充愣,一半是真茫然地问严寻。 《纠缠》TXT全集下载_23 “你俩没发生点啥啊?”严寻眼光里全是不相信。 “我俩能发生什么?”岑昀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小心试探道,“我昨晚做什么了?” 严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做,自己喝完一瓶白酒就趴在桌子上,然后傅松把你扛走了。” 岑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严寻问他:“傅松昨晚真的什么都没问你?” 岑昀皱起眉头,“没有啊,他要问我什么?” “好吧,”严寻耸耸肩,“我还以为傅松那个脾气肯定会去质问你,毕竟我昨天都那么说了。” 岑昀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转述了一下你说的话,”严寻说,“比如没在谈恋爱什么的。” 岑昀一惊,简直欲哭无泪:“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啊?” 严寻一脸无辜,“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俩在交往啊,而且这不该怪你吗?跟傅松重新交往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岑昀无以言对,他确实没想过跟别人提起这件事。 严寻低头看了眼表,瞬间站起身,“糟了,都9点了。”拍了拍岑昀的肩膀,“赶紧别愣着了,快出来开会。” 一整天岑昀都在想该怎么跟傅松解释那句话。 —我并不是有心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好像有点太过于敷衍,没准傅松听完会更生气。 —我只是因为你这几天都不主动联系我,所以才赌气这么说的。 是不是太矫情了? “唉…”岑昀趴在桌子上,有些虚脱地盯着手中的手机。 可是为什么傅松都不问他一句? 昨晚他是喝醉了,可是今天早上醒来,傅松也都没问过他。 甚至就只淡淡地问了他一句记不记得昨晚的事,之后什么也没说。 难道是根本就不在乎? 一想到这点,岑昀心脏倏地沉了下去。 “叮——”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吓得岑昀手都抖了一下。 他回过神,打开手机,看到傅松的信息。 -晚上我来接你。 就在岑昀还没思考好怎么回复时,傅松又发送过来一条。 -晚上有饭局,你陪我一起。 饭局? 除了回老宅吃饭外,岑昀没有跟傅松参加过任何饭局,也不知道傅松平常参加的饭局都是什么样的。 反正他平常参加的饭局都是一群领导坐在一起吹吹牛逼,下属或者乙方在一旁各种吹捧,喝得烂醉后再摇摇晃晃地到KTV唱歌。 有的老板喜欢玩荤的,一般到第二轮的时候岑昀就会找个借口趁机溜了。不过也有那种清心寡欲的老板,不喝酒不抽烟不玩荤,平常见面也只约在茶楼。就算吃饭,都只去清淡口味的中餐馆,重油重盐的饭馆一概不去。 可能是见信息没有回复,几分钟后,傅松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岑昀情绪复杂地接了起来。 “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傅松问。 “嗯。” “晚上有时间吗?” “…有。” “好,我大约6点到你们公司。” “那个,”岑昀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昨晚我喝醉后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或者做错什么事啊?” 傅松的声音十分自然,“没有,怎么了?” “我怕我喝多酒失误了。”岑昀声音有些低落。 傅松像是没发现,只说:“没有,你回家之后就睡了。” “好吧,那晚上见。”岑昀说完挂断了电话。 看来傅松是真的不在乎,一点想要问他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再因为这个而苦恼。 到了六点,岑昀准时走出公司,傅松的车就停在大门口。 上了车,他看了眼傅松身上的西装,低头看了眼自己,“我就穿这身可以吗?” 因为天气热,而且每天都要去工地,除非当天要去重要场合否则他上班都穿得很随便,被溅了泥啊土的也不心疼。 傅松看了岑昀一眼,说:“没事。” “好吧。”岑昀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就只是吃个饭,他又不是主角,应该没什么关系。 车子开了很久,最终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说是别墅,其实用庄园形容会更加贴切。在查过身份后,门口的保安将铁门打开,花了好几分钟车子才穿过前院,停在门口。 佣人模样的人小跑过来,态度恭敬地帮他们打开车门。 “傅先生,您到了。”这时一旁的管家走过来,冲傅松微微弯了下腰,忽视了站在傅松旁边的岑昀。 “少爷已经在后院等你了。”管家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他们到了后院。 后院没有前院这么大,但比起一般的别墅来说,还是大得离谱。 有几名和傅松年龄相仿的男人正坐在后院交谈着,和岑昀预想不同的是他们都穿得很随便,没有和傅松一样365天身上都只穿西装。 当然,他们的随便穿和岑昀的随便穿并不一样,只是穿得比较休闲,不那么拘束。 隔了差不多五十米远的时候就有人看见他们,冲他们挥了下手:“阿松!” 阿松。岑昀扭头看了眼傅松,他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叫傅松。 傅松面上没什么变化。等他们走近后,管家从旁边拿出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 这群人最中间坐着的人应该就是刚刚管家口中的少爷,也属他看起来最为年轻,应该刚30虽左右。 这人先看了眼傅松,随后扫了一眼岑昀,似笑非笑地问傅松,“你说今天要带一个人过来,怎么,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傅松听到他的话,垂了下眼,随后抬起来,握住旁边丝毫没有准备的岑昀的手,语气淡然地说:“他是我的爱人,岑昀。” 第70章 岑昀彻底愣住了,不仅是他,其他几人在傅松说完这句话后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我记得你去年带人出席过顾仟隆的生日宴——”旁边一位长相俊美的男人突然说。 “也是他。”傅松直接打断了他说。 俊美男人不说话了,不那么善意地上下搜扫了一眼岑昀。 坐在中间的此时男人笑了笑,对岑昀举起手:“初次见面,我叫褚阳。” 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岑昀还是有些尴尬地和他握了下手:“你好。” 握手的同时,他暗暗甩了甩左手,想要将傅松握着自己的手甩掉。 但不知为什么傅松手上用着力,直到他第二次用力甩,才缓缓地松开了他。 “我们几个都是阿松的老朋友了,”褚阳看了眼旁边的俊美男人,意有所指地说,“这还是阿松第一次带人过来。” 岑昀不知该说些什么,傅松并没有跟他提过。 “我叫楚顾青,”刚刚那名俊美男人冲岑昀开口,语气并不算友好,颇有点审视的意味盯着他。 岑昀见怪不怪,他见过的有钱人一般都有点怪脾气,彬彬有礼和善待人的只是少数。 就比如他身边的傅松,称他为难搞之王都算是客气了。 桌子上摆着茶水和糕点,管家斟了两杯新茶放在他们面前。 简短聊了几句,人齐了后,几人起身移步到餐厅。 岑昀刚坐下,褚阳对他说:“我们几个口味都比较清淡,也不知道今天的食物符不符合你的胃口。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管家,下次可以单独为你准备一些。” “不用,”岑昀看了眼餐桌上做法清淡的牛排以及蔬菜沙拉,客气道,“我吃这些就挺好的。” 褚阳点点头,笑着说:“那就好。” 岑昀没想过傅松说要带他来的饭局竟然是这样的,不是在饭店,也不是在会所,就只是在褚阳家吃一餐简单的轻食。 而且据岑昀观察,他们几个几乎都没怎么动刀叉,牛排几乎只吃几口,蔬菜沙拉再吃几口,就算结束进食了,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交谈。 交谈的内容岑昀有些听不懂,大部分都是金融相关,听得他云里雾里的,到最后干脆不听了,反正也插不上嘴,不如专心吃牛排。 正餐结束,佣人送上来水果。岑昀牛排吃饱了,便没动,有些无聊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前段时间投资了个酒庄,下个月要过去一趟,你们要不要顺便一起去玩玩?”楚顾青说。 褚阳第一个赞同:“好啊,就当去放松了。” 楚顾青看向傅松,没叫阿松,而是直接叫的名字:“傅松你去吗?” 傅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眼岑昀:“你想不想去?” “啊?”岑昀愣了一下,不知傅松为什么会突然问他,但此时傅松正直直盯着他,来不及多想,只能下意识答道:“去呗。” 于是傅松转过头,冲楚顾青点了下头:“去。” 楚顾青脸色不是很好看,只勉强扯了扯嘴角:“好,到时候我让飞机多加一个位子。” 晚餐结束后,坐在车上时岑昀才终于松了口气,一整个晚上他都尽量端正坐着,此时又困又腰酸背痛。 打了个哈欠后,傅松转头问他:“是不是很无聊?” “还行吧,后来听你们聊天也还挺有趣。”岑昀回道。 “哪里有趣?”傅松问他。 “就投资什么的,”岑昀畅想着未来,“以后等我有钱了就找你们几个帮我规划一下,应该稳赚不赔。” “…找我就行,不用找他们。”傅松说。 外面天色已黑,司机安静地开着车。 “他们都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岑昀问傅松。。 “算是。”傅松回答的有些模棱两可。 他扭头看了眼有些不解的岑昀,又解释了几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在一起也都是利益驱使,大家聚在一起能交换不少信息。” “就像我今天听到的那些?”岑昀问。 傅松点了下头,“嗯。” 岑昀一下乐了,“那我岂不是赚了,早知道就多听点了。” 傅松看着岑昀嘴角的笑容,顿了下,随后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岑昀本以为傅松只是随口敷衍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傅松会突然带他过去,但很显然,这种场合和他格格不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也许傅松带着他也是为了让他认清这一点。 所以理所当然地,他认为不会再有下一次。 但第二天,傅松再次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今天回老宅吃饭。” 第三天,“今天有场酒局,到那里你不用喝酒,只坐着陪我就可以。” 第四天,“今天——” 整整一周,岑昀每天下班后都陪着傅松到各种场合,虽也长了不少知识,见了很多新鲜玩意儿和事物,但是真的累。 他也终于明白原来傅松每天都这么忙,之前可以天天来见他,不知是推了多少事。 “明天周末,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两天。”结束今天的行程后,岑昀已经累到脱力,只差一张床,沾上就能秒睡。 可惜傅松并不如他的意,“明天要去爬山。” “爬山?”岑昀一下瞪大眼睛,睡意也飞走了。 傅松看了眼岑昀,“明天有约了?” “那倒没有,只是…”岑昀请求道,“我想好好休息一天,睡个懒觉,明天不去行吗?” 傅松直接斩钉截铁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啊!”岑昀闹起了脾气,这些天每天跟着傅松跑东跑西,虽然没干什么体力活,基本去了也都是只顾吃东西,偶尔抬起耳朵还能听到点行业机密。但是他俩现在关系不清不明的,说是交往,又不是那么确信。但要说没在交往,看傅松这些天的举动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 不能说这么些天都只是为了带他去见见世面吧? “不为什么,”傅松根本不给岑昀拒绝的机会,直接下了定论,“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我不——” 岑昀话还没说完,傅松直接让司机启动了车,将他落在原地。 不去,就是不去! 岑昀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家,扑到床上后将手机调成静音,随后又觉得不放心,直接关了机。 明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绝对不会去。连是不是在认真跟他交往都还没搞清楚,鬼才去爬那什么劳什子的山! 他就不信手机都关了,傅松明天还能爬窗进来抓走他不成? “醒醒。” 这是什么声音? “岑昀,醒醒。” 是恶魔在召唤他吗? 岑昀迷糊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离自己只有不到半米距离的傅松,瞬间惊恐地大叫一声:“啊——!” 傅松被吓到,朝后退了半步,皱眉看着满脸见了鬼的表情的岑昀。 过了几秒,岑昀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恶魔而是傅松后,表情更加害怕了,“你怎么进来的!” 傅松站直身体,冲他展示了自己手中的钥匙,“之前随手配了一把。” 随手配了一把? “你是小偷吗!”岑昀怒道。 “赶紧起床,”傅松显然不愿跟岑昀浪费时间,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在外面等你,给你十分钟时间。” 什么跟什么。 岑昀根本来不及反应,试问谁能一大清早就受得了这种打击?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虽然傅松并没有爬窗进来抓他,但也差不多了,偷配钥匙跟爬窗能有什么区别? “还有九分钟。”傅松在转身去客厅时还不忘冷静又残忍地再提醒岑昀一次,告诉岑昀事实已定,现在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岑昀有些呆滞地看着傅松的背影,随后绝望地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痛苦又绝望地喊道:“傅松你简直就是个恶魔!” 第71章 岑昀换好衣服,满脸颓丧地走出卧室。 傅松看着他身上的短袖加短裤,以及脚上的一双大拖鞋,实在忍无可忍地说:“换双运动鞋。” 岑昀低头看了自己的大拖鞋,又看了眼面前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傅松,虽不愿,但还是乖乖找出一双运动鞋换上了。 “我根本就不想去,你非要逼我去,还要求这么多。”坐在车上岑昀不满地抱怨着,“你这属于私闯民宅,强抢男民,非法囚禁,擅用酷刑!” 傅松扭头看了眼语气相当不忿的岑昀,任由他安给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名,没有回话。 到后来,岑昀自己说累了,傅松一点反应都没有,光他自己说也没什么意思,便闷头倒在背椅上睡起了回笼觉。 等到了地方,傅松把他摇醒,让他下车。 岑昀迷糊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后下了车。 “——这里风景还真不错。”呼吸了口山里的新鲜空气,岑昀忘记刚刚死活不愿意来的人是自己,由衷地赞叹着。 傅松没理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背包,一个自己的,另一个则是给岑昀准备的。 “这里面都是什么?”岑昀好奇地接过背包,打开看到里面装了各种应急药物、蚊虫药,还有一件厚外套以及面包和水。 “准备挺齐全啊。” “嗯,知道你不会准备。”傅松说。 岑昀皱了皱鼻子,到底还是把背包背在身上。 “他们人在那边,”傅松拿出手机确认后,抬头指向不远处的木屋,“我们过去。” “他们?谁啊?”岑昀问他。 傅松把岑昀包里最占重量的水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说:“你之前见过的。” 走到木屋附近,站在门口的褚阳看见他们,冲他们挥了挥手。 “又见面了,”褚阳走过来几步,笑着对岑昀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岑昀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最近都快被傅松折磨疯了,只好模糊道:“还行。” “他们人都到齐了吗?”傅松问褚阳。 “都到了,就等你们了。”褚阳冲身后的屋子喊了一声,让他们都出来。 从木屋走出5、6个人,有的岑昀认识,上次在褚阳家见过。有的则面生,头一回见。 “总共三辆车,我开一辆,张哥开一辆,剩下一辆你来开吧?”褚阳问傅松。 傅松点了下头,“可以。” 褚阳把车钥匙抛到傅松手中,随后看向岑昀:“你要不要坐我的车上去?” “我——” 岑昀话还没说出口,傅松就直接截断:“他坐我的车。” 褚阳并不意外地耸耸肩,“好吧,那一会儿见。” 三辆越野车齐刷刷停在木屋门口,被褚阳叫做刘哥的人坐上第一辆车,褚阳跟在他身后上了第二辆车。 傅松扭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岑昀,“愣着做什么?上车。” “哦。”岑昀回过神,跟着傅松坐上最后一辆车。 在车子刚要启动时,突然有人从前面的车上下来,走过来敲了敲傅松脸旁的车玻璃。 车窗降下来,楚顾青的脸露出来,先是冲傅松笑了一下,随后说:“他们车上人太多了,我坐你们的车上去。” 傅松不置可否,抬手将车锁打开。 楚顾青上了车,坐在后座。这时前面的车已经开走,傅松启动了车,跟了上去。 岑昀本想趁着这点时间靠在背椅上再睡一会儿,但山里的空气过于清凉,让他没了困意,只好打开车窗看着车外的风景。 看着看着,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但车里就他们三个人,车外——山路虽然崎岖,但车速也有80多迈,除了鬼应该不会有东西能盯住他。 下意识地,岑昀朝后视镜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就和楚顾青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岑昀当即被吓了一跳,反倒楚顾青被发现偷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地和岑昀对视了几秒才转开了头,看向车外。 岑昀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楚顾青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具有敌意。 想起来上一次吃饭楚顾青对自己的态度就不是很好,当时以为是他本来性格就如此,现在看来,难道是故意的? 可是他们算上今天也才总共见过两次面,能因为什么得罪了他? 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便停了下来,前两车的人都已经下了车,傅松把车停在旁边。 “刚上来的路上你们看见松鼠了吗?”褚阳见他们下车后便走过来问他们。 “没有。”傅松说。 “没有?”褚阳有些意外,“我们刚刚一路见到好多松鼠,还有一只就在路边啃松子,你们一点都没看见?” 岑昀摇了摇头,他刚刚来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哪里惹到了楚顾青,哪有心思去看路边有没有松鼠。 “我看见了,”楚顾青这时突然插话进来,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只松鼠怀里抱了颗松子,有这么大。” “对对对,”褚阳连忙点头,“简直太可爱了,要不是野生的我肯定要下车去抱抱它。” 傅松没有参与关于松鼠的讨论当中,他扭头看了眼正在沉思的岑昀,低声问他:“怎么了?” “啊?”岑昀回过神来,对傅松摇摇头,“没事。” 傅松又看了他几眼,确认真的没事后才收回了视线。 修整了几分钟之后正式开始爬山,因为这里是褚阳的老本营,熟悉得很,所以他们没叫导游,准备自己爬。 “上山有好几条线路,因为今天有几个人都没来过,第一次来,所以我们就选最好爬也是人最多的那条路。”褚阳说,“都没意见吧?” 其他人都表示没意见,岑昀一个运动废物,连一个小山丘都没爬过,自然更不敢有什么意见。 褚阳挨个发着对讲机,“等一下我带队,阿松负责在队尾确认没有掉队的。山里信号不好,万一掉队了就用对讲机联系,频道我已经调好了。” 褚阳并不是这群人当中年龄最大的,相反,除了岑昀他和楚顾青应该都年龄最小。 但不论是上次吃饭还是这次爬山,岑昀都发现褚阳隐隐像是这帮人当中的核心人物,最有话语权。 可能这也和前几天傅松透露给他的有关——褚阳是红三代,家中人坐在京城第一把手旁边的位子。 “出发吧。”等所有人都把对讲机装好后,褚阳意气焕发地宣布道。 爬山确实是项十分健康的运动,又锻炼了身体,还能沿途欣赏欣赏山里的小花、小草、小溪流、小松鼠、小虫子…… “我快累死了!”岑昀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瞬间压死了上面正在小憩的虫子,喘着粗气说:“真爬不动了,真的。” 傅松站在岑昀面前,仿佛跟他爬的不是同一个山,气都不带喘一个,“快起来,一会儿他们走远了。” “不起,”岑昀脾气上来了,抬头瞪着傅松,“我说我不来,你非要我来!现在我爬不动了怎么办,你背我啊?” “再坚持坚持,”傅松低头看了眼表,“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休息站了。” “一个小时?”岑昀听到这个话瞬间动都不想动了,恨不得现在就以土为床,直接倒在上面大睡一觉。 傅松无可奈何地看着岑昀,忽然觉得他像个躺在地上向家长索要糖果的无赖小孩。无法,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蛋白棒,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岑昀吃下,让他再坚持一个小时,到休息站就有更好吃的东西了。 毕竟吃了人家的东西,岑昀不好再耍无赖,磨磨唧唧地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转过头看傅松:“你确定休息站有好吃的?” “确定。”傅松回答地很笃定。 岑昀想了想,又得寸进尺地把背包递给傅松,“那这个你帮我背。” 傅松二话不说接过手,抬眼看了看前面已经快没人影的大部队,催促着岑昀:“快走吧。” 休息站确实就在前面,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走到了,这点傅松没有骗人。 但就在岑昀残喘着最后一口气在休息站扫了一圈,才发现哪有什么好吃的,除了一个厕所和一个接热水的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 傅松又骗他! “你说了有的!”岑昀彻底发了脾气,扬言再也不信傅松,一步都不肯再走,就坐在这里等他们。 “下山是另一个方向,不走这边。”傅松十分冷静地看着他说。 “那我自己回去!”岑昀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回走。 “你找不到方向,自己回去可能会迷路。”傅松拿稳了岑昀,条条击中他的软肋,“这里山上听说有野生动物,你要真迷路了,没准能碰见一只两只,也算做个伴。” 自己所有生路都已经被堵死,岑昀气从中来,恨不得上前狠狠咬傅松一口:“你就是个大骗子!” 傅松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果冻,冲岑昀摇了摇,“这个吃不吃?” 岑昀又累又饿,背包还都在傅松身上背着,自己身上连口能喝的水都没有,此时面对果冻的诱惑瞬间立场不坚定起来。 傅松撕开果冻放在岑昀手里,低着声音说:“乖乖吃了,别发脾气了,我包里还有几个,都给你吃。” 看在果冻的面子上,岑昀暂且压住了怒火,等着吃完剩下的几个果冻再跟傅松算账。 “你哪来的果冻?”楚顾青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在傅松旁边坐下后,伸手指了指岑昀手中的果冻。 岑昀抬起下巴点了点傅松,因为还在生着闷气,所以不愿喊傅松的名字,更不愿与他说话。 “哦?”楚顾青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岑昀,随后扭头对傅松说,“我也要吃,也给我一个吧。” “没有了。”明明刚刚还对岑昀说有的傅松对楚顾青说。 楚顾青明显不信,直接伸手拉开背包,从里面翻出几个果冻,“这不是有嘛。” 他从中拿出一个,刚要撕开包装,手腕突然被傅松伸手钳住。 在他愣神的功夫,傅松从他手上拿下果冻,声音冷漠而又疏离地说:“这是岑昀的,你不要动。” 第72章 褚阳把傅松叫走了,走之前傅松把果冻全掏出来放在岑昀手上。 等他离开了,楚顾青上下打量着岑昀,“你知道我是谁吗?” 岑昀有些莫名地抬眼看了眼楚顾青:“谁?” “傅松没跟你提过我?”楚顾青问。 岑昀摇了摇头,“一般不重要的事他都不跟我讲。” 楚顾青有些恨地咬了下牙,认定岑昀心机深重,不然也不能哄得傅松给了他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得来的身份。 于是他故意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也许不是不重要,而是怕说了惹你吃醋。” 岑昀听出楚顾青话中的含义,终于吞下口中的果冻,抬起头正眼瞧他。 楚顾青笑了下:“我19岁就跟傅松在一起了,我们一共在一起了5年。” 岑昀自然是不知道傅松往年那些风流史的,他唯一知道的确定的就只有顾水,可顾水又是个半疯,很难让他能联想到其他地方,自然没空去吃醋。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也没这个心思。 楚顾青看着岑昀的表情,有些得意。 从去年他就知道傅松身边有这么个人,带去顾仟隆生日宴的那天他没去,只听旁人说长得还算可以,挺水灵的。 不过还没等他找到机会见一面时,就又听说傅松和那人散了。想来也不是太认真的感情,不然哪能这么轻易就散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也算是情投意合,那段时间我家中出了点状况,他帮了我很多。”楚顾青看着岑昀,“如果不是因为家中反对,也许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那不是也分开了吗?”岑昀突然说。 楚顾青愣了下,“什么?” 岑昀直直看着他,语气没有变化,“不管你们曾经如何,现在他也只给我果冻吃,不给你。” 楚顾青被激到了:“你以为我稀罕那点果冻吃?” “你稀不稀罕,都没得吃。”岑昀看着楚顾青,手中紧紧攥着手中仅剩的一个果冻,语气十分平静,“傅松现在只给我果冻吃,只对我好,这就足够了。你们之前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认识他晚,可能认识早了也不会走到一起去,但现在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只要他对我一心一意就行。我不会在意他曾经跟什么人做过什么,别说在一起5年了,就算在一起15年又能怎么样。” 楚顾青一下站起身,气急败坏地俯视着岑昀,“你跟傅松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硬凑到一起!” 岑昀岿然不动,任由楚顾青怎么说都面不改色。 楚顾青打了半天拳全打在了棉花上,没气到岑昀半点,反倒快把自己气晕了。 其实要说对傅松,他早就没什么想法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曾经再痴情的风花雪月到了现在也不过是一场空。 只不过在看到一没背景二无权势的岑昀竟被傅松公开承认身份,他还是心中不平,便想使点坏,不说拆散他们,只给两人之间制造点矛盾也是好的,也不枉他曾经在傅松身上浪费的五年时光。 见岑昀油盐不进,楚顾青白眼一翻,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愤愤转身离去。 等到休息时间结束,傅松才从褚阳那边走过来叫岑昀:“要走了。” 岑昀坐在原地没动,眼神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傅松又走近了几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岑昀回过神,抬头看着傅松:“…啊?” 傅松奇怪地看着他:“要出发了。” “哦。”岑昀慢吞吞地从桌上拿起背包,站起身。 之后一路岑昀都没怎么说话,也不喊累喊苦了,只埋头爬山。 傅松几次向他搭话都被无视,不明白怎么这么短短一会儿时间就突然变了天。 没多久岑昀就直接爬到前面去了,脱离了队伍尾部,不再给队伍拖后腿,傅松自然也再没机会去问问他怎么了。 到后半程的时候,傅松只能抬头看着岑昀的背影,有几次他看见褚阳和岑昀搭话,岑昀倒是理了。 《纠缠》TXT全集下载_24 这让他更不解,为什么独独不理他? 难道还在生气强迫他来爬山的事? 等终于爬到山顶,已经是看日落的时间。大家聚坐在一起,一边休息着一边等待着震撼人心的余晖。 傅松看了眼离自己几米远的岑昀,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但没想到刚走到岑昀身边,岑昀倒先开了口,对他低声说:“我们聊聊。” 傅松愣了下,随即点头:“好。” 两人远离了人群,绕到后面没人的区域,有几棵大树当着他们,隔绝了他们的身影和声音。 “你在生我的气吗?”傅松先问。 “是。”岑昀毫不遮掩,直直看着傅松。 “因为爬山?”傅松皱了下眉,正要解释,岑昀却突然打断了他。 “我喝醉那天,严寻跟你说什么了?” 傅松怔了下,神色随即沉了下来。 岑昀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你一直不问我,是因为不在意吗?” 傅松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语气也无法控制起来,“我应该怎么问你?” 岑昀顿了下,又转换了个话题:“楚顾青的事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楚顾青?”傅松拧着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什么…难道这些不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吗!”岑昀突然生起气来,心里一股火苗往上窜。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对傅松说话,更很少向他发火,只是今天实在忍不住,“你把我当什么?当初你说要认真跟我交往,结果这算什么,只拿我当消遣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傅松加重了语气,觉得面前的岑昀十分不可理喻,说的话都是在胡扯。 “那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岑昀直勾勾看着傅松。 傅松突然泄了气,不知该如何说,他抿了下嘴,沉默起来。 “哑巴。”岑昀冷不丁地说。 傅松平生很少有这种被人训斥的时候,虽然岑昀并没有撒泼叉腰指着他的鼻尖骂他,但也差不多了,总归是在训他,还说他是哑巴。 但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没多生气,反而只有一股郁闷。 他想这可能就是之前岑昀所说的平等,在平等的交往中,岑昀自然可以不顾及他的身份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不像其他人战战兢兢总是一副生怕得罪他的模样。 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也可能是爬了一天山累到没有了理智,岑昀甚至伸手推了下傅松的肩膀,“说话啊。” 傅松抬眼看着岑昀,组织着语言:“楚顾青的事我确实忘记跟你说了,这是我的不对。你如果介意,我可以让沈迟把之前的所有名单都列出来给你,我忘得差不多了,他那里应该有详细记录。” 岑昀听傅松说的鬼话恨不得当即揍他一顿,心中的火气又往上窜了窜。 还列名单?是得有多少人啊! “还有那天…”傅松没察觉出岑昀身上的火气,声音低了几分说,“我问过你,只是你不记得了。” “你问过?”岑昀突然愣住,“什么时候?” “送你回家后,那时你喝醉了。”傅松说。 岑昀回想了一番,什么记忆都没有,于是有些迟疑地问傅松:“我当时怎么回答你的?” 傅松没说话,于是岑昀明白了自己回答的肯定不是很令人满意。 局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岑昀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气场瞬间弱了下来,没了底气。 反倒是傅松,看着不声不响的,浑身却透露着受尽委屈的意味,像是岑昀把他欺负惨了。 “咳…”岑昀为自己解释道,“我那天有点不高兴,并不是真心那么说的,只算做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傅松看着岑昀,突然问:“你那天为什么不高兴?” 问到这里,岑昀突然又气足起来。 对啊!他为什么不高兴?还不都是因为傅松这货突然失联三天一点联系都没有,不然他也不能赌气不承认他们在交往啊。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傅松回想了一下,末了回答:“当时我在处理顾水的事,我得亲自把他带回顾家,因为牵扯到利益交易,比较复杂,所以就耽搁了几天。” 岑昀气又弱了几分,声音也小了下来:“那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一声不吭就消失三天…” “我错了,我检讨。”傅松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也十分迅速,让岑昀瞬间没了话说,刚刚才充起来的底气又迅速瘪了下去。 总不好都认错了他还一直纠住不放吧? 见岑昀不再生气,傅松趁机走近了半步,抓住他的手,低着声音说:“我没有拿你当消遣,之前说过的话也全是真心的,都作数。” 他用一双十分认真的眼睛看着岑昀,“你呢?你和我是一样的吗?” 岑昀不知道局面怎么就突然被傅松掌控了,自己反而成了那个被问得说不出话的人。 但傅松很有耐心,并没有催促他,只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上赶着,岑昀特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但事实上,没到两秒他就立刻说:“是,我和你是一样的。” 虽然傅松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但他知道,傅松爱他。 而他也明白自己的心,他也爱傅松。 周围突然传出欢呼声,岑昀转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天空突然变了颜色,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淡去,变成了明亮的红黄色,染得整片天都变成了红霞。 他和傅松躲在蔚然深秀中,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交换着彼此最深情的吻。 第73章 第二天岑昀还是收到了沈迟发来的“名单”,只粗略扫了一眼,他就瞬间醒了过来,从床上起来到厨房找傅松算账。 “这是什么东西?”傅松正在冲咖啡,看到岑昀气势汹汹地将手机屏幕对过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等看清内容后,他很是坦然地说:“名单。” “我知道是名单!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让沈迟给我发它?”岑昀怒瞪着傅松。 要知道这份名单不仅仅有着每个人详细的姓名年龄联系方式,最后竟然还有每一份合同的扫描件。 疯了吧给他看着种东西? 傅松显得有些无辜,“昨天我说过会让沈迟整理好发给你…” “你疯了啊?我要这名单有什么用,找人一个一个把他们狙了啊。”岑昀简直对傅松的脑回路无语,这人做的事就没有一件是他能理解的。 “这样就不会再出现像昨天那样的误会。”傅松觉得自己很在理,并端起一杯刚冲好的咖啡问岑昀,“要来一杯吗?” 岑昀没好气地看着他,“不。” “那我给你煮杯牛奶喝。”傅松放下咖啡杯,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牛奶。 昨天从山上下来,再经过一夜的翻云覆雨,傅松和岑昀的关系明显比之前要升温不少。 至少岑昀感觉自在多了,没有以前相处时那种隐隐拘束的感觉——至少想说的话都能随意说了。 “今天——”傅松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岑昀吼,才刚起了个话头,岑昀就立刻说,“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出门了。” 傅松看着岑昀,扬了下嘴角:“我本来也想说这个。” 岑昀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忘了刚刚名单的事,冲傅松乐了一下,“那正好。可别再拉我去什么饭局或者爬山了,累死了。” “我只是想让你参与进我的生活,”傅松对他说,“之前没这么做过,可能没有注意好分寸。” 岑昀歪了下头看着傅松,“也不是说情侣就必须要参与进对方生活的一切,反正我是没这个想法。忙的时候各自忙各自的,闲的时候再一起见面,不也挺好的吗?” 傅松摇了摇头,“可是我每天都会很忙。” 岑昀顿了顿,想了下确实是这样,毕竟傅松跟他这种小员工不一样,私人时间都是用力挤才能挤出来一点。 “那怎么办呀,”他有些苦恼地说,“要是让我还像这周每天下班都陪着你,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猝死的。” “我们搬到一起住吧,”傅松上一次提出同居时没能得到答案,今天再一次向岑昀认真地提议,“如果你不喜欢搬到我那里,我搬过来也可以。” 岑昀抬头看着傅松的眼神,莫名地说不出话来。 傅松胸有成竹,自信岑昀不会拒绝他。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岑昀垂下眼,看着冒着热气的牛奶低声说:“好。” 就赌一把。 赌输了也没关系。 “把东西都搬过来。”傅松向沈迟传达了指令,没过几个小时,岑昀家中就大变了样。 因为顾及岑昀的喜好,傅松并没有让沈迟对房子进行改造,只是把他的东西搬进来。但即便如此,整体看上去还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房间柜子里的衣服、摆放整齐的领带、抽屉里的袜子,还有浴室里的牙刷、毛巾、浴巾都从原先的单数变成双数。 虽然之前岑昀也一直在这里住着,但傅松突然搬进来,就像有了人气,处处看着都生气勃勃。 “是不是不太够装?”岑昀有些担心地看着已经被塞满的衣柜,以及身后明显还没装完的衣物。 他的衣服不算多,本来用这个衣柜还挺宽敞,没想到傅松的衣服一放进来就变得如此拥堵。 傅松显然早就料到这个问题:“我让沈迟再拉一个衣柜过来了。” “好吧。”岑昀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工人忙活着。 等搬完家已经天黑了,虽也没怎么动手,但看了一天工人搬家岑昀还是身心疲惫,就向傅松提出去外面吃饭。 “好,你想吃什么?我定位置。”傅松说。 岑昀摆摆手,“就楼下必胜客吧,不想跑远了。” 傅松没有异议,点点头,“好。” 因为是周末,必胜客里人不算少,不少带着小孩来用餐的家庭,不时有小孩子叽叽喳喳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 因为怕傅松吃不惯普通牛排,岑昀只点了披萨和意大利面,结果等餐上来后,连他都觉得味道一般,披萨厚得像大面饼。 倒是傅松面不改色地全吃完了,没露出丝毫不适。 吃过饭上楼,傅松打开电脑处理着工作,岑昀将房间收拾了一番,然后到浴室冲澡。 等到要睡觉的时候,岑昀才反应过来他和傅松这就正式开始同居了。 虽然他们昨晚也在一起睡,但现在这种以后每一天都会睡在一起的感觉还是明显不同。 “睡觉吧。”傅松放下电脑躺倒床上,冲岑昀说。 “哦。”岑昀慢吞吞地将灯关了,随后摸黑上了床。等刚掀开被子躺进去,傅松就伸胳膊过来,搂住他的腰。 “明天还要早起,今天早点睡吧。”傅松低声说。 “嗯。”岑昀犹豫着,将手覆盖在傅松的手背上,在黑夜中闭上了眼睛。 希望今晚不会失眠。 这是岑昀在闭眼前许下的小小心愿,可惜并没有实现。 他再一次地失眠了。 岑昀在黑夜中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傅松正躺在身边安静熟睡着,整个房间都很安静。 只有独他自清醒,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生活看似一切步入了正轨,傅松每天早上会先送岑昀上班再去公司,等到下班岑昀会独自回家,因为傅松通常都会加班。 两人会在周末逛一次超市,买好一周的食材。傅松尽量保证每天回家吃晚饭,岑昀负责做晚饭,他负责洗锅刷碗。一开始因为不熟练还打碎过一个盘子,不过后来也渐渐娴熟起来。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傅松摸了摸岑昀有些憔悴的脸庞,以为他是做饭太累了,“最近几天别做饭了吧,我叫人送餐到家。” 往常岑昀是不会同意的,但他实在是太累了,每天做饭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于是犹豫了下说:“好吧。” 傅松发现岑昀失眠的事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因窗户没有关严,傅松半夜被狂风顶开窗户的声音吵醒。他刚睁开眼睛,就见岑昀已经下床去关窗户。 等岑昀躺回床上,他翻了个身,抱住岑昀的身体。 “吵醒你了?”岑昀低声问他。 “嗯…”傅松将脸埋在岑昀的头发上,鼻腔充斥着洗发水的味道。 岑昀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说:“接着睡吧。” 这一觉没有睡熟,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傅松感受到岑昀下床的动静,再一次醒过来。 等岑昀一脸清醒的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傅松才意识到从这半个小时里岑昀一直都没睡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岑昀:“睡不着吗?” 岑昀没想到傅松又醒了过来,勉强笑了下,“没有,刚上了个厕所,现在要睡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丝睡意没有,和傅松带着未睡醒的嗓音完全不同。 傅松抓住岑昀的手,执着地问他:“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外面下雨太吵了。” 岑昀在黑暗中看着傅松,没有说话。 傅松把岑昀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声音低沉沙哑:“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说会儿话,等你什么时候想睡了我们再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窗外的暴雨衬托的傅松的怀抱过于温暖,岑昀贪恋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没有预兆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我失眠了。” 傅松立即低下头看向岑昀,顿了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沉默了一会儿,岑昀轻声说:“有一段时间了。” 傅松的神情变得严肃,声音也变得清晰,“因为什么?” 岑昀不想说。 他觉得说出来会伤害到傅松。 因为他不是睡不着,他是不敢睡。一闭眼,全是噩梦。 但傅松还是从岑昀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沉着声音:“因为我?” 岑昀抬眼看着傅松:“也不全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睡一点问题没有,但只要跟你睡在一起就——” 傅松从未想过最近岑昀脸色不佳的原因竟是因为失眠,岑昀伪装得太完美,导致他一直都没发现。 傅松难得地变得无措起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对岑昀说:“今晚我先睡沙发。” 温暖的怀抱骤然消失,岑昀浑身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向傅松,拽住傅松的衣角,不想他离开,“不用,也许适应适应就好了。” 傅松坚决地摇摇头,从他搬过来已经一个月了,也就是说岑昀已经一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失眠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找解决方法,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睡觉。”傅松安抚地摸了摸岑昀的脸,声音很温柔,“你先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再一起想想该怎么办。” 岑昀到最后还是没能挽留住傅松,在窗外的狂风骤雨中,傅松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毯子,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为了保险起见,出去时他将卧室门关上了。 岑昀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明明之前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没觉得床大,但现在傅松不在了,反而觉得空了。 闻着被子里傅松残留的气味,他闭上眼睛,渐渐陷入到睡眠当中。 第二天早上傅松没有叫醒岑昀,他给严寻打电话帮岑昀请了一天假,并通知沈迟自己今天不去公司了。 末了,他又给沈迟打了通电话:“如果一个人失眠,应该怎么办?” “失眠?”沈迟虽然不知道大BOSS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失眠属于神经问题,应该去医院挂个神经内科,查查是不是内分泌的问题。” “如果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失眠呢?” “那可以挂心理科,需要我帮您预约一下吗?” “不了。” 傅松挂断电话。 虽然岑昀没有明说,但他还是依稀能猜出他失眠的原因。 跟自己有关,也就是跟李女士有关。 其实沈迟说得没错,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带岑昀去看心理医生。 李女士的事一直都是岑昀身上无法痊愈的伤口,越拖腐烂得越深。 从再遇到现在岑昀一次都没跟傅松提起过李女士,就连不小心说漏嘴的情况都没有。 傅松没有听岑昀说要去看李女士,也没见岑昀露出缅怀李女士的情绪,这恰恰说明了岑昀心中一直都还没接受李女士已经去世的事实。 傅松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岑昀,也不知道这伤口的罪魁祸首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第74章 “醒了?”傅松走进房间,看着已经睁眼的岑昀。 这是岑昀这段时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嗯,我是不是要迟到了?”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傅松坐在床边,摸了摸岑昀有些凌乱的头发,“今天就好好休息。” 岑昀看着傅松,忽地笑了下,“我饿了。” “想吃点什么?”傅松站起身。 岑昀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火锅?” “火锅?”傅松本想岑昀想吃什么就叫饭店做好送过来,但火锅就有点麻烦了,“我带你出去吃,想吃哪家店?” 岑昀却摇摇头。 “怎么了?”傅松问。 “我们自己在家做吧,”岑昀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我们可以买一个锅,这么大就行,然后再买些菜和肉。” 傅松皱了下眉,认为这有些过于麻烦,“还是去店里吃吧。” “不,”岑昀却异常坚持,“我就想在家做着吃。” 傅松一贯是说不过岑昀的,更何况此时的岑昀还刚刚失眠了一个月,于是只能说:“好吧,听你的。” 岑昀看起来很高兴,精神很好地到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挑衣服时甚至嘴里还哼着歌。 “心情很好?”傅松站在旁边看着他。 岑昀点了下头,嘴角带着笑。 “为什么?” “因为要吃火锅了啊。”岑昀笑着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衣服换上,转过身对傅松说,“走吧,买火锅去。” 看着岑昀,傅松昨夜心头的阴霾略微散去,心情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到了超市,岑昀先是精挑细选了一个适合煮火锅的锅,捧着锅转身对傅松说:“这个不煮火锅的时候还可以用来烤肉,是不是很实用?” 傅松并不理解岑昀口中的“实用”,但还是点了下头,将锅接过放进购物车内。 挑好锅,就该挑火锅底料了。 岑昀在一堆小龙坎、海底捞、名扬等等火锅底料里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名扬。 “我在网上看说这个好吃。”他说。 “好。”傅松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岑昀说哪个就哪个,为了防止不够,他还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放进购物车。 肥牛、嫩牛肉、肥羊、鸭肠、鸭血、毛肚……岑昀挑了有大半购物车的食材,直到傅松都看不过去,制止住他:“再拿该吃不完了。” 岑昀回头看着自己的战果,有些留恋地收了手,“那就先这些吧。” 账是傅松结的,岑昀没跟他抢,但搬东西回车上的时候他还是出了一点力,拎了沉沉两大兜东西放进后备箱。 “好饿。”坐上车后,岑昀摸了摸已经瘪了的肚皮。 傅松看了他一眼,启动了车,“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岑昀没说话,等车子开过一家蛋糕店时,才突然出声让傅松停车。 “我想吃泡芙。”岑昀对傅松说。 傅松没说什么,解开安全带下车,等他从蛋糕店出来时,手里不仅拎着泡芙还有一块精致的草莓奶油蛋糕。 “谢谢~”岑昀接过,先往傅松嘴里放了块泡芙,然后才自己咬了一块,“好甜。”他扭头看着傅松,冲傅松笑了下,问他:“甜吗?” 傅松看着岑昀,伸手将他嘴边的奶油抹去,然后很认真地点了下头,说:“甜。” 回到家,岑昀将草莓奶油蛋糕放进冰箱,开始准备今天的大餐——火锅。 他支使傅松去把锅给组装好,自己则将买来的食材一一清洗干净,切成适合的大小。 等两人真正坐下来开始吃上火锅时,已经是下午3点。饥肠辘辘的肚子让岑昀没什么多余的话讲,只认真埋头吃火锅。 傅松则显得游刃有余多了,除了不时给岑昀夹爱吃的食材外,还到厨房热了杯牛奶出来,防止麻辣的火锅刺激到岑昀的胃。 “好饱。”大快朵颐后,岑昀扔开筷子瘫坐在沙发上,鼓着圆肚皮,感觉稍微动一下就会绷开。 傅松在厨房里收拾着残局,坐在外面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以及听到水龙头不断流出的水声。 “傅松。”岑昀的声音不大,但却穿过水流到达了傅松的耳朵里。 傅松顿住动作,将水龙头关上,等待着岑昀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意识到,这会是很重要的一句话。 “你陪我去个地方吧。”在短暂沉默了几秒后,岑昀的声音再次响起。 傅松抬起头,将手中的碗放下,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岑昀。 岑昀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变,抬头冲傅松笑了一下,“我想我妈妈了,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第75章 岑昀很少来墓地,每一次来这里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很糟。 也许是因为每来一次,就需要再接受一次李女士已经死亡的事实。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 “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吗?”在进入墓地前,傅松问岑昀。 岑昀摇摇头,“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好。”傅松没有多问——为什么要来墓地,为什么要他陪着,又为什么选择今天来看李女士。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地陪在岑昀身边,做他想做的事。 墓地门口依旧坐着熟悉的保安,笑着打了声招呼后,岑昀带着傅松走到李女士的墓碑前。 “你之前是不是来过一次?”岑昀扭头看着傅松。 “嗯。”傅松说。 “我看到你送的花了,不过今天来得急,忘记买花过来了。”岑昀有些可惜地说。 “没关系,”傅松低声安慰他,“李女士不会在意的。” “也是。”岑昀勾了勾唇角,垂下眼看着墓碑上李女士的黑白照。 “我又来看你啦,你有没有很想我?”岑昀蹲下身,用袖口擦去了墓碑上的灰尘,让李女士的样貌更加清晰。 “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身后这人你还记得吗?你见过的,他叫傅松。”岑昀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就像看真的李女士一样,声音十分轻柔,“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和他一起来看你吧,因为今天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说完他顿了下,扭头看向身后的傅松。 傅松默默凝视着岑昀,抬起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岑昀深呼了一口气,声音很轻但却十分坚定:“也算是运气好,我遇到了想要和他一起走一辈子的人,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来告诉你了。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说的这个人是谁吧?希望你不会像老古董一样接受不了,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和我们一样,你得学会适应潮流。” 讲着讲着,他突然有些乐起来:“而且你现在就算接受不了也没办法反对我们,所以还是接受现实,开开心心地祝福我们吧。” “之前你总担心我的婚姻大事,生怕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太孤独,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你不用担心啦,我过得很好,傅松对我也很好,会陪我逛超市,陪我一起做饭,给我做火锅吃,还给我买泡芙和蛋糕,他真的很好。” “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就祝福我们吧。” 远处突然吹过一阵风,将岑昀的轻声低语吹散,裹着风卷入空中。 过了少时,岑昀从地上起身,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浑身都透露着轻松的意味,他问傅松:“你有没有想说的话?” 想了想,傅松点了头,“有。” “那你们说吧,”岑昀往旁边走了两步,“为了不让你害羞,我就不偷听你们的对话了。” 傅松想反驳自己并不害羞,但他确实不想让岑昀听到,于是便任由岑昀走到一旁的树下。 数着时间,过了约莫十多分钟,岑昀见傅松起身,便跺了跺脚走过去。 “说完了?” “嗯。”傅松伸手拉住岑昀的手。 岑昀扭头看了眼墓碑上冲自己笑得很温柔的李女士,握紧了傅松的手,说:“那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第76章 回到家岑昀冲了个澡,出来后就见傅松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 “你是不是因为我耽误了很多工作啊?”岑昀坐到傅松旁边。 “嗯。”公司确实因为傅松的缺席而堆积了很多事情,沈迟都快忙疯了。 岑昀皱了皱鼻子,“一般这么问不都是会回答说不是吗?” “你需要我说不是吗?”傅松看向岑昀。 岑昀笑了下,靠在他身上,“不用,就这么挺好。” 傅松伸手回抱住岑昀,在他头顶十分温柔地亲了一下。 “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岑昀突然坐起来。 “什么?”傅松看着他。 岑昀拉着傅松起身,走到储物间的小门前,有些局促地问他:“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储物间。”傅松虽然没有打开看过,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眼前这是一个的储物间房门。 “我把它稍微改了一下,所以不是储物间了。”岑昀有些犹豫,却又坚定地拽着傅松的手,“你想看看里面吗?” 傅松垂眼看着岑昀的眼睛,沉声说:“好。” 岑昀顿了顿,在伸手开门前又缩了回来,扭头冲傅松笑了笑:“你别被吓到哦。” 深呼了一口气,岑昀鼓起勇气打开门,储物间里摆放的木桌,以及上面的两张遗照被毫不遮掩地展露在傅松眼前。 “你…”他有些忐忑地转头看向傅松,“你会不会介意我在家里摆着他们的照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换个位置——” “不用,”傅松的视线从已经烛台上已经很久没换过的蜡烛转移到岑昀身上,“我不介意。” “真的吗?”岑昀有些惊喜。 从傅松住进来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怕傅松知道自己在卧室旁的储物间里摆遗照太晦气,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起。 “我为什么会介意?”傅松说着,伸手将木桌上的烛台拿起,将里面遗留的蜡烛清理掉,抬眼问岑昀:“蜡烛呢?” 岑昀缓缓眨着眼,盯着傅松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从木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新的蜡烛。 将蜡烛点燃后,傅松将烛台放回木桌上,看着相框内的照片。 红色的火光渐渐从蜡烛的顶端绽放,照亮相片上的人像。 “以后我会每天陪你换新的蜡烛。”傅松轻声对岑昀说。 岑昀看着傅松,忽地笑了起来,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奇怪,也是最动听的情话。 过了几秒后,他点了下头,说:“好。” 晚上入睡前,终于解决了心事的岑昀心情相当不错,伸手拽住要去客厅睡觉的傅松,小声说:“你陪我睡吧。” 傅松站在原地没动:“我在你会睡不着。” “没准累了就睡着了呢?”岑昀坐在床上,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说话间还能隐隐看见他的锁骨。 傅松喉咙动了动,但还是坚持着:“你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 岑昀见傅松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没了耐心,直接起身扑到傅松身上。 傅松下意识伸手接住岑昀,怕他摔倒,手牢牢锢在他的腰上。 岑昀双手搂住傅松的脖子,扭头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下:“你不想吗?” 《纠缠》TXT全集下载_25 “…快下来。”傅松保持着声音的沉着,双手却紧紧搂住岑昀不放。 岑昀笑了下,紧紧贴在傅松身上,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个字。 下一秒,傅松就动作粗暴又温柔地将岑昀扔到床上,俯身罩上去。 刚刚还调戏傅松的岑昀瞬间怂了下来,傅松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他莫名有些害怕。 他伸出手推了推身上纹丝不动的傅松:“要不你还是出去睡吧…” “已经晚了。”傅松将岑昀的手腕抓住,抬起按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 “我错了…”岑昀看着眼神十分可怖的傅松,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对方啃噬吞嚼,渣都不剩。 他还想着再求饶一下,但傅松已经不给他机会,整个人覆盖上来,让他除了呜咽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 …… …… 当晚岑昀验证了自己的论点,累极了果然眼皮一合就睡着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只不过这觉睡得并不熟,到半夜他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惊悚的噩梦让他一时分不清梦和现实,眼睛没有适应周围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恐惧地张大嘴呼吸着,以此来消散梦中带来的窒息。 突然,身旁的床动了动,房间内亮起了光。 紧接着,傅松出现在岑昀的视线内,一边轻柔抚摸着他的胳膊,一边声音低沉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就这么过了几秒,岑昀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噩梦,直愣愣地望着傅松。 “没事了。”傅松擦拭去岑昀额头上的汗,满是怜惜地将他搂在怀里。 “我…”岑昀的嗓子沙哑极了,像光脚走在被太阳暴晒过的沙漠上,火辣辣直生疼。 傅松起身倒过来一杯凉水,扶着岑昀喝下去。 “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嗓子没那么干哑后,岑昀满心愧疚地看着傅松。 傅松并没有说什么,将水杯放在一旁,搂着岑昀重新躺下。 “接着睡吧。”傅松的声音在深夜里低柔到让岑昀有些恍惚。 房间内只亮着床头的小灯,昏黄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让傅松的怀抱显得格外温暖。 听着耳边令人心安的呼吸声,岑昀渐渐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后半夜,岑昀几次从梦中醒过来,睡得并不安稳。但每一次他睁开眼睛,傅松都在旁边陪着他,低声哄他入睡。 一整夜过去,傅松几乎连眼睛都没闭上过。 “以后还是分开睡吧,”岑昀吃着傅松准备的早餐,有些懊恼自己昨晚非要拽着他陪自己睡觉,“昨晚这样我们两个人根本都休息不好,我勉强还能睡会儿,你倒好,一整晚不睡,不知道的还以为失眠的人是你。” 傅松低头咬了口面包——自从搬过来住以后已经被岑昀强迫性改掉了早晨只喝咖啡的习惯,“至少你昨晚没有一整晚都失眠。” “我是没有,但换你一整夜失眠有什么用?”岑昀瞪了傅松一眼,显然对他十分不赞同。 傅松没有试图去说服岑昀,只说:“再试几天,如果还没有好转,我就到客厅睡。” “不。”岑昀态度很坚决,一想到昨夜傅松整晚没睡陪着自己,他心里就难受得快死了,这种事绝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傅松不置可否地喝了口牛奶,并没有说话。 岑昀认为傅松屈服了,便做主以自己的计划实行——从今天起他和傅松彻底分居,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客厅,井水不犯河水,各睡各的觉,各做各的梦。 他在心底盘算着或许应该给傅松买一个折叠床放客厅,不然他那么高的个子睡沙发实在是有些憋屈。 折叠床也有点憋屈,不行换傅松睡卧室,他睡客厅也行。 要不还是直接换套房子吧,反正这边的房租也快到期了,正好借此机会租个大点的,套二就行,保证有两个房间,两人都能睡上床。 就在岑昀胡思乱想,思绪都快跑到天边时,傅松已经将两人吃剩的早餐收拾干净,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开车。 他并没有出言打断岑昀,或者否决什么,就让岑昀再乱想一会儿,反正到了晚上总归还是他说了算。 傅松并没有骗人,到了晚上真的是他说了算。 岑昀不管有再多的反抗或者挣扎,最后都会屈服在他身下。 等岑昀累到虚脱,连根指尖都抬不起来的时候,也就无法再说出让他睡客厅之类的话了。 就这么过了几夜,岑昀被噩梦惊醒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甚至有一天晚上只醒过来三次。 有了明显的好转,岑昀也就不再执着让傅松到客厅睡,可能也是因为后腰的酸痛让他实在是怕了,只能接受傅松的“治疗”方法。 就这么过去一个月,岑昀渐渐已经可以睡完一整夜,虽然偶尔还是会做噩梦,但像之前被吓醒然后一整夜都无法再入睡的情况已经没有了。 傅松的睡眠状况也因此得到改善,不用再整晚守着岑昀,有点响声就立刻起身查看岑昀的状态。他终于可以抱着岑昀,和他一起从黑夜睡到天亮。 第77章 完结章 “我不想喝牛奶了。”岑昀最近脾气很是见长,想来和傅松越来越惯着他脱不了干系。 看了眼岑昀面前只喝了一口就没动的牛奶,傅松问岑昀:“那你想喝什么?” “我想吃汉堡可乐,还有甜筒。”岑昀说这话时相当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大清早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有多么的离谱。 果然,面对这样的要求,连傅松都没办法答应:“早晨简单吃点,晚上我再带你去吃汉堡。” 岑昀不干了,把牛奶和三明治一推,耍起了无赖,“那我不吃了。” 傅松看着他,语气没变:“确定不吃?” 岑昀头一撇,“不吃。” “好。”傅松没准备再劝岑昀,只把他面前未动的早餐拿到厨房,用保鲜膜封起来后放进冰箱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穿好外套,拿着车钥匙说:“走吧,快迟到了。” 岑昀不相信傅松就真的这么任由他不吃早饭,在他上班路上会经过两个KFC和一个麦当劳,就是不知道傅松会给他买哪一家。 他倒是不挑嘴,哪一家都可以吃。 坐上车,经过第一家KFC时,岑昀想着不着急,前面路口右拐后还有一家。 在第二家KFC也快速掠过时,他想原来傅松是想给他买麦当劳啊。 但当连麦当劳都过去了,傅松依旧没有减慢车速时,他才意识到傅松是真的不打算给他买汉堡吃。 岑昀扭头看了眼认真开车的傅松,想了想,把手放在肚子上:“我好饿哦。” “在家不是不想吃早饭吗?”傅松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受任何影响。 “我说了我想吃汉堡。”岑昀说。 “不行,”傅松的语气很坚决,“大清早不能喝可乐,也不能吃甜筒。” 岑昀认为自己也是可以适当退退步的,“那我光吃汉堡就行,或者也可以来杯豆浆。” “不行。”傅松还是说。 “为什么啊!”岑昀不乐意了,认为傅松是在针对自己,压根就不想让自己吃早饭。 “家里准备了早饭为什么不吃?”傅松说的话和街边训斥小孩挑食的母亲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语气没有那么激烈,很是平静地对岑昀说,“想吃什么可以提前一天告诉我,在合理范围内我会满足你,但已经准备好的食物不可以挑食。” “你变了!”岑昀怒气冲冲地说,“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以前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都会想着法子准备各种花样给我,结果现在连个汉堡都不给我吃!你变了!” 傅松的情绪并不受岑昀影响,相反,最近他已经逐渐习惯应对各种爱耍无赖的岑昀,“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不可以挑食,也不能浪费食物。” “你变得抠搜了,你是要破产了吗?” 傅松扭头看了一眼岑昀,将车子停在路边,安抚道:“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快去上班吧。” 岑昀十分生气,生气到完全不想再理会傅松。 他想感情果然是会变的,都说男人到手了就不会再珍惜,没想到傅松也是这个样子! 他愤愤地下了车,因为想让傅松清楚明白他有多么生气,在进公司前都没回头看一眼,直冲冲就走进大厦。 直到进了办公室,严寻看见他,还一脸惊奇:“你怎么大清早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谁又惹你了?” 岑昀正在气头上,连严寻也不想理,直接无视他转身坐在工位上,独自生着闷气。 “他怎么了?”高雪在一旁目睹了严寻吃瘪的全过程,悄咪咪地过来八卦。 “不知道,”严寻无语地耸了耸肩,“他最近总是这样,幼稚死了。” 高雪笑了下,“不是挺好的?” “哪里好?连刚进公司的小孩都比他成熟。”严寻嫌弃道,“岑昀最近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也不知道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精力,一会儿高兴得要死,一会儿又不知道在生谁的气,脸鼓得跟个球似的,都不嫌累。” “还能是谁,傅大老总呗。”高雪看了眼不远处还在生气的岑昀的背影,脸上带着笑意,“他这样不比以前整天死气沉沉的好?就你刚招他进公司那会儿,我都怕他哪天想不开直接自杀了。反正我觉得他现在挺好,该高兴高兴,该生气生气,多有人气儿。” “人气儿?”严寻冷哼一声,“我看是给傅松给惯得越来越没有人样,连个20岁刚毕业的小孩都不如。” 岑昀并不知道严寻和高雪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关心,他现在正全神贯注想着晚上回去后怎么和傅松吵一架,还得是吵赢的那种。 就在他还在脑海中和傅松激烈交战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中午沈迟过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哼,现在知道来讨好他了。 岑昀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气焰嚣张地回复过去。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和你吃。 -给你买汉堡。 -已经晚了! 虽然岑昀回复得十分坚决,但沈迟中午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楼下。 对准傅松的火焰没必要烧到无辜的沈迟身上去,岑昀认为自己还是很讲道理的,于是提前了十分钟就下了楼。 “岑先生,”岑昀和傅松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因此沈迟对岑昀也较之前熟悉了不少,“你最近好像变了不少。” “有吗?”岑昀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是有点胖了。” 沈迟笑了笑,“不是说这个,是你的脾气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岑昀有些不解地看着沈迟,完全没有意识到。 “你现在比以前活泼很多,尤其是跟傅总在一起的时候,状态很放松。”沈迟说完顿了下,然后才又补充了一句,“也会发脾气了。” “发脾气?”早上才向傅松发了一通火的岑昀突然良心发现,难得自我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最近好像确实脾气很不好,总是咋咋呼呼地冲傅松叫板。 “啊,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沈迟见岑昀有些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前好了很多。” 岑昀觉得他在安慰自己,有些羞愧地说:“总发脾气也算是好吗?” “当然算。”沈迟说,“谁能一点脾气都没有啊,就连我下班也总会找地方发泄一下。像你之前那样完全一点脾气都没有才是不对劲。” “是吗?”岑昀有些不确定,总觉得沈迟是在安抚自己。 “是,不信你等下问傅总。”沈迟说,“傅总最近也总是心情不错,公司员工虽然没说,但背地里都很感谢你,谢谢你让傅总每天都心平气和地来上班。” 也因为如此,沈迟最近每天上班都感觉很幸福,这可能是他在傅松身边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时间了。 岑昀有些不好意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知道,没跟你在一起之前的傅总简直和阎王没什么区别——”沈迟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连忙打住,“这话你可别跟傅总说啊。” 岑昀笑了笑:“不会的,你放心吧,再说他也没那么可怕啊。” “那是对你。”沈迟内心多的是想吐槽傅松的地方,但理智劝住了他。尽管岑昀并不像个会打小报告的,但并不能保证万一他哪天就不会说漏嘴。到那时候,别说奖金了,工作可能都要凉凉。 到了傅松办公室,因为沈迟路上说的那些话,岑昀早已忘了自己早上是为什么和傅松生气,见着傅松时还有点内疚。 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汉堡可乐和各种小食,岑昀看了一眼后更加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分了,傅松对他这么好,他还整天找茬欺负傅松。 “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一番心理活动后,岑昀突然对傅松吐出一句话。 完全不知道岑昀内心都经历了怎样路程的傅松,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岑昀:“怎么了?” 岑昀有些心虚地走到他身旁,伸手拽着他的袖子:“我最近是不是很过分啊?” “是有点。”傅松理智地回道。 “来的路上我已经反省过了,”岑昀有些眼巴巴地看着傅松,希望他不要生自己的气,“以后我会注意不乱发脾气,也不欺负你了,都乖乖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 “你怎么了?”傅松抬手摸了下岑昀的额头。 岑昀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后,傅松肯定会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傅松现在…竟然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你——”在即将发火的边缘,岑昀忍了下来,毕竟刚刚才保证过不再乱发脾气。 “你不感动吗?”岑昀认真盯着傅松的脸,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深受感动的痕迹。 “我为什么要感动?”傅松俯身拿了一杯可乐放在岑昀手上。 “为什么不感动啊?我要是你我肯定都要感动死了。”岑昀说。 傅松看了眼岑昀,“我不需要你很乖。” 岑昀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可以不乖,可以发脾气,可以不听我的话,都没关系。”傅松说,“你有你自己的性格这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听我的话?” “可是——”岑昀没料到傅松会是这样的反应,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起。 “你已经很乖了,这样就足够了,不用再乖。”傅松对岑昀说。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闹闹脾气不想吃早餐,想吃汉堡可乐本来就是件很正常的事,只有岑昀才会任性完没多久就又开始自责起来,认为自己做得过分了。 因为从小父亲就去世,李女士又生病,岑昀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所以他必须懂事,必须听话,必须成熟。 但现在没这个必要了,傅松喜欢岑昀任性的样子,喜欢他冲自己发脾气,喜欢他有自己的小性子。 他足够强大,所以他不需要岑昀长大,在他的身边岑昀可以只当个小孩子。 但是小孩还是需要适当管教的,不然容易上天。 “甜筒一周只可以吃一次,”傅松拿纸巾擦了擦岑昀的嘴边,“汉堡想吃我可以在家给你做,要更健康一点。” 没错,傅松最近迷恋上了厨艺,虽然做的食物都相当简单,但比起曾经的从不进厨房还是进步了太多。 “可乐为什么一点都不冰啊?”岑昀咬了口汉堡后打开可乐的杯盖,“冰块跑哪儿去了?” “喝冰的对胃不好。”傅松说。 岑昀看了眼窗户外的烈日,“可是现在是夏天啊!” “那也不行。”傅松又拆了个蛋挞放在岑昀手上。 “你刚刚不是说我可以不听你的话吗?”岑昀立即现学现用,提起了要求,“我要喝冰可乐,还要一周吃好几次甜筒。还有,我不要吃你做的汉堡,那玩意跟三明治根本就没有区别。” “不行。”傅松不为所动,只用两个字就打回岑昀所有的诉求。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 “你刚刚明明说——”“那也不行。” “你就是个骗子!” “嗯,吃蛋挞别把渣掉在地毯上,拿手接着。” “你——” “老实吃饭,闭嘴。”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